我焦急地仰望下著傾盆大雨的天空。
現在坐著的地方是在山腰上發現的山洞洞口。
我想這裡原本是巨大岩石上的小裂縫,經年累月在溫差與雨水的侵蝕下,慢慢擴大形成洞穴。
山洞裡,遙三不五時被白煙咳嗆一下,同時伸手烤著小小篝火。
遙大小姐一被我背進這裡後,馬上就恢復了意識,完全不曉得我與市松有多辛苦,只嚷嚷著:「啊~~肚子餓了~~」
從她話比平時少這點來看,身體應該還沒完全恢復,但由於有胃口,所以狀況沒糟到需要太擔心的地步。
不過市松實在令人刮目相看。就算我不是遙,也很想給他一長串「好厲害!好厲害!」
首先,發現這裡的人是市松。原先洞穴入口被草整個遮蓋住,我人雖然站在洞前面,卻完全沒有發覺。
即使我碰巧發現了,也絕對想不到要低頭彎腰才能進來的岩縫裡,居然會有一坪半大的遮風擋雨空間。
他在大雨中僅花了短短五分鐘,就收集了一大捆雖然會冒出濃煙,卻還是能燃燒生火的柴薪。這並非什麼了不起的本事,但我卻做不到。
再加上他還幫我們挖來了可溫暖身體、有藥效的樹根……
要是市松不在的話,我們會怎樣?光是想像一下我都不寒而慄。
……市松,你真是強者!我因為外表瞧不起你,真是太對不起了。
我朝著在遙身旁忙著準備晚餐的市松背影,在心中默默道歉數次。
潮濕的柴火徹底燃燒起來,當火堆開始爆出嗶啵聲響時,小小山洞裡瀰漫著香氣誘人的熱湯水氣。
「好了喔。雖然味道不是挺好,但還是請兩位將就一下吧。」
市松煮的是在帶來的五穀雜糧中加入野草的味噌風味火鍋。
老實說,這個湯比老爸店裡要價二四八〇元日幣、最貴的什麼鬼北京烤鴨還要美味N倍!
再加上裡面放了不知他何時弄來的新鮮肉塊,更是讓我大吃一驚。
「這肉好軟,是什麼魚啊?」
遙因肉中細骨頗多,顰著眉問話,但把肉送入口中的小手絲毫沒停下來。
食慾這麼好的話應該沒問題了吧?市松彷彿也鬆了口氣,注視著遙狼吞虎嚥的吃相。
「不是的,那不是魚。是這裡先前的房客。還有很多,要不要再添一點?」
「咦!真的嗎?那我還要!」
市松拿起一條和遙手臂差不多粗的滑溜物體。那是腦袋被劈成兩半的半截大蛇。
——嗯,肉的真面目是這個啊!
若有先問過那是什麼肉的話,不管是否對市松不好意思,我恐怕會敬謝不敏。不過遙卻完全相反。
「以後我只要看到長長的東西,搞不好就會流口水了呢~~」
「合您的口味真是太好了。那我明天就煮個蚯蚓鳥龍麵好了。」
市松用一隻爪子刺入蛇的下顎,刷地一口氣剝下蛇皮。
當收拾好晚飯餐具時,雨勢轉小了。
市松說了句「明天是晴天呢」之後,開始解說明天的計畫行程。
要前往目的地祖之谷,沿河谷前進是最短的路線。不過由於這條路線遭遇敵軍的可能性極高,所以要走森林內的獸徑迂迴前進,如果一路順利的話,會在傍晚前抵達祖之谷。預計行程差不多就是這樣。
「不行。我們要走河谷。」
「不成的,那樣等於是在叫一大率來攻擊我們啊滴。」
儘管市松的語氣勉強維持鎮定,但還是有著驚慌的味道。
「那麼,遇上敵人後要戰鬥的人……就是我嘍?……是吧?」
我的聲音已有懼意。
「你想戰鬥的話請自便。我可是一看到敵人就要逃了。」
這丫頭在說什麼瘋話啊?我與市松一起張口結舌。
「我們只要把敵人的陣形還有數量回報給本部就行了啦。」
遙指了指水藍色手環。她的意思應該是說要用那個通知。
「動動腦筋嘛。我們只有明天一天的時間,與其用自己找敵人這種消極的作法,讓敵人找到我們不是更省事嗎?」
或許也沒錯。不過我總覺得這比普通的交戰還要危險好幾倍,是我還沒習慣要戰鬥的緣故嗎?還是這女人的腦子真的有問題?
「人類的女性真是會想些了不得的事啊滴。不過這也有道理。我曉得了。那就儘量前進得顯眼一點吧。嗯,要是有個萬一的話,只要逃進森林裡,就是我們佔優勢了。如果他們派出追兵,我會想辦法對付的。」
市松既然說了會想辦法對付,那就一定會有辦法。再怎麼說,這個男人可是森林裡的專家。
由於市松也完全贊成,所以一眨眼便決定了明天走河谷路線前進。
在入睡前,我們彼此聊了些家人的事……話雖如此,說話的幾乎全是市松,我和遙只是負責聽。我雖然熟知家人的事,但講太多可能會露出馬腳,而遙就算想講也沒有任何家人的事可說。
不過,市松卻一反常態不停喋喋不休。從他與太太的交往開始,再進入眾多孩子的話題,一直滔滔不絕。不僅如此,情緒還越來越激動,說到第五個孩子彥市從樹上摔下來時,他終於忍不住落淚。
我和遙已經精疲力竭。在六男市太學會唱歌時,遙已在我兩膝之間睡著,等到七男雪松出世時,我好像也睡著了。
在那之後,原本就屬於夜行性的狸男獨自偷偷離開山洞。這件事直到隔天,我和遙都絲毫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