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其實顧香生他們得到的消息有偏差,吳越都城還未被破。

不過也差不多了。

吳越雖然比不上齊、魏強盛,但好歹也是東南富庶之國,三代天子更是勵精圖治,將吳越經營得井井有條,安居樂業,怎麼會在短短不到幾個月的時間內就差點讓人給攻破了都城?

齊人固然剽悍,可也不是天兵天將,究其原因,還是吳越地處東南,無險可守,加上吳人不善戰,遇上齊人的騎兵,很容易形成奔潰之勢,所以一個國家光有錢是沒用的,如果單憑富庶而無強盛兵力,只會成為一頭肥羊。

吳越的前兩代皇帝,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小心翼翼在兩大強國之間周旋,不敢因為吳越的疆域比南平大,就忘乎所以。

但新登基的天子畢竟還太年輕,銳意進取也意味著容易衝動行事,看到齊國忙於跟回鶻打仗,還喜滋滋地以為有機可趁,結果冷不防被別人打到家門口,連防備都來不及。

面對齊國大軍,吳越甚至連抵擋的能力都沒有,吳越皇帝幾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看到的一切,但事實擺在眼前,齊人勢如破竹,一副不將吳越滅國誓不罷休的架勢,連吳人派去議和的使者都殺了。

可齊國不是正在與回鶻作戰麼,哪來這麼多的兵力攻打吳越?難道與回鶻作戰是假,圖謀吳越才是真的?

已經沒有時間讓吳越皇帝思考那麼多了,十萬火急之下,他不得不集中國內所有精兵強將,將兵力調去與齊國作戰,一面又派人去向魏國求援,他不相信魏國會坐實齊國一寸寸將吳越給蠶食了。

魏國的確派人過來幫忙了,但只有兩萬兵員,連塞牙縫都不夠,純粹是打發吳人。

吳越皇帝氣得要命,兩國這才剛剛締結盟約,他連妹妹都送了過去,就得到這麼個結果。

都說魏人狡詐,果然靠不得。

但別無他法,兩萬人聊勝於無,而且他們很樂意上前線打仗,吳越皇帝也就由得他們去了。

結果那兩萬人跟吳越軍隊一起,上了前線,打了一場仗之後,就七零八落,形同一盤散沙,完全崩潰了。

難道當真是天要亡我吳越?吳越天子不由絕望起來。

然而更讓他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面。

齊國人逼近吳越都城,兵臨城下,卻並不急著攻城,只是將都城團團包圍起來,要讓裡頭的天子主動投降,又派人去魏國興師問罪,責問他們為何要派兵前來助吳。

此時的齊人就如同一頭虎狼,死咬住吳越這塊肥肉不放,據說充任伐吳副帥的還是齊國大皇子,景王夏侯淳,為了獲得更多的戰功,夏侯淳更不可能答應與吳越議和。

不僅如此,原先在旁邊看熱鬧按兵不動的魏國也終於摻上一腳,二月下旬,就在吳越都城被圍的第三天,吳越皇帝得到消息,魏國大軍入吳越境,連下撫州、建州等數城,往吳越都城的方向逼近。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吳越皇帝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跟魏國結盟的是吳越,跟魏國聯姻的也是吳越,怎麼到頭來,卻成了齊國和魏國瓜分吳越了?

如今吳越都城被圍,他之所以能得到消息,肯定也是圍城的齊國人有意讓他知道的緣故。

被齊、魏兩大強國合圍,吳越還能有脫困的希望嗎?

沒有。

國破家亡就在眼前了。

吳越皇帝呆呆坐著,四周俱是宮人驚惶尖叫的吵雜聲,嬪妃們聚在身邊哀哀哭泣,他卻恍若未聞,他弄不明白,怎麼積極進取就成了錯,他想將先皇交給自己的江山發揚光大,怎麼到頭來卻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成了甕中之鱉?

不單他想不通,遠在魏國,也有許多人被這瞬息萬變的局勢晃得頭暈眼花。

時間要回到不久之前。

當時魏國還在猶豫要不要與吳越結盟,好不容易結了盟,吳越卻忽然被齊國打了,還派人來求援,大家又為了要不要幫吳越而吵起來,思王因為堅持全力出兵,還被陛下好一頓訓斥。

陛下最後不敢冒險,折中派出了兩萬人,但這兩萬人很快就被打得全軍覆沒,沒了消息。

早在魏國派兵之前,大家就都意識到這不是一樁好差事,紛紛推諉,只有折衝都尉胡凌和果毅都尉呂誦主動請纓,於是兩人分別被任命為主將和副將,領著那兩萬兵馬前去馳援。

果然不出所料,這一去就沒有回來,成婚不過數月的顧畫生也成了寡婦。

顧畫生雖然討厭呂家,更討厭黑黑壯壯,渾身上下沒一點斯文俊秀的呂誦,可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守寡,驚呆之餘,匆匆趕回娘家,確認消息,大哭一場,焦太夫人固然對這個孫女失望透頂,可也不能在她喪夫這個當口還說什麼冷言冷語,反而勸慰了幾句,顧畫生想留在娘家住幾日,她也由著她去了。

吳越形勢越來越不好,魏國唇亡齒寒,自然也跟著憂心忡忡起來,齊人如狼似虎,誰都擔心他們在併吞了吳越之後,魏國就會是下一個目標。

此時大家都想起思王先前和皇帝據理力爭,說要全力出兵助吳,事實證明思王的論斷才是正確的,陛下沒有聽從思王的勸諫,以至於出現今日的局面,兩萬人能頂什麼事,非但做不好表面文章,如今連吳越都要被滅了。

若齊國擁有吳越的富庶,再加上齊國本身的強悍,它下一步會如何走,誰也不敢想。

永康帝的心情同樣不好。

派出那兩萬人,只是為了面子上過得去,表示魏國沒有違背與吳越的盟約而已,永康帝從沒想著那兩萬人能活著回來。

果不其然,兩萬兵力很快就消耗殆盡,但他也沒想到齊國的攻勢竟是如此迅猛,短短時間就連克數城,逼近吳越都城了。

這種時候,魏國能做什麼?

永康帝不是沒想過出兵對抗魏國,但是現在南方戰事未休,還有一部分兵力被拖在那裡,萬一北面的戰事也同樣失利……

他敲打著椅背,心裡有股說不出的煩躁。

朝上意見不少,很多人覺得要全力出兵助吳,為時不晚,免得戰火燒到魏國身上來,也有的人覺得可以先坐山觀虎鬥,等吳越都城淪陷了再出兵也不遲。

永康帝現在就是拿不定主意,否則也用不著聽那些人聒噪了。

就在這個時候,宮人來報,說思王求見。

他來幹什麼?來炫耀自己沒有早聽他的勸諫嗎?皇帝越發煩躁了。

「不見!」

過了半個時辰,宮人說,思王還等在外頭,好像非要見陛下。

永康帝怒道:「那就讓他進來,朕倒想聽聽他會說什麼!」

大家都知道皇帝近來心情不佳,巴不得繞著走,思王還偏要主動撞上來,真是自找罪受。

宮人出去通傳之後,沒過一會兒,魏臨就走了進來。

他腳步輕快,臉上還帶著喜氣。

永康帝看了越發不快。

都什麼時候了,還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難不成是幸災樂禍?

誰知魏臨行禮之後,無視永康帝的冷臉,開口便道:「阿爹,兒子昨夜夢見阿娘了。」

永康帝一愣。

魏臨的生母昭穆皇后,很早就過世了,帝后感情甚篤,雖說永康帝性情猶疑,很難在大事上下決斷,那麼唯一能夠讓他下定主意的,總是昭穆皇后。

回想起早逝的妻子,再看看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永康帝不由心頭一軟,面上也多了幾分和煦。

「你母親與你說什麼了?」

魏臨:「母親說,聽說我要成親娶妻了,很為我高興,顧四娘子是個好女子,將來必然也是我的賢內助,還說阿爹您有龍氣護身,這些年她沒法給您託夢,讓我敬祝您福如東海,長命百歲。」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永康帝彷彿當真聽到了昭穆皇后昔年在自己耳邊說的話,不由長長嘆了一聲:「難為她都過世這麼些年了,還惦記著我們父子倆。」

這句話一出,父子之間的距離似乎也拉近了一些。

但皇帝並沒有就此罷休,而是目光灼灼看向魏臨:「那兩萬兵馬全軍覆沒的事,你也知道了?」

魏臨:「是,剛剛聽說了。」

皇帝:「朕先前未聽你所言,才會如此。」

魏臨臉上卻沒有半點驕矜,反是一臉認真:「阿爹折煞兒子了,那都是我誤打誤撞,就算說對了,如今情勢,對大魏也沒有半點好處,兒子反是應該慚愧自己未能為您分憂。」

聽他這樣說,皇帝心中熨帖不少,原先的不快也不知不覺逐漸消弭:「那你說說,如今的情形應該如何是好?魏國到底應不應該出兵助吳?」

魏臨:「兒子不長於軍事,怕說錯了,阿爹不若還是問問二郎更好。」

皇帝:「讓你說你就說,婆婆媽媽作甚!」

魏臨:「那兒子就胡言幾句了,若說得不好,您別見笑。」

皇帝反而笑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害羞扭捏,說罷。」

魏臨:「以我淺見,不單要出兵,而且要出兵伐吳。」

皇帝不動聲色:「你之前不是說全力助吳麼,怎麼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魏臨:「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齊人勢如破竹,吳越頹勢難挽,我們再助吳也無濟於事,倒不如趁亂分一杯羹。」

話說得直截了當,簡單明白。

皇帝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說:「你先下去罷。」

魏臨道:「兒子還有一事相求。」

皇帝:「說。」

他本以為魏臨要趁機索要點什麼獎賞,卻聽長子道:「昔年母親去世前,曾留下一些嫁妝,拉著我的手說將來要送給兒婦的,還請阿爹允可,讓人將這些東西也加入聘禮裡,也全了母親的遺願。」

皇帝看著他談起未來的王妃時,臉上儘是笑意,連眼角也溫柔繾綣起來。

這讓皇帝想到以前他娶昭穆皇后的時候。

少年男女,情到濃時,恨不得以後日日相伴,白頭偕老。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昭穆皇后早早就去了……

唉。

永康帝看著魏臨的神色又柔和了幾分:「去罷,你想加什麼就加什麼,不必知會禮曹了,這是思王正妃,自然要風光大辦。」

許多人並不知道天家父子在宮闈之中的這番談話,隔日朝會,永康帝詢問對策,底下眾說紛紜,益陽王建議發兵助吳,思王卻提出發兵伐吳,兩人的意見再次截然相反,其他人要麼站隊,要麼中立,連尚書令王郢也不讚成此時發兵,理由依舊是南方戰事未歇,擔心魏國顧此失彼,被齊人有機可趁。

但這次皇帝好像下定了決心,竟然一反之前訓斥思王的態度,贊同了思王的決定,並決定調派二十萬大軍,以英國公程載為主帥,益陽王魏善為副帥,發兵伐吳。

二月下旬,魏軍一路東進,連下撫州、建州等地,趁著吳越忙著抵擋齊國之際,如入無人之境,將原本屬於吳越的國土拿下。

亂世割據,本就是強者為王,沒有對錯之分,如果魏國不要,這些地方遲早也會被齊國佔據了去,到時候齊國就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大國,連魏國也對它束手無策了。

所以自從深州之盟後就時常猶豫的永康帝,這次也終於下定決心,就算南方仍舊被戰事拖著,也還是要出兵跟齊國搶地盤。

戰事進行得比許多人想像得還要快。

二月廿五,魏軍行至池州。

此時齊軍剛剛拿下吳越都城江寧,吳越天子自縊,宮人有的殉死,有的降敵,城內一片混亂,因都城南門尚有吳越叛軍抵抗,齊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下令屠城,一時之間血光四濺,哭聲震天。

二月廿八,都城南門失守,與此同時魏軍也趕至江寧,兩軍在原本屬於吳越的土地上發生激戰,齊軍大敗,江寧城落入魏軍之手。

消息傳來,魏國上下歡呼震天。

遠在京城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那麼多的細節,也是在過了一個月之後,顧香生他們才知道,原來當時魏軍之所以能取得勝利,是因為有人在江寧城內早早設下埋伏,裡應外合。

而埋伏的人,就是當初在吳越前線失蹤的呂誦等人。

魏國終於大勝了一回。

十幾年前在深州訂下盟約的恥辱,如今終於可以全部洗刷掉了。

就在這一片喜氣之中,一箱接一箱的聘禮,也由宮中抬了過來。

從宮門出來,直到顧家門口,聚集了長長一條人龍,大家伸長了脖子,張大眼睛,就為了親眼瞧瞧這十數年未曾有過的盛事。

「嘖嘖,眼看都十數輛車子過去了,這聘禮還沒運完啊,天家就是天家,真氣派!」

「這有什麼!想當年,陛下迎娶先皇后的時候,聘禮比這時候還多呢!」

「你也知道那是先皇后,現在可只是思王納妃而已,思王連太子都不是呢!」

「你知道個屁!不管怎麼說,思王也是皇長子,以前的臨江王你知道罷,人家因為一個案子,就被流放到黃州去了,這輩子還不曉得能不能回來呢!思王也犯了案,陛下卻只將他降了爵位,還留在身邊,這裡頭的意思,難道不夠明白啊?」

「不會罷,我聽說陛下好像屬意益陽王當太子啊……」

天家的事情,小老百姓茶餘飯後也敢議論兩句,但這些話聽入顧畫生耳中,卻像一個接一個的耳光,打得她臉上火辣辣的。

想想當初姐妹幾個在焦太夫人面前挑選禮物,顧琴生之後就輪到她,她選了自己最喜歡的米分色雙宮綢緞,那個時候她從來沒有為自己以後的生活發愁過。

她討厭顧香生,因為她長得比自己漂亮,因為她生辰不好被家裡冷遇,還總能活得那樣快活恣意,連益陽王也喜歡她,因為她搶走了別人本來應該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奇怪,不管喜歡和討厭,別人說起顧家姐妹,談論得最多的,不是容色傾國的顧琴生,反而是生辰和言行多被詬病的顧香生。

如果以前有人說她嫉妒顧香生,顧畫生一定會覺得荒謬,但現在,她是真的很嫉妒顧香生。

嫉妒這十里紅妝,嫉妒她就算沒能嫁給益陽王,也能成為思王妃。

那些無知愚蠢的百姓,居然還以為思王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所以顧香生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甚至是未來的魏國皇后?

而她呢?

呂誦明明都死了,為什麼還能復活!

顧畫生恨得咬牙切齒。

「娘子,今日前門要迎宮中來使,咱們從後門進去罷?」馬車外頭傳來婆子的聲音。

「走什麼後門,我是顧家下人不成!」顧畫生怒道,尖利的聲音嚇了旁人一跳。「就走前門!」

但當馬車來到顧家前門,顧畫生反而後悔了。

雖然離成親還有一個月,但為了迎接天使,顧家上下張燈結綵,連門子臉上都洋溢著一股喜氣。

今天是納徵的日子。

納徵便是送聘,這是六禮中除了迎親之外最隆重的環節,男方的聘禮運到女方家中,等女方出嫁時,再成為嫁妝的一部分重新運回男方家中。而聘禮豐厚與否,一定程度上也會說明男方對這樁婚事的看重,像顧琴生出嫁前,王家送過來的聘禮,就比前些日子呂家送給顧畫生的聘禮要厚上許多。

因為是親王納妃,除了納徵之外,又多了一個額外的環節,就是冊妃。

顧畫生後悔自己選在今日回顧家來了。

此刻她正跟著顧家人一道跪在手拿詔書的禮曹尚書面前,聽對方宣讀冊妃的旨意。

「維永康廿一年三月初一,皇帝遣使持節冊命曰:於戲!惟爾秘書少監定國郡開國公顧經第四女,地胄清華,志懷婉順,訓彰圖史,譽聞邦國。式遵典禮,作儷大藩,是用命爾為思王妃。往欽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歟!」

明明不關她的事,顧畫生卻不得不跟著下拜行禮,跟著聽禮曹尚書和宮中內侍接二連三的恭賀之詞,還有那一抬抬的聘禮。

「納徵之禮,金器百兩、采千匹、錢五十萬、錦綺綾羅絹各三百匹、銷金繡畫衣十襲……」

禮曹尚書唸完長長的禮單,又對焦太夫人笑道:「殿下對這次納徵甚為重視,不僅親自過問了好幾次,還命人加了十個箱子,都是當年昭穆皇后留下的,殿下悉數送來顧家,足見心意。」

焦太夫人自然要客氣一番,身為主角的顧香生也不可能不在場,她跟著焦太夫人要向禮曹尚書行禮,後者帶著詔書虛受一禮,又婉拒了焦太夫人留客,這才帶著人回去了。

屋子裡滿是勳貴官眷,眾人又紛紛向焦太夫人和顧香生等人道喜,好話不要錢似的奉上,她們可不單單是來觀禮的,還是來為顧香生慶生的,以及順道為她舉行及笄禮的。

正可謂三喜臨門。

因為再過兩日,三月初三,就是顧香生的生辰。

以前在別人口中避之唯恐不及的鬼節,如今卻成了「與軒轅同日而誕,好生福氣」。

尤其是在思王出兵伐吳的意見被皇帝採納,又被證明這個意見何其明智,為魏國贏來了如此大的勝利之後,大家覺得思王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再度成為儲君的,妻憑夫貴,眾人自然要趁熱打鐵,經營好與未來思王妃的關係。

顧畫生暗自冷笑不已。

都是一幫趨炎附勢的小人!

要是思王如今連王爵都沒有,看她們還會不會這樣溜鬚拍馬!

迎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顧畫生禁不住眯起眼,她這才注意到,顧香生今日打扮得異常隆重,鮮豔的玄錦百花裙卻壓不住衣裳主人本身的風姿,烏雲一般的秀髮堆在頭頂挽成螺髻,不僅有金累絲釵梳,還有五色寶石分心,連顧畫生看了都覺得眼紅。

想當初她還為了許氏給的簪子而沾沾自喜,現在顧香生頭上戴的,不知要比自己好多少。

親生終歸是親生,她就知道許氏不會將好東西留給自己!

旁邊還有人不識趣地和她搭話,提起顧畫生最不想提及的話題:「聽說呂家郎君在吳越立下大功了,與咱們魏國大軍裡應外合,將齊國人打得落花流水呢,等大軍班師回朝,陛下肯定有封賞,你這縣公世子夫人的誥命,說不定還能往上升一升呢!」

顧畫生有點不耐煩,卻還不得不扯著笑容應付那些女眷,漸漸地,大家也看出她神色不對,都不大與她說話了,顧畫生的目光卻還死死黏在顧香生身上。

「二姐姐,二姐夫平安無事,你怎麼卻看著不大歡喜的模樣?」顧香生終於從許多人的寒暄中抽出身來,走過來與她說話。

顧畫生蠕動嘴唇,終於吐出話語,聲音很小,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你要嫁的是思王,不是太子,有什麼好高興的?」

「嫁了思王未必就是榮華加身了,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命享。宮裡宮外,多的是人希望思王得咎落馬。」

「宮中的女人如狼似虎,可沒有我這麼好打發,到時候你別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等她將這些話說完,顧香生才粲然一笑,說了一句話,差點沒把顧畫生給氣死:「原來二姐姐也知道你自己好打發啊?」

「你,你別得意……」顧畫生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但顧香生卻壓根就沒等她說完,直接轉身就走了。

裙襬揚起一個華麗的弧度,霎時晃花了顧畫生的眼睛。

……

四月初九,大吉,宜嫁娶。

思王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