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今年夏天來得很早,才剛四月,枝頭上偶爾已經可以聽見知了的叫聲了,連帶讓人覺得也多了幾分薄熱。

宮中人是最知冷知熱的,一眼望去,已經就有脫下春衫,換上夏裝的了。

輕盈柔軟的裙襬隨著步伐輕輕飄蕩,雖不如留仙裙那樣寬大飄逸,可也讓人心馳神往,尤其是今年,後宮淘汰不少老宮女,換上許多新面孔,一張張猶帶稚嫩的清麗臉龐就如這晚春初夏裡的花苞,便是看上一眼,也不由心情大好。

麟德殿中秩序儼然,宮婢內侍低眉順眼,各司其職,穿的依舊是春衫,也不因外頭春柳滿堤而有半分心笙搖動,可見調教得極好。

朱司闈滿意地將視線從這些宮人身上收回來,耳邊就傳來小宮女的低聲詢問:「朱司闈,都過時辰了,人怎麼還沒來?」

「許是被陛下那邊留了說話罷。」這小宮女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徒弟,看著伶俐,但修養還未到家,等這麼一會兒工夫居然就不耐煩起來。

想及此,朱司闈瞥了小宮女一眼,後者一個激靈,立馬識趣閉嘴了。

作為正主兒的劉貴妃,神色卻還算悠然,不時從旁邊矮幾上端玉碗小啜一口,裡面盛的是加了麥芽糖的桃汁,酸甜可口,沒有冰鎮過,免得傷胃。

反倒是跪坐一旁的同安公主有些按捺不住了,問了與方才小宮女一模一樣的話,只是自然要更肆意幾分:「阿娘,他們怎的還未來,該不會是有意怠慢您罷?」

昨日是大婚,思王出宮到顧家親迎,又在長秋殿成婚,皇帝極為重視,還派尚書令王郢親自到顧家送上玉如意一對,今日則是「妃朝見」之禮。

民間新婦要拜公婆,放在皇家,規矩則更大一些,皇帝不僅是公公,還是君主,思王夫婦要先到大政殿拜見皇帝,聆聽訓示,再去拜見皇后,但昭穆皇后逝去多年,能拜的也就只有陳放在宮中的牌位了。

劉氏並非思王生母,更非皇后,但思王現在也不是太子了,劉貴妃還掌著六宮,非同尋常嬪妃,早在大婚之前,皇帝便已說過,今日要讓思王過來拜見她,以答謝庶母多年辛勞照料之恩。

劉貴妃搖搖頭:「你與思王妃同年,她如今嫁人,你只怕也不遠了,還這樣毛毛躁躁的,日後怎麼為人妻室,掌管公主府?」

同安公主噘嘴:「阿爹才不會捨得我那麼早就下嫁呢,我與阿爹說好了,要等十七八歲再出嫁,阿爹也答應了!」

劉貴妃蹙眉:「你何時與陛下說的,我怎麼不曉得?你二兄如今出征在外,你須得收斂些,不可給他惹麻煩。」

同安公主笑嘻嘻:「阿娘,阿爹疼我,這還不好麼?大家都說了,這回二兄是出去撿功勞的,等大軍班師回朝,二兄必然能更上一層樓!顧香生也好,玉階也罷,哪裡配得上我家二兄半分?他的王妃,自然是要最好的!」

未來要當太子妃和皇后的人,可不得是最好的麼?

劉貴妃卻收了笑容,正色道:「你可知這次推薦你二兄擔任副帥的人是誰?」

「是誰?」同安公主有些疑惑地重複,不明白母親為何忽然提起這個不相干的話題。

劉貴妃:「是你大兄。」

「這不可能!」同安公主驚呼起來。

誰都知道這次出征是去白撿功勞,連同安這種不諳軍事的公主都知道。因為吳越現在已經焦頭爛額,忙著抵抗北齊的入侵,根本沒有多餘精力再應付一個魏國,因為主帥是身經百戰的程載,有他在,鮮少會有打敗仗的時候,作為副帥的魏善,其實真正指揮戰役的機會很少,更多時間是跟在程載身邊學習。

但有了副帥的頭銜,誰也不能抹殺他的功勞,不管這次去吳越打回的地盤是多是少,都相當於為魏國開疆拓土,這是天大的功績,也是他個人履歷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此番回來,魏善勢必更加受到天子重用。

然而益陽王之所以能擔任副帥,居然是思王主動推薦的。

劉貴妃冷靜道:「怎麼不可能,這是陛下親口在我面前說的。」

同安公主:「只怕阿爹心裡早就定下讓二兄出征,大兄不過是順水人情罷了。」

劉貴妃:「不管是不是順水人情,我們都要承這個情。思王妃是你的嫂嫂,你要以禮相待,切不可胡說八道,還將你二兄與她扯到一塊,你是生怕別人找不出話柄來無中生有麼?你大兄他們新婚第二日,陛下發了話,他們不可能不過來,更不可能藉故拖延,不要總在小事上將人想得這般不堪,你這性子要好好改改,前些日子方才有了些長進,可別現在又打回原形了。」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靜水流深,聽得人說不出的舒服,小宮女有些入神地想,如果自己母親還在,想必也和貴妃對公主說話一樣溫柔可親的吧?

果不其然,同安公主被貴妃訓得啞口無言,只得悻悻道:「我曉得啦!」

這番話剛過了沒多久,外頭就有宮人稟報,說是思王並王妃二人過來請安了。

劉貴妃:「快將人請進來。」

少頃,二人聯袂而至,朝著劉貴妃齊齊下拜見禮。

同安公主也忙起身與兄嫂見禮。

在宮中,思王是出了名的俊逸郎君,如今又加上清麗脫俗的思王妃,端的是一對玉人,饒是劉貴妃,也禁不住要暗讚一聲天賜良緣,珠聯璧合。

「快快請起!」二人剛行完禮,她便笑道,「你們先去拜過皇后了罷?」

「是,」思王恭敬道:「阿爹留了我們二人多說了一會兒話,是以來遲了,請貴妃恕罪。」

劉貴妃笑道:「何罪之有,萬事自然以陛下為先,陛下也是慈父心腸,定然希望你們倆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又對朱司闈說:「來,將備好的禮物拿過來。」

朱司闈答應一聲,很快捧來一個沉香玳瑁雕漆匣子,雙手呈奉給思王妃身旁的婢女,笑吟吟道:「這是貴妃娘子當年入宮時的物事,好多年都舍不得用,如今聽說您入宮,就忙不迭讓我等拿出來了!」

這是見面禮,也是應有之義,顧香生拜謝收下。

看著他們倆,劉貴妃忍不住慨嘆一聲:「先皇后臨終前曾拉著我的手,讓我照應你,這一轉眼,小小人兒也能成家立業了,先皇后泉下有知,不知會怎麼高興,可惜天不假年……唉!」

魏臨反過來溫言勸慰:「逝者已矣,阿娘在天之靈,若知貴妃所想,亦會欣慰。」

劉貴妃含笑看著他們,善解人意道:「好啦,你們方才在陛下那裡逗留許久,必然是聽陛下說了不少話,難為你們昨日剛成親,今日就要四處奔走,且回去歇息罷!」

魏臨:「好教貴妃知曉,方才陛下提起二郎的婚事。」

劉貴妃詫異:「難道陛下也想為二郎納妃了?」

魏臨:「正是,陛下還問了阿隱好些人選,說她未嫁前也是京城名門閨秀,對同齡人必然更有瞭解。」

剛剛成親第二日,他就不吝於在別人面前喚起王妃的小名,再看思王妃顧氏,也是一派落落大方,不曾因為思王的稱呼而稍加羞赧。

劉貴妃再淡定,事關兒子的婚事,也忍不住問:「那陛下可有屬意的人選?」

魏臨笑道:「是,我聽陛下的意思,應該是屬意英國公家的小娘子。」

英國公程載,正是這次魏軍伐吳的主帥,程家簪纓世家,如今手握兵權,自非顧家這種空殼子世家可比的。

程家有好幾位小娘子,但要配得起益陽王魏善的,肯定就只有嫡女程翡了。

以皇帝對魏善的愛重,想來也不可能給他指一個庶女。

可這樣一來,益陽王妃的娘家家世,可不就比思王妃顯赫幾分了?

再看魏臨和顧香生二人,卻都面色如常,並不因此有半分怨懟。

相比同安公主的高興,劉貴妃卻沒有露出明顯的喜色,只和藹道:「難為你了,去陛下跟前請安,還不忘為二郎著想。」

魏臨笑道:「是陛下心中早有主意,我也只是將話轉達給貴妃罷了。」

劉貴妃又轉向顧香生:「雖說婚前有女官教你宮中規矩,但你在家中生活十數載,初來乍到,定有許多不習慣的,長秋殿內外的人,俱是思王從前用慣的,我也沒有另外指派,你若用得不順手,又若短了什麼吃的用的,只管到我這裡來說。從今往後,宮中就是你的家了,不要客氣拘謹。」

換了別人,肯定會趁著新王妃進宮的時候添上自己的人手。但劉貴妃卻沒有這麼做,非但如此,還跟顧香生點明自己沒有插手長秋殿,難怪這些年裡裡外外,都沒人說過劉氏德行上有什麼欠缺,群臣反對劉氏為繼後,也只是因為劉氏門第不夠罷了。

顧香生:「多謝貴妃費心,我剛進宮,什麼也不懂,以後可能還得多多過來請教麻煩貴妃,到時您別嫌我聒噪才是!」

劉貴妃親切道:「不會不會,想想以後有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到我跟前來說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嫌煩?九娘這孩子毛毛躁躁,看著就不如你大方,你是她嫂嫂,以後還要多指點她些。」

同安公主不依了:「阿娘,我哪裡有你說的這麼一無是處!」

劉貴妃點點她,對顧香生道:「看,就像現在這樣,嘰嘰喳喳,跟窗外的鳥兒一樣,沒完沒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又寒暄幾句,思王與王妃這才告退離去。

他們一走,劉貴妃又將左右屏退,同安公主便捺不住詫異:「阿娘,阿爹真要將程家女婚配於二兄?」

劉貴妃:「既然思王提起了,那想必就是陛下的確有這個意思。」

同安公主恍然大悟:「難怪阿爹要任命程載為主帥呢,可不就是為了讓二兄與未來的岳丈提前多親近親近!」

劉貴妃:「程載為主帥,是因為他戰功赫赫,也是因為程家兩朝元老,跟著太、祖皇帝立下汗馬功勞,必須用他,你阿爹不可能由著兒女私情來下決定的,這一點上,我侍奉他數十年,卻比你瞭解得多了。不過先前他就曾與我露過口風,說要在京城名門中挑選一位有賢名的閨秀來配給你二兄,程家女郎才貌雙全,也難怪陛下會中意,連我都喜歡得緊。」

同安公主笑嘻嘻:「阿娘,你可總算將高興表現出來了,方才還繃著臉,不知情的還以為你不希望二兄找程氏女呢!」

劉貴妃嗔怪:「你這孩子!方才有顧氏在,我怎好表現得過於高興,豈不傷了顧氏的心?」

同安公主:「您就是這樣處處為他人著想,自己才過得累!等他們搬出宮去,咱們就眼不見為淨了!」

劉貴妃睇她一眼:「你以為陛下會讓他們搬出宮?」

按照大魏的規矩,皇子成了婚,就意味著成家立業,足可自立,是要搬出宮居住的,但思王婚前婚後,皇帝提都沒提這茬,彷彿被接踵而來的戰事給忙忘了,禮曹官員倒是提過修建思王府邸的事情,卻被壓了下來,這就表明皇帝壓根就不希望思王搬出宮,如此一來自然也沒有人再不識趣地提起。

同安公主想深一層,也覺心驚:「難道阿爹是希望……將大兄放在眼皮子底下就近監視?」

這女兒總算開了一竅。劉貴妃有意讓她多明白一些事情,便又問:「等你二兄成了親,你覺得陛下會讓他出宮居住麼?」

同安公主想了想:「應該……也不會罷?」

既然思王都沒有出宮,弟弟就更不好開這個口了。

魏臨的長秋殿,與魏善的廣明殿,離後宮嬪妃居住的宮殿都很遠,幾乎隔著大半個皇宮,如此也方便避嫌。現在看來,皇帝應該是早有想法的。

劉貴妃嗯了一聲,意味深長道:「陛下善疑,你是公主,方才多了幾分旁人不曾有的嬌寵,所以凡事更應三思而行,免得闖出禍事。」

以往聽見這種話,同安公主都會很不耐煩,但這次卻想了想,忽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劉貴妃再好脾氣也忍不住皺眉:「成何體統?」

同安公主:「阿娘別動氣,我是想到了另外一樁事情,才忍不住發笑。」

劉貴妃:「何事可笑?」

同安公主:「後宮新近了一批宮人,您從前不是與我說,人一多,這爭鬥就多麼,大兄雖然盡力彌補與阿爹的關係,可要是後院起火,他要先顧哪一頭才好?」

劉貴妃聞言嘆道:「宮裡和家裡的確大不相同,想當年我初初入宮,許多事情弄不明白,可也是吃了不少虧,跌了不少跟頭,才學了乖的!」

卻說那頭,回到長秋殿之後,顧香生打開劉貴妃送的匣子,魏臨在旁邊瞧見裡頭的東西,不由也道了一聲:「貴重了些。」

可不是麼?

兩隻象牙臂環,一把象牙梳子,一串象牙掛珠,俱是精雕細琢,山水人物,花鳥魚蟲,纖毫畢現,掛珠上的每顆珠子不過小兒指節大小,裡面卻鏤空之後還放了小象牙珠,成為奇妙的珠中珠,掛珠中間還綴上紅玉,如此紅白相間,入手溫潤滑膩,實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這些東西,全部整整齊齊地碼在匣子裡。

隨便送上一件,也足可表示心意了,何況是送一整套呢,劉貴妃這次真是下了大本錢了。

顧香生道:「想必是要多謝你推薦二郎的人情。」

魏臨搖搖頭:「其實阿爹早就屬意二郎充任副帥了,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算不得什麼人情,回頭你也挑一兩份東西送去給同安,也算是你這新嫂嫂送與小姑子的,這殿中的物事都由春辭掌管,鑰匙也在她那裡,外事則可問楊谷,我那書房,你也可以自由出入,只是有時那邊會有外客來訪,為免衝撞了你,最好去之前先遣人問問。」

說了大半,他正想著有什麼事情遺漏的,卻見對方記得認真,心頭好笑,握起她的手道:「這位小娘子,初為人婦,感覺如何呀,可是又羞又喜,如小鹿亂撞?」

換了別人聽見這番話,指不定臉色都紅了,訥訥說不出半句話,顧香生雖也微微紅了臉,卻還能原話奉還:「這位小郎君,初為人夫,感覺如何呀,可是心頭甜如蜜,眼裡別無他人了?」

魏臨一愣,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

長秋殿偏殿,春辭正低頭翻看賬簿,旁邊有人道:「虧你還有心思看這些,待會兒見了王妃,她肯定會問你要賬冊鑰匙的,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回答?」

春辭抬起頭:「王妃索要,自然得給。」

夏語恨其不爭:「你怎麼就這樣實心眼!你是長秋殿的大宮女,跟在殿下、身邊多年,這些事情一直以來就是你掌管的,若全交給了王妃,那你以後幹嘛去?」

春辭:「王妃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夏語:「那你怎麼知道思王想讓你將這些東西都交給王妃?」

春辭一怔。

夏語:「若思王想讓你給,早就與你說了,既是沒說,你給不給都在於你。」

春辭有些遲疑起來:「你的意思是,我不該給?」

夏語:「那裡頭可有先皇后留下的遺物,以你在思王身邊的情分,當個側妃也不為過,你看……」

話沒說完,外頭來了人,說思王妃想見她們。

春辭管著賬簿,夏語管著四季衣裳,都是長秋殿的大宮女,以前沒有女主人,這些事情都由春辭和夏語兩個人商量著辦,遇到不能決斷的才去詢問楊谷,若還沒法決定,再去煩擾思王,如今思王妃入主,長秋殿總算有了正經女主人,必是要見她們的。

二人來到寢殿外頭,便聽見裡頭傳來爽朗笑聲,腳下步伐不由頓了頓,互相看對方一眼,帶上詫異莫名之色。

思王固然平易近人,從沒見他對誰發火怒罵,可她們在長秋殿侍奉這麼多年,也沒聽過他這樣放聲大笑。

沒等兩人想出個所以然,便有人出來喊她們進去。

通報的人看著眼生,估摸是思王妃從娘家帶過來的人。

春辭夏語忙行禮問安。

昨日大婚時,她們已經見過思王妃了,只不過那會王妃穿著華麗袍服,濃妝豔抹,美則美矣,難免失真一些,如今近看,對方不過也是十四五歲的少女,膚色白皙,容姿秀麗,行止大方沒有半分拘束,儼然已經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思王見她們進來,便起身道:「你先說著,我去書房,晚膳再一起用。」

顧香生送走魏臨,重新坐下,對二人笑道:「聽聞兩位姐姐在思王身邊多年,是長秋殿得用的老人,昨日我也未曾有機會與你們詳談,今日方將你們找了過來,我初來乍到,往後有什麼不明白的,還請兩位姐姐多指點一些,免得我思慮不周,有損思王顏面。」

新王妃言語竟是出奇謙遜和藹,春辭夏語自然連聲道不敢。

又聽思王妃道:「春辭,聽說這長秋殿內外瑣事,都有賴你一手打理,這些年辛苦你了。」

春辭忙道:「婢子也只是做些分內事,不敢當王妃讚譽。」

思王妃:「今日去向貴妃請安時,貴妃送了我些禮物,我想給同安公主回禮,勞煩你將物品單子拿過來。」

這是再正當不過的要求,春辭自然不能拒絕,便將單子都拿過來,厚厚一本冊子,上面一應物事都寫得清清楚楚,哪些東西是哪一年得的,如今是否還在長秋殿,或者是在哪一年又轉送了何人。

顧香生不由讚一聲:「難怪思王也多有讚詞,春辭姐姐果然能幹!」

春辭:「王妃切莫折煞婢子,單喊婢子名諱便罷了!」

顧香生笑了一笑,沒在這個細節上糾纏:「好罷。」

她將冊子略略翻看了一下:「這上頭,好像沒有記載先皇后留下的物事?」

難不成思王妃要將先皇后的遺物拿出去送給同安公主?

這位新王妃到底知不知道長秋殿和麟德殿的關係?

春辭和夏語都沒有吱聲。

顧香生又問了一遍。

春辭終於忍不住道:「王妃,那可是先皇后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