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阿爹用了顧四送去的飯菜,還讚不絕口?」

麟德殿內,同安公主提高了聲音,狐疑道:「顧四到底送了什麼了不得的山珍海味?」

沒了一個朱司闈在身邊,劉貴妃跟前並不缺得用的女官,辛司簿便回道:「聽說也就是水晶醬牛肉,釀豆腐,酸辣熗白菜這幾個菜。」

不過,菜不僅被吃完了,陛下還誇了思王妃,說思王這個正妃娶得好。

平平無奇的菜品讓同安公主大驚小怪:「那為什麼阿爹會誇讚顧四,反而不吃阿娘送過去的飯菜?!」

她說著扭頭,見劉貴妃依舊在看著禮單,便不依道:「阿娘,你瞧瞧顧四,她都快騎到您頭上去了,您怎麼還跟沒事人似的!」

「你吵得我腦殼疼!」劉貴妃嘆了口氣,終於抬起頭。「教你一個事兒,說話的時候別拔高語調,聽著刺耳,我是你娘才容忍你,別人可沒那麼好耐性,你的聲音就該壓低了說,方顯柔和。」

見她還有閒心關注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同安不由頓足:「阿娘!」

「陛下是不是嫌我送去的膳食太清淡了?」劉貴妃問辛司簿。

辛司簿看了同安公主一眼,方才苦笑道:「是,所以陛下見了思王妃送過去的膳食,反倒胃口大開。」

劉貴妃微微蹙眉:「天氣熱,本來就不適宜多吃肉食,這樣罷,等他們用完飯,你再讓尚食那邊送兩碗酸梅湯過去,不必冰鎮了。」

辛司簿答應一聲,馬上就去辦了,結果過了一會兒又回來,面色微妙地說陛下那邊已經喝了思王妃送去的薄荷茶,酸梅湯已經喝不下了。

劉貴妃臉上倒沒什麼難看的神色,反倒饒有興趣問起來:「薄荷茶好喝麼,我也從未喝過,改日你去思王妃問問,若她方便的話,也要些過來嘗嘗罷。」

同安公主:「阿娘!」

劉貴妃不以為意:「你今日是怎麼了,火氣這般大,若是閒著沒事就早點回去歇著罷,明日過來幫我看看禮單,你二兄的婚事是頭疼大事,聘禮也不能濫竽充數,我怕我還有什麼漏下的,還得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兒看著才准……」

同安公主:「阿娘!」

劉貴妃嘆了口氣:「你這樣沉不住氣,以後怎麼做大事?你阿爹日日吃我著人送過去的膳食,不過是一天不吃罷了,我都不覺如何,你卻受不了了,若是明日你阿爹心血來潮,想恢復你大兄的太子之位,你是不是就要衝到陛下面前去撒潑胡鬧了?」

同安公主提高了聲調:「這自然是不可能發生了,大兄已經被廢,怎麼還可能復位呢?」

劉貴妃先讓辛司簿與左右退下,然後才道:「天底下哪裡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呢?你覺得不可能,那是因為你對你阿爹的瞭解還不夠。」

同安嬌嗔:「阿娘,我們明明在說顧四送膳,您怎麼又扯到別的事情上頭去了呢!」

劉貴妃將禮單放到一旁,修長手指捏起一盞瓷盅,舀起溫熱的紅棗薏米燕窩粥,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去攔下顧四的人,還是跑到陛下面前說顧四的壞話?」她慢條斯理地反問。

同安公主語塞。

劉貴妃:「任誰清粥小菜吃多了,也會想要嘗嘗葷腥的,這是我的疏忽。陛下愛吃什麼,旁人也管不著,他喜歡顧四送的飯食,那就讓顧四天天送,兒婦盡孝也是應該的。你成天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打轉,何時才能著眼大局?」

同安公主不太服氣:「細節有時候也能決定大局!」

劉貴妃啼笑皆非:「難得你偶爾也能開竅說這樣的話!那我問你,顧四給你阿爹送了一次膳食,得你阿爹誇獎,這件事就那麼讓你難受麼?」

同安公主支支吾吾,絕不承認她對顧香生處處看不順眼,所以一見對方順風順水就心裡膈應。

「如果顧四得了阿爹稱讚,大兄也會連帶受益,如今大兄日日在阿爹面前討好,二兄卻遠在前線,相比起來,二兄自然要吃虧一些!」

劉貴妃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

沒等同安高興,她又潑了一盆冷水:「可惜眼界太小了。」

同安公主:「阿娘有以教我?」

劉貴妃點點她的額頭嗔道:「你可別不服氣,陛下的膳食豈是那麼好準備的?若他輕易就能被討好,還用得著我親自來接手麼,後宮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等著收服陛下的胃呢!我之所以日日過問陛下的膳食,乃是希望陛下吃得高興些,身體康健些,才有力氣專注於國事,單就這份心思,後宮其他人就比不了,顧四更比不了。」

「他吃多了清淡口味的膳食,偶爾想要嘗嘗葷腥,也沒什麼不好,大可不必如此大驚小怪,顧四若是照著今日的菜譜再多準備幾日,都不必我做些什麼,陛下很快就會厭煩了。」

「我之所以說你眼界太小,是你總捉住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來作文章,細節固然重要,但也要看是什麼細節,陛下吃顧四送去的東西中毒,那才叫影響成敗,他喜歡吃點肉,又或者今日不喜歡吃我送去的清粥小菜,那算得了什麼?」

同安倒抽了口涼氣:「阿娘是想……」

「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打個比方!」劉貴妃好氣又好笑,「一個被廢的太子想要復位,比從來沒有當過太子的人想要上位還難,你知道為什麼?」

同安公主搖搖頭。

劉貴妃:「皇帝廢太子,必然是因為對太子不滿意,但他廢了太子之後,又不將太子遠遠送走,而是還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因為他顧念舊情,而是因為他想平衡格局,對底下眾人多加觀察,用廢太子來測試誰起了異心。」

她這番話如此直白,以至於同安公主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這麼說,阿爹他寵愛二兄,也是因為……因為這樣有利於平衡?」

劉貴妃:「我畢竟是個後宮婦人,大道理說不出來,但就我對你阿爹的瞭解,他固然喜歡偏心你二兄,可也沒有喜歡到一心一意一定要立他為太子的地步。就像當初你大兄當太子,有許多文臣與他過從甚密一樣,如果將你二兄立為太子,以你二兄尚武的作風,到時候肯定會有一大撥武臣站在他那邊,這並不是陛下樂意看見的。」

同安公主:「那,那就這樣僵持下去了?阿爹總不可能誰都不立罷?」

劉貴妃:「當然不能,所以你阿爹還在權衡觀察,我們要做的,是要讓你阿爹覺得我們沒有威脅,而你大兄那邊,人不賢則行不正,妻不賢則家宅亂,一個連齊家做不到的人,自然更不必說治國平天下了。」

同安公主嘟起嘴巴:「您說得太深奧晦澀了,我沒聽明白了。」

劉貴妃笑道:「當一個人要做許多事情的時候,總難免會在某些事情上出錯,魏臨以前只有一人,現在卻有兩個人,你道他是以前更容易犯錯,還是現在更容易犯錯?」

同安公主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劉貴妃悠悠道:「我什麼意思也沒有。」

同安公主笑嘻嘻地抱著她的胳膊:「我說您怎麼看著他們得意都沒有動靜,原來是早有成算了!我果然要向您學的地方還多著呢!」

劉貴妃摸了摸她的腦袋:「以後別總是冒冒失失的了,還有,見了顧氏要見嫂嫂,不可失禮。」

同安公主眼珠一轉:「知道啦,女兒以後絕不會在人前失禮的,要失禮也該是讓她失禮才是!」

……

炎炎烈日,草木叢生,相比麟德殿的典雅,長秋殿的清新,此處便幽靜得有些過分了。

若是白日裡倒也罷了,到了夜晚,幽靜恐怕會變成心驚膽顫的幽深死寂。

看著眼前因乏人打掃而樹葉滿地的景象,若非事先知道此間主人身份,顧香生絕對不會想到這裡曾經也擁有僅次於麟德殿的地位。

她只帶了一個碧霄,在走入虛掩著的殿門之後,就讓碧霄留在門口處望風,自己則踏上台階,往裡面走去。

出乎意料,裡面的正殿,靠近窗戶處正坐著一個人,她背對著門口,低頭看書。

裡頭雖然陳設簡單,卻絕對沒有想像之中的寒酸落魄。

或者說,因為主人的淡定閒適,所以反而顯出些許清靜來。

「阿嬈,幫我拿一盞綠豆湯來。」看書的女子頭也不回道。

見身後沒有動靜,她不由回過頭,這才露出幾分詫異,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你是新進的嬪妃?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顧香生微微一笑:「德妃身在增成殿,竟還不甘寂寞,讓春辭挑撥我與思王,怎的如今正主過來,德妃卻反而不認得了?」

「原來是思王妃。」李氏恍然,又糾正她:「我如今的位分是昭儀,不是德妃了。」

言語之間,身為自然,竟也沒有半點被戳穿陰謀的意外和窘迫。

這反倒讓顧香生有點摸不清她的心思了。

從李氏的反應來看,她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小伎倆會被發現。

「請坐。」李氏笑道:「我這裡地方簡陋,平日裡連客人也沒有,自然沒有多餘的座席,你且先坐我這個位置罷,其它的都有些髒。」

又朝殿外道:「阿嬈。」

喊了數聲,才有個小宮女出現:「昭儀娘子,您叫我?」

李氏:「去多端碗綠豆湯來。」

小宮女這才注意到殿中多了一個人,不由睜大眼睛,好奇地打量顧香生,片刻之後才點點頭,轉身離去。

顧香生:「昭儀不必麻煩了,我坐坐就走。」

李氏:「要的,阿嬈熬的綠豆湯還不錯,你嘗嘗。」

顧香生:「昭儀身邊就剩阿嬈了?」

李氏笑道:「還有個以前就一直跟隨我的老宮人,不過她年紀大了,我輕易不願勞煩她跑動,每日也就幫忙疊衣服,跟我說說話罷了。」

顧香生本以為來到這裡少不了一番質問反駁,沒想到氣氛竟是如此平和,甚至還透著幾分友好,頗讓她十分意外。

她正斟酌著要如何開口說春辭的事情,阿嬈就把綠豆湯給端來了。

以李氏此時的境地,完全沒必要也沒條件在湯裡下點什麼,所以顧香生倒也沒有顧忌,倒可放心暢飲。

見她端起碗喝湯,李氏露出一抹笑容:「進退得宜,氣度嫻雅,陛下倒是為思王挑了一門好親事。」

顧香生心說我喝碗湯就被你誇出朵花,那要是把碗都啃下去,不知道你還會冒出什麼誇獎的話呢?

她天馬行空地胡想了一下,見李氏沒有說正事,便也不急著發問,只管作出微笑的模樣。

反正被關在這裡的人不是她,應該著急的肯定也不是她。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李氏道:「我本以為你是來這裡質問我的。」

顧香生搖搖頭:「我只是對昭儀聞名已久,入宮以來卻無緣得見,所以忍不住好奇,就過來拜訪一下。」

李氏好是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那你現在見著了?」

顧香生:「見著了。」

李氏:「有何感想?」

顧香生:「雍容典雅不遜貴妃,氣度卻更勝一籌,想來陛下當初封您為德妃,正是因為您才德兼備,言容有則的緣故。」

李氏撲哧一聲:「思王可真是娶了位妙人兒!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今兒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見她終於進了正題,顧香生也乾脆道:「不錯,思王與我的確有些奇怪,我們和您無冤無仇,為何昭儀要讓春辭來做這種毫無意義又容易被人識破的事情?」

李氏哂笑:「你的確與我無冤無仇,思王卻未必,有些事情他只怕不好意思和你說罷。」

顧香生:「願聞其詳。」

李氏:「當日我兒因墜馬案而流放黃州,我亦被軟禁於此,實際上,我與此事根本毫無瓜根,讓益陽王墜馬的人,正是劉貴妃自己。當時劉氏本想陷害思王,沒想到最後卻是我和三郎倒霉。如今我們母子二人天各一方,我娘家也因此事受到牽連,苦不堪言。我在宮中數十年,素來戰戰兢兢,不肯落下半點錯處,誰知到頭來卻被如此算計,連兒子都保不住。」

墜馬案的內情,當時魏臨僅僅只是懷疑,但到了李氏口中,卻直接就確認是劉貴妃幹的。

聽見李氏說到「劉氏本想陷害思王」時,顧香生的腦海裡似乎飛快掠過一絲線索,卻轉瞬即逝,根本捕捉不住,只好繼續專注於眼下的對話。

「那您應該去找劉貴妃才是。」

李氏笑了笑:「我借春辭之手,只不過想讓你們過來見我一面。」

顧香生:「所以我來了,昭儀想說什麼?」

李氏平靜道:「劉氏想讓魏善當太子,就得先剷除你丈夫,她與你們,可以說天生就是對立的立場,毫無轉圜餘地,有了一個墜馬案,就會再有一個墜馬案。我在宮中數十年,怎麼說對劉氏也算有幾分瞭解,你若想對付她,我倒能出些主意,再不濟,也可以教你防範於未然,免得遭人算計。」

顧香生揚眉:「您的條件是?」

李氏:「讓三郎回來,全須全尾,毫無損傷地回來。」

顧香生不解:「我以為您會希望自己能先離開這裡。」

李氏搖首:「你剛入宮沒多久,後宮也不是由你作主,此事你沒法子,思王一個男人更沒法子,我只希望三郎平安無事。」

顧香生點點頭:「我會轉達。」

李氏笑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希望你們不要猶豫太久,劉氏其實並沒有那麼好的耐性,她總會在你最料想不到的時候出手,讓你猝不及防,等到了那時候,就算我有心要幫你們,只怕也太遲了。」

顧香生想想還真是。

因為與同安公主的過往,就算沒有魏臨,她對劉貴妃也總抱著一分戒備在。但是入宮以來,在許多事情上,她本以為劉貴妃會趁機下絆子的,對方卻始終沒有動靜,非但沒有動靜,還表現出友好的態度,就連派過來協助她辦宴的朱司闈,也是盡心盡力幫忙,並沒有藉故推諉,這讓顧香生幾乎要以為自己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但自己認為合適的時機,劉貴妃未必就覺得合適。

站在劉貴妃的立場上,她跟顧香生其實沒什麼仇怨,就算要對顧香生下手,為的也是她身後的魏臨。

那麼對方會選擇什麼時候出手呢?

李氏的話,戳中了顧香生很費解的一點。

在增成殿沒有逗留太長時間,顧香生就起身告辭了。

李氏親自將她送至門口——這裡已經是公認的冷宮,比永巷還要冷,宮人們都是繞路走,似乎生怕沾上一絲晦氣。

顧香生帶著碧霄回到長秋殿,尚且來不及喘口氣,詩情就迎上來:「貴妃方才派人來喊過您兩回了。」

「有說是什麼事麼?」顧香生問道,一邊在宮婢的伺候下換衣裳。

劉貴妃不同於同安公主,她不是那種沒事會故意刁難人,耍著別人玩的人,既然表現得這樣急,那就一定是有事。

詩情搖搖頭:「只說讓您去含冰殿那邊。」

不是所有後宮嬪妃都能單獨擁有一座宮殿的,像張蘊和胡維容二人,就一起住在含冰殿。

顧香生一聽見含冰殿,下意識就覺得這件事肯定和張蘊有關。

一個時辰後,當顧香生站在含冰殿,得知劉貴妃十萬火急喊她過來的原因之後,恨不得自己從來就沒有來過這裡。

不過這顯然是行不通的。

劉貴妃走後,顧香生只能地聽著張蘊在自己耳邊一邊哭泣一邊道歉。

「阿隱,此事是我的過錯,我不該將你牽扯進來,可我實在也是沒有法子了,求你不要和我計較!」張蘊哀求道,淚水成串落下,不知情的還以為她犯下十惡不赦的大錯。

但實際上,她僅僅是懷孕了。

張美人在麟德殿請安時忽然體力不支倒地,經太醫診斷,眾人方才知道她懷有身孕兩月有餘,皇帝自然大喜,囑咐劉貴妃要好生照料張美人,誰知張蘊卻當著皇帝的面,提出希望由思王妃來幫忙照料自己的請求,理由是她和思王妃平日裡比較要好。

皇帝雖然寵愛張蘊,也絕沒有為她而改變後宮規矩的意思,自然不會同意,但這時劉貴妃卻主動說,自己為了籌辦益陽王的婚事而分身乏術,有思王妃幫忙,定然省心許多,請皇帝同意張蘊的請求。

於是顧香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背上了幫忙照看張美人這個包袱。

所謂照看,當然用不著親自伺候起居,以張蘊的品級,也沒資格要求顧香生做什麼,她僅僅需要派人詢問一下張蘊的飲食起居,在張蘊需要什麼東西的時候偶爾充當傳話人幫張蘊遞個話就可以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顧香生會高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接下這樁莫名其妙的麻煩。

她看著張蘊,一反平日笑語盈盈的模樣,神色語氣皆是淡淡,這讓張蘊有些不安。

「阿隱……」

「你一開始和我說,你身邊有劉貴妃的眼線,那個時候你就已經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了罷?」

張蘊張口想否認,卻在顧香生洞悉一切的眼神下說不出口:「阿隱,我也是有苦衷的……」

碧霄有心替主人出頭,便截下她的話:「張美人,有句話不知你聽過沒有,將別人當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大傻子!您防著劉貴妃,千方百計讓陛下同意我們王妃來照料您,卻不想想這後宮終究還是貴妃作主,她就算想對你做什麼,就算中間隔著王妃,難道她就做不成了?」

張蘊臉色一白。

碧霄說的這些話,都是顧香生礙於身份不好說的,她沒管張蘊的表情,再接再厲道:「別說貴妃了,如今後宮裡,哪個女人不將你當作眼中釘?依我看,你還不如倚傍了貴妃,反而才有一條出路呢!」

顧香生制止了碧霄,淡淡道:「既然有陛下之命,我定然會遵從,盡力幫忙,你且好好歇息,明日我就請貴妃讓太醫每隔幾日過來為你診一次脈。」

見她要走,張蘊還待從床榻起身來挽留,顧香生對侍奉張蘊左右的婢女道:「你們美人若有什麼閃失,別說我了,陛下就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嚇得那兩個宮婢連忙按住張蘊不讓她起來。

顧香生這才轉身離去。

出了含冰殿,顧香生想起先前胡維容的警告,心想難道胡維容早就知道張蘊有身孕的事情了?

碧霄抱怨:「您方才不該攔著我的,最好是嚇得她晚上做噩夢才好!」

顧香生白了她一眼:「她本來就如驚弓之鳥,你再說下去,她的孩子都要給嚇沒了。」

碧霄笑嘻嘻:「嚇沒了最好,誰讓她這麼算計您呢!」

待主僕一行回到長秋殿,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魏臨也回來了。

顧香生與李氏的接洽很順利,談話原本還有些收穫,結果遇上張蘊的事情,好心情都被破壞了,不過也還沒到發火傷心的地步,畢竟張蘊與她的關係又說不上身後,但此時見了魏臨坐在那裡看書,因為自己回來而抬起頭笑問「回來啦」,不知怎的,顧香生竟油然生出一股心中委屈,急於傾訴的感覺。

魏臨見了她的神色,便屏退左右,拉她坐下來:「我聽說你去張美人那裡了,可是遇見什麼事?」

顧香生便將張蘊的事情說了一遍。

魏臨失笑:「我還當是什麼事,張氏耍小聰明,以為有你在,貴妃就不至於對她怎樣,以我對貴妃的瞭解,她定不至於在這些小事上與張氏糾纏,張氏要防的是其他女人才對。你本來就不是後宮的人,張氏就算出了什麼事,陛下也不好怪到你身上,況且,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搬出宮居住了,屆時哪裡還需要管張氏?」

聽見這個消息,顧香生可真是有些驚喜的感覺了:「果真能搬出去?」

魏臨點點頭:「聽陛下的口風,的確如此,而且如果我們繼續居住在宮中,等二郎成婚了,也得住在宮中,長此以往,必會多有不便,就算為了自己的兒子,貴妃也會建言的。」

顧香生忍不住親了他一口:「你可真是我的解語花啊!」

魏臨哭笑不得:「喂,反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