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議完事,徐澈親自將顧香生送到門口。

天色依舊澄澈,卻忽然起濛濛細雨,淅淅瀝瀝。

這樣的小雨本該在春天才會出現,不過也聊勝於無,總算為夏日驅逐了一絲暑氣。

徐澈讓下人去拿傘過來,一面道:「此事事關重大,改日我將宋暝於蒙他們都召到一塊,再……」

話說一半,他忽然停住了。

顧香生有些奇怪,循著他的視線朝外頭看,便看見一人撐著傘站在外頭。

是夏侯渝。

他會在這裡,肯定不是來找徐澈的。

果不其然,看見從裡頭走出來的兩人,夏侯渝也露出笑容:「香生姐姐!」

又稍稍一收,嘴角揚起一個矜持的弧度:「徐使君。」

徐澈哭笑不得。

這待遇差別可真夠明顯的。

他清了一下嗓子,朝夏侯渝拱手:「我都聽阿隱說了,你對邵州的大恩大德,我代邵州百姓謝謝你了!」

說罷長長一揖。

夏侯渝卻不肯受他的禮,身體微微往旁邊一側,淡笑道:「徐使君言重了,上兵伐謀,以德服人,能不廢一兵一卒而止干戈方為上策,我也不願意看見生靈塗炭,能少點殺孽,自然更好。」

徐澈頷首,鄭重道:「齊國強大,世人皆知,非邵州一隅之地能敵,我們雖然不願看著國土淪喪,可也絕不會罔顧百姓性命而作徒勞之舉,你先前傳遞的那些消息異常重要,可以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去商量對策。總而言之,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有什麼地方需要用到我的,請只管開口。」

夏侯渝笑了起來:「不必客氣,香生姐姐在這裡,我又怎能坐視不管?」

顧香生看了他一眼,對徐澈道:「那我就先告辭了,這些天我會常在復始樓,若想找我,使君派人到那兒便好。」

徐澈點點頭:「好。」

又看了看夏侯渝手裡的傘,道:「我讓人再拿一把傘過來。」

「不用了。」夏侯渝婉拒,「這裡離焦宅又不遠,走個幾步路就到,用不著那麼麻煩。」

徐澈見顧香生沒出聲,也只好閉了口,看著兩人轉身離去,漸漸前行。

夏侯渝的變化太大,他幾乎認不出來了,雖然提前在顧香生口中聽見這個名字,可見到真人的時候,他還是吃了一驚。

昔日柔弱的小男孩,已經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

從背影上看,誰也不會否認那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同為男人,他如何會看不出夏侯渝對顧香生的心思?

早在魏國潭京的時候,誰也看不起的齊國質子,就是顧家四娘子身後的小尾巴了。

只是……顧香生也有同樣的心思嗎?

其實剛剛那一瞬間,徐澈很想喊住顧香生,想跟她說,夏侯渝並非良配,他自己身世複雜,現在就算長大成人了,在齊國的日子肯定也不會是一帆風順,還想告訴她,夏侯渝是齊國人,他千里迢迢過來找顧香生,指不定抱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旋即,他又覺得自己的心思很卑鄙。

這些考量,以顧香生的聰穎,又怎麼會不明白,難道還用得著他說嗎?

他想說這些,終究只是因為,只是因為……

有一點點的不甘罷了。

可是錯過的已經錯過了,他既然一開始選擇放手,就沒有資格再去招惹人家。

徐澈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五味雜陳的心情,俱都在這一聲嘆息裡頭。

旁邊徐厚聽見了他在嘆氣,嘮嘮叨叨道:「郎君,您性子就是太磨蹭了,做什麼事情都要瞻前顧後,想了又想,看罷,當初讓您先下手為強,納焦娘子為妾,您不樂意,現在好了,被人搶走了,您還在這兒望人興嘆呢!」

徐澈一頭黑線,回頭訓斥:「你說什麼胡話呢!」

徐厚不以為意,搖頭嘆道:「小人見那位郎君也生得好,是小娘子們最喜歡的樣貌,您這會兒就算後悔了,想再搶回來,也來不及咯!」

徐澈抽了抽嘴角,啼笑皆非,正想教訓他一頓,卻見外頭匆匆來了位驛站信差。

「使君,京城急件!」

徐澈接過一看,信是他在京城的老家人寫的。

莫不是家中出了事?

他如是想道,一面將信拆開。

下一瞬,信上的內容令他臉色大變。

徐厚看著奇怪,忍不住問:「郎君,出何事了?」

徐澈忽然覺得很頭疼:「崔氏要來邵州了。」

徐厚也大驚失色:「那,那您快寫信阻止啊!」

徐澈苦笑:「來不及了。你看,信寫好寄出來的當天,崔氏正好離京,算算日子,她也差不多該到了。」

徐厚對徐澈的心情感同身受,聞言便義憤填膺:「豈有此理,他們還把不把郎君當主人呢,這樣重要的事情也敢不事先知會郎君便擅自瞞下來!」

徐澈揉了揉眉心:「也別怪他們了,崔氏一定是盯著他們,不讓他們事先來信,他們也只能等崔氏走了才寫信過來罷。」

徐厚:「那,那可怎麼辦?小人去讓人收拾出一間院子來,給娘子用?」

徐澈揮揮手:「去罷!」

徐厚愁雲慘霧地走了,其心情和徐澈相差無幾,可見崔氏在徐家人心目中的形象。

比他心情糟糕百倍的應該是徐澈,因為崔氏來邵州,肯定是為了找他的。

他看著信上的寥寥幾行話,片刻之後,忍不住又苦笑了一下。

……

兩人同撐一把傘,衣袂不可能不碰到。

明明走在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可顧香生卻彷彿能聽見衣裳相觸時的悉索聲。

有時候她刻意稍稍拉開距離,但那樣一來,夏侯渝也會將傘往她這邊挪,結果便是他自己的肩膀濕了大半。

顧香生於心不忍,就只好重新靠近一些。

路過唐記時,夏侯渝將傘塞給她,自己則小跑幾步過去買東西。

下雨沒什麼客人,也不需要排隊,他很快就提著一大疊油紙包過來了。

顧香生:「你怎的又買這麼多?」

夏侯渝:「給你買的。」

顧香生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糖罐子!」

夏侯渝笑道:「他們家也不唯獨只賣蜜餞,我還買了些鹹的點心,總會有你喜歡的。」

顧香生忽然想起一句話:這世上沒有真正粗心大意的男人,當他想要討好一個女人的時候,再粗心的人也會變得細膩溫柔,如果你覺得他粗心,那只是因為你不值得他討好。

「另一把傘呢?」她忽然問。

「什麼?」夏侯渝茫然。

顧香生:「一把傘這麼小,你出門前,詩情她們肯定不會只給你一把傘的罷,還有一把呢?」

夏侯渝哦了一聲:「我路上看見一個人沒帶傘還要淋雨,就把傘順手給他了。」

他的表情十足無辜,讓顧香生想懷疑他是故意的,都覺得自己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顧香生決定不和他計較:「你打算在邵州待多久?」

夏侯渝想了想:「應該是十天半個月罷,再久也不能了。」

顧香生有些奇怪:「可齊君不是讓你勘察南平風貌麼,你這麼成日與我閒逛,就能交差了?」

夏侯渝:「自然是不能的,不過我若是想參觀邵州軍營,想看傳說中的兵器,你會給我看麼?」

顧香生搖搖頭:「不會。」

說罷又解釋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東西。」

夏侯渝點點頭:「香生姐姐,你無須多做解釋。我不會讓你為難,自然也不會提那些過分的要求。」

顧香生笑了笑:「先前你說我對邵州百姓有莫大恩惠,那是實在是大大抬舉了我。掌控大局有徐澈在,他生性仁厚,能事事從仁義出發,為百姓著想,我不如他;主持復始樓的建設與藏書,則有宋暝在,他做事謹慎細緻,我也不如他;兵事有於蒙在,他帶兵多年,我更不如他,所謂的軍隊改進,我也只是提了一些想法和意見,後期製作應用,那是工匠和士兵的事情;還有修史,有孔道周在,也沒我什麼事。我充其量就是幫忙打打下手,又在商稅商法上加以改進,明確規範,讓往來商旅能奉公守法,也保障他們的權益罷了。只因我事事都摻和了點兒,又是女子,旁人看來,彷彿就更加驚世駭俗一些,僅此而已。」

世風再開放,能夠提供給女子的天地也遠遠比男人少。

對邵州,她的付出並不比宋暝他們少,這些年幾乎日日都是早出晚歸,有時候忙起來,連飯也顧不上吃。

饒是如此,一開始,顧香生的名聲也並不怎麼好,甚至有許多人覺得她與徐澈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靠著徐澈方才一步步往上爬,還想當邵州的女主云云。

久而久之,人們在不可思議與嘲笑她拋頭露面的同時,反而助長了她的名聲。

邵州百姓親身體驗這幾年邵州城的變化,是以才承認了她的付出,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覺得女人就能做得比男人好,更不覺得女人適合當官做事,顧香生只是特例,終究只有她一個。

所以宋暝等人私底下還為此調侃過,說如果將來朝廷要追究他們在邵州罔顧朝廷發令,自行其是的罪責,大家也不需要緊張,只讓顧香生出去背黑鍋就可以了,誰讓她名聲聽上去最響亮呢。

夏侯渝靜靜聽著,忽然問:「香生姐姐,你是不是更喜歡隱姓埋名,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去?」

顧香生想了想:「其實也不是。我喜歡做事,安靜的日子過得,熱鬧的日子也過得,但我不喜歡別人將我的名聲過分渲染,彷彿我無所不能似的,若真是如此,我當初又至於出走呢?」

夏侯渝聽出她話語中的淡淡無奈:「可如果沒有這些名聲,當初我也就找不到你了,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和你相見,所以許多事情,有好有壞,不能只看壞的一面,還要看好的一面。你瞧,如今連我國的皇帝陛下也聽說過你,將來若是兩國果真需要兵戎相見,你的名聲便可保全你的安危,反之,如果你現在默默無聞,一旦出了什麼事情,也不過是尋常弱質女子,無人知曉,到那時,我又要上哪兒去找你呢?」

只要想想有可能會出現的那種情況,夏侯渝就覺得無比慶幸,慶幸能在這裡遇見她。

「魏國於你而言是傷心地,可那裡的人,並不都是希望你過得不好的。以你現在的名聲,魏初想要打聽也容易,她知道你過得好,也就放心了,還有我,我能找到你,也是因為如此,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顧香生轉頭,卻發現自己得微微抬起頭,才能看見他的側面。

即使面容再陰柔俊美,對方也是個男人,這是不容錯認的事實,不笑的時候,他的輪廓線條甚至透著一股冷峻的意味。

而當他轉過來,目光專注地落在自己身上時,顧香生甚至有種冰川瞬間化為春水的感覺。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時光荏苒,夏侯五郎也長大了,說出來的道理連她都無法反駁。

見她露出笑容,夏侯渝似乎有些疑惑,卻沒有發問,只是也跟著微微一笑。

霎時間,顧香生彷彿看見雨後初晴,滿池的濯濯清蓮。

美人一笑,如逢花開。

「你說得對,是我鑽了牛角尖了。」她忍住想去捏對方臉頰的衝動,告訴自己夏侯渝已經不是昔日的小小娃兒了。「其實我也很高興。」

夏侯渝:「嗯?」

顧香生:「能夠與你重逢,看見你安然無恙,我很快活,很欣慰。」

夏侯渝的神情越發柔軟:「我知道。」

被他這樣看著的人,只怕沒有不會溺斃在那樣的視線裡的。

顧香生微微移開視線:「只可惜在你最艱難的那幾年,我沒能陪在你左右。」

其實當年在魏國邊境分別時,顧香生是想讓夏侯渝跟著自己一道走的,但她那時候自身前途未卜不說,對夏侯渝而言肯定也不是個好選擇,他出身齊國,只要不想默默無名一輩子,終有一日還是要回到那裡,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路。

美人計沒能奏效,夏侯渝有點遺憾,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欲速則不達,他也不著急:「我反而很慶幸,當時你沒有跟我回齊國,否則那時候我也護不了你,反而會累你受苦。」

他們為彼此著想的心都是一樣的。

不管這種著想,是出於友情,親情,還是其它。

夏侯渝只知道,在他年幼最孤單無依,最困苦艱難的時候,顧香生出現在他面前,伸手拉了他一把,充當了母親,姐姐,甚至是更重要的地位。

從此埋下的種子便慢慢萌芽,最終長成參天大樹。

顧香生抿唇一笑。

雨停了,夏侯渝收了傘。

賣花的小姑娘正好提著籃子路過,裡面裝了滿滿一籃子桂花,上面還沾著雨水。

顧香生只看了一眼,夏侯渝便注意到了。

他叫住小姑娘,買下那一籃子花,遞給顧香生。

顧香生忍不住笑:「我長這麼大,只有送別人花的時候,還沒有人送過我花呢!」

夏侯渝很高興:「那我豈非就是頭一個了?」

想想又有點嫉妒,她說送別人花,那想必也是送過徐澈和魏臨。

不過那又如何呢,送過的花早已凋零,以後的花卻還未開。

想及此,他就重新心情愉悅起來。

「你與我一起回去嗎?」顧香生問。

夏侯渝搖頭:「不了,我來邵州帶了些人,他們還在客棧等我,其中有我大兄的眼線,我不想讓他們過分關注上你,偶爾過去找你也就罷了,像昨日那樣留宿,可一不可再。」

顧香生一聽,就明白了個七八分。

之前她就聽說過,齊國皇帝正當盛年,同樣沒立太子,跟當初魏國永康帝的情形差不多。不同的是,齊君能幹的兒子更多,人往高處走,私下裡勾心鬥角自然難免,但齊君比永康帝還要強勢,所以齊國上下還算團結,並未像魏國那樣鬧得不可開交。

夏侯渝那位大兄,便是當年諸國會盟時,作為齊國代表出席的景王夏侯淳。他是長子,卻不是嫡子,因為齊君的皇后早逝,沒有留下嫡子,夏侯淳勇猛無雙,為齊國立下赫赫戰功,按理說繼位的可能性最大,但齊君暫時卻沒有封他為太子的意思。

除了早夭的老二和老四之外,如今齊國皇室,能與夏侯淳一爭的,尚有三皇子夏侯瀛、六皇子夏侯滬、七皇子夏侯洵、八皇子夏侯潛,個個已經成年,各有所長,這競爭力可比魏國要激烈得多了。

夏侯淳估計對這幫子弟弟早就頭疼死了,冷不防又冒出一個夏侯渝,從一開始的毫不起眼,硬是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他能看夏侯渝順眼才怪。

這次夏侯渝跟著他出來,隨身奉著皇帝密旨考察南平民情,為以後齊國的統治做準備,這一點夏侯淳約莫是不知道的,所以他看見夏侯渝離開南平京城,四處遊蕩,反而很高興,巴不得夏侯渝不要跟在自己身邊,但又不能放任他脫離自己的控制,便還要派上眼線盯著。

能夠被皇帝委以密令,這說明夏侯渝的確在齊國是有些地位的,也難怪夏侯淳會對夏侯渝心懷忌憚。

顧香生:「那你打算做些什麼,總不能就這樣回去交差罷?」

夏侯渝露出有點狡猾的神情:「交差的事情,我自有計較,你不必擔心,在邵州,我只需要做好一件事便夠了。」

顧香生回以疑惑的眼神:「嗯?」

夏侯渝:「自然是扮好一個久貧乍富,只知遊蕩享樂的紈褲子弟。」

他似乎怕顧香生不明白,又解釋道:「我在齊國兄弟眾多,大兄不唯獨忌憚我一個,但我近來辦成了兩件差事,得陛下親口讚賞,他這次與我出來,心中定然不快,所以我還須低調些好。」

顧香生問:「你大兄是個什麼樣的人?」

夏侯渝:「勇猛無雙。」

顧香生:「行事縝密否?」

夏侯渝搖頭:「勇猛有餘,縝密不足,略顯莽撞。」

顧香生眼珠一轉:「你若是在邵州什麼也不做,也不太能取信於人,想讓你大兄覺得你游手好閒,不足為慮,我倒是有個主意。」

夏侯渝笑道:「還請香生姐姐指教。」

這聲香生姐姐叫得甜膩,令顧香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方才道:「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提著油紙包,一個提著花籃,在邵州城穿街走巷,夏侯渝跟在後頭七彎八繞,半天才來到顧香生所指的目的地。

財源賭坊。

夏侯渝:「……」

顧香生說了聲「走罷」,便當先走進去,夏侯渝來不及拉住她,只好跟在後面。

邵州城內,認得顧香生的人雖然不少,但這會兒每個人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賭桌上,眼裡除了銀子,再容不下別的東西,自然也不會去關注別人。

「你想玩什麼?樗蒲?押花?字寶?骨牌?鬥獸?」顧香生扭頭問他,又自言自語道:「樗蒲太花時間了,要不還是押花和鬥獸罷?」

夏侯渝:「……」

香生姐姐,你為什麼如數家珍?

夏侯渝:「……都好,你來決定。」

「那就先鬥獸罷。」顧香生拍板道,拉著他就往鬥獸的桌子走去,她還挺奇怪地問:「你回齊國之後難道也沒玩過這些麼?」

夏侯渝無奈:「回去之後,鎮日在陛下與那些王公貴族之間遊走,又要忙著學許多東西,還要應付我那些兄弟,哪裡有工夫出入賭坊?」

顧香生想想也是,他離開魏國的時候雖然已經長高了一些,但還沒像現在這麼高大結實,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中間必然少不了鍛鍊,沒有日日堅持,變化就不會這麼大。

發現自己的思路如脫韁野馬開始奔向奇怪的方向,她耳朵一熱,趕緊將其拉了回來。

鬥獸其實不是真正的鬥獸,而是在牌桌上畫了好幾個動物的圖案,每個圖案上面都扣著一個杯子,但只有一個杯子裡有骰子,賭客押中有骰子的圖案,便算是贏了錢,如果還能押中裡頭的點數,贏的錢自然就更多,每種都有一定賠率。

賭博之所以是無底洞,就是因為不管怎麼賭,賭坊都是最後的贏家,而賭客則很少有因此發財致富的,通常都是以傾家蕩產而告終。

不過顧香生他們又不是來發財的,小賭怡情,輸贏不重要。

越簡單的玩法,桌子旁邊就聚集了越多的人。

顧香生把玩法告訴夏侯渝,自己也押了點銅錢上去。

莊家換杯子那些把戲其實騙不過他們,頂多只能哄哄普通賭客,因為顧香生既然射箭厲害,目力肯定也厲害,至於夏侯渝,他是練武之人,目力自然也非同一般。

幾個回合下來,兩人都受益匪淺,旁邊的賭客看見他們如此,便都紛紛跟在後頭押,莊家的臉黑如鍋底。

不一會兒,便有人過來送銀子,客客氣氣恭維一番,將他們「禮送」出門。

顧香生臉頰紅撲撲的,顯然還處於有點興奮的狀態:「怎麼樣,好玩罷?」

夏侯渝掂了掂手裡的錢袋:「好像來錢還挺輕鬆的,以後若是囊中羞澀了,進個賭坊便財源滾滾。」

得虧這話沒在裡面說,不然明天整個邵州城的賭坊都會記住夏侯渝這張臉,不給他進去了。

顧香生吐了吐舌頭:「那是因為玩法容易,若是換了骨牌或樗蒲,就得費點腦子了。」

夏侯渝也來了興趣:「那我們再去別家試試!」

顧香生:「好啊!」

夏侯渝:「先前你是不是常常進賭坊去玩兒?」

顧香生:「沒有,只進過一兩回,平日裡沒空,碧霄她們也不讓,再說這種事情,要有人一起玩,才叫好玩。」

夏侯渝抽了抽嘴角,心想你只是藉著給我出主意,趁機進來玩吧?

不過話說回來,姓魏的和徐澈肯定也不知道,他的香生姐姐有這麼個愛好。

想及此,他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