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聽見主母二字,徐澈腦海空白了好一會兒,方才將這個詞與崔氏聯繫在一塊。

他皺起眉頭:自己不是交代過徐厚帶她去歇息麼?

轉念一想,以崔氏的性子,必然不可能乖乖聽話,徐厚當然沒法強迫她聽話。

徐澈深吸了口氣,方道:「讓她進來罷。」

很快,崔氏與徐厚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徐厚在後面朝徐澈苦笑。

「一別三四年,夫君可還安好?」崔氏梳洗過了,重新換了一身衣裳,看著精神不少。

她出身擺在那裡,行止有度,容貌清麗,然而態度絕對談不上平易近人。

自打徐澈來到邵州至今,夫妻隔了三四年才見面,任誰都不會覺得他們感情好。

她這一出現,又有顧香生和夏侯渝在場,徐澈就不能不向他們介紹。

「這是拙荊崔氏,這兩位是焦娘子和夏五郎。」

夏侯渝此行,雖然沒有特意隱瞞身份,不過徐澈還是細心地將他的真實姓氏隱去,免得被人一聽就聽出來來歷,平白生出沒必要的風波。

就算徐澈不說,顧香生也能感覺出他的尷尬,為了打圓場,她起身先笑道:「未知嫂嫂到來,我等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崔氏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視打量,顧香生面不改色任她觀察個夠,反倒是徐澈看不下去:「你舟車勞頓,還是先去歇息罷。」

這話一出口,顧香生不由得默默扶額,覺得崔氏肯定要不高興。

甭管夫妻兩人感情如何,像崔氏這樣看上去不太好相處的女子,徐澈若是當眾落她的面子,對方如何能痛快?

徐澈是仁厚君子,可這麼多年來,他跟女人打交道的經驗始終還停留在當初應付同安公主時的水平上,連顧香生都忍不住想哀嘆一聲。

果不其然,崔氏的臉色微微一變,復又笑道:「有外客來,我身為這裡的主人,怎能失禮,留下夫君一人親自接見女眷?」

徐澈:「阿隱,咳,焦娘子並非外客,五郎也是故人,不致失禮,你還是趕緊回去好生歇息罷!」

崔氏似笑非笑:「不是外客,那就是內人了?」

她特意在內人二字咬重讀音,乃是因為時下「內人」一詞,不僅僅指妻子,另有女伎的意思。

徐澈臉色微沉:「焦娘子如今雖無官身,實際上卻充任了長史一職,人人敬重有加,非我私孌,更不容旁人輕侮!」

崔氏也提高聲音:「我如何輕侮了?夫君這話說得好生可笑,你上任幾年,我雖然從未來過,但只要我們夫妻關係尚存一日,我便是這刺史府的主母!然而你現在卻未經我的同意,便將另外一個女人迎了進來,縱然你還未娶她,可你出去問問,這邵州城上下,誰不知這姓焦的與你徐春陽關係匪淺?你再去京城問問,我在這幾年,受了多少嘲笑同情?旁人都覺得你早就在外頭另尋新歡,我不過是你擺在京城的陳設!」

徐澈脾氣再好,這會兒也生氣了:「你別胡攪蠻纏,當日我離京時,明明詢問過你,是你自己不願意與我同行,京城安逸,你想留在那裡,我也依你,如今為何卻反過來指責我!」

崔氏冷笑:「我沒有找你,你便連信都不寫一封了?你倒是逍遙,來了邵州也有佳人作陪,我卻像棄婦似的守著京城的宅子,背地裡誰不可憐我,都說你明明沒死,我卻像在守活寡,還說你依靠崔家謀到邵州刺史之職,到頭來飛黃騰達了,崔家就被你扔到一邊,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有些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在吵架的時候都不會講道理講邏輯,他們只會揪住對自己有利的那一點不放,然後鑽牛角尖,重複繞圈子,崔氏也不例外。

在她眼裡,如果沒有崔家,徐澈就不可能來到邵州,更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現在邵州逐漸崛起,卻連崔家都要讓她來討好徐澈,徐澈要是不記著這份恩情,那就是忘恩負義。

徐澈有些頭疼,他吵不過崔氏,也不想與她吵。

成婚之初,他也曾想過夫唱婦隨,與崔氏好好過日子的,但幾番下來,兩人根本處不到一塊去,兼且崔氏還總喜歡端著架子說話,徐澈性情再溫和,好歹也是個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人會喜歡妻子高高在上成天擺著一張冷臉。

當時那種情況下,他一個沒落宗室,又剛從魏國回來,毫無根基,根本不可能選擇自己的婚姻,等成了婚,想和離,那更是想也不用想,所以只能捏著鼻子過下去,惹不起,他還躲得起,當初崔氏不肯跟他到邵州,他心裡其實也鬆了口氣,起碼可以落個清靜。

「你能否先出去,有什麼話,等我晚上回去再說!」

顧香生忙道:「夫妻難得團聚,你還是好好與嫂嫂敘舊罷,五郎想說的也說完了,我們這便告辭!」

甭管他們心裡有什麼想法,人家夫婦吵架,旁人是萬萬不能插嘴的,一來徐澈會難堪,二來只能添亂。

可她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開口,旋即讓崔氏將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

「焦娘子請留步,我也有話與你說。」

徐澈黑著臉:「她並非你的奴婢,無須聽你胡言亂語。」

崔氏冷笑:「她既然甘願不計名聲委身於你,便是你的妾侍,妾婢妾婢,不是奴婢又是什麼?我是徐家主母,你的奴婢,不就是我的奴婢?我聽說她單名一個芫字?那倒是正好與青芫湊成一對,可不正是天生的妾婢之命?」

「照這麼說,你姓崔,崔者從山從隹,隹者短尾之鳥,那你可不就是天生的短命了?」

接話的是夏侯渝,他正微微挑著眉毛看崔氏。

這話委實太刻薄了,一句頂得上徐澈十句。

顧香生一個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徐澈抽了抽嘴角,沒吱聲。

崔氏氣得臉色發白,嘴唇微微顫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

夏侯渝微微冷笑:「崔娘子若想耍威風,還請回京城去,邵州可不是你能任意放肆的地方!難不成你喜歡徐使君,便覺得天下人人都要喜歡他不成?照我說,徐使君也真是倒霉,好端端的一表人才風流郎君,竟然攤上你這樣的惡婆娘,若非天子賜婚,趁人之危,單憑你,怕是再過十輩子,也高攀不上他罷!焦娘子冰心玉質般的人物,如何會對有婦之夫感興趣?她喜歡的,非是你家徐使君那等溫文君子,而是我這等才貌雙全的美男子!」

他不是徐澈手底下的官員,更不是南平人,說話自然也少了幾分客氣。

這一連串的話下來,說得都不帶喘氣,讓崔氏完全找不到反駁的機會。

但聽見他自稱為美男子,還說自己喜歡他,顧香生簡直囧囧有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崔氏能說夏侯渝不是美男子嗎?當然不能,就外貌的精緻程度來看,其實夏侯渝比徐澈還要更勝三分,而且佔了臉嫩的便宜,當然,兩個人完全是不同的兩種類型,然而,若能被夏侯渝說一聲喜歡,天底下十有八九的女子怕都要喜不自禁。

顧香生看著徐澈越來越陰鬱的臉色,心頭暗嘆一聲,對他們道:「天色不早,我們先告辭了。」

說罷拉著夏侯渝就往外走,沒再給他打擊崔氏的機會。

她對崔氏當然談不上好感,但總要給徐澈幾分面子,崔氏這樣鬧,徐澈心裡未必就好受,她充其量只是被殃及的池魚,徐澈才是處於漩渦中心的受害者。

夏侯渝沒有反抗,任她拉著走了出來,待離開刺史府,便忽然道:「你心疼啦?」

顧香生鬆開他的袖子,蹙起眉頭:「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夏侯渝見她不高興,神情又軟了下來,帶了些孩子氣的委屈:「我氣她詆毀你,你看在徐澈的面上,必然又不願與她吵,沒的掉了身份,所以我幫你出氣。」

一個歷經坎坷的人,當然不可能僅僅因為顧香生不高興不領情就受傷,但即使明知道他很可能只是在裝可憐,顧香生仍舊不自覺消了大半的氣:「我只是有些感慨,徐澈其實是個好人,即使不是與我在一起,他也本應該過上妻賢子孝的生活。」

「哪裡有什麼應不應該,若說應該,像你這樣好的人,也本不應該被辜負。」夏侯渝柔聲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與徐春陽也算故交了,他的確是個好人,生性仁厚,可也正是這一點,讓他總是優柔寡斷,以致身陷泥沼,寸步難行。他若喜歡你,當初便該全力爭取,即便朝廷要他歸國,即便你不想遠嫁,只要他有決心,這些通通都不是問題;他若不喜歡崔氏,當初沈太后賜婚,就無論如何都應該想辦法擺脫,哪怕是因此被降罪也好,今日就不必左右為難了,可他當時沒有那樣的勇氣,所以現在就注定與崔氏糾纏不休。說白了,一個人的性情如何,便決定了他會做什麼樣的事,做了什麼樣的事,便注定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換作從前的夏侯渝,哪裡會說出這樣富有哲理,意味深長的話?

顧香生有感於他長大了這個事實,也不由點頭承認:「你說得對。」

夏侯渝一笑,順勢握住顧香生的手,入手便覺得香軟柔滑,與印象中一模一樣。

「所以徐澈與崔氏如何,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旁人半點也插不上手,可她要是敢將火氣撒在你身上,那就不行。」

顧香生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來:「你在邵州也待了不少天了罷,若是孔先生肯與你走,你要先帶著他回齊國嗎?」

夏侯渝掩去一瞬而過的失落,笑道:「不用,到時候我會讓人將他護送至齊國京城,再致信陛下,陛下自然會派人迎接的,我得去南平京城找我大兄。香生姐姐,你希望我早點走嗎?」

顧香生抿唇一笑:「邵州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想走便走,想留便留,我哪裡有權力作主?」

夏侯渝深深看她:「你若想多看我幾眼,我自然要多留些時日。」

顧香生卻將目光轉向別處,停在從街道那邊走過來的賣花小娘子身上。

彷彿還是那日的那個小姑娘,只不過上次是桂花,這次換成了荷花。

那些荷花多半都含苞待放,半露而未露,花瓣尖尖上一點緋紅,如同女子唇上的胭脂,風流蘊藉,韻味悠長。

也有一兩支已經綻放了的,米分嫩的重瓣裡露出明黃花蕊,顫巍巍,伴隨著小姑娘的腳步,別具不堪一碰的羸弱美感。

顧香生定定看著,似乎已經完全入了神。

夏侯渝很想將她的視線扳回來,讓她的注意力重新停留在自己身上,但這種想法僅僅在內心一閃而逝,他還是忍住了。

他能感覺得到,顧香生明明也是動了心的。

不枉他使勁渾身解數,又是美人計,又是苦肉計,十八般武藝樣樣上陣,換來對方偶爾的面紅耳熱。

可他不明白,那一層窗戶紙都快要被捅破了,彼此心知肚明,對方卻又縮了回去。

夏侯渝問:「你喜歡那些荷花嗎?」

顧香生搖搖頭,收回目光:「不,算了。」

……

那頭顧香生與夏侯渝一走,徐澈便沉下臉色:「你鬧夠了沒有?」

崔氏眼眶一酸,卻仍強自維持高傲的表情:「什麼叫鬧,你與焦氏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還不許我問一問麼!」

徐澈怒道:「什麼叫滿城風雨,我與她之間清清白白,什麼事也沒有,我們見面,為的也都是公事,而無一絲私情!」

崔氏冷笑:「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她一個喪了夫的寡婦,最初是如何與你結識的,還有你看她的眼神,若說你對她當真半點情意也沒有,我是決計不相信的!」

徐澈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頓了頓,方道:「你鬧我也就罷了,我知你心裡有怨,當日這樁婚事,非你所願,但焦氏與此事毫無關係,你勿要遷怒旁人。如今太后不在,這樁婚事上頭再也無人掣肘,若是你想和離,我也依你!」

不知怎的,聽見這句話,崔氏的心就像生生被人撕成兩半。

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呵呵,和離,你說得簡單,太晚了,我這一輩子,早已被綁在這樁婚事上頭了,你以為和離之後,我就會有好日子過嗎,崔家還會接受我嗎,所有人只會將我視為棄婦!」

徐澈也覺得很累。

在崔氏來之前,他本來也想過,與對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若是彼此能談開,即便以後當不成恩愛夫妻,但起碼也能相敬如賓。

但事實證明,自己想得太過簡單了,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們卻連半句都說不下去。

「你好好歇息罷,我先去書房處理公務。」他嘆了口氣,拂袖而去。

從頭到尾完全插不上嘴的青芫急得不行,見狀連忙上前:「娘子,要不婢子代您去給郎君賠個不是?」

「不准去!」崔氏厲聲道。

她雖然在徐澈面前表現得很強硬,但當回到房間之後,就再也忍不住,撲到床上,嗚嗚哭了起來。

青芫忍不住為她心疼:「依婢子看,郎君並非那等薄情寡義之人,你們要是好好說話,也不至於鬧成這樣,您現在氣了別人,自己也傷身,這又是何苦呢?」

「我要是不來就好了,我為什麼要來這裡看他和別人卿卿我我!」只要一想到方才徐澈說要和離的話,崔氏就覺得自己心口疼得快要喘不上氣。「我知道他打從一開始就不願意娶我,可難道我就願意嫁給他了嗎!青芫,我好難受,我心裡好難受啊!」

青芫也流下淚來:「娘子,您既然那麼喜歡郎君,這些話為何不對他說明白呢?」

崔氏身體一僵,隨即緩緩搖頭:「我不喜歡他,我,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他,他有什麼好的……」

青芫不忍看她繼續自欺欺人,輕輕勸慰道:「娘子,現在還不晚,你們分別幾年,郎君身邊也沒有另外的女人,明日婢子做幾個好菜,您將郎君請過來,好好說說話,未嘗不能破鏡重圓!」

崔氏苦笑:「不可能的,你沒有看見他方才瞧焦氏的眼神……」

話還沒說完,崔氏自己就頓住了,心頭如同被一道雷電劈中。

如果她真的不喜歡徐澈,又怎麼會去注意他看別人的眼神?

「娘子?」青芫見她怔怔無語,生怕她想不開,忍不住詢問。

「青芫,你覺得……我果真是喜歡徐澈的?」崔氏輕聲問。

青芫嘆了口氣:「是,您只是一開始心裡彆扭,後來又放不下架子,才總是對郎君冷冷淡淡的。」

崔氏低下頭:「我是很討厭他總擺出一副仁厚的樣子,實際上卻對我不屑一顧,如果不是全心全意,那我寧可不要。」

青芫忙道:「只怕郎君起初心裡也是有芥蒂的,又沒能及時解開誤會,所以才會如此,現在彌補還來得及!」

崔氏擦乾眼淚,默然良久,忽然道:「你去做幾樣小菜,再溫上一壺小酒,然後將人請過來。」

「娘子?」青芫又驚又喜,知道她這是想通了。

「去罷。」

……

碧霄見顧香生獨自回來,不由咦了一聲:「五郎呢,怎麼不見人影?」

顧香生好氣又好笑:「人家又不是我們家的人,自然是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碧霄道:「可這幾天五郎都是過來吃了飯才回去的呀,難道今日有什麼要事不成?」

顧香生擰了她的臉頰一把:「與其操心這個,你還不如多操心操心今日要送什麼飯去隔壁罷!」

碧霄結結巴巴:「什,什麼飯!」

顧香生:「那是我看錯了?你籃子裡裝的是什麼,我瞧瞧。」

她掀起蓋在籃子上的薄布,露出下面的兩碟小菜一碗米飯。

「菜色不錯啊,還有葷有素,反正你也不是為了去給誰送飯,我有些餓了,先拿來給我填填肚子罷。」

碧霄頓足:「娘子就別捉弄我了,廚下還有許多呢!」

顧香生忍笑挑高了音調:「嗯?我作弄你作甚?」

碧霄輕咬下唇:「這些東西,的確是準備給丘書生送過去的,他這幾日都在復始樓流連忘返,連飯也忘了吃,我,我就想……」

顧香生撲哧一笑:「好罷,我不說了便是,你快送過去罷!」

看著碧霄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搖搖頭,女大不中留,看來碧霄喜事將近了啊。

詩情本想過來喊顧香生吃飯,結果剛走出來,就看她在那兒搖頭。

「娘子為何搖頭?」

顧香生笑道:「你看丘書生如何?」

詩情立時就明白了她的話意:「雖說迂了些,可勝在人品端方,碧霄嘴巴厲害,尋常人還真壓不住,得虧他肯讓著碧霄,倒是挺般配的。」

顧香生點點頭:「我也這樣覺得,改日我請宋司馬去打聽打聽丘書生家裡的情況。」

詩情掩口笑道:「那敢情好,那丫頭平素潑辣得很,遇上這種事情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了,還得娘子出面才行。」

顧香生拉著她的手:「一轉眼,你們也到出嫁的年紀了,都怪我先前疏忽了,你若有什麼合意的對象,不妨也與我說說,若是沒有,想找什麼樣的,軍中我讓於蒙去找,文官我讓宋暝留意,有品階的只怕人家眼界高,但若是人品好,樣貌好,家境小康,便是小吏也無妨,你說呢?」

詩情臉紅:「娘子說得頭頭是道,怎麼就不操心一下自個兒?我瞧五郎也好得很,他對娘子的心意,只怕是個路人都能看得出來。」

顧香生的笑容淡了下來:「我與阿渝,跟碧霄和丘書生不同。」

如何不同?詩情想問,再看看顧香生的神色,卻不好問,畢竟有魏臨的事在前,她怕傷了顧香生的心。

「娘子,許多事情,過去了便過去了,您不是常和我們說麼,做人要往前看。」她委婉勸道。

「你不明白。」顧香生搖搖頭,卻不多說。

第二日一大早,她剛剛起床,還來不及洗漱,便將詩情從外頭進來,手裡還提著個籃子。

裡面放滿了丹桂,香氣濃郁。

「您說稀奇不稀奇,也不知道是誰,三更半夜將這籃子花放在門口,連張澤他們都沒發現。」

顧香生心頭一動,將籃子接過來,撥弄著裡頭的桂花。

一張素箋半露出來,她拈起來一看,上面只寫了兩行字。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