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聽見這話,崔氏不由一愣,也顧不上傷心憤怒了:「怎麼說?」

青芫:「先時婢子曾找徐厚閒聊,聽徐厚說私下沒人的時候,郎君稱呼焦氏為阿隱。」

崔氏悶哼:「好不親熱,竟連小名也知道了,若說他們沒有私情,怕是鬼都不信!」

青芫:「娘子且聽婢子繼續說,焦氏的閨名單一個芫字,正好與我同名,若有個小名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徐厚說,上回焦氏攜一個年輕郎君到刺史府來作客,他親耳聽見那郎君喊焦氏為香生姐姐。」

崔氏蹙眉:「怎的又多一個名字?」

青芫:「可不是?婢子也覺得奇怪,便私底下去打聽,發現那年輕郎君像是齊國人,兩三天前就走了,身份來歷似乎也有些蹊蹺,再多的卻不曉得了。」

崔氏起身來回走動,嘴裡唸唸有詞:「焦芫,阿隱,香生姐姐……」

青芫的腦子倒比她靈光多了:「婢子想著,若郎君在邵州才認識了焦氏,當時娘子又不在邵州,以郎君的身份地位,想要收用焦氏,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何必弄得曖昧不清,觀郎君對那焦氏的行止,似乎有幾分舊情,幾分尊敬,二人關係,絕非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聽她將焦氏和徐澈的關係描繪得如此親密,崔氏心頭不舒服極了,忍不住撇撇嘴:「你到底想說什麼?」

青芫:「我想說的是,郎君曾在魏國為質,會不會早在魏國就認識了焦氏?」

崔氏心中一動,越想越有可能,她也不是瞎子,女人的直覺最為靈敏,從徐澈對顧香生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來看,若說兩人沒一點過往,打死她都不信。

「這麼說,那個焦氏會是魏國人,她也不一定姓焦。」

青芫點點頭:「對,婢子正是這個意思,咱們不妨仔細查問一番。」

崔氏皺眉:「可就算問出來,又有什麼用,那焦氏是不是魏國人,跟咱們有何關係?」

青芫:「焦氏從魏國來到南平,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過往,也不想別人知道她的來歷,所以才會隱姓埋名。」

崔氏徹底明白了,她騰地起身:「不錯,若能知道她的來歷,我們再以此要挾,迫她主動離開邵州,這就一了百了了!」

青芫:「婢子正是這個意思,不過紙包不住火,我怕郎君知道了之後會遷怒娘子……」

崔氏冷笑:「怕什麼,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到時候要走也是她自己走,誰也強迫不了,他能拿我怎麼樣!」

頓了頓,又對青芫道:「不過你私下打聽的時候,還是要隱秘些的好,別被徐澈發現了。」

青芫:「娘子放心,婢子省得。」

若說忠心,青芫果真是一等一的,她本是崔家的奴婢,陪著崔氏一併嫁入徐家,辦事能力極強,崔氏也對她推心置腹,許多事情都離不開她。主僕二人定計之後,青芫便開始著手調查,先是從焦氏來邵州的時間查起,很容易就問到她是從席家村過來的。

席家村連接的山路通往玉潭鎮,玉潭鎮則是魏國的邊境小鎮,如果焦氏不是在席家村憑空出現,那麼她就的確是從魏國來的。

徐澈在魏國為質時,基本就沒離開過魏國京城,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那麼他就算認識焦氏,應該也是在這段時間內發生,也就是說,焦氏很有可能是魏國京城人,而且還出身不低,否則又何必隱姓埋名?

想要弄明白這件事並不難,崔氏她們根本無需跑到魏國去,當年跟著徐澈從魏國回來的人如今還在,一部分留在南平京城的徐宅裡,還有幾個如今依舊充任徐澈的馬伕,徐澈是個念舊重情的人,只要這些人還能做事,願意留在他身邊,他就還繼續用著,這反而給了崔氏調查的機會。

經過仔細查問,崔氏發現,當年徐澈在魏國時,與不少世家子弟關係都不錯,其中就包括如今的魏國丞相王郢之子王令,萬春公主之子周瑞等,另外還有同在魏國為質的齊國皇子夏侯渝,因著徐澈的風儀容貌,在魏國上層也十分受到青睞,魏國公主就曾三番幾次糾纏不休,更有靈壽縣主,顧家四娘子等人與之過從甚密,時常結伴去京郊玩耍,關係熟稔。

崔氏留了個心眼,一一問起那些女子的閨名,這年頭女子閨名並未廣泛流傳,可若喊的人多了,也不是什麼秘密,譬如那位魏國公主,姓魏名霽,封號同安,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

關於顧香生的身份,徐澈也曾交代過知情的人不宜聲張,但一來崔氏與青芫事先商量,並不開門見山,而是旁敲側擊地試探,二來那些被探問的人並沒有太大的戒心,偶爾露出來的口風,也足以讓崔氏她們瞭解到真相了。

這個真相足以讓崔氏她們一整天都緩不過勁來。

「顧……香生?」崔氏幾近困難地吐出這個名字,表情還處於恍惚之中。「淮南王妃?」

她如何會不知道淮南王妃?非但知道,當時聽說她早亡的消息,崔氏還很為她唏噓了一陣。

同為正室元配,身份出身也差不多,崔氏對顧氏有著幾乎天然的親近感,魏臨被廢太子時,顧氏嫁為正妃,當他登基時,顧氏卻已經去世了,可以說陪丈夫吃盡了苦頭,卻沒有享過一天的福分,當女人當到這份上,也的確是夠倒霉的。

但崔氏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倒霉鬼」,如今就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跟自己吃過飯,說過話。

淮南王妃顧氏,排行第四,人稱四娘子,大名香生,小名阿隱,改頭換面之後,便成了焦芫。

這真是活見鬼了。

青芫的吃驚不下於她:「為什麼,淮南王妃當得好好的,卻要詐死跑到這裡來呢?」

崔氏皺著眉,想到對方與徐澈的曖昧不清,再多的同情也不翼而飛了:「難道對徐郎唸唸不忘,趁機詐死過來見他?」

青芫搖搖頭,人家好端端的淮南王妃,甚至是未來皇后不做,為何要跑到這裡來作妾身未明,受人指指點點的寡婦?

再說徐澈能出任邵州刺史,那也不是他說了算的,而是朝廷的決定,顧氏再神通廣大,總也不可能事先就得知消息,知道要來這裡找人吧?

這其中必然有她們所不知道的原因。

崔氏說完那句話,也覺得不太妥當:「無論如何,她既然選擇隱姓埋名,肯定就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人知曉,我們可以將消息傳回魏國那邊,讓魏國派人來抓她……」

青芫:「婢子以為,這樣不妥。」

崔氏:「嗯?」

青芫:「魏國人人皆知,淮南王妃亡故,皇帝也立了新後,如今再冒出一個顧氏來,只要魏國死不承認,顧氏就永遠是焦芫,若魏國天子派人來找,那反倒是間接承認了顧氏的身份呢!所以就算魏國人知道,想必也會裝聾作啞,故作不知的。」

崔氏不由得有點煩躁起來:「這樣一來,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又如何,我們豈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青芫溫聲勸慰:「娘子別急,我們先好好想想,從長計議罷。」

……

葉子打著旋兒輕飄飄落在地上,滿地秋黃。

秋雨之後,一日涼過一日,很容易就讓人感覺到冬天的來臨。

魏國近來形勢不錯,確切地說,是魏臨這邊的形勢不錯。

齊國那邊忙著應付回鶻,沒空來攪混水摸魚,北面的壓力得以減輕,天子得以全力對付魏善。

朝廷大軍的實力終究還是要更勝一籌,魏臨佔據天時地利人和,魏善卻打從一開始就顯得力不從心,先前朝廷還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應對齊國的挑釁,如今齊軍那邊的壓力消失,魏臨立馬就命令嚴遵全力平叛,叛王魏善逐漸被逼得走投無路,地盤急劇縮水,現在只剩下江州及附近那一塊。

消滅叛軍統一大魏,已經是指日可待了。

兩年前,皇后嚴氏誕下一女,雖然不是皇子,但也是皇帝的頭一個女兒,天子大悅,免除國內三年稅賦,詔令一下,人人歡喜,這意味著天子登基幾年之後,權力正在逐步穩固,威望也在逐漸上升。

一切正朝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今日帝王的心情卻似乎並不明朗,以致於服侍的宮人無不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莫名其妙就被降罪。

大政殿內,一名宮人將已經冷掉的綠豆飲端了出來,冷不防一人低頭匆匆走來,二者差點撞上,幸而宮人反應得快,連忙側身一避,將瓷盅護在懷裡,背部卻撞上門上的雕花木櫺,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差點撞上她的人卻連看也沒看一眼,就直接跨步入內了。

對方身上穿著官服,宮人自然也不敢上前理論,只能在肚子裡暗暗罵上一句「趕著投胎啊」。

卻說李忱進了大政殿,腳步和呼吸就下意識放緩了。

「朕看見你遞上來的消息了。」魏臨從案牘中抬起頭,「孔道周如今還在邵州修史?」

天子自登基之後,當年的溫和無害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莊重,俊美自然還是俊美的,只是如今若有人敢直視打量皇帝,首先注意到的,必然不會是他的俊美容貌,而是屬於天子的威嚴。

「臣依陛下的命令,本想派人找到孔公,勸說他回朝效力,卻得知孔公已在不久前離開邵州了。」

魏臨微微蹙眉:「那他去哪兒了?」

李忱:「據說彷彿是受齊君之邀,前往齊國講學了。」

皇帝雖然沒有說話,李忱卻能感覺到他肯定是不高興了,也沒敢說話。

魏臨還是太子時,孔道周便在東宮講學,師生情分非同一般,後來孔道周被先帝驅逐出魏國,那會兒魏臨自身難保,當然也不敢去找老師回來,登基之後,瑣事纏身,就一直拖到現在,他已經有能力掌控朝局,自然希望老師能夠回來為自己效力,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近來的流言,你可聽說了?」半晌的靜默之後,皇帝提起另一個話題。

李忱鬆了口氣之餘,連忙開動腦筋,思忖皇帝口中的「流言」到底指什麼。

「陛下所指,是與已故淮南王妃有關的那則流言?」他試探地問。

魏臨微微嗯了一聲。

李忱:「臣也聽說了,不過這天底下唯恐不亂,喜歡以訛傳訛之人數不勝數,淮南王妃已死,這是無可動搖的確鑿事實,那些妄圖利用這層身份造謠生事的小人,陛下大可不必理會。」

他自覺這番話並無不妥之處,但魏臨聽罷半天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麼個看法,難免惴惴不安,心說總不會想讓人去查個究竟吧,但淮南王妃早已下葬,連陵園都建了幾年了,查了又有什麼意義?

魏臨:「你私下讓人去打聽打聽,不必聲張。」

只是打聽打聽,那沒什麼難的,李忱鬆了口氣,連忙答應下來。

關於當年的事情,他其實也知道一些內情,王妃下葬時,那口棺材分明是空棺,所謂的墓穴,其實也僅僅是個衣冠冢,然而那又如何,「人死」不能復生,照他看來,如無意外的話,顧氏即使還活著,這輩子也永遠不可能回來了。

離開大政殿的時候,李忱看見顧經在外面求見,心裡微哂一聲,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定國公府如今的傾頹之勢已經難以挽回了,焦太夫人的死如同宣告一個黃金時代的結束,顧家自己不爭氣,二三代都沒能出一個人才,唯一可以依靠的淮南王妃也不復存在,皇帝對顧家的那一點點舊情,也僅止於保全他們的爵位,讓他們平安度日而已,什麼東山再起,權勢□赫,就想都不用想了。

顧經在外面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等來帝王的召見。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薄汗,抬步踏入殿內,卻沒有計算好高度,腳尖絆住門檻,人往前踉蹌了好幾步,差點沒直接撲倒在地,甭提多狼狽了。

「臣顧經,拜見陛下。」

「免禮。」

寥寥兩句對話,將兩人之間寡淡的關係暴露無遺。

顧經自然不敢對皇帝擺什麼前國丈的譜,他反過來還得擔心皇帝要追究自己的罪責。

「臣此番求見,特為請罪而來。」沒等皇帝發問,他便主動道。

「卿何罪之有?」魏臨淡淡問。

「是,是顧氏的事情。」顧經看了週遭一眼,發現殿內的宮人兀自站著不動,皇帝也沒有屏退他們,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外面謠言四起,都說顧氏在邵州,在邵州鬧出了些動靜,臣當年沒有管教好女兒,致死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但這次的謠言,卻並非臣等散佈出去的,還請陛下明鑑!」

顧香生未死,且在邵州投靠了徐澈的消息一經傳來,顧家人就先嚇了個半死,不管外頭如何揣測,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們自然再清楚不過:顧香生沒有死,這「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顧經更怕魏臨以為這些謠言是他們散佈出去的,所以就忙不迭進宮來辯白了。

魏臨的沉默讓他很是忐忑,忍不住抬頭偷瞄了皇帝一眼,卻發現後者正盯著旁邊高幾上的一幅茶花圖發呆。

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是計較還是不計較?

顧經嚥了下口水,輕聲提醒:「陛下?」

魏臨回過神,將厭惡不著痕跡地掩藏過去,溫聲道:「朕又不是昏君,自然知道此事與你們無關,不必掛懷。」

顧經受寵若驚,自打顧香生「死」後,他已經很少聽過皇帝用這樣溫和的口吻和自己說話了。

「陛下聖明,臣感激涕零,不知所言!」他連忙伏地叩首。

顧經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那頭楊谷又進來了。

「皇后派人來問,陛下午膳可要在落梅軒用,大公主也在。」

魏臨幾乎不用想,就知道皇后為什麼會派人過來請他。

嚴氏無非也聽說了那些消息,所以拐彎抹角來探話。

「不去了。」魏臨道。

楊谷欲言又止,卻終究什麼也沒說,安靜退下。

他服侍魏臨多年,對對方的性子再瞭解不過,這位陛下看著溫和又好說話,實際上心腸比誰都要冷硬如鐵,既是說不去,那就一定沒有轉圜的餘地,這種時候多勸解兩句,反而會惹來反感。

楊谷一走,魏臨也沒了批閱奏摺的興致。

臨近午膳,他卻沒有傳膳,反而出了大政殿,循著廊下漫步。

今日沒出太陽,天氣顯得陰涼,風還大些,宮人忙忙拿來披風想為魏臨披上,卻被他拒絕了。

伴隨著冬天逐漸臨近,萬物凋零,但南方比北方溫暖濕潤些,雖有落葉,正在盛開的花樹也有不少。

魏臨沒有特定的目標,一路信步遊走,自從登基之後,他難得有這樣偷得浮生半日閒的空隙,越發有意放慢了腳步。

他已經不大記得,上次像這樣富有閒情逸致地散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記憶之中,似乎曾有人偷偷在他頭髮後面簪上一枝花,是顧氏,還是嚴氏,抑或別人?他也記不分明了。

「陛下,再往前,可就是年久失修的宮室了。」宮人小聲提醒。

魏臨本不欲搭理,腳下卻是一頓:「朕記得,前面應該是長秋殿?」

宮人答道:「正是長秋殿。」

魏臨抿了抿唇,這幾年他有意無意地略過長秋殿,頭一年宮室修葺呈上來的名單裡還有它,但魏臨並未通過,下面的人察覺帝王心思,往後每年再呈上來的名單上就已經沒有長秋殿這三個字了。

對他而言,在長秋殿的那段日子,並不是一段值得回憶的美好時光,因為那時候他剛被廢了太子,處境極其尷尬,可先帝偏偏還不讓他出宮立府,非將他扣在宮裡,這座長秋殿,實際上就相當於一座恥辱的牢籠,見證了他最為難堪的歲月。

就連那裡唯一稍稍還能讓他感覺到溫暖的人,也已經不在了。

宮人上前推開斑駁大門,立時就有股陳腐蕭肅的氣息撲面而來。

魏臨一看,臉色當即就陰沉下來。

「這些樹木怎麼都快死光了?」

幾名宮人面面相覷,連忙跪下,膽子大點的囁嚅道:「您沒讓修葺……」

魏臨冷笑:「朕沒讓修葺宮室,卻沒有讓你們連這裡的樹木也不管!」

他這一冷笑,便連誰都不敢吱聲了,眾人慌忙磕頭請罪,即便這與他們並沒有直接關係。

看著他們戰戰兢兢的樣子,魏臨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也不想搭理他們,逕自入內,沿著那些已然枯萎發黃的樹木慢慢走著。

樹木疏於打理,好一些的還活著,只是樹葉枯黃,應和著這瑟瑟秋色,看著淒涼得很,脆弱一些的,則直接就枯死了。

一眼望去,不復生機。

不知怎的,魏臨忽然想起一句話。

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淒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正所謂覆水難收,潑出去的水,不可能再回到盆裡,以後無論盆裡盛滿多少水,那也不是原來的水了。

然而韶華易逝,破鏡難圓,明知如此,又能如何呢,難道重來一遍,就可以避開了麼?

魏臨想道,即使重來一遍,他也許還會做出同樣的抉擇,因為開頭早已注定,他無法逆轉開頭,只能披荊斬棘辟出一條血路,至於顧香生,那本是在計畫之外的一個變數,就連他自己,一開始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對這個人投注多少真心。

他不後悔。

魏臨閉上眼睛,不去想錦繡江山的他,內心微微蕭索。

……

「你可總算是捨得回來了。」

夏侯淳大馬金刀坐在上座,看著從外頭走進來的弟弟,嘴裡發出一聲哼笑。

「大兄安好。」夏侯渝直接略過他話語裡的諷刺,笑容自若地拱手為禮。

「怎麼著?看你這一趟出去回來,春風滿面,想必收穫不小?」夏侯淳挑眉看著異母弟弟,「我聽說你在邵州逗留了半個多月,那地方到底有什麼吸引你的?賭坊?女人?魏臨那個女人,叫什麼顧氏的,果真沒死?現在謠言都傳到我這兒來了,還說就是她主持修史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在魏國那麼多年,不會連顧氏也認不出來罷?」

夏侯渝笑了一下:「應該是真的罷。」

夏侯淳興奮起來:「那怎麼不將她也帶回來!」

夏侯渝奇怪:「帶回來作甚?」

夏侯淳:「那女人不是挺有本事的麼,連父親都誇過她,如今她身份特殊,抓回來之後正可好好折辱一番,借此羞辱魏國,又可獻給父親,豈不是一舉兩得?」

夏侯渝微哂:「大兄想多了罷!就算她真是淮南王妃又如何,魏國人早就公佈她死了的消息,你就是把人折磨出花兒來,魏國人不承認,你還能怎樣?要取魏國,還得真刀真槍的來,弄這些無用的花樣有何意義?」

夏侯淳頓覺無趣,悶哼一聲:「你膽子倒是見長了,如今也敢反過來教訓我,別忘了,你一到南平京城就消失個沒影沒蹤,吃喝玩樂這麼多天才回來,回去之後我若是在陛下面前告上一狀,你猜陛下是何反應?」

夏侯渝搖搖頭:「事到如今,大兄怎麼還不明白,我一個無權無勢,又沒上過戰場的皇子,陛下何以無端端派我跟在你身邊?」

夏侯淳聽出一絲別樣的意味,沉下臉色:「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