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夏侯渝露出一個在夏侯淳看來非常可惡的笑容:「大兄,你心裡有數就好,有些話何必說得那麼明白呢?」

可他越是這樣,夏侯淳就越發心中不安。

他雖以勇猛善戰出名,可兵權卻不在他手裡。

所謂善戰,也僅僅是指個人的驍勇,而非善於統軍領軍,上次齊國對回鶻的戰事,夏侯淳也跟著去了,當時的主帥是齊國老將賀玉台,沒有夏侯淳說話的份,他巴巴跟了半個月,看著別人戰功一樁接一樁地立,眼紅得不行,再三請命,賀玉台拗不過他,讓他帶了一支部隊去接應主力,結果因為半道下雪,夏侯淳那支隊伍居然迷路了,等趕到那裡,人家仗都打完,開始打掃戰場了。

也幸好用不著夏侯淳去救命,否則他這就是個殆誤戰機的罪名,饒是如此,他仍是被皇帝好生訓斥一頓,冷落了許久,這次才肯讓他帶兵來南平坐鎮,結果身邊還跟了個夏侯渝,他心裡怎麼能爽快得起來?

不同於魏臨的父親,永康帝當初挑來挑去,也只能在魏臨魏善兩人之間選一個,齊君膝下兒女眾多,單是成年的兒子,就有六個,更妙的是齊國皇后早逝,沒有留下子嗣,夏侯淳雖然是長子,可也是庶出的,他雖然覺得自個兒佔了先出生的優勢,奈何老爹從來就不透露半點風聲,也不覺得他是長子就如何,對其他兒子一視同仁,就連半道才回國的夏侯渝,也被賜了個王爵。

齊國皇室先祖有胡人血統,這些年胡漢交融,不分你我,典章制度也漢化了許多,但骨子裡仍舊有些不拘泥於成規的脾性,是以有人提議立長子夏侯淳為太子,皇帝卻不肯,就這麼壓著,直壓得夏侯淳心驚膽顫,生怕哪天醒來,父親就把底下哪個弟弟立為太子,到時候他這庶長子卻還如何自處?

由此功利之心愈切,總想著立些軍功,好增加自身的籌碼,將那些如狼似虎的弟弟們都甩到後頭去。

夏侯渝曾在魏國待過,親眼見證魏國皇帝廢太子,又令兩個兒子鬥得不可開交,結果這一手非但玩得不高明,反而間接導致魏國現在一分為二的現狀,可謂帝王心術運用失敗的典型案例。

只要是皇帝,就會有猜疑之心,但庸君與能君的區別,在於能君能夠將私心控制在可控的範圍內,將爭儲為江山社稷帶來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所以夏侯淳現在再不滿,也不敢將這股不滿發洩到老爹頭上,而只能努力提高自身實力,爭取讓老爹青眼有加,將皇位傳給自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是難以避免的,但不管內部矛盾如何激烈,一旦有了共同的敵人,齊國上下也還能團結起來,在夏侯渝看來,這是他老爹強於永康帝的地方,作為一個父親,齊國皇帝自然是很不盡職的,夏侯渝本人也對他沒多少好感,但就連他也不能不承認,相比永康帝,齊君要更具備身為一國之君的胸襟氣魄。

所以永康帝一死,就給魏臨留下一個爛攤子,收拾到現在還沒收拾妥當,這並非魏臨無能,而是因為他太倒霉,攤上一個不靠譜的皇帝老爹。

不過夏侯淳也沒有幸運到哪裡去,他的倒霉之處在於老爹太能幹,兄弟們也各有各的長處,所以他現在危機感濃重,聽見夏侯渝一句話就開始疑神疑鬼,心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妥當,老爹才要讓夏侯渝過來監視自己。

「我為了不傷兄弟情分,讓大兄能夠放手施為,所以才一來到南平,就離開這裡,等大兄佈置妥當才回來。可大兄非但無法理解我的苦心和好意,反倒還怪責起我來。」夏侯渝搖搖頭,「這讓我心裡如何好受?」

齊君派他過來,興許也有監視夏侯淳的意思在裡邊,但更重要的,是想讓夏侯渝查探南平情況,為以後作準備,結果夏侯渝拿著雞毛當令箭,硬是將夏侯淳唬得心神不寧。

這番話半真半假,似真似假,夏侯淳也不可能跑到齊君面前去對質求證,所以才越發將信將疑,七分信,三分疑。

「陛下還交代過你什麼?」他問。

「他讓我探查南平的情況,順道讓我多看著大兄些。」夏侯渝道。

夏侯淳一聽就明白了,對方這是握著密奏權限,也就是可以隨時隨地給老爹打小報告呢!

他一面為此而忐忑,一面緩下神色:「大兄領了你的情了。」

夏侯渝道:「大兄客氣了,出門在外,兄弟本就應該相幫,何來人情之說?大兄勇猛無雙,武藝過人,弟弟一直佩服得很,只恨沒有機會討教。」

夏侯淳見他如此上道,又搔中了自己平生最為得意的癢處,飄飄然之餘,看夏侯渝也覺得順眼了不少。

「這有何難?正好這段時間我有些空閒,你每日早晨便來找我罷,我教你一些訣竅,回頭你再自己苦練,只要勤學不輟,定能小有所成。」夏侯淳上下打量他:「不過武藝一道,雖然後天要苦練,天賦也必不可少,你天賦是差了些,不過勤能補拙,努力也會有所收穫。」

夏侯渝恭恭敬敬:「多謝大兄教誨,弟弟銘記於心!」

夏侯淳心事重重,扯了幾句閒篇,便又忍不住繞到自己關心的事情上頭去:「你這些天全在外頭,與我有關的事,又該如何與陛下回報?」

夏侯渝道:「我且先問大兄,南平之事,你心裡可有個章程?」

夏侯淳揚眉:「什麼章程?」

夏侯渝:「南平天子向我朝求援,陛下命你前來,卻令三萬精兵屯於邊境,遲遲不發,你在京城這麼多年,想必也有些看法,依大兄看,這仗是該打,還是不該打?」

夏侯淳:「自然該打,南平如今無異於肥肉一塊,不趁機拿下來,豈非錯失良機?」

夏侯渝:「但陛下明顯還沒有下定決心,雖則南平天子再三求援,卻始終不讓大兄發兵。」

提起這個,夏侯淳也有點煩躁:「我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怎麼想的,南平這麼一個小國,三個月便可拿下來了!」

夏侯渝問:「大兄這半個月與南平官員往來,可有收穫?」

夏侯淳不屑:「個個尸位素餐,不思奮發圖強,反倒處處巴結我,還有些已經開始計畫起南平併入齊國之後,他們自己能得到的好處了,這樣的國家,沒有滅亡才稀奇呢!」

夏侯渝道:「所以南平各州方才起來反抗朝廷,依我看,大兄還須快些出兵的好,否則若是等易州那些地方聯合起來,變成鐵板一塊,到時候我們再要攻打,就會困難許多了!」

夏侯淳沒好氣:「我如何不知?只是現在陛下暫時未決定出兵,我又有何法子!」

前面說了,齊君雖然讓夏侯淳過來,但現在兵馬還陳於兩國邊境,雖說夏侯淳有權調動,但如果沒有先徵得老爹同意,終究不是太好,京城那邊肯定也會有人藉機彈劾。

夏侯淳之所以急著想打仗,不僅僅是為齊國著想,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想盡快立下軍功,回鶻那塊骨頭不好啃,南平明顯是塊好下嘴的肥肉,他如果不抓緊機會,難免會有別的人來搶功勞。

夏侯渝挑著桌上的零嘴往口中送,一面道:「陛下不讓出兵,是擔心齊國佔不到道義名分,反被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腐儒拿來說事,若是對方先尋釁滋事,我們頂多就只能算自衛或報仇了罷?屆時陛下肯定不會怪罪大兄的。」

他狀若無心的話,卻讓夏侯淳心頭一動。

「五郎,你可真是給大兄出了個好主意啊!」

「啊?」夏侯渝面露茫然,「這主意很好麼,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大兄還是多考慮考慮,免得誤了你的大事!」

「放心,我自有分寸!」夏侯淳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揚長而出。

夏侯渝盯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直到手裡這把椒鹽杏仁都進了嘴巴,這才拍拍手上的碎屑,施施然起身,往外走去。

為了招待這對身份尊貴特殊的兄弟,南平皇帝特意為他們準備了一個大宅子,自打兄弟倆入住之後,前來拜訪,停在門口的馬車就沒斷過,這其中十有八、九自然都是衝著夏侯淳來的,無足輕重的夏侯渝僅僅是個附贈品,說不定還有人不認識他。

夏侯渝出了花廳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宅院很大,他也擁有單獨的書房。雖是暫居之所,但南平的人極盡精心之佈置,書房裡頭填滿各式書籍,驟然一看還真像那麼回事。

上官和等候在書房,此時已經用完一盞茶,剛剛續上水,見他進來,忙起身行禮:「郎君此行可還順利?」

「一切順利。」夏侯渝點點頭,想起顧香生,嘴角微微揚起,旋即平復。「這些天我大兄都做了些什麼?」

上官和道:「無非是與南平權貴往來,頻頻赴宴,只是我瞧大殿下似乎滿心不耐煩,竟連天子送上門來的美女都不屑一顧了。」

夏侯渝撲哧一笑:「我那兄長現在一心想要趕緊領兵打仗,美人再美,也解不了他的煩惱啊!」

上官和搖搖頭:「只怕陛下還不想出兵,還要再等等。」

夏侯渝若無其事:「不需要等太久了,我那兄長很快便能想出法子來。」

上官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郎君和大殿下說了什麼?」

夏侯渝嘴角噙笑:「也沒什麼,我就是讓他先挑起事端,然後嫁禍給易州罷了,這樣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出兵幫南平平叛了嗎?」

上官和扶額:「大殿下一旦動起手來,可就不容易收手了,您先前不還說要保住邵州麼?到時候他一路打上癮,肯定會想要將邵州也打下來的!」

夏侯渝:「到時候就由不得他作主了。你出入齊國朝堂,對我大兄的為人也有所瞭解,易州兵力糧草充足,又與懷州等地聯合,齊兵雖然強悍,但對方佔了地利人和,夏侯淳未必能夠攻下,到時候陛下肯定不滿換人,我能運作的餘地就會大很多。」

上官和只知他對邵州另眼相看,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另眼相看,還不惜費這麼大的工夫周折來保住這個地方。

他不能不提醒夏侯渝:「陛下現在雖然還未下定決心,但南平併入齊國,乃是大勢所趨,不可避免,邵州一隅之地,不可能獨善其身。」

夏侯渝:「這我知道,但狼狽投降,或體面歸順,兩者差別甚大。」

上官和明白了,自家郎君不是為了保護邵州城內的典籍避免戰火,而是為了保護那裡頭的人。

主公有這個需求,當幕僚心腹的自然要幫忙籌謀,他沉吟道:「邵州有復始樓,又有諸多典籍,若非萬不得已,想必陛下也不會任由大殿下胡來,眼下為時尚早,從長計議也不遲。」

最後,他實在沒忍住,還是問了一句:「郎君何故如此費心?若有親朋好友在那裡,不如早些勸他離開,以免日後受到戰火波及。」

夏侯渝搖搖頭,又笑:「我的確有重要的人在那裡,可她肯定是不願意臨陣脫逃的,所以我能做的,便是設法保她周全,令她能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勸人遠離是非之地本來是最直接安全的做法,夏侯渝卻不肯這麼做,反而繞一大圈,不惜拖夏侯淳入局,這得是多重要得人,才能讓他做這麼多事情,上官和雖然有些好奇,但對方不願意多講,他也不會追問,話題一轉,便道:「這幾日,我還聽說,南平皇帝私下與益陽王接觸,目的不明。」

夏侯渝有點訝異:「益陽王?魏善?南平與魏善的地盤又不接壤,他們便是結盟又能如何?」

上官和搖頭:「這就不知道了,郎君可在密奏中略提一筆。」

夏侯渝:「不了,這些天我在外頭走了不少地方,正有許多風物人情可寫,其餘的不必多提,你也不必在陛下面前提起。」

上官和一心為他著想,聞言就有些遲疑:「可這樣一來,陛下會不會覺得您在南平無所事事?」

夏侯渝反問:「你覺得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上官和想了想:「有為之君。」

夏侯渝笑道:「不錯,那你知道有為之君對兒子有什麼要求麼?」

上官和也笑了:「願聞郎君高見。」

夏侯渝:「太能幹了肯定不行,為人君者,無論英明昏庸,皆有猜忌之心。區別只在於有為之君能控制自己的猜忌之心,而無為之君,卻只能任由猜忌心控制自己。所以當皇帝的臣子難,當皇帝的兒子更難,因為兒子不單是兒子,更是臣子。」

上官和深以為然:「的確。」

夏侯渝:「所以太平庸了不行,因為你太平庸,就不能讓君王注意到自己,不被君王所注意,將來有什麼好事也落不到你頭上,但是呢,太能幹了自然也不行,如果你比君王還能幹,那君王還有存在的必要麼,自然會看你不順眼,這一點,不管當兒子還是當臣子,都大同小異。」

上官和嘆道:「郎君對人心之揣摩,某自愧不如!」

夏侯渝一笑:「我當年在魏國為質,看著魏國皇帝與他那三個兒子鬥智鬥勇,既要防他們,又要用他們,結果引火燒身,反而鬧得雞犬不寧。這些事情見得多了,自己難免也會琢磨一二,純粹是有感而發,而非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上官和:「既然不能太進取,也不能太無能,如何掌握其中的度,就成了關鍵。」

夏侯渝:「不錯,就拿這次來說,陛下讓我去請孔道周,又讓我查探南平,協助大兄,三件事情,完成一件足可,過猶不及,有時你覺得自己做得足夠好了,別人不一定滿意。」

上官和細細回想,只覺其中頗有意味深長之處。

他也明白,自己如果不是對夏侯渝忠心耿耿,被引以為心腹,對方根本不可能與他說這些。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位五皇子心裡明白得很,根本就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柔弱無能。

跟著這樣一位主公,不說前途光明,但起碼也不用成天頭疼要如何為他收拾爛攤子。

「我今日便能寫好奏疏,你帶回齊都覆命之後,讓子佩來我這裡,你則留在京城,我有一事要託付於你。」

「但憑郎君吩咐。」

「孔公到了京城之後,陛下定然隆重相迎,我那些兄弟們投其所好,馬上就會有不少人上門拉攏。以孔道周的脾性,肯定能得陛下敬重,我與他畢竟在邵州有過幾面之緣,又有引薦的情分在,你也無須如何巴結,只要與他維繫不遠不近的交情即可,不要讓他看輕了你。」

上官和是個聰明人,夏侯渝不必說太明白,他就知道對方的意思了:「是,郎君放心,在下會時時與郎君通信的。」

夏侯渝滿意頷首:「辛苦你們了,你成親在即,我不在京城,也沒法親臨婚禮,只能備上一份賀禮,讓你留在京城多享受幾天新婚之樂!」

說罷,他朝上官和擠了擠眼。

上官和哭笑不得:「謝郎君體恤……」

夏侯渝啊了一聲,似乎想起什麼事:「對了,你離開這裡之前,幫我找些竹條過來。」

上官和:「什麼竹條?」

夏侯渝:「柔軟的,可以用來編小魚兒,小蚱蜢。」

上官和不解:「眼下快冬天了,嫩竹可不好找,郎君要那物作甚?」

夏侯渝:「自然是用來編小魚兒和小蚱蜢啊。」

上官和:「……喔。」

夏侯渝:「還有,你知道怎麼扎絹花麼?」

上官和茫然搖頭,這種女兒家的玩意他如何會知道?

夏侯渝嘆了口氣:「算了,那你離京前幫我找一位會扎絹花的匠人過來罷,要手巧一些,會的花樣多一些的,我聽說有些人扎的絹花栩栩如生,連蝴蝶都會飛過來停駐。」

上官和:「郎君要學扎絹花作甚?」

夏侯渝:「自然是送人,看你樣子好像很想要,到時候送你兩朵?」

上官和嘴角抽搐:「不,不用了。」

他臉上哪裡寫著「很想要」了?

夏侯渝紮了絹花能送誰?自然是送女人了。他娘親早就死了,又沒什麼親近要好的姐妹,送的自然只能是心上人。

想及此,上官和忍不住問:「郎君可是有心上人了?不知對方是哪家小娘子,姓甚名誰?若是門第相當,也可稟明了陛下,將婚事定下來,免得日後陛下為郎君訂下別的婚事。」

「門第倒是相當,就是她本事太大,我怕護不住她,所以許下三年之約,說好三年後再與她成親的。」

夏侯渝俊臉微紅,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露出符合年齡的表情。

上官和心裡好笑,既然門第相當,他肯定也樂於看見郎君能夠抱得美人歸。

「本事大的女人,還能大到哪裡去?以郎君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別說南平的名門閨秀,就是南平公主也娶得。對方既然肯應下三年之約,想來也有意於郎君,女人素來口是心非臉皮薄,郎君可不能信以為真,還不如快些下手,生米煮成熟飯,對方自然非君不嫁了。」

作為過來人,上官和自詡經驗比夏侯渝豐富,見他在男女情、事上一副懵懂不開竅的模樣,便指點迷津道。

夏侯渝搖搖頭:「這個法子對尋常女子或許有用,對她卻行不通,她連當皇帝的妃子都不稀罕,又如何會稀罕我的身份?自然不能以勢壓之。再說了,即便可以,我也舍不得。」

上官和一頭霧水,什麼皇帝的妃子,自家郎君聽著不像是看上一個女人,倒像是招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她是南平人?南平皇帝的妃子?」

不對啊,沒聽過哪個皇帝的妃子是流落在外的……等等!

上官和不自覺張大了嘴巴:「您說的,那個女子,不會是姓顧罷?」

夏侯渝:「對啊。」

老天爺啊!上官和簡直要暈倒了。

夏侯渝:「好了,我去寫奏疏,你去幫我尋會扎絹花的匠人,快些辦好,你才能早日趕回去成親。」

我的個娘咧,您丟下一個晴天霹靂,拍拍屁股就走了,現在讓我還怎麼有心思成親!

上官和看著他的背影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