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伴隨著說話聲,為首進來的是一個年輕人,後面跟著夏侯渝。

前者長相與夏侯淳和夏侯渝有兩三分相似,但看上去更像一個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公子,一身輕軟錦袍彷彿正準備去逛上元燈會一般,與此時此地格格不入。

宋帆連忙起身行禮:「五殿下,六殿下。」

夏侯淳一看見他們,臉色立時就耷拉下來,眯起眼,將不悅和惡意掩藏在眸光之後。

「什麼風把你們給吹來了?六郎,你不好好待在上京,跑這裡來作甚?」

夏侯滬微微一笑:「自然是大兄你的事情已經驚動了陛下,陛下派我過來的啊!」

夏侯淳狐疑地打量了他片刻,目光又落在夏侯渝身上:「那你呢?」

夏侯渝無辜攤手:「六郎在南平京城找到我,讓我陪他一塊兒過來,我也好久沒看見大兄了,心裡甚為想念。」

夏侯淳悶哼一聲,兄弟幾人平素勾心鬥角慣了,夏侯淳對他們的鬼話是半點都不相信的。

夏侯滬排行第六,與夏侯淳和夏侯渝的母妃不受寵不同,他的母親是麗妃,如今在後宮也有一席之地,連帶著子以母貴,夏侯滬在皇帝那裡也格外得了幾分青眼。

而夏侯渝,他在京城裡扮演的是低調小透明的角色,平日往來較多的也是老七,謹王夏侯洵,跟老六夏侯滬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夏侯淳不曉得他們出現在這裡的目的,登時腦補出一個巨大的陰謀疑團。

「大兄在南平的戰績驚人啊,短短幾個月,就快把南平給打下來了,怎麼著,攻打邵州的進展如何了?」夏侯滬大咧咧道,對老大的冷臉視而不見,自來熟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夏侯淳不答反問:「陛下讓你們來作甚?」

夏侯滬笑了笑:「大兄怎的如此心急?話說小弟有一事不明,還望大兄為我解惑。」

「說。」因為他們一開始就表明是奉皇帝之命而來,夏侯淳雖然滿心煩躁,也不能把人趕出去,只能耐下性子和他們周旋。

夏侯滬問:「這邵州是自立為王不成?」

夏侯淳:「何出此言?」

夏侯滬:「既然邵州沒有自立為王,就應該以南平朝廷馬首是瞻。如今大兄既然接連拿下易州等地,南平滅亡已是大勢所趨,大兄只要迫使南平天子讓位,邵州總不可能單打獨鬥罷?你卻偏偏跑來打邵州,可不正是本末倒置?」

夏侯淳沉下臉色:「我要如何做,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邵州兵強馬壯,游離於南平之外,早有自立之心,若能拿下邵州,則南平不足為患,我自然要斬草除根!」

夏侯滬:「可我聽說,邵州有意歸順,是大兄不讓,非要按著打,這才令他們不能不奮起反抗的?」

夏侯淳陰惻惻道:「你是聽誰說的?」

他這副臉色,或許可以止止小兒夜啼,但對兄弟們卻完全無效,不說夏侯滬面色如故,就連旁邊一直沒吱聲的夏侯渝,也好整以暇,從頭到尾不置一詞,單看著老六跟老大交涉,面上帶著微微的笑容,彷彿心情還很不錯的樣子。

夏侯滬:「我聽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夏侯淳斷然否認,「邵州抵死不降,頑抗到底,我自然要給他們一點顏色!」

夏侯滬慢騰騰地從懷中摸出一封文書:「那這又是何物?」

夏侯淳沒好氣地拿過來一看,臉色卻立時變了。

這是上次他第一回跟邵州交鋒,戰敗之後,邵州那邊送來的求和文書內容。

當時那封文書被他撕成碎片,現在為何卻好端端出現在自己手裡?

不,不對,字跡肯定不一樣,這份是後來謄抄的?

夏侯淳還記得,當時看過文書的就他和宋帆兩個人,文書撕成碎片之後,會有小兵進來打掃,是不是有人拿了碎片去還原?

又或者是宋帆?

他抬起頭,狐疑的視線落在宋帆身上,後者卻似乎沒有察覺到一樣,面露憂慮,正在為他擔心。

夏侯淳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連一個小兵都有作案嫌疑,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誰會是埋伏在自己身邊的暗線。

「大兄看完了沒,你又作何解釋?」夏侯滬催促。

夏侯淳將文書往桌上一拍:「我做什麼事,為何要向你解釋?!」

夏侯滬道:「你自然不需要向我解釋,卻要向陛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侯淳:「收到求和文書不假,但文書中所提內容,無不荒謬可笑,你看看他們自己說的,還要齊國不得干涉邵州內政,真把自己當成什麼了,這種條件,齊國怎麼可能答應!而且我懷疑他們求和是假,拖延時間才是真的!」

夏侯滬也冷下臉色:「不管是真是假,總要由陛下來判斷,你私自扣下文書,沒有遞交給陛下決斷,便擅作主張,先斬後奏,此其一!與邵州之戰,屢戰屢敗,齊國損失慘重,你瞞而不報,還敢伸手要增援,此其二!攻克南平時,你未經陛下允許,直接動用屠城手段,導致南平國內怨聲載道,齊國要的是民心歸順,而非一座空城,此其三!樁樁罪證確鑿,你還有何抵賴的!」

夏侯淳騰地起身:「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夏侯滬:「我奉陛下之命詰問,如何不能這樣說話!夏侯淳,陛下有旨,命你交接兵權,即刻歸國!」

夏侯淳勃然大怒:「老子辛辛苦苦把南平都快打下來了,你這龜孫子就想來搶功勞?!」

夏侯滬不屑:「大兄,你弄清楚,現在是陛下讓我過來,不是我自己想怎樣就怎樣,南平一個小國,本來極易拿下,卻生生被你弄成如今這般局面,你該慶幸自己尚未攻克邵州,否則若是城中那些藏有所損毀,只怕陛下還要大發雷霆!你還是好好想想,回去之後,如何在陛下面前為自己辯白罷!」

他又摸出另一份文書,遞給夏侯淳:「這是陛下的旨意,我就不念了,你自己看罷!」

夏侯淳搶過敕旨,一目十行看下來,胸膛起伏越來越大,臉色由紅變白,那都是被氣的。

「豎子敢爾!」若非一絲理智尚存,他大有要撲上來咬死夏侯滬的架勢。

任誰辛辛苦苦忙活,最後卻為別人做嫁衣裳,反應都不會比夏侯淳更平靜。

他就在戰場廝殺,一身氣勢撲面而來,連夏侯滬都有些發楚,禁不住退了兩步。

看夠了好戲的夏侯渝終於站起來,出聲道:「大兄,事已至此,陛下有命,你還是早日回京罷,是非曲直,自有公論,這裡有我們頂著,既然眼下只剩下邵州一地,南平歸順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你盡可放心便是。」

他說得莊重嚴肅,夏侯淳卻氣個半死,他哪裡是擔心南平不肯歸順,而是擔心這樁天大的功勞被人搶走啊!

試想一下,如果最後由夏侯滬來接受南平天子的投降,將玉璽帶回齊國,那別人還會記得他一個城一個城,用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功勞嗎?!

奪人功勞無異於殺人父母。

此刻的夏侯滬,在夏侯淳眼中,比殺了他父母還要可惡。

這梁子可就結大了。

有了夏侯渝的撐腰,夏侯滬膽色大了不少,挺直腰桿道:「五兄說得不錯,大兄還是盡快回去罷,免得夜長夢多!」

夏侯淳盯著他們兩個,臉色幾乎陰得可以擰出水來,半晌,他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宋帆連忙抬步跟上。

結果剛走出沒幾步,夏侯淳卻突然,回身,朝夏侯滬撲過來,揪住他的前襟,拳頭直接就往他臉上招呼。

夏侯滬猝不及防,連反應都沒有,完全打懵了,臉上傳來一陣劇痛,他忍不住啊地大叫起來。

夏侯淳武將出身,打人比喝水還輕鬆,夏侯滬的掙扎對他來說根本無濟於事,他就這樣騎在弟弟身上,拳頭一下一下往他臉上招呼。

旁邊的人都驚呆了,包括夏侯滬的親兵在內,大家看得一愣一愣,就算想要上前阻攔的,想想夏侯淳的身份,也得猶豫一下。

直到夏侯淳往夏侯滬臉上打了四五拳,「反應過來」的夏侯渝這才連忙上前阻止,一把抓住夏侯淳的手,大聲嚷嚷:「大兄,你這是作甚,有話好好說,都是親兄弟啊!」

「滾,不然連你一塊兒打!」夏侯淳喘著粗氣,想要抽回拳頭,卻發現居然抽不回來。

夏侯渝另一隻手抬起他的腋下,將人順勢扯開。

旁邊的人這才反應過來,趕忙上前把夏侯滬也扶開。

「你,你這個王八蛋,我要向陛下告狀!」夏侯滬捂著臉,口齒不清道,說完又咳了幾聲,吐出一口血沫,和一顆斷牙。

他簡直氣壞了,想要撲上去跟夏侯淳拚命,又畏懼對方的武力,只能靠嘴巴叫罵。

夏侯淳被夏侯渝緊緊箝制,動彈不得,只能冷笑:「去啊,你也就只會這一招了!」

「事到如今,大兄在這裡與六郎打鬧又有何用,還不如想想回去之後如何向陛下交代!」夏侯渝沉聲道。

感覺對方漸漸鬆懈下來,他放開夏侯淳,繞到夏侯滬面前,皺眉察看了一會兒,對夏侯滬的親兵道:「還不去將隨軍大夫找過來!」

那些人這才如夢初醒,唯唯諾諾慌忙去了。

夏侯淳會打夏侯滬,固然是一時衝動,他也知道聖旨一下,便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回齊國。

三日之後,兵權交接,夏侯淳離開,正使夏侯滬接過他手中的兵權,比夏侯滬年長的夏侯渝,卻屈居副使。

其實要爭取這個正使,夏侯渝未必沒有機會,只是他不願出面,反將機會讓給夏侯滬。

夏侯滬離開齊國時,齊君並未耳提面命,交代他要如何做,只讓他們便宜行事,這就相當於將權限放開,給了兩人足夠的發揮餘地。

「五兄久在南平,對局勢必然比我瞭解,依你看,戰好還是和好?」

挨打的傷勢沒有那麼快好,夏侯滬鼻青臉腫的看上去有點滑稽,連說話聲音都含含糊糊,他心裡恨極了夏侯淳,對方回國前連面都不見,更不要說出去相送了。

「陛下既然讓你來,肯定是對大兄有所不滿。」

夏侯渝慢條斯理道,手中動作未停,修長手指捻著細線穿過絹花中間,飛快地纏繞幾圈,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就紮成了,動作流暢而優美,連帶著面色神色,彷彿也變得溫柔起來。

夏侯滬看得瞠目結舌,好半晌才道:「我竟不知五兄何時練成了這女兒家穿針引線的本事?」

夏侯渝道:「當年從魏國回齊時,路上顛簸異常,看書也不行,正巧看見路邊有婦人在扎絹花,覺得好玩,便讓她教會了我,閒來無事也可以作個消遣。」

這番話自然是隨口胡扯,他當時從魏國跑出來時,巴不得快些回到齊國,哪來的空閒學扎絹花,分明是上次為了討顧香生歡心才特意去學的,如今他已經攢了滿滿一匣子,卻還未來得及送出去。

夏侯滬卻信以為真,心道這五兄不僅模樣生得像婦人,連愛好也與婦人相差無幾,難怪從小會被送去魏國為質,難免存了幾分輕視之心。

想歸想,嘴上也不耽誤正事,他就道:「五兄所言有理,陛下對邵州甚為看重,一旦戰火燃起,城中藏難免遭殃,定要設法保全為好,既然邵州有意和談,不如就遣人前去遞信,讓他們過來交涉如何?」

夏侯渝笑道:「你是正使,自然以你為主,你說如何,那便如何。不過我記得我之前來南平前,陛下曾經提過一句,說是若有機會的話,想看看徐澈等人修撰的前朝史書。」

夏侯滬:「這便是了,別說陛下了,我都想看,聽說復始樓裡還真藏了不少好書,若是最後那些書能運回齊國,我必要先睹為快。」

其實齊君會派夏侯滬過來的原因很好理解,夏侯滬是典型的文人性格,愛好風雅,自己也寫了不少詩詞,水平高不高且勿論,單這一看就知道他和夏侯淳是背道而馳的兩種人,如果齊君想要不動刀槍拿下邵州,夏侯滬的確是比較適合的人選,因為他知道藏的價值。

夏侯渝頷首:「上兵伐謀,下兵攻城,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比一味強攻來得好,大兄先前連敗兩場,齊軍士氣大降,只怕短時間內不宜再戰。」

聽見他贊同自己的意見,夏侯滬還是挺高興的:「也就只有夏侯淳那種匹夫才會成天想著打打殺殺!」

夏侯渝將牡丹花放到一邊,順手又捏起另一片紗絹:「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遣人過去?」

夏侯滬:「再過兩日吧,對方現在剛遣使過來,我們若是立馬就同意,倒顯得急切了。」

夏侯渝微微點頭,沒表示反對。

他這種謙遜低調,絕不搶人風頭的態度讓夏侯滬很滿意。

出來前他還擔心夏侯渝年長,自己會壓不住他,但現在看來,這種擔心純屬多餘了。

……

邵州那邊,徐澈他們等了幾天,沒有等到齊人的回應,反而等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魏善遣使前來,表示要與邵州結盟。

在夏侯淳進犯南平的時候,魏國同樣也不太平。

趁著齊國的注意力在南平身上,暫時無暇顧及魏國,魏臨加緊了對魏善的用兵,希望能夠一舉消滅叛軍,統一大魏。

在此之前,與他一起自立的程載忽然急病而亡,兵權悉數為魏善掌握。

外界傳聞程載是被魏善所殺,但不管怎樣,魏善不擅帶兵是個事實,程載死後,魏善的地盤進一步縮水,而魏臨這邊則步步緊逼,形勢一片大好。

魏善的地盤與邵州並不接壤,中間還隔著大半個魏國,魏善希望能與邵州結盟,借此對中間的魏國形成合圍之勢,但這個提議著實有些不切實際。

因為邵州並沒有對抗魏國的實力,更何況現在南平陷落,他們自顧不暇,怎麼還可能跟魏善結盟?

宋暝就毫不留情地對魏善遣來的使者道:「南平諸州陷落,邵州現在等於是以一州之力,在與整個齊國對抗,怎麼可能還有餘力惹上魏國?即便結了盟,邵州也幫不上你們,何必多此一舉,你們大王與魏君乃同胞兄弟,若是走投無路,還不如向魏君低頭,想必魏君不會趕盡殺絕。」

那使者卻對顧香生道:「我們大王說,他與娘子同仇敵愾,有共同的敵人,娘子就算不念在昔日交情,也請看在大家都對魏臨恨之入骨的份上加以援助,聽說邵州有種火彈,能瞬間殺敵於無形,我們大王願以高價向邵州購買。」

徐澈與宋暝等人面面相覷,都感到啼笑皆非。

他們沒有想到,與齊軍一戰,那些火彈竟因此成名,連遠在江州的魏善都知道了。

但這些火彈他們現在都不夠用,怎麼可能賣給別人?

畢竟是曾與魏善近身接觸過幾年,顧香生有些明白魏善的想法。

他覺得她離開魏國,沒能當成皇后,心裡對魏臨肯定充滿了怨恨,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才會提出這種建議。

顧香生道:「我的意思,與宋司馬一樣。邵州眼下自保尚且不及,怕是沒有餘力考慮結盟之事。」

使者遭到拒絕,只得怏怏離去。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使者回去覆命的路上,魏善再一次在與魏軍的戰役中大敗,情勢幾近危急,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不得不帶著殘餘勢力投奔齊國,向齊國皇帝稱臣,並號稱將江州等轄地進獻給齊國。

雖然那些地方現在已經被魏臨拿回去了,魏善此舉也有挑撥魏齊兩國的嫌疑,但這並不影響齊君對他歸順的行為表示大悅,下旨對魏善及其殘部加以優撫,並封魏善為安樂侯。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眼下,顧香生他們送走了魏善來使,卻終於迎來齊營那邊的人。

齊人表示同意和談,但需要邵州這邊的人去懷州,而且指名徐澈與顧香生二人親自去。

徐澈是邵州刺史,就算齊人不說,他也肯定要去的,但點名顧香生,這就有些令人費解了。

毫無疑問,顧香生在邵州的地位,既微妙,且舉足輕重。

她雖然沒有受封正式的官職,卻是有實無名的邵州長史,在邵州城僅次於徐澈,但也正因為如此,對方想要讓她去的意圖,就值得玩味了。

為此徐澈堅決表示反對,認為只要自己一個人去就夠了,顧香生沒有必要跟著。

但齊國使者並不同意,堅持顧香生必須同行,否則和談就將作廢。

這種要求過於詭譎,以致於徐澈等人都不能不往奇怪的方向去想,甚至認為夏侯淳是不是看上了顧香生的美色,想對她有所不利。

眾人斟酌再三,最後向齊人提出要求,不在懷州會面,而改為在懷州郊外三十里處的桃林外頭會面,因為那附近有座隱龍山,山下有座隱龍亭,素來是文人墨客流連忘返之地,會面就在隱龍亭裡進行。

此時所有的人都還沒料到,這座原本以景緻出名的隱龍亭,將會因為這次會面而名揚天下,後來也不知哪一任的地方官,還特地命人在此立碑,上書懷州會盟四字,引得無數文人前來瞻仰。

卻說三日之後,顧香生與徐澈早早來到隱龍亭,等了半個時辰之後,齊營那邊也終於來了人。

為首的是兩個年輕人,騎著高頭大馬,後面跟著一串親兵,旌旗獵獵,威風凜凜。

徐澈顧香生曾遠遠見過夏侯淳一面,不太記得對方的長相,但從身形氣質來看,最前方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以勇猛著稱的夏侯淳。

走在離那個年輕人稍稍落後的位置,同樣是個衣著華貴的年輕郎君,只是顧香生一看見他就愣住了。

夏侯渝注意到她的目光,還朝她眨了眨眼,不乏促狹之意。

顧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