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眾所周知,孝惠皇后無兒無女,陛下至今也未另立中宮,由此可見對孝惠皇后舊情難忘,膝下兒子那麼多,成年的有六個,未成年的更多,可這麼多兒子,他偏偏只提出讓夏侯渝認在皇后名下,這意味著什麼?

齊人不大講究排序和名分,若你有足夠能力,非長非嫡,同樣也可以繼承大統,譬如如今這位齊君夏侯禮,當年在眾兄弟中,他排行第三,也非皇后嫡子,最後卻成了皇帝。究其根由,除了他前面兩位兄長都早逝之外,自然也因為他行事手段能力都足夠強的緣故。

但不大講究,不等於完全不在乎,否則先前惠和郡主那些人,也不會推出一個先帝長孫來,想要趁機奪回所謂的「正統名分」。

夏侯渝生母出身微賤,人人皆知,許多人甚至連他生母姓什麼都不知道,這個默默無聞的女人,早已湮沒在後宮許許多多紅顏早逝的女人之中,如果不是她有一個叫夏侯渝的兒子,而這個兒子又很爭氣,為自己掙出一條通天路,現在根本不會有人記得她。

所以當皇帝提出讓夏侯渝認在皇后名下時,夏侯潛就意識到,自己頭頂那些兄長們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他們算計來算計去,費盡心思,皇帝卻要將皇位傳給這位回國沒幾年的五兄。

更令他吃驚的是,這種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夏侯渝居然拒絕了。

真不知該說他不識好歹,還是高風亮節啊。

難道他想以退為進?夏侯潛暗暗想道。

果不其然,皇帝聞言冷笑道:「你這是在欲迎還拒,想要挾朕加封你的生母?」

夏侯潛的心怦怦直跳,簡直都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緊張,要知道他又不是被皇帝詢問的那一個,但他捫心自問,若易地而處,他是絕對沒有勇氣這樣回答的。

從這一點來看,起碼夏侯渝的膽子就要比他大很多。

夏侯渝並未被皇帝這句話嚇得面色煞白,連連請罪,僅僅是面色更為凝重,他叩首道:「臣斷斷不敢有此妄想,先母出身卑微,能夠追封為嬪,想必她九泉之下,已覺得不勝榮幸,只是生母一生短暫,她所能留給臣的,也僅僅是這點血脈親緣罷了,若果連臣都嫌棄她的出身,認皇后為母,便是先母不在意,臣內心也不得安寧,蒼天日月在上,臣若有虛言,定遭天打雷劈,請陛下明鑑!」

皇帝哼笑:「說得倒是比唱的還動聽!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朕這麼做的用意,認在皇后名下,從此之後你便是皇后嫡子,立為東宮也名正言順,否則何以服眾?」

雖然心裡早就有所準備,但聽皇帝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夏侯潛還是覺得呼吸粗重了許多。

那頭夏侯渝卻依舊挺直了背,維持叩首的姿態,沒有言語。

此時此刻,夏侯潛也禁不住佩服起他的定力。

有能力的皇子不是沒有,夏侯洵就可以算一個,他監國期間做的那些事情,就得到於晏等朝臣的一致認可,連方才皇帝也誇獎了他。

但在夏侯潛看來,夏侯洵的耐性還是稍差了一些,因為夏侯淳闖宮那件事,肯定少不了他從中作鬼的手筆。

如果可以再過兩年,夏侯洵應該會磨礪得更沉穩,不過夏侯潛意識到,自從親征歸來,皇帝的身體也許真的不太好,否則不至於如此匆忙想要定下儲君人選。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口,皇帝又道:「你想清楚了,論出身,八郎生母是淑妃,他還娶了劉家的女兒,樣樣都比你強,你若不肯認在皇后名下,這皇位便要與你擦身而過了!」

夏侯潛嚇得渾身一顫,忙不迭道:「陛下,臣,臣無能,不足以擔此重任,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話剛說完,他就感覺到兩道灼熱的目光自上而下盯在他的後背上,夏侯潛當即就不敢開口了。

皇帝:「滾出去!」

夏侯潛如獲大赦,趕緊爬起來跟在夏侯渝身後就想出去,誰知身後卻傳來皇帝的聲音:「朕讓夏侯渝滾,幾時說過讓你滾了,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跑嗎?」

見夏侯渝回過頭隱蔽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夏侯潛當即就哭喪了臉,緩緩回身,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臣誤會了,以為陛下讓我也滾呢!」

皇帝冷冷看他:「朕看你說話比朕還有條理,這病好得挺快啊?」

夏侯潛嘴角一抽,哪裡還敢作死說瞎話,只得老老實實道:「臣不懂事瞎胡鬧,讓陛下操心了,臣有罪。」

皇帝:「這哪裡是胡鬧,是謀慮深遠才對啊!上回宮裡走水,你為了避禍,直接就裝瘋了,一勞永逸,這一招高明得很啊,哪天教朕怎麼裝,朕也學一學,嗯?」

老爹語調越是柔和,夏侯潛就越是心驚膽顫。「臣有罪……」

皇帝哼笑:「既然瘋都瘋了,怎麼不一瘋到底,反倒還痊癒了,這不浪費了你苦心經營的局面嘛,避禍也避不成了,還被朕拎出來,是不是覺得忒冤枉啊?」

夏侯潛老老實實道:「是臣胡鬧,上回宮裡走水,臣見大兄他們進了宮就沒人影,於相等人又進不去,心想陛下可能另有謀算,又怕別人拿著臣的名頭來作筏子,所以情急之下,才想出那樣一個餿主意。誰知事後騎虎難下,只好一路裝下去,這次虧得是五嫂點醒了臣,臣方才幡然悔悟。」

見他沒有絲毫隱瞞,皇帝的面色這才好看一些,沒好氣道:「起來罷!」

夏侯潛趕緊爬起來,朝老爹討好一笑:「您是知道兒子的,兒子平日裡就愛胡鬧,這回知道錯了,一定痛改前非,絕不再犯!」

皇帝冷哼:「你這話,鬼都不信!朕問你,方才朕讓你五兄認在皇后名下,你心裡有什麼想法?」

夏侯潛小心翼翼偷眼瞅他:「臣沒什麼想法。」

皇帝掀眉:「又不老實?」

夏侯潛趕緊道:「其實,是有那麼一點想法的,臣覺得,五兄文武雙全,上馬能打仗,下馬能辦差,比臣能幹百倍,最難得的是,他少時經歷過磋磨,在外面也見過風雨,這一點與臣等其他兄弟都不一樣,所以臣覺得,陛下若是立他為儲,是樁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皇帝不動聲色:「噢?你就這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出身比他好,從小的起點也比他高,妻子還是皇后娘家的人,立他為太子,你就真的服氣?心裡不會覺得不舒服?」

夏侯潛不敢因為皇帝平淡無奇的語氣,就真的將這席對話當成閒話家常,要知道這裡頭字字句句,無不是誅心之論,皇帝固然是父,可也是君,一個回答不好,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術業有專攻,論治理江山百姓,臣不如五兄,也不如七兄,臣有自知之明。」

皇帝:「術業有專攻,朕怎麼不知你有專長?你是擅長胡鬧,還是擅長看春宮圖?」

怎麼連這個都知道?夏侯潛的冷汗當即就淌下來了:「臣,臣,臣……」

他靈光一閃:「臣最近正在看治河的著述,歷朝歷代,河患甚重,魏國境內河流眾多,每逢夏秋之交,總會氾濫成災,往後齊國若將魏國納入版圖,這些事情也需要提上日程,臣想為陛下分憂。」

說完他忍不住給自己點了個贊,多麼機智的回答啊,這下父親肯定會很滿意了罷?

「治河?」皇帝果然有點意外,「難為你還有這份心思,這樣說來,《水經注》四十捲,你想必也已經看完了?」

夏侯潛艱難道:「還,還沒,只看了前面兩卷?」

皇帝有些不滿意:「怎麼才兩卷?」

夏侯潛:「臣是逐字逐句地研讀,所以看得慢些……」

皇帝:「那朕就給你一個月,將《水經注》熟讀,再將前朝謝與熙的《治河歌》背下來,一個月後,朕要考考你。」

夏侯潛的臉登時垮了下來。

皇帝拖長語調:「到時候若是答不出來,想來是京城安逸,令你沒法親身體驗河患之危,你就自己找個河患頻發的州縣去親眼見一見罷!」

夏侯潛忙道:「臣一定努力研讀,不負陛下所望!」

他心裡那個苦啊,跟吃了十斤黃連也差不多了,這完全就是沒事找事,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了這麼多,皇帝也有些累了。

「行了,時辰不早了,你母親還翹首企盼,等著你去探望她呢,別耽誤了。」

夏侯潛趕忙行禮:「請陛下保重龍體,臣告退。」

皇帝就著樂正端上來的參茶喝了一口,又拿溫熱帕子往臉上一搭,忍不住舒服地喟嘆出聲。

樂正心疼道:「陛下一說就是一上午,這都累壞了罷!您的傷還沒好,太醫囑咐過了,要多休養,不然身體虛弱,很容易就會引發別的病症,像上回您在前線病成那樣,奴婢都嚇壞……」

說著說著,忍不住低頭抹淚。

「好啦好啦,一大把年紀了,還哭哭啼啼,也不怕你那些徒子徒孫看了笑話!」皇帝擺擺手,自嘲道:「不服老也不行了,朕這一趟出征歸來,受傷又生病,這才越發覺得自己老了!」

他可以自言老,樂正卻不能跟著附和,反而道:「陛下龍馬精神,哪裡老了,奴婢服侍陛下數十年,陛下除了今日操勞以致鬚髮星白之外,連面容都沒什麼變化呢!」

皇帝又好氣又好笑:「你這話說出來,自己不虧心啊?朕跟前不缺你一個溜鬚拍馬的!幸而這次老天垂憐,朕還能苟延殘喘拖著一條老命回來,否則打下魏國,齊國卻生內亂,那才是為天下人恥笑呢!」

樂正知道他指的是夏侯淳,也跟著嘆息一聲:「大殿下的確莽撞了些!」

「何止莽撞,簡直是沒腦子!」一說起他,皇帝就火冒三丈,「朕看他打仗還有一手,本以為孺子可教,誰知年紀越大,腦子卻越是糊塗,稍微被人一撩撥,就當了馬前卒,朕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蠢貨!」

說到生氣處,他甚至咳嗽起來。

樂正連忙拍撫其背:「陛下息怒,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幸好五殿下七殿下他們個個能幹,八殿下雖說頑皮些,但心地也是好的,您看,這一出事,他立馬就懂事了,可見還是個孝順的!」

皇帝沒好氣:「懂事?就像他自己說的,若沒有顧氏去罵醒他,這會兒估計他還在裝瘋呢!」

說到這件事,樂正也有些啼笑皆非:「八殿下看著是年輕愛玩些,又不想惹麻煩,所以才會坐下那些荒唐事,方才他向您保證要熟讀《水經注》那會兒,奴婢可都瞧見了,八殿下那臉色苦的啊,奴婢差點就笑出聲了!」

皇帝顏色稍緩,旋即又嘆了口氣:「趁著朕身體還行的時候,得趕緊將人給定下來,這樣朕還能手把手教一些,免得朕什麼時候撒手就去了……」

樂正打斷他,紅著眼眶道:「您好端端的,又說這些喪氣話,陛下萬壽無疆,福如東海,一定不會有那一天的!」

皇帝淡淡一笑,話語之中不掩豪氣:「人固有一死,帝王也不例外,朕視若等閒,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只可惜如今魏國還沒打下來,也不知朕還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樂正強笑:「魏國已如強弩之末,如今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以魯帥之能耐,奴婢想著,三個月內怎麼也能拿下來了,屆時陛下可就是天下共主了!」

皇帝白了他一眼:「別亂拍馬屁,還有大理未拿下,如何能稱天下共主?」

樂正笑道:「奴婢不諳軍事,可久在陛下身邊,也聽了一星半點,大理與世無爭,國君生性柔弱,想來不會比魏國更難,連魏國都可以幾個月就攻下來,大理就更加不在話下了。」

皇帝卻忽然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方才道:「五郎沒回國前,朕原本屬意的是七郎,從他監國所做的這些事情也可以看出來,他這人行事穩妥老成,當個守成之君,起碼是沒有問題的。」

樂正點點頭,皇帝素來看人很準,萬事也自有一套判斷標準,這種時候他只需要靜靜傾聽便可以了,不必多嘴。

「但現在齊國還遠遠不到守成的時候,北有回鶻人虎視眈眈,南有魏國大理未平,就算朕在有生之年將這些地方打下來,能不能守得住,依舊要看後人。七郎穩妥有餘,魄力不足,這是一大缺陷。再有大郎闖宮一事,他在背後推波助瀾,事後卻不敢露面,還不如八郎來得膽大。」

說到這裡,皇帝忍不住搖搖頭:「一個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能沒有殺伐果斷的氣魄,尤其是一國之君,喜陰謀詭計無妨,有些事情,卻得堂堂正正行陽關大道,鬼蜮伎倆只能一時奏效,卻無法一世管用,在這一點上,七郎還是想不透。」

他頓了一頓:「五郎呢,光明正大也有了,背地裡的手段他也不缺,有勇有謀,有戰功,也有辦差事立下的功勞,除了母家出身差點,也沒什麼可挑的,但正因為他母家和妻室娘家都不顯,也不必擔心日後外戚把持權柄的問題連堅辭皇后養子名分的事,都可以說是為了孝道,沒什麼可挑毛病的。可朕這心裡呢,總覺得五郎好過頭了,這些事情,會不會是他事先料到,故意做給朕看的表面文章?若是的話,他這心機城府,未免也太深沉了。」

樂正心頭咯登一聲,想要張口,但話到嘴邊,又吞了進去。

皇帝看似在與他說話,實際上不過是在自言自語,根本不需要樂正的任何建議,樂正要是這會兒說話,必然會讓皇帝以為他和夏侯渝是一夥的,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話不能說,那便只有沉默。

這位陛下固然英明神武,可真要多疑猜忌起來,那也夠人喝一壺的,若他將夏侯渝看成大奸若忠之人,到時候夏侯渝別說皇位繼承,只怕連前程也難保。

尤其是夏侯淳闖宮的事情剛剛過去不久,皇帝心裡必然非常膈應,覺得自己還沒死,兒子們就開始算計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了。這種時候,其他皇子無論做什麼,難免都會讓皇帝多想幾分。

想及此,樂正不免暗嘆一聲。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宮人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對方出現在門口,神色古怪,欲言又止:「陛下,肅王出宮之後直奔景王府去了……」

沒等皇帝訓斥,樂正便皺眉道:「有話直說,天子面前豈可吞吞吐吐!肅王去景王府作甚?」

宮人忙道:「據說肅王藉口探望,進去之後便將景王給打了,兩人打作一團,守著景王府的人一時拉不開他們,就趕緊派人進宮來稟報了!」

「什麼?」樂正一呆。

再看皇帝,也同樣面露意外:「胡鬧!將他給朕叫進宮來!」

樂正忙道:「陛下息怒,太醫說了,您不能動氣,要不讓奴婢先出宮去看看?」

皇帝:「不必,就將他叫進來!」

宮人領命而去,樂正則小聲道:「陛下,該用午膳了,要不先用膳罷?」

皇帝嗯了一聲,語氣倒聽不出如何生氣。

樂正心裡有數,忙讓人去擺膳。

夏侯禮不搞崇尚節儉那一套,不過他也不喜歡大肆鋪張,按照他的喜好,一頓飯大約十來個菜,冷熱葷素樣樣俱全,自打受傷生病之後,御膳裡的素菜就佔了大多數,這讓喜歡肉食的皇帝很不習慣,每回上來都要抱怨。

今日樂正見他心情不快,擅作主張加了一個山藥燉雞,皇帝見了居然歡喜不已:「這個好,雖說山藥燉著不好吃,但總算見著肉星了,你瞧瞧前幾日上的那些菜,哪裡能叫肉菜啊!」

樂正笑道:「太醫可沒讓您吃這個,是奴婢偷偷加的,只能今日吃一回,明日可沒有了!」

皇帝嘆氣:「朕英明一世,到頭來居然被太醫管得束手束腳!」

樂正賠笑:「太醫也是為了陛下的龍體著想,您且忍忍,等身體養好了,想吃什麼,奴婢都讓人去做!要不奴婢讓人去請麗妃娘子來陪您吃飯?」

皇帝:「算了,讓朕吃頓清淨飯,她來了定要為六郎說話的。」

兩人正說著,外面有人來報,說是肅王來了,正在外頭候見。

皇帝道:「讓他進來。」

夏侯渝走進來,嘴角和眼角都有顯而易見的青腫,嘴角估計之前還流血了,沒擦乾淨,下巴殘留著一點血痕,另一邊顴骨則高高腫起。

樂正見狀,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夏侯淳武力過人,不可能是任人毆打的主兒,這兩個人打架,那必然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不過看夏侯渝的樣子,就知道夏侯淳肯定也沒好到哪裡去,說不定比他更慘。

皇帝卻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指指旁邊的位置,對樂正道:「再讓人做一道桂花魚。」

樂正明白這是留飯的意思,忙給夏侯渝遞了個眼色,後者乖乖坐下。

「你跑去景王府作甚?」

夏侯渝道:「上回大兄跑到孔先生府上去找七郎,結果當時顧氏正好也在,無端端遭了池魚之殃,手上一塊皮都被擦掉了,虧得她身邊的侍女忠心護主,否則現在後果不堪設想,臣心下不忿,就去找大兄理論。」

皇帝:「你這叫理論嗎,是直接拳腳相向罷!」

夏侯渝低著頭沒說話。

皇帝氣笑了:「你對顧氏可真是沒話說啊,往後她要星星要月亮,你也給她摘啊?要是她想當女皇呢,你是不是也二話不說,直接把祖宗基業拱手送人啊?!」

夏侯渝委屈道:「陛下這樣說,可就折煞臣了,這江山社稷是陛下的,不是臣的,臣萬萬不敢有半分覬覦之心。臣等夫妻二人在京城行事謹慎,從來只有別人找我們的麻煩,再說顧氏向來明理通達,從不提非分請求,臣也是不忍她受委屈,這才去找大兄的。」

皇帝:「說你一句,你就回十句!」

夏侯渝又垂下頭作小媳婦狀。

皇帝見狀有些頭疼,心道老五固然是能幹的,但畢竟年輕,行事也有衝動的時候,今日在宮裡看著還沉穩鎮定,誰知轉頭一出宮就把自己哥哥給揍了。

但方才的些許疑慮卻也隨之煙消雲散。

熱騰騰的桂花魚端來,皇帝用筷子虛點了點:「吃罷。」

樂正讓人給夏侯渝盛了一碗飯,夏侯渝沒急著動筷,反而關切道:「陛下怎麼用得這麼清淡?」

皇帝沒說話,樂正幫著答:「太醫說了,陛下要儘量以食代藥,肉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夏侯渝點點頭:「原來如此,還請陛下為天下黎民,江山社稷保重龍體,您是臣等的主心骨,萬萬不能有絲毫差錯。」

皇帝抬眼,正好對上他坦蕩無私的目光,心頭微暖。

「知道了,吃飯罷,吃完飯自己滾去太醫院上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