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淅以為這次又是因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兩人才鬧的彆扭,畢竟前後十七年,分手似乎已經成為蕭然和冷安安的日常生活模式,平均每年都要鬧上兩三回,就算主角還在樂此不疲,圍觀的人也已經膩歪了。
至少顧老闆就快受夠了。
「那女人給我戴了綠帽。」
冷不丁一直喝悶酒的蕭然就蹦出了這麼一句話,顧南淅整個人都不好了,震驚過後,他當然不會問『真的假的』這樣的蠢問題,要不是證據確鑿,哪個傻逼會說出被戴了綠帽的話?
臉還要不要了!
此情此景,火上澆油肯定不行,雖然顧南淅這會兒快氣炸了。
深吸口氣,他沉聲問,「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婚禮就在兩個月後,親朋故舊現在都通知了遍,到時婚禮取消,臉估計要丟到姥姥家。
蕭然沒回話,手裡的瓶子喝乾了,就又拿了一瓶猛灌,而此前他已經喝了七八瓶,空瓶子都在茶几上擺著呢。
顧南淅也不催他,催什麼呢,事已至此,早知晚知還有什麼區別。
算了,喝吧,喝醉了也是種發洩。
顏朵洗完澡出來,就見自家姑姑在房裡的吊椅上坐著,手裡拿著她之前看了一半的《戴妃傳》。
聽到動靜,顏海燕抬頭看過來,臉上笑意融融,招招手,「來,咱娘倆說說話。」
顏朵直覺姑姑不是來找自己聊天嘮嗑的,因為她日常作息很準,十點鐘肯定會上|床睡覺,現在離十點也沒多久了,十五分鐘能嘮什麼花?
雖然這樣想,但顏朵還是乖乖走了過去,在阿達墊子旁邊的懶人沙發上坐了下來。阿達吐出嘴裡的玩具鴨,衝她直搖尾巴,親暱的用鼻子蹭主人的小腿。
顏朵手在它狗頭上揉著,眼睛卻不離開姑姑。耳朵聽不到,當然只能用看來讀取內容。
顏海燕也沒兜圈子,放下手裡的書,把腿上的文件袋遞過去,「這些是你爸媽留給你的所有財產,房子和門面房都已經過戶到你名下,存款連同這些年的利息一共是九百七十六萬八千四百三十九塊六,我分三家銀.行給你存的,另外那張工行卡里的錢是那五間門面房這幾年的租金,你們家的三套房……」
零零總總事無鉅細,顏海燕一件件都交代的很詳細。並不因為小侄女是個傻白甜就隨口敷衍了事。
顏朵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乾巴巴的打斷道,「姑姑,你突然給我這些東西,是不是不打算養我了?」她說得可憐兮兮的,眼睛像水洗過的黑曜石,透著微微的水光,好似顏海燕點頭,她就立馬能哭出來。
顏海燕無語,「瞎說什麼呢,養你一輩子我也樂意,這些是你爸媽留給你的,我當然要給你交代清楚,親兄弟還要明算賬,知道嗎?」
「那要真明算賬,這些年我吃你們家的住你們家的還花用你們家的是不是也要算清楚?」
嘿,還知道舉一反三了!
顏海燕彈了下她腦門,「傻子,我是長輩,給你花錢天經地義。」
「那尊老愛幼孝敬長輩還是中華傳統美德呢。」
「甭狡辯,」嗔她一眼,又語重心長的說,「朵朵,你是女孩子,活著本就不容易,這些錢不止是你爸媽留給你的念想,也是你以後安身立命的資本,手裡有錢心不慌,懂嗎?」
探手揉了揉小姑娘軟滑的髮絲,「我希望我家朵朵將來能自由自在的活,不求大富大貴,至少不要為了生活所需去折腰。這些你收好,任何人,包括親戚誰找你問起這些都說不知道,借錢也不許,就算是你表哥也不行,知道嗎?」她實在怕小侄女心軟好騙,畢竟這些對於普通人來說真的是筆豪富,親戚中不知有多少人眼紅,要不是有她護著,小丫頭早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顏朵不是傻子,分得清好賴,姑姑能把話說到這份上,連同親生兒子都算在內,至親父母也不過如此了。
「表哥……」
「你表哥以後會結婚組建家庭,」顏海燕正色的看著她,「懂嗎,朵朵,人只能靠自己,錢也只能攢在自己手裡。如果有一天你表哥真的混到需要找你借錢……就更要警惕,知道嗎?」
顏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心裡發慌,對未來開始忐忑不安,好似有一頭凶獸正等在前方,張牙舞爪隨時會奔過來打破她寧靜的生活。
顏海燕覺得恐嚇的差不多了,臉上重新掛上了溫婉的淺笑,「把這些都鎖到你那個小保險櫃裡,平時姑姑還和以前一樣給你零用錢。這裡面的錢沒事不要動,好好存著。」
「我……」
「別和我說要花自己的錢,等你自己能賺錢了再孝順我就行了。」頓了頓,又煞有介事的說,「你表哥是個男孩兒,沒聽說過娶了媳婦忘了娘?姑姑以後可要靠你這個貼心小棉襖養老呢。」
顏朵瞬間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好多……不過心裡也確實踏實了下來。
顧南淅在蕭然自己把自己灌趴下後,結了賬,把人送回了家——蕭然爹媽的家。
蕭家父母和顧家父母是大學同學,兩家人門戶相當,關係極佳,也因此顧南淅和蕭然才能從小玩兒到大。現在兩家還是鄰居,住同一個住宅區。蕭媽媽開門把兩人迎進來,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兒子,皺眉,「怎麼喝這麼多,你也不勸著點兒。」
顧南淅一臉冤枉,「乾媽,這可不怪我,他要喝我也攔不住啊。」
蕭父示意有話晚會兒再說。過來和他搭把手,把兒子送到樓上臥室,交給妻子和家中保姆照顧,叫上顧南淅去了書房。
「剛才蕭然電話裡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十一點鐘的時候,兒子突然給他打電話,喊了聲爸就一直哭,這還是自打他讀中學後頭一回,蕭父在商場歷練多年,又不傻,雖只隻言片語,卻不妨礙他推測出事情的嚴重性,顯然,這次和冷安安不止是小吵小鬧那麼簡單。
顧南淅一邊默念『蕭然,這是你自己作的不怪我啊』一邊無奈的把剛才聽到的來龍去脈說了,「下午蕭然在酒店有個採訪,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冷安安和個男人摟摟抱抱的在前台登記,等電梯的時候那對狗男女還接了吻,就是這樣。」說起來實在奇葩,偷|情竟然就敢這麼光明正大,不知是該說蠢呢還是蠢?
蕭父蹙眉,「蕭然躲起來了是吧?」對兒子的尿性他這個當爹的還是很清楚的,不是特別有血性。
顧南淅為好哥們兒辯解,「當時那情況不躲起來還能怎麼辦?真鬧起來女人丟臉,蕭然這個受害者更丟人,感情受挫總不能還要當猴子娛樂大眾吧?」
「行了,我也沒怪他,」蕭父沒好氣的擺擺手,「時間不早了,你是留這裡睡還是回家?」
這就完了?
顧南淅不由問,「這事兒您打算怎麼處理啊?」
蕭父捏捏眉心,「這是蕭然的事,不是我的,我沒權利幫他做決定,等他明天醒了再說吧。」頓了頓,又說,「這事你別給他意見,也別替他出頭,他這人一直有點單純,三十多的人了整天還傻乎乎的,將來被人賣了估計都要給人數錢。也怪我和你乾媽以前把他寵壞了,冷安安的事就當是次挫折和考驗,他也該學著醒醒腦了。」
顧南淅有些猶豫,「萬一蕭然頭腦發熱幹出什麼事怎麼辦?」比如一怒之下捅.奸.夫.淫.婦幾刀什麼的。
蕭父說,「你別管,我有安排。」
話說到這份兒上,顧南淅也不好再堅持。事實上,眼前的這位老帥哥在聽到未來兒媳婦給兒子戴綠帽後竟然還能這麼淡定,就已經很讓人佩服了。
反正換位思考,他是肯定做不到這麼從容的。
顏朵每週要跟著徐老上三天課,每次課程時間不定,具體情況具體安排。
今天是她第一次去上課,顏海燕沒讓兒子送,特意自己開車帶著小侄女去了徐老的住處。可惜出師不利,到大門那兒小區保安不讓進,顏海燕就給馮喆打電話,馮喆又給顧南淅打電話,顧南淅給他外公打電話,就這麼輪了一圈,最後保安接到業主電話,登記後才把人放了進去。
顏海燕不禁埋怨兒子辦事不利,上次就該想到的問題竟然沒想到,這事兒整的,也太尷尬了。
照著小侄女的指引把車停到了樓棟外面的臨時停車位,院子門這時從裡面打開,徐老拄著手杖走了出來,顯然是接人的。
顏海燕趕忙催著小侄女下車,腳還沒踩到地上,嘴裡已經客氣起來,說些「您怎麼還特意出來了……」之類的,徐老笑笑,「是我考慮不周,」看向顏朵,「沒嚇到吧?」
顏朵心說,這有什麼好嚇到的?她又不是老鼠膽,不過面對老人的關心,還是乖巧的搖搖頭,表示沒事。
顏海燕也覺得徐老把小侄女想的太膽小了,顏朵雖然內向,卻不懦弱,要真是一點風吹草動就嚇破了膽,也不會出來『拜師學藝』了。
不過換個角度想,這樣似乎也不錯?畢竟小可憐總是更讓人憐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