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灘特訓結束,袁縱帶著一群學員回了北京。
夏耀已經六七天沒有看到袁縱了,心情輕鬆之餘也有點兒那麼一絲寡淡的滋味。大鷯哥依舊那麼貧,前幾天不知是感冒還是怎麼了,嗓音突然有點兒沙啞,帶著一股單田芳和曾志偉混雜的味兒。夏耀為了耳朵免受折磨,專門放了一段評書和一段主持詞在復讀機裡。
有時夏耀正在發呆,旁邊就會突然來一嗓子。
「啪!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噶好,偶系曾志偉啦……」
夏耀無數次冒出把這隻鳥送給別人養的念頭,可一提起鳥籠子,聽到大鷯哥傻裡傻氣的一聲「我愛你」,心裡又不落忍。
袁縱開車過來的時候,夏耀正站在陽台上和彭澤電話聊天,掃到袁縱的人影,夏耀話鋒一轉,「那個,我得洗澡去了,有空再聊吧!」
把目光轉向袁縱的時候,夏耀臉上竟有一絲笑模樣。
「回來了?」
袁縱把手裡的袋子朝夏耀遞過去,「特產。」
夏耀喜歡吃梨,煙台萊陽梨頗負盛名,袁縱開車去當地的果園親手摘了一筐又大又脆生的萊陽梨回來給夏耀吃。
夏耀故作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我們家有的是梨,而且都是特供品,天然無農藥無化肥的,誰要你這個破梨。」
袁縱沒說什麼,提著那袋梨轉身往回走。
「拿來!」夏耀突然開口。
袁縱斜睨著夏耀,「你不是嫌我這梨破麼?」
夏耀冷哼一聲,「老吃好的也不行啊,偶爾也得吃點兒破的改改口!」
袁縱沒動。
「拿來!!!」夏耀霸氣一吼。
袁縱這才把梨遞給了夏耀,又親手給他削了一個。
削好的梨像一隻乳白色的雪糕,夏耀嘟噥道:「沒想到看著表皮挺糙,裡面果肉竟然這麼白。」
袁縱心裡暗道:沒你白……
夏耀咬了一口,口感清脆香甜,肉質細嫩,汁水豐富,甘甜如飴……不由自主地發出滿意的嗯嗯聲,發現袁縱看著他之後,迅速把臉上那副陶醉樣兒收起來了。
「怎麼樣?」袁縱問。
夏耀淡淡回道,「還湊合吧。」
吃了幾口後,看到袁縱還盯著他,夏耀頗不自在地問:「你吃麼?吃我分你一半,反正我也吃不了。」
「梨是不能分著吃的!」袁縱說。
「切……你還挺迷信。」夏耀眉毛一挑,「那我更得分一半給你了,趕緊離我遠遠的。」
說著,削下一半給袁縱遞了過去。袁縱沒用手接,而是用嘴叼了過去。不僅把梨叼進了嘴裡,還伺機在夏耀浸著梨汁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夏耀迅速抽回手,目露凶光,「你丫找抽吧?」
袁縱把嘴裡的梨嚼吧嚼吧嚥了,特別理所當然的口吻說:「舔一下都不讓?」
夏耀氣不忿,「我憑什麼讓你舔?」話剛一說完,手指又讓袁縱拽出去舔了一口。
「我操你大爺!」
袁縱突然沉下臉,極具震懾性的目光盯著夏耀,「你再罵一句試試!」
說實話,夏耀真有點兒被鎮住了,別說他了,就是公司裡那些五大三粗的教官,看到袁縱沉著臉都不敢出大氣。夏耀還算有種的,知道袁縱不敢拿自個怎麼著,強撐起膽兒又朝袁縱罵了一句。
這次袁縱把手伸進去,直接在夏耀嘴角擰了一下。
夏耀胸口燃起一團火,倒不是多疼,就是對袁縱的這種做法極度憤怒。你憑什麼擰我啊?你以什麼身份和立場擰我啊?老子罵你怎麼了?老子罵的就是你!於是,夏耀又罵了袁縱一句,看到袁縱的胳膊又伸了進來,眼疾手快地關窗戶,夾死你!
只聽砰的一聲,袁縱眼皮都沒眨,玻璃倒是顫了三顫。夏耀驚愕之時,嘴角又讓袁縱擰了一下。我草草草草草……
兩人鬧得正凶,夏母過來敲門了,「我聽見咣噹一聲響,怎麼了?」
夏耀忙回道:「沒事,我關個窗戶。」
「關窗戶用那麼大勁兒幹什麼?說你幾次了?」
「哦,知道了。」
夏母走後,夏耀壓低聲音朝袁縱怒斥道:「帶著你的鳥,麻利兒混蛋!」
……
隨著最後一個疑犯落網,5·27特大持槍殺人案告破。雖然袁縱協助警察圍剿歹徒造成多人死傷,但因為當時情況特殊,加上後來抓捕最後一名疑犯有功,並未判他負刑事責任。只是對疑犯家屬給予了一定經濟賠償,這事就算過去了。
判決書下來,夏耀才算正式鬆了一口氣。又連著忙了幾天,沒工夫照看鷯哥,這天中午夏耀回家,發現它的鷯哥又頹靡了。蔫不唧唧地在籠子裡瞎轉悠,目無焦距,怎麼逗都不吭聲。
「你是嫌我冷落你了麼?小黑看這,你好!你好!吃飯!吃飯……」
夏耀說得喉嚨都冒煙了,鷯哥也是一言不發。
「怎麼回事呢?」
夏母走進屋,朝夏耀說:「興許是想那隻大鳥了。」
想那隻大混鳥?怎麼可能?夏耀記得清清楚楚,前陣子那隻大鷯哥養在家裡的時候,兩隻鳥總是打架,那會兒他的小黑總挨欺負,怎麼可能還惦記它?
夏母說:「鳥就是這樣,有個伴兒才會歡。」
夏耀還是不相信,他把鳥籠子摘下來,仔細瞧了鷯哥一陣,然後學著單田芳的腔調兒,試探性地說:「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小黑那隻眼睛立刻就亮了,滴溜溜轉了轉,輕聲說:「誰說話呢?誰說話呢?」
夏耀不信這個邪了,又粗著嗓子說了句,「大噶好,偶系曾志偉啦!」
小黑揚著脖子叫喚:「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夏耀一臉黑線條,沒見過你丫這麼沒出息的了!
於是,傍晚下了班,夏耀又去了市場,學麼了一隻模樣相仿的大鷯哥,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掛在了小黑旁邊。
然後,他就一直等,等著大鷯哥和小鷯哥吵吵鬧鬧的溫馨場面。那隻大鳥唱歌比之前的大鷯哥好聽多了,說話語氣也沒那麼沖,可謂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可小鷯哥一點兒都不待見它,無論旁邊的大鷯哥怎麼套近乎,它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以至於到最後那隻大鷯哥也頹了,兩隻鳥就那麼大眼瞪小眼乾耗著。
我操!夏耀禁不住罵:聽話懂事的你不待見,非惦記著那隻混蛋玩意兒,你這不是賤得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