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佳人被救

  月溶溶,浸寒香,佳人相伴,故人相逢。

  睜開眼,白色的帳頂近在眼前,一條條細密的織紋清晰可辨。如果仔細地數下去,指不定要數多久才能數的完。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卻十足的有耐心,竟然唇角蠕動著數起來。

  「公子,公子,這姑娘醒了!」不知從哪裡傳來的突兀聲音令那個專心數數的女子轉過頭,只一眼已看到站在她床前不遠的那個人。

  此人可謂長身玉立的翩翩佳公子,他正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似是在欣賞窗外的月色。聽到侍從的聲音後,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僅是一個回眸,已是令人呼吸一滯。

  他的眉眼是那麼的溫潤,臉部的每個線條都是那麼的柔和。如果說窗外的月色是淒寒清冷的,那他的目光是為了驅逐這寒冷而存在的暖陽,讓人只想靠近他,一如飛蛾撲火。

  可惜的是床上的女子不是那只飛蛾,驚艷之色僅是一瞬,女子很快恢復了常態,美麗的眼睛裡滿是疑惑道:「你是誰?」

  「這話應是我問你才對吧,呵呵。」溫暖如春的笑容恰到好處地映在他的臉上,更令人心生好感。

  「我是誰?」女子依舊是滿臉的疑惑,這一次,她好像是為自己是誰而苦惱,竟是一遍遍地呢喃道:「我是誰,是啊,我是誰!」

  如果說她的過去她再清楚不過,她叫玉卮,是崑崙山的玉卮公主。可對於現在的自己,玉卮卻是一無所知了,眼下的身體根本不是她的身體,她還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索性如此裝傻好了,這是最好的選擇。

  「難道說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這怎麼可能?」男子的聲音很溫和,他幾步走到玉卮床旁,白皙修長的手輕輕地蓋在玉卮的額頭上。玉卮不禁全身一僵,臉上充滿了驚恐之色,她還很不習慣如此被一個陌生人觸碰呢。

  「別怕,我只是給你看病。」男子關切的表情令玉卮放鬆了一些,她一動不動地觀察著眼前這個一臉認真的陌生男子。無論是他的每一個動作,還是每一個表情,都看不出任何的熟悉感覺,玉卮確定不認識他。

  「我生了什麼病麼?」玉卮怯弱地問道,見男子的手離開了自己的額頭,她立刻往被子裡縮了縮。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男子遲疑的問出口,見玉卮搖頭,他長歎一聲道:「或許不記得也不是件壞事。」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怎麼了?」玉卮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男子看在眼中,只是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只是頭受了傷,昏迷了幾日,現在既然醒了,就都好了。」男子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說道,話語間滿是溫柔。

  「真的都好了麼,那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玉卮臉上的憂色更重了幾分。

  「你別害怕,只要多加調養,假以時日,你會記起來的。」男子仍是耐心地勸慰,卻見她像是要哭了一樣,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男子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了,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她似是自怨自憐了片刻,這才抬頭看向男子,哽咽道:「那麼,你是誰?」

  本還泫然欲泣地小臉突然嚴肅了幾分,濕漉漉地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進男子的眼中,令他有些錯愕。

  玉卮突如其來的表情變化令男子哭笑不得,他不禁彎起了嘴角,搖頭笑道:「我的身份不好言明,你可以喚我公子相。」

  「公子……相。」玉卮拖長了聲音落在最後一字的時候顯得尤為親暱,令她身旁的公子相瞬時紅了臉。

  為了掩飾內心的侷促,公子相輕咳了一聲道:「還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呢?」

  「我麼?是啊,我叫什麼名字呢。」玉卮的臉上寫滿焦急,她的心裡則更是忐忑,到底她應該如何應對,她有些慌亂了。

  「你別著急,我初見你時,你身著宮裝。想來,你應該是宮中的侍婢,只要去宮中查看,應該不難查出你的身份!」公子相和顏悅色的說著卻發現他的話竟令玉卮眼中的恐懼更甚。

  如果進宮了,她就不再自由了,那樣,很多事情,她都做不了了。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進宮!想到這,玉卮急忙將頭埋在被子裡,痛哭著喊道:「我不要進宮,不要進宮!」

  「公子,還是不要讓這位姑娘進宮了吧,畢竟她是我們從那邊救過來的!」侍從的聲音委婉的在公子相身後響起。

  聽了侍從的話,公子相也不禁思慮片刻,方才頷首道:「你說的沒錯,然則她要如何安置呢?」

  公子相的話音一落,被寢中的哭聲戛然而止,瞬時探出了一雙忽閃忽閃地大眼睛,直直看著公子相。

  只見她一臉委屈地哽咽著聲音道:「你要趕我走?」

  「沒有,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我……」公子相被她的突然一問,驚得慌不擇言了。

  「那好了,我要睡覺了,你可以出去了!」沒等公子相把話說完,玉卮背過身,不再看公子相。

  這可如何是好,公子相長這麼大以來,還沒遇到過這樣奇怪的女子,他很是茫然。沉默了片刻,他無奈道:「那姑娘安心歇息吧,來日方長,有什麼話,我們明日再說吧。」

  看來還是要從長計議,公子相苦笑著搖頭離開了這間本是他住的臥房,轉而進了書房。他疲憊的倒在榻上,扶額凝眉,緊隨其後的侍從為他斟了杯茶水後,便立在一側,看著他家公子獨自沉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公子相才緩緩說道:「也許她只是一個做錯事的普通宮女……但願如此。」

  「公子,奴覺得還是應該把這位姑娘送走才是。」靜默在一旁的侍從小聲建議道,卻見主子疑惑地看向他,他隨即低頭道:「公子的身份不易暴露。」

  「我的身份想要不被暴露,恐怕不易吧。」落寞的聲音裡夾雜著無奈,公子相的唇角凝著一抹苦笑。

  「話雖如此,卻也不易過早暴露,還請公子三思。」侍從拱手一揖。

  「既然怕她生事,留她在館中不出門好了,仔細看緊她便是。」公子相的語氣裡多了幾分威嚴,聽到侍從應諾後,他仰躺在榻上,閉上了眼睛。

  侍從本以為他要睡下了,剛要退下,卻聽他又道:「至於送走她的事,以後再說吧。」

  他還是不忍心棄她於不顧,想到前日與她相遇時的光景,他仍是心有餘悸。

  若不是為了瞭解王宮裡的動向,他不會隻身犯險,僅帶了幾個侍從來到帝都。為了掩人耳目,他們決定繞道王宮附近的亂葬崗,卻不料剛到附近就看到了一個白衣男子。

  遠遠的,公子相能感受到從那白衣男子身上散發出的冷寒氣息,竟是讓人不寒而慄。想到此人能夠出現在此地,必然不是尋常身份,公子相決定等他離開再行動。

  也許是那個白衣男子背對著公子相,他沒有看清白衣男子的具體動作,只覺得那人像是隨意地向不遠處的雪地中拋出一物後,便瞬間消失了身形。

  彷彿那一切不過是公子相看花了眼,為此,他還特意揉了揉眼睛,仔細的向四周查看一番,卻根本看不到半點人影。

  「公子,我們趕緊走吧。」侍從擔憂的催促著一臉遲疑的公子相。

  「不行,我一定要看看他拋出的是何物!」公子相的執著令侍從很無奈,只能陪著他往那亂葬崗中行去。

  本以為那人的輕輕一拋的不過是個包袱之類的物件,卻不料竟然是個氣息奄奄地女子。公子相不顧侍從的反對,執意將她救回到這個隱蔽的公館醫治。

  其實也不怪他的侍從奇怪,倘若是在過去,公子相不會如此多管閒事。更何況還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宮女,想那亂葬崗,有多少冤魂被掩埋,也不差再多一個。

  只是……

  緊閉的雙眼驀地睜開,溫潤漆黑的瞳仁裡映著一塊月狀玉石,於燭光下透著隱隱寒涼。仔細把玩會發現,那玉石上刻著精細的花紋,紋路貫通間竟是一個寒字。

  真是觸手生寒啊,能擁有如此寒玉之人,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吧。而那個人,或許是唯一可以幫他的人。

  那麼,這個女子又與他是何種關係呢!是否,她知道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竟會讓位高權重的他親手殺她,並且還是親自「送」她到亂葬崗那個他一向不屑去的地方。

  這一切的一切都令公子相好奇,也讓他在看到她手中緊握的寒玉時,改變了初衷。他的確沒想救她,而救她不過是為了要與那人打一個賭,而她則是這檯面上唯一的賭注。

  「只可惜,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不然……」事情會更好辦!公子相遺憾的歎息了一聲,再度閉上了眼睛,手裡的寒玉被他緊緊攥在手心。

  不過,無論她是否記得,他都有辦法讓她發揮作用,哪怕是花費更多的時間,他也有耐心等下去。畢竟,他已經等了那麼久,不差再等一年半載了。

  想到能夠更接近未來的目標,公子相有些激動的睡不著覺,他無限期待明天的到來,彷彿只要過了今夜,所有的一切都會不同了。

  而事實上,從他救起那個女子的時候,很多事都在發生前所未有的變化,無論對於誰都是始料不及的。

  然而,歷史的軌道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更何況是被命運束縛的輪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