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我心太亂

  綠蔭下,影卓卓,芳心暗許,心弦亂波。

  「對了,你今天約我來此,究竟有何事?」玉卮的聲音嬌滴滴的,她扭捏的攪著手指,宛若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般羞澀。

  「我都說過了,我是要罰你的!」男子輕輕眨了眨眼睛,嘴角邪邪的笑著看向猛然抬頭的玉卮。

  「我這不是來了麼,你怎麼還要罰我?」玉卮不疑有他,小鹿般的眼睛無辜的看向男子,如櫻桃般紅潤的唇微微嘟起,煞是可愛。

  「傻丫頭,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真好騙!」男子忍不住捏了下玉卮小巧的鼻子,見她吃痛的蹙眉,他朗聲一笑。

  玉卮見男子笑,嗔怪的抬起粉拳朝他捶去,邊捶邊恨恨道:「你才好騙,你是個壞人,喜歡騙人的壞人!」

  「你說的沒錯,我還真的是個喜歡騙人的壞人。」男子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即刻收斂了笑容。可他的手卻再次背叛了他的原則,竟一把握住了玉卮的小手,還該死的輕輕撫摸著她手背上的細嫩肌膚。

  玉卮似乎沒有注意他的動作,她更專注於他的話,她抬頭盯著他目光閃爍的眼睛道:「我也是說笑的,你別當真,你是不會隨便騙人的,我信你。」

  我信你,三個字讓男子一愣,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一個女人對他說信他,更準確的說是終於有個人願意信他了。他不禁苦笑著搖頭道:「信我,你憑什麼說信我!」

  「憑你今天沒有失約,憑……」玉卮似乎說不清楚內心地感覺,遲疑了片刻道:「憑我對你的感覺是這樣的,我也說不好。」

  眼前的女子一點都不像騙人的樣子,水漉漉的眼睛裡透著滿滿的信任,這讓男子有些望而卻步,卻又想走得更近些,看得清些。這複雜的感覺讓男子心生煩躁,他不禁後退了一步,迫使自己遠離這份奇怪的感覺。

  「夠了,你才認識我多久,沒有必要如此費盡心思的接近我!信我,真是天大的笑話,鬼才相信!」男子很反感自己這一刻的感覺,他被自己內心產生的那陣溫暖刺激到了,以至於他一把甩開了玉卮的手,猛地轉開身去。

  而玉卮則是受到很大的傷害一般,紅了眼眶,聲音顫抖地說:「沒有,我沒有費勁心思的接近你,我說的是真的!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

  玉卮想要說出心裡的感覺,卻又說不明白,她自己也很疑惑這感覺,一時間痛苦不已,眼看就要落下淚來。

  「既然你說信我,那證明給我看啊!」男子實在受不了她強忍淚水的抽噎聲,他再度轉身地時候,他已經把玉卮摟入懷中。他低頭看向玉卮的眼睛,那雙純淨的眸子裡,此刻正映著他那張糾結的臉孔。

  「你不要把我誤認為你心中喜歡的那個人,我不是他!」男子的聲音很柔和,他還是狠不下心再對她冷言冷語了。

  「我知道,你不是他,他不會對我這麼凶的。」玉卮有些委屈的垂下了眼眸,她那長長地睫毛上依然掛著晶瑩的淚珠。

  「哦?我對你很凶麼?」不知為何,玉卮用另一個男子和他對比,他心裡突然泛起了莫名的酸意。

  「是的。」玉卮把頭垂的更深,可男子卻不給她機會逃避,他伸手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的眼睛。

  四目膠著間,男子的臉慢慢的向玉卮的臉靠近,直到涼薄的唇溫柔地覆上那嬌小的紅唇時,一種奇異的芳香和甜蜜頓時侵入心脾,迷了他的心智。

  冷熱相貼的那一刻,二人都是如觸電般地全身一震,這感覺實在是奇妙的很。

  玉卮只覺小臉如燃燒般的火熱,她吃驚的看著男子的眼睛,從他那深邃如黑夜般的雙眼中。她看到了他由起初的癡迷,瞬間轉變成了掙扎的憤怒,彷彿與她的那個輕輕一吻是個極大的錯誤。

  在男子要說話的一刻,玉卮急忙用手指按住了男子的嘴唇道:「不要和我說話,我不想聽,不想聽!」

  玉卮慌亂的說完了這句話便急速轉身,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奔去。她一直都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好似身後有個洪水猛獸在追趕她一般,讓她只想逃遁。

  而她沒有看到她身後的那個人,一直佇立在原地,久久的凝視著那個很快消失的嬌小背影。而他的手已被他握得咯咯作響,只因他的心第一次為一個女人而亂了,並且亂得一塌糊塗。

  撫著急速跳動的胸口,玉卮不顧一切似的往山下跑,也許是跑得太急,她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人。以至於當她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時,她錯愕不已。

  「月姬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跑得這麼急?」姒相的聲音總是柔中帶著幾分沉穩,令玉卮很快平靜了下來。

  「是這樣的,我剛才在上山採藥時,遇到了狼!對,我遇到了狼!」玉卮用顫抖的腔調說著抹了兩下臉,剛才經風一吹才感到一臉的冰涼,她真的那麼難過麼。

  姒相不疑有他,抬手輕輕拭去玉卮臉上的淚水,看來她是嚇壞了。可是當他的手剛一觸碰到玉卮的面頰時,她匆忙側過身,以至於他的手就那麼僵直了片刻。

  「這麼晚了,月姬為何還要獨自上山採藥,讓侍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親自前往。月姬若是真的受了傷,又該如何事好!」姒相嘮叨的聲音裡夾雜了些許地怒意,他的確擔心她,在她淚流滿面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不忍責罵她。

  聽了姒相的話,玉卮胡亂的擦完臉,破涕為笑的頷首道:「抱歉,讓您擔憂了,我沒事的,我下不為例。」

  「好了,我們回去吧,不然狼追來可就不好了。」姒相半開玩笑地說著,見玉卮破涕為笑,他這才放心。

  於是,二人並肩同行往草廬走,一路無話。

  直到姒相把玉卮送到門口的時候,他才沉吟著開口道:「我剛收到消息,寒浞已經答應了後日與我見面,所以,你明日好好準備一下,後日一早,我來接你。」

  一句話生生令玉卮剛要邁入房門的腳又收了回來,她滿臉怔忡地看著姒相道:「這麼快麼,怎麼會這麼突然?」

  「我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但事實就是如此!我也很吃驚,本來以為炎失敗了,此事不成了。如今看來還有希望,所以,我們不能大意,一定要步步為營才是。」

  姒相見玉卮仍是不可置信地樣子,他不忍道:「我知你也不想去,但還望你能配合我,我一定會兌現當初的承諾,不會讓你有事的。」

  這一夜發生的事實在太多,玉卮有些承受不起,她疲憊的靠在房門旁,目光迷離地看向天空中的圓月。也許她可以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一次吧,這一次而已。

  「好吧,我會準備的,請你放心,我累了,請回吧。」玉卮踉蹌著推門,轉身之際,她停頓了片刻,復又搖了搖頭,這才消失在門口。

  「主子,您何必如此遷一個女奴呢,這有失您的身份。」侍從在姒相身旁悄悄地問道。

  「因為她還不能死,她現在若是死了,我們的努力都要白費了。」姒相的眼中不復剛才的溫柔,取而代之的完全是沉靜和冷漠,還有幾分掙扎。

  他承認自己對這個女人是動了心思的,倘若不是為了眼下的大局,他或許真的會收了她做他的女人。但事到如今,她依舊還是他手中的棋子,而他最擔心的是這個棋子失去它應發揮的作用。

  所以,他一味的遷就她,縱容她,多多少少都來源於他的私心。他想看她開心的樣子,那時的她最迷人,他也想留她在身邊,只要一切順利了的話……然而,現實卻告訴他,她是留不下的。

  「你們都給孤仔細看著她,倘若她有任何閃失,都提頭來見!」 姒相摔下這樣一句狠話,便甩袖而去,他不能在這裡久留,否則他難保不會改變心意。

  至於房中的玉卮,此刻的她仍在忙碌著她的製藥,她一定要在後天前製作出一些應急的藥物,一旦出現什麼狀況,她寧死也不會屈從於任何她不喜歡的男人。

  玉卮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可以暫時忘了今晚在山上發生的事。

  當黎明破曉的時候,她一趟到榻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唇上仍然停留著一種若有似無地氣息,那是他的味道。

  真的不想去見那個寒浞,不想答應姒相的要求,她總有一種感覺,這次一旦離開不會再回來了。那麼,她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山上的那個男子了呢。

  她還沒有問他叫什麼名字,還沒有問他住在哪裡。他看起來不像一個平民,那他平時都是怎麼生活的,他有沒有家室呢,以他那個年紀應該是有妻子的吧。

  天哪,為什麼會有這麼的多問題還沒有弄清楚呢!玉卮心煩氣躁地坐起身,像個小怨婦一般苦惱地咬著下唇,雙手不停地扭著身上的薄被,恨不得把它扭成一個麻花。

  「唉,算是問了又有什麼用!又能怎樣呢!」玉卮長歎一聲再度倒回榻上。

  這一夜注定了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