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識,顏非昨,舊事驚心,斷魂無據。
「我也不希望你是!好了,你下去吧,待逢蒙證實之後再說也不遲。」寒浞的心煩亂不堪,他現在不想看到這個女人,不由得起身大步離開。
「你不信我是麼,你認為我在騙你是麼!寒,我說過我不記得過去的事,即使我是姒相的妃子,那也是過去的事。現在的我心裡只有你,只有你!」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玉卮急切地一把從寒浞背後抱住了他。
感受到身後溫暖的氣息,寒浞不禁怔愣了片刻。可一想到當初她和姒相在一起時的場景,他不禁閉了閉眼,狠心甩開了她,決然離去。
看著他冷然的背影,玉卮頹然跪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的溢出眼角。原來,他從未相信過她,她該怎樣才能讓他相信她的心呢,一時間,她被痛苦完全纏繞住了。
「不過是個婦人而已!」一遍遍地在心裡重複著這句話,寒浞頭也不回地出了府邸,他自有去處去消解心中的不快。
然而,不知為何,這個下午竟是這般的漫長,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快樂。相反的,心頭的那份空虛感更強烈了,彷彿這不是解脫,而是更大的束縛。
「你今天又是怎麼了,怎麼還是心不在焉的?」柔媚的聲音婉轉動聽的在耳邊響起,寒浞只覺分外的不舒服,他不想理會身後那人,沒有回應。
一彎白膩纖長的手臂如游蛇般勾住他的脖頸,嫵媚天成的小臉轉到他面前,如絲媚眼直盯著他那越發蹙起的眉眼,她忽地莞爾一笑道:「呵,真是稀罕地很,是誰讓浞這般不待見了?」
「純狐,不要鬧了!」寒浞一臉嫌惡的掙脫開純狐的手,披起外衣下榻。
「哼,也不知誰鬧了我一下午,現在反而怪起我了!」純狐斜躺在榻上,光潔白皙地肌膚在絲被下顯得更加姣好。
豈料她的話依舊不起作用,寒浞仍是沉默著自顧自的去喝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下去,彷彿在借酒澆愁般苦悶,這不是他往日的作風,他今天真的如此不痛快麼。
「到底是誰惹了你,難道是你的那個小妾?」純狐隨意地勾起一絲髮絲在紅唇前一吹,魅惑十足。
「莫要提她!」四個字伴隨著銅爵叩響在桌子上的聲音,顯露出寒浞內心強烈的怒氣。
「看來是我猜對了!」純狐一臉不怕死的得意,見寒浞也沒惱他,她聲音悠揚道:「我聽說她是個很乖巧的女子,倒不知她怎麼惹到你了?」
「你消息那麼靈通,還需我告訴你?」寒浞勾唇一笑,眼中卻依然冷意十足。
「我就算是消息再靈通,也不可能過問到你府上的事去!況且,那是你和逢蒙之間的秘辛,豈是我能知道的!」純狐好整以暇的說完挑起眉梢,媚態十足。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真的是太有魅力了,怪不得會讓那麼多男人心甘情願的為她效勞,可惜寒浞卻從來沒對她生出過任何的憐惜感覺,她的身上到底還缺少些什麼呢。
眼見著寒浞一臉探究的表情看著她,純狐不禁有幾分不自在,她疑惑道:「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寒浞說著垂下眼眸,掩飾住自己的疑慮。
在他看來純狐缺少的正是玉姬身上那種自然天成的如水溫柔,而純狐終究是太強勢了些,這對那些渴望征服她的男人還有作用,對他卻是沒有絲毫影響。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嘛!」純狐不耐煩地嬌聲喊道,這才見到寒浞似笑非笑道:「我在想那些男人應該都是喜歡你這個樣子的女人吧。」
純狐聞言一愣,不禁脫口而出道:「什麼樣子?」
「活像一個天生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寒浞一副篤定的抬眸,卻見純狐竟是煞白了一張小臉,倉皇無措間很快皺緊了眉頭。
寒浞以為自己說了她不願意聽的話,急忙糾正道:「玄兒莫要當真,我那是胡說的!」
「我怎會當真!」嘴上說著不當真,臉上卻越發嚴肅,純狐語氣不耐煩的說道:「剛才說到哪了?」
不想讓她不愉快,寒浞忙回憶了一番道:「其實還是逢蒙在搞鬼,他非說我那玉姬是有仍國首領的女兒!」
寒浞本想對玉姬與姒相的關係避而不談,偏偏有人不樂意他的有意隱瞞,只見純狐諷刺一笑道:「我當是誰惹你不快,到頭來還是那個小女子!」
小女子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寒浞只當她是在吃醋,一臉淡然道:「問題是她的身份實在是讓人放不下!」
「是啊,她也是個尊貴的女子,而且還是那個姒相未過門的妃子呢!」純狐依然譏誚地說著,這一次,她明顯看到寒浞臉上的不悅,偏偏她火上澆油道:「哈哈,到頭來,寒浞大人還是搶了別人的女人啊!」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寒浞忍著不發火,氣悶的又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感覺讓他頓時清醒了幾分道:「莫不是你對她的身份更瞭解?」
「也不算是太瞭解吧,我只是知道為了不讓姒相和有仍國聯姻,有個人可是花了大力氣,卻沒想到最後竟是這般結果,真真是出人意料!」純狐冷哼著,纖細的手指輕扣著塌板,清脆的聲音迴盪在殿中,緩緩地敲打著寒浞的心。
「的確是出人意料,兩次都能讓她死裡逃生,實在是稀罕的很!」寒浞自然是明白個中因由,說起來他和那個女子也的確有緣,卻不知這是不是孽緣。
「那你現在打算把她怎樣,總不能再殺她一回吧?」純狐看著寒浞一臉不自在地樣子,她又笑道:「恐怕現在是捨不得殺了吧!」
「我不能殺她,她現在還有用處!」找了個理由搪塞住,這是寒浞現在唯一能做的。
「是啊,她畢竟是姒相的女人,早晚那個姒相都要把她要回去的,到時候,你那塊寒玉也能重新回到你的手上了,這個女人的確還有用處!」
自己心裡想是一回事,聽另一個人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純狐的話令寒浞如魚鯁在喉般不舒服。
「你真的覺得姒相知道她的身份?」這是寒浞眼下最懷疑的事。
「難道不是麼?除了她的身份,她身上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麼?」純狐隨性地說完,卻見寒浞週身驟寒。
「照你說,如果姒相真的知道她的身份,那為何還要把她拱手讓人,難道他不怕失去有仍國的支持麼?」寒浞語速極快的說著站了起來,他像是在據理力爭道:「還有,你也別忘了,姒相那個未過門的妃子早已下落不明,一個下落不明的女子還有什麼可用價值!」
「寒浞,你這是在給自己找借口吧!你想把那女子留在身邊,直說好了,何必如此繞彎子!」純狐一語中的說完,便自顧自的低頭整理起衣裙來。
「你說的沒錯,我是想把她留在身邊,卻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寒浞一臉落寞的看向窗外,迷茫的雙眼裡滿是繁華落盡的滄桑。
「你這個人是對誰都不放心,如果讓她和我一樣與你有幾筆交易,那你自然也就放心了!」純狐瀟灑的下榻,款步走到寒浞身旁,藉著寒浞的那杯酒也輕抿了一下,毫無懼色。
「也只有你的膽子夠大,敢喝我的酒!」寒浞冷哼一聲,又道:「你和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又怎可與她相提並論!」
「哼,至少我現在不會讓你這麼煩啊!好了,言歸正傳,你今天可還有別的事要找我?」純狐放下手中的銅爵,側頭看向寒浞,她的臉上有幾分薄醉的暈紅,甚是好看。
「我們之間除了那件事,還能有什麼事?」寒浞突然生出了逗弄之意,可惜純狐並不買賬,佯怒道:「你要麼快點說,不說,我可要走人了!」
「你這急脾氣真該改改了!」寒浞輕嗤了一聲,這才一本正經道:「還不是那個逢蒙又要我幫他,上次那隻虎的教訓還不夠,這次他還想再和老東西比試,你可有什麼辦法?」
這一次換做純狐認真思慮了,每當這個時候,寒浞總會在心裡一遍遍地質問,妖嬈嫵媚也是她,沉著冷酷也是她,究竟哪個才是這個女人的真實面目,他著實看不透。
只見純狐凝眉沉思了片刻,這才緩緩道來,「我聽說西北方有個獰飆之神,能作惡風,破壞農民的田舍,無人能奈何的了它,莫不如你讓老東西和逢蒙去試試收服它?」
「世間原來還有這樣的東西,哈哈,不錯,屆時我只要用可以立威於東方諸侯這個名目做誘餌,想那老東西一定能上鉤!」寒浞這一下午的陰沉臉色終於在這一刻撥開雲霧見青天了。
只見他婉轉一笑道:「不知道玄兒是怎麼知道這事的,這消息連我都沒聽說過呢?」
聰慧如純狐又怎會被寒浞再將一軍,她故作鎮定道:「不過是道聽途說的,我也不太確定,你不妨讓人去查查,確定了再實施也不遲。」
「也好,那就這樣吧,你也早點休息,我先走了。」寒浞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了,畢竟每次質問都無果,只當她的確是神通廣大。
送走寒浞,純狐如釋重負的頹然坐在榻上,她今天幾次都差點被寒浞看穿,真是太失敗了,以後還要小心才是。不過,她現在越來越對他的那個小妾感興趣了,也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女子,也許還是個故人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