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磁風暴!嗚……哈啾!」
濃濃的鼻音也許聽起來蠻萌的,但對施法精度卻是致命的打擊。我隨手在道具空間抽出一團……草紙,堵住貌似破了個大洞的鼻孔。
「快點,你那把礙事的玩意只是擺著好看?」
克勞德一手用巨劍甩飛了一頭撒開四蹄飛奔而來的荒原牛角獸(Lv35),揚起一地塵土,一邊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在滿頭大汗擼炮的布尼爾。
「說得倒好聽,你可以過來試試。」
年輕的機械專家難得表現出焦急,作為一個依賴武器戰鬥的遠程炮台,手中可靠的好搭檔出了毛病無疑是致命的。此時連他身邊小小的蘇瑞娜二號也被調整到戰鬥狀態,噠噠噠噠地將一只俯沖的沙漠禿鷲(Lv30)射成蜂窩。
「啊啾!毛球怎麼樣了?」
我無奈地又灌了一瓶魔力回復藥劑。藍汪汪的液體看起來就很詭異,流淌在喉嚨間的感覺也一點也不好,只是這種時候沒人會為了口味問題去撥打消費者投訴熱線了。
「如果死在這種地方,它也沒資格跟在我們身邊。」
他語氣冰冷無情,眼神卻難得地停留在遠處那正在奮力用角掀翻一只長毛野兔(Lv15)的黑色身影上,那曾經稚嫩的身子已經拉展開來,逐漸有了它父親的威勢。
「不過也很努力了不是嗎……咳!風刃!」
我咳嗽了一聲,只覺得連喉嚨也變得癢癢的,腦袋上的滾燙完全沒有消退下去的意思。大量使用攻擊魔法和魔法狀態附加讓我有點頭暈眼花,魔力回復藥劑完全緩解不了這種疲憊。而一只以動作迅疾著稱的沙虎(Lv42)不知什麼時候埋伏在我的身後,被瞬發的風刃劃開肚皮的它怒吼一聲,繼續揮動著寒光閃閃的利爪要給我來個鬼剃頭——在風沙的席卷之下我的頭髮都已經快從金色變成土黃了,放過它吧!
「匡」!巨劍與利爪擦出火花,克勞德像燒烤一樣牢牢地將沙虎架在劍上,沙虎的大爪子剛好被卡住,鮮血從爪縫中滴答流下,它疼得嗚咽了一聲,連胡須都抖了抖。我也管不上什麼人道不人道,迅速補刀。貓科動物碩大的毛絨身子重重砸到地面,已經在迅速降溫中漸趨枯萎的野草再次遭到摧殘,被迫折下了小蠻腰。
「大人……這些東西,真是太礙事了。」
克勞德幽幽地說著,看著荒漠大軍的眼神叫人毛骨悚然。不同於我那中看不中用的一身白皮,他仿佛經過千錘百煉的小麥色肌膚完全不受刷啦啦蓋我們一頭一臉的沙子干擾,沾滿血腥的巨劍發出躁動的嘶鳴,即使是鈍蝕了也留存著可匹敵千軍萬馬的懾人氣勢。
不過這也太多了點吧,整個荒漠原野的魔獸都嗅到我們身上發出的嘎崩脆雞肉味?!我看著那黑壓壓一大片的魔獸大軍,空中部隊和陸軍戰士應有盡有,個個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模樣,要把我們這些誤闖的外來者用爪子撕裂,用利齒啃咬,直至連骨頭都不剩。
——時間得回溯到三天之前。
降溫這只猛虎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囂張,張牙舞爪地在「荒漠原野」這個地圖上留下了大腳印。本來還算和煦的太陽被掩蓋在黃澄澄的雲層之下,大牌得完全沒有露臉的意思。大風呼呼刮過,遍地衰草觸目驚心,有的在烈風的摧殘下甚至被連根拔起。失去了植被的掩護,黃沙更是無力挽救自己被四處撩撥的弱小身軀,隨風飛舞。一時間,連空氣都被染成了厚重的土黃色。
於是穿越「荒漠原野」這個任務顯得越發艱難起來。
「大人,真的不用我背您?」某人一副認真的模樣,黝黑的眼眸居然發出kirakira的光芒。
還沒等我回答,猛烈的狂風就把我留及腰下的長長金髮吹起,「嘩啦」一聲拍到了克勞德的臉上。
……這一幕略顯熟悉啊,我是瑪O蓮·夢露嗎?!要不要塗上性感口紅把裙子壓膝上,風一吹露出誘人的小內內?!
「不用,我還沒廢掉……大概。」我猛吸了一下鼻水,順手把黏上了鼻涕的金髮拉回來,小小的清潔咒(鼻音版)勉強挽回了女神傳說中「閃耀著太陽一樣光芒」的秀發……克勞德你摸一把頭髮就算了,為什麼連惡心扒拉的鼻涕都要用可惜的眼神盯著看!你已經把我擦過鼻涕的紙都收藏起來好伐!
實在太不舒服了,與感冒這種小病小痛告別多年的我早已忘卻了鼻涕堵鼻的**滋味,沒想到才沒過幾天,用過的鼻涕紙都能壘成小山高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形象糟糕,無論是小丑鼻子還是發白的臉。只有克勞德每天還鞍前馬後地興奮個不停,好像覺得有機會照顧病怏怏的女神是一件很光榮的事……然後在我手裡揉著一團草紙發現沒地方扔,甩到地上只會被風刮到自己臉上糊一臉鼻涕時,他果斷地接過來,塞到自己的道具空間裡去了……
——我第一次覺得,吐槽居然是這麼令人無力的事。這樣下去我的冷處理計劃和好人卡毫不猶豫狠狠發個夠計劃不就全泡湯了?我、我真的會被打動的,混蛋!
我揉了揉發紅的臉,心臟怦怦直跳,腦袋還有些發暈。這就是戀愛降臨的感覺?好像有點不對……
「遠紅外線檢測儀測試出女神大人的體溫異常升高了。」
一直在後面用跟蘇瑞娜二號相親相愛的布尼爾突然發話,搖了搖手裡帶鏡頭發出點點紅光的小儀器。他某種程度也是個不科學的存在,各種奇奇怪怪的機械經常像哆啦B夢那樣隨時能從口袋裡掏出,然後應用到同樣奇奇怪怪的用途上。
「?!」
布尼爾的話音剛落,我那變得軟綿綿的身子就被一拽,像根面條一樣被人攢在手裡,握得緊緊的。
下一秒,某種灼熱的鼻息就撒到我的臉上,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好像要燃燒起來,我被燙的一個激靈。
然後頸後被一只大手攬緊,頭上的高熱感到了一絲溫度較低的清涼,幾縷黑色的髮絲拂過我的額頭。
「是高熱……大人,冒犯了。」
他居然又一把攬住我的腰將我抱了起來!動作比起以前更加嫻熟老練,也不知道是不是力量值猛漲的原因……嗚,枕著的肌肉塊好結實,腦袋要更暈了……
「等等……這種時候應該用威力控制在百分之十以下的水系魔法冰敷吧?!你先放我下來……」
我有些慌亂。保持距離計劃也完全沒意義嘛!
「感冒沒有好好休息後惡化,出現高熱症狀……您還是乖乖地待著吧,一切都交給我。」
他的聲音早已經不復稚嫩,那種平淡的語氣帶給人一種奇特的安心感,只想就這樣倚靠著他直到永遠。
「我沒有帶大型的乘坐型機械,而你們那只未成年的騎獸……」布尼爾瞅了瞅我們的姿勢,又淡定地轉過頭去看正在用沙子砌城堡的毛球,「騎上去,應該因為抵受不住壓力而發生結構性形變吧。」
……你直接說壓扁不就好了。
「今天是特殊情況,所以一切意見駁回,大人要乖乖聽我的……」
不知為何,總覺得他的聲音有點不合時宜的興奮。
「好吧……不過不准亂摸!」我無奈地把自己滾燙的腦袋縮進他的懷裡,只想快點痊愈以脫離這種窘況——後面的某正太用一種洞若觀火的眼神看著我們有木有,有木有?!
……但「神」算不如天算。
才第二天,我們就遇到了荒漠原野最常見的一種自然災害——沙塵暴。
我們好歹也算是有實力的高手級人物了,就算我還燒得暈暈乎乎的也不會有被大風刮上天去的危險,飛舞的沙子也頂多讓我淪為黃臉婆一枚。真正讓我們頭大的是被沙塵暴驅趕過來的大量魔獸。
是的,沙塵暴的發源地正處於我們前進的方向上。驚恐的魔獸們慌不擇路,一下子結成了臨時大軍,轟轟烈烈地就向我們這邊狂奔而來。
「轟」!新研制的冰霜凍凜彈(使用暴風雪的魔法即時附加)在茫茫沙海中炸開,一小片來不及閃避的魔獸被擊中,從腳往上迅速變成冰雕,然後在後面同樣疾奔而來的魔獸踐踏下粉碎。
「第102發……女神大人,放棄魔法附加吧,您的臉色很不好。」
在這種大面積的對敵戰況中,炮台·布尼爾和唯一的魔法輸出——我顯然是最佳的戰力。
但我一直被克勞德牢牢禁錮在懷裡,完全沒有下場作戰殺得魔獸們哭爹喊娘的機會。不想當白吃飯的我便不停往布尼爾的火炮上使用魔法附加。而魔法附加的耗魔量相當不小,失去了翅膀的我平時可能還可以支持,但在發燒的情況就完全是個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我抖著眼皮看向那像喝了興奮藥劑的魔獸們,深覺我們幾個的死法多了一種不太光彩的新可能——被魔獸的腳丫子踩死。
「放我下去吧,克勞德。」我拍拍他的肩膀。
「您是想……」他一個激靈,居然把我摟得更緊了,總覺得他的體溫比發燒的我來得更燙……
「低級魔法沒問題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但這種情況你認為我還能一動不動地坐著看下去?雖然我現在很弱,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能保護和教導你了,」他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些什麼,但被我用眼神制止了,「但是也留給我一個盡全力與你並肩作戰的機會吧。」
他默然不語,坐在他懷裡的我能感受到他的肌肉瞬間繃緊了。
良久,他才蹲下身子,輕輕將我放在地上。
「還是這樣呢,大人。」他語氣有些壓抑,「上次在魯納多共和國的時候,你為了能用最小的損失贏得勝利,不惜讓自己受傷。我不懂,交給我不好嗎?只要您好好地,我願意為你掃平一切障礙,用任何手段。」
他的心靈,他的世界可以說並不健全,他能毫不猶豫地讓全大陸的生物陪葬,只因為心愛之人被擦掉了一根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