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紅顏絕世

  君子谷,但凡是武林人便知,這是醫術冠絕天下的神醫世家君家之地,世代皆出若其名一般品性高潔的君子,遠避塵囂不問世事,但秉仁心俠義救治世人。不光如此,其家傳絕技「天雨針」更是響絕武林,至今未曾有人能在「梨花漫開」這一招下全身而退。是以,世人愛戴之餘也有一番敬畏,這君子谷便如一處聖地,無人敢隨便踏入,但,凡是傷患病者卻可出入自由。

  春天,是百花爛漫之時,君子谷中自也是一番萬紫千紅之景,紅桃白李紫芍碧荷點綴得一派明媚鮮妍,再加那竹屋木樓吊橋小溪實如世外桃源。

  「公子,信。」

  清亮的嗓音響起的同時也推開了簡樸的木門,臨窗的書桌前一位年青公子正手捧書卷專心致志。

  「哪來的?」公子目光不離書卷只是淡淡問一句。

  「紅顏閣來的。」十六、七歲甚是伶俐的書僮恭敬的將手中書信捧至公子面前。

  「紅顏閣?」那公子終於抬首,端正的眉微微一挑,目光看著書僮手中那淡粉的透著幽香的信箋,然後移至書僮那隱帶一絲笑意的臉上,道,「她又要成親了?」

  「這是公子的信,青涵豈敢拆看。」書僮青涵將信捧得再近一點,近到公子可以清楚的看到信箋上以眉筆描出的那朵黛青的桃花。

  「她來信還不就是這事。」公子接過信直接拆看,看到最後眉峰微微一蹙。

  一旁的青涵見公子看信後神色有異卻半晌不語不由問道:「公子,紅顏小姐信上說什麼?真的又要成親嗎?」

  公子聽得青涵之言嘴角一陣抽搐,抬眸睇一眼:「嫁了四次,還是小姐嗎?」

  青涵聞言吐吐舌頭,道:「今日喚蘇夫人,明日說不定要喚慕夫人,只有喚紅顏小姐鐵定不會錯。」

  「油嘴。」公子叱一聲。

  「公子,紅顏小姐來信是成親還是有其它事呀?」青涵追問著,兩眼滿是希望的看著公子。

  「哼,想出谷了是吧。」公子輕哼一聲,將信拋在桌上,有些冷淡的吐出兩字,「成親。」

  「哦,那公子何時動身?」青涵聞言心花怒放,終於又可以出谷了,又可以看外面的花花世界,當然更重要的是可以見到紅顏小姐了!

  公子臉色一冷,道:「我幹麼一定要去?她又不是第一次成親,這禮我都觀了四次了,早盡了世交之誼!」

  「咦?」青涵疑惑的看著自家公子,生氣了?

  「嫁了四個丈夫,做了四次寡婦……」公子盯著桌上的信箋,端正的眉峰抽筋似的跳動,「竟然還敢再嫁!貞節、婦德……那女人簡直……」

  「噗哧!」

  公子正要對著信箋來一番正義之詞時青涵卻毫不給面子的嗤笑出聲。

  「青涵!」公子咬牙看著自己的書僮。

  青涵忍住笑,忍得兩腮都是痠痛的,「公子,你跟紅顏小姐講道德文章還不如對牛彈琴,至少那牛還不會反聲嘲戲。」

  公子聞言冠玉似的一張臉便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紫,煞是繽紛。

  「公子若不去的話紅顏小姐會很失望很傷心的。」趕在公子發怒之前青涵緊來句溫馨話降火,「要知道自赫老爺去世後,小姐一直把您當她唯一的親人,要不她怎每次成親都親自來信請您去呢,這還不都是因為自小與您一塊長大情份,兩老爺臨死前的遺言可都是要您與小姐相親相愛和睦共處以繼他倆生死之誼的。」

  跟著公子都十年了,哪能不知道他與紅顏小姐的前仇恩怨的,其實也沒什麼大的恩怨,紅顏小姐生性狂縱視禮法於無物,偏生公子卻是天性端嚴容不得半點玷法損德之行,所以自小兩人便不對眼,碰到一處不是爭便是鬥,沒一回安生和睦著的,偏偏兩老爺卻是結義的兄弟,情誼不是一般的深厚,時常攜家相往,兩人沒得法的隔上一陣子總會見面,再怎麼不對眼那心裡頭總比一般人強些,再加老爺夫人去得早,公子還只是個稚兒,赫老爺將之接往蒼雲山莊視如親子般養育,再後來赫老爺也去了,公子與小姐便是相依為命,所以任是兩人天性不合,可這命運已將兩人綁著一處作了親人。

  「青涵,難怪她這麼疼你,這麼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可不就是她中意的嘛。」公子臉上浮出淡淡的笑,點漆的眸子中卻了無笑意,「只是我爹死時你還沒進君子谷吧,這遺言你難道是從閻王殿那聽來的?」

  「嘻,公子,這不都是平日聽田三叔他們說得多了嘛。」青涵嘻嘻一笑,滿臉的討巧。

  「哼,我看你這次就留在紅顏閣不要再回君子谷了!」公子冷哼一句。

  青涵聞言更是眉開眼笑了,果然還是去的呢。

  「公子準備何時動身?」

  「明天。」公子簡短吐出兩字便重新拾起書本。

  「那青涵現在就去整理行裝。」青涵趕忙退去,走到門邊又問一句,「公子,要不要備『碧落草』?」

  公子翻書的手一頓,片刻後才輕道:「帶一株罷。」

  「好的。」青涵帶上門踏著輕快的腳步離去,邊想著:公子就是嘴硬,明明很關心紅顏小姐,要不小姐每次成親時他怎肯將這千金難求可起死回生的靈藥「碧落草」作禮贈給小姐夫婿呢,可偏偏呀,見了不是訓就是貶,總不肯說句好聽的,真難為江湖上還讚他「芝蘭玉樹、謙雅君子」呢,小姐面前,公子哪裡謙遜著了。

  當一室寧靜重還時,公子的目光卻瞟向了那淡粉的信,不解煩愁的春風從窗外拂進,將信箋拂得微微一動,倒似那人輕淺一笑。

  抬手撿起信箋,看著那朵黛色桃花,長長一嘆:「我君不壽前生作孽,今生識得你!」

  說著惱意忽生,將信箋一摔桌上,指著那朵桃花彷彿是指著那個人,恨恨道:「禍水!禍水!你到底還要害幾人?!」

  華州歷來是繁華之都,也是盛出美人之地。從昔澤初年那於亂世中傾倒朝晞帝的純然皇后到佑玄年間那個才慧冠絕折盡天下男兒的蕭玄再到英華年間那個傾國不睬孤芳自賞獨冥梨花冢的東未明,都是麗絕人寰豔冠九天的美人,也都生於華州,是以華州人最引以為傲的不是它的富冠皇朝,而是它出過如此之多盛名如此之遠的美人。

  只是那些美人雖美但都已是昨日黃花化歸塵土,今人也只能在追古之時唏噓感嘆一番,已不能令人鍾情心動,實是憾之。幸而今華州又出一美,無人談及之時不是色授魂與不辯南北東西不知今夕何夕!

  東城水仙嬌,

  北城紫薔嫣。

  南城百合清,

  西城牡丹豔。

  滿城花色妍,

  不及一紅顏。

  這樣的歌謠,華州街頭那些三歲小兒也是張口就來,捉一個問一下,你唱的是什麼呀?那孩子會咯咯的笑你一番:紅顏閣裡赫紅顏,未識紅顏無目也。

  紅顏閣裡赫紅顏,整個華州,不,整個天下誰能不知呢。

  要知道啊,那滿城的百花呀,任你如何的嬌豔清柔,也不及紅顏閣的那落簾一笑。

  紅顏閣是赫紅顏住的地方,赫紅顏是勾魂攝魄奪命無形的美人!

  世人是如此說的。

  赫紅顏令世人如此關注除了她絕世的豔容外,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她的四嫁。

  只要是美人,總會有許多自命英雄的前往「匹配」,更何況是赫紅顏這種豔驚天下的無雙美人,所以自她十歲隨其父赫蒼雲在英山武林會上偶一露面後,那些求親說媒的便踏破了蒼雲山莊的門檻,更別提那些翻牆擋道只為求一睹紅顏的好逑君子,總之是數不勝數!

  只是任那些說親的做媒的講破一張嘴,赫蒼雲卻是怎麼也不肯點一下頭,前幾年還可以年小推脫,可到赫紅顏及笄之年赫蒼雲還是不肯將女兒許配任何一家,引得無數男兒寤寐思服輾轉反側。隱約聽得,赫蒼雲是要將女兒許一世交子弟,一時間,所有與赫家有所來往的、只要是有年紀相當之子的人家便全提著禮單直上蒼雲山莊去,只可惜這人還在半路上,便傳來赫蒼雲駕鶴西歸的消息,便如一盆冷水臨頭而下,將眾人的熱情潑個精光,還有不死心的以為誤傳,只是到了蒼雲山莊卻見白幡飄飄,便也只得打道回府。

  守孝得三年,便等三年吧,反正到時赫紅顏依是二九年華的佳人。

  只可惜,所有的人都料錯了。

  一年後,蒼雲山莊傳出喜訊,赫紅顏要嫁人了,嫁的是東冥島那個任俠任性來去如風的雲過盡!

  頓時,所有的人都捶胸頓足,恨不及時被人捷足先登!

  緊接著,所有的人都唾罵不絕,罵如此不孝之女!

  可赫紅顏卻笑對天下罵聲,還把那些上門勸說的長輩賢者全部哄出山莊,道:「我為自己覓得良人,意篤情重無愧己心,我為父母覓得佳婿,終身可依泉下可慰,何來不孝!」

  然後喜笑歡顏的、光明正大的、熱熱鬧鬧的在雲過盡為她築建的紅顏閣裡與他拜堂成親。

  一時,唾罵的依舊,可也有一些啞然的。

  赫紅顏與雲過盡婚後恩愛無比,在江湖,比翼雙飛行俠仗義,在家園,彈劍描眉琴歌唱和,可真謂氣煞仙侶羨煞鴛鴦。

  只可惜,從來好景不長留,那樣幸福的日子卻不過二年光景。

  楓葉如火時,雲過盡為愛妻舞劍如龍,漫天紅葉劍光如雪中卻緩緩倒地,再也沒有起來。

  無病無痛無毒無傷,就這樣平靜的去了。

  據說,赫紅顏無淚。

  據說,紅顏閣裡的「醉紅顏」一夜全空。那是雲過盡特為愛妻而釀的,共有九十九壇!

  據說,赫紅顏半年未起。

  紅顏閣裡有很長一段時間未傳出絲竹歡笑聲。

  有人額手稱慶,有人憐憫惋惜,有人漠然置之。

  如此情深意重,該是終生難忘。

  就在所有人以為赫紅顏該在為雲過盡的逝去而悲傷不已心若死灰終生守節之時,紅顏閣裡卻又傳出鼓樂之聲。

  赫紅顏又嫁了,而且嫁的是蘇丹心,那個手無縛雞之力卻敢御前攔駕金殿唾君的文弱書生,那個敢冒九族被誅之險也要為一個老乞丐伸冤的俠骨書生!

  所有人呆愣,這是誤傳吧?

  所有人驚詫,蘇丹心如此俠骨丹心怎會娶如此無情不孝的女子?

  所有人唾罵,屍骨未寒守節未年便嫁衣再披,這赫紅顏豈止不孝不貞簡直放蕩無恥!

  可是,管你是震驚呆愣也好還是唾罵不屑也好,赫紅顏還是嫁了,蘇丹心還是娶了。

  紅顏閣裡依是一派喜慶,紅豔豔的花綢,紅豔豔的宮燈,紅豔豔的喜字,紅豔豔的新人,還有滿堂歡笑的賓客。

  君子當不屑顧之,可赫紅顏酒交的三流九教何其多,敬服蘇丹心的賤民卑人又豈少。

  赫紅顏依然是幸福的。

  詩詞互拼,棋盤鬥智,那是靈犀互點。

  丹青寫意,山水暢遊,那是旖旎風情。

  天或也生妒意,砸了那鏡,碎了那月,散了那鴛鴦。

  依是無病無痛無毒無傷,蘇丹心伏在畫捲上,安然的去了,畫上那稀世紅顏還只畫得一半。

  一時,世人忽都啞了聲。

  一時,世間忽止不了聲。

  蛇蠍美人、命硬克親、掃星轉世……

  庸人總免不了這些俗語。

  赫紅顏卻依然快活的活著。

  端著那流丹似的美酒,微斜螓首輕佻鳳目,笑吟吟的看著你:「美人,我當然是!」

  纖纖玉指輕輕一彈:「死人無怨,與卿何干!」

  仰首飲盡美酒,玉杯一拋:「命硬可曾克了你?庸人自擾,狗拿耗子,滾遠些罷!」

  那冷誚的言詞針鋒刺骨,可轉眼間,那絕豔的容卻緩緩近來,盈盈鳳目中春波流動:「又或是……你也想被我克一克呢?」櫻唇微微一動,天魔般媚入骨髓的笑妖異無邪的綻開,心動神搖魂飛魄散,登門訓斥的正人君子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

  身後是恣意的笑,靡媚的蠱惑的引人回首,回首萬劫不復!

  所以呀,赫紅顏要嫁那個「一劍傾九州」的慕華霄那有啥稀奇的,英雄美人正當。

  慕華霄英年早逝?果是紅顏薄命,只不知下一位何人有福可擁天下第一美入懷?

  落日滄溟?落日山莊的那個洛滄溟?那個號為「落日謫仙」的洛滄溟?!

  竟能使仙人也動凡心,不愧是傾國紅顏!

  謫仙西歸?果然是天妒紅顏呀……

  眼看那紅顏閣裡白幡盡了紅綢披,眼看那赫紅顏嫁了一次又一次,眼看那些人中之龍殪了一個又一個……

  赫紅顏啊……

  這名字從嘴裡吐出,嘆息的、唾罵的、豔羨的、妒忌的、敬佩的、怨恨的、傾慕的、鄙夷的……如此的複雜,又如此的無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咀嚼著這個名字,慢慢的從口中吐出,慢慢的和著烈酒傾入腸中……

  紅顏禍水,傾國美人!

  一個個遙望著那如密雨天垂迷濛輕籠著紅顏閣的緋紅珠簾如是想。

  登陽樓是華州最有名也是最大的酒樓。正樓分三層,你若是喜歡熱鬧的想聽各種小道消息各種流言傳聞的便在一樓,這裡三流九教全都有,你可一人獨桌也可與人合坐談笑鬥酒皆隨君意。你若是想和三五好友一聚盡歡盡興的那便上二樓,這裡春蘭秋菊四廂獨立定合你意。你若是想獨自一人自斟自飲解憂一番那便上三樓,這裡則有一間間別緻小巧的雅房,備有琴棋書畫筆墨紙硯任君自處。你若是很有錢又很有情致的人那便請入後園,那裡有迎風賞荷的水榭,舉杯拜月的涼亭,隔雨相望的紅樓,清幽靜謐的軒室,更甚至絲竹歌舞寶劍紅纓那也是有的,只有您有錢而且是正經來享受的客人。

  晌午時分,登陽樓裡賓客滿堂。

  「公子,這登陽樓的酒菜有名的好,咱們便在這吃午飯吧?」入了華州城,青涵便直奔這登陽樓而來,這半個月來宿食路邊野店粗茶淡飯的實是無味,此時當然要好好補償。

  「嗯。」君不壽淡淡點頭。

  那門口侍立的小二早打起了簾子,慇勤的迎客入門:「兩位裡邊請!」

  一入門內,見著了滿滿一堂的食客,君不壽不由一籠眉頭,正猶疑間,卻有些話入了耳。

  「不知道那赫紅顏到底美成什麼樣?」

  「想知道呀,去紅顏閣看啊。」

  「唉,那紅顏閣可不是想進就能進了,更而且想看也不敢啊。」

  「怎麼?怕被勾了魂攝了魄?」

  「若能將神魂相留日夕相伴美人那便是死也無憾,怕只怕啊,美人不屑一顧,從今後魂魂無依,相思斷腸!」

  「哈哈哈……你倒也老實!至今能入赫紅顏之眼的也僅只五人啊!」

  那小二自是察顏觀色的人,一看君不壽的臉色便知這位公子是個喜靜好潔的人物,再看他儀容俊雅,身後跟著的僕人也是穿戴不俗,當下一躬身笑道:「這位公子,三樓比較清靜,上三樓如何?」

  君不壽點點頭,堂中那些話語卻依入耳中。

  「可不是,前頭那四位一個是俠影萍蹤的東冥島主,一個是傲骨錚錚的丹心書生,一個是劍傾九州的武林第一人,一個是謫落人間的孤高仙人,哪一個不是世間無雙,而今這位更是侯門顯貴功名顯赫的當朝一等大將!」

  「請公子隨小的來。」小二當下領路。

  君不壽跟隨上樓。

  「唉!我等俗人呀也只能是想想了。」

  「那當然,除非不要命了,否則還是不要去看了。」

  「話雖如是,可想一想,那喬從闕喬將軍西征凱旋打馬長街,經過那紅顏閣時偶一抬頭,卻見那珠簾之後倚坐閣樓閒觀落日的絕世紅顏,挑簾一視,四目相投,落簾一笑,百媚橫生,自此情根暗種相思入骨……落日餘輝如此英雄如此美人……那該是何等綺麗之畫,能不令人遐想難奈嗎?」

  「是啊,這赫紅顏啊……」

  這一句沒有說完,可那話中的嚮往、傾慕以及那一絲隱憾幽思卻是綿綿不絕如絲輕蕩。

  青涵邊走邊看著自家公子的臉色,果然是變青了。唉,公子這發青的臉色是因為樓下這些長舌的人還是那個讓人談論不休的紅顏小姐?不過也可以理解,視如妹子的人老是被這些人說長說短的,這做哥哥的當然不高興,視如妹子的人老是做些讓人說長說短的事,這做哥哥的當然更不高興了!

  入得雅間,小二待客人點了酒菜後奉上茶水先行告退了。

  雅間確實安靜,青涵卻有些不自在了,見君不壽坐著一動也不動,當下自己呷了口茶,清香滿口不由讚一句:「公子,這登陽樓的茶不錯,您也喝喝看。」

  可君不壽卻未見理會,靜靜的坐著,神情疑滯,卻不知是在思索些什麼。

  青涵見著不由有些忐忑,總覺得公子這次有些不對勁。以前紅顏小姐成親時公子雖也是滿臉的不悅滿口的訓斥,但那也不過是表面做做樣子罷,他知道公子心底裡還是祝福著小姐希望小姐好的,可這次隱約有些不同,可是這不同是什麼,為什麼會不同,以青涵十年相隨的經驗也看不清想不明。

  若是換個人定會說公子這是妒忌,可青涵跟著公子十年,也可說和公子小姐一起長大的,若他們真有兒女情的話,那哪還輪得到什麼雲過盡蘇丹心慕宵華洛淪溟的,小姐早就是公子之妻了,畢竟兩位老爺臨終前的遺願都是希望小姐公子能成一對的,只可惜他們倆只有兄妹親情。

  那到底是什麼令公子如此呢?是小姐寫給公子的那封信嗎?公子看信後確實神色有異,小姐信中到底寫了什麼呢?

  青涵正思索著,房門輕輕一敲,小二端著酒菜進來了。

  「兩位請慢用。」小二擺好酒菜後退去。

  「吃飯。」君不壽說一句,自己卻是端起了酒杯。

  青涵扒著飯,看著君不壽一杯接一杯的喝,心頭那憂心不由更甚。到底怎麼了?

  君不壽喝完一杯再倒滿,正要端起時,一股幽香忽瀰漫房中,一隻青蔥般柔嫩初雪般淨美的玉手從後伸來,鮮紅的丹蔻如雪上梅瓣,五指輕拈,那白瓷酒杯仿渡華光,份外的高雅,輕輕端起,仿似芙蓉承露,嬌豔的妖嬈的緩緩而來,眼皮上清涼的柔軟的微微一搭,掩去滿室明光,幽香籠近,耳邊氣息如蘭,有什麼柔膩附骨。

  「哥哥,妹妹餵你酒。」

  那聲音柔媚如絲慵慵而來,嬌糯綿軟,一聽就彷彿可以看見其人是如何的美豔惑人。

  耳畔的髮絲被吹起,又輕輕落下。

  杯在唇邊,直灌而入,熱辣辣的倒入腸肚,全身那一刻都是酥軟迷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