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燉了

——

重羽還想說什麼,便見眼前這小粉團猛地撲進他的懷裡,雙手張開環著他的腰際,小臉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怎麼了?」重羽疑惑皺眉,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柔順的烏髮摸著極為的順手,上頭還有剛剛沐浴完之後的味道,應該說,她整個人都是香噴噴的,讓人覺得很是舒心。

這是特意沐浴完在等他?

重羽的嘴角翹了翹。

唐棗鼻子一酸,只用力抱緊他,聽著師父的話,才想到了什麼,自他的胸膛將頭抬起,濕漉漉的眸子靜靜瞧著他,然後低下頭,像小狗似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之後……卻是傻傻的笑了。

見她不語,重羽乾脆將人打橫抱起,走上了榻。

唐棗安靜的坐在師父的腿上,小臉紅撲撲的,嘴角亦是噙著甜甜的笑意,滿滿的小女兒嬌態。

——師父的身上,沒有別的味道。

這是不是就說明,師父沒讓別的姑娘碰?唐棗心裡一陣歡喜,只親暱的蹭著他,黏人極了。

重羽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不急不緩道:「笑什麼呢?」本來就是呆呆的,笑起來是愈發的傻氣了。

唐棗撓了撓腦袋,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之後才小聲道:「我以為……尊上今晚不過來了。」

重羽神色一怔,他低著頭,殿內夜明珠發出柔和的亮光,讓他清俊的五官看上去晦暗不明影影綽綽。

聽著她的語氣,重羽便知她是知道了什麼,他一向不喜有人管他,如今……竟覺得這滋味還不錯。

唐棗抬了抬眼睫,瞧著師父這副模樣,心下有些忐忑。

這幾日她待在魔宮,可是知道了不少師父的事情。曾經的師父一向嗜睡,將魔界的瑣事都交給扶宴師叔處理,要多清閒有多清閒,可現在的師父卻是事事躬親,不會將那些事情假手於人。看著一本正經的師父,唐棗還是有些不大習慣,可師父終究是師父,不管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是喜歡的。

只是,師父的性子還是一樣的捉摸不透。

不會是因為自己說的,惹他生氣了吧?

也是,如今她的身份……

唐棗垂眼,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若是不知道師父喜歡自己之前,她肯定會事事向著師父,不會忤逆,惹他生氣的,可後來師父寵著她,她便漸漸喜歡上這種感覺,喜歡師父對她這麼好。

眼下一次又一次,卻只是她的妥協和退讓。

她明明知道不能怪師父的,可是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覺得委屈。

……這大抵就是傳說中的恃寵而驕吧?

他都沒說什麼,卻見懷裡的小姑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重羽難得來了興致,捏著她小巧的下巴,對上她水亮的雙眸,聲色無瀾道:「那你希望我過來嗎?」

她哭,覺得委屈,是不是因為——怕自己不要她了?

唐棗怔住,美目有些濕意,在師父的面前一貫的誠實,私心道:「嗯。」她當然希望師父只是她一個人的,可是……現在的師父……她咬了咬唇,不安的看著他。

重羽輕笑出聲,擁著她緩緩道:「一貫都是別人怕我,離得我遠遠的,你倒好,巴巴的等著我過來……」說到此處,重羽才頓了頓,聲音低緩了幾分,道,「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因為……」唐棗張了張口欲脫口而出——當然是因為喜歡他了。可是這麼說了,真是太便宜師父了。唐棗心裡有些怨念,心想:這一次,一定要師父先說喜歡自己才對。

這才公平。

「因為什麼?」重羽饒有興致,連一向冷峻的面色都比往日柔和了許多,看著讓人少得幾分敬畏,多了幾分親近。

難得見師父一副好心情的樣子,唐棗的膽子也大了,伸手就環住他的脖子親了上去,輕聲軟語道:「……因為我貪圖尊上的美色。」

誠然,師父的確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

扶宴師叔、慕蘅,還有司竹,都是一等一的謙謙君子,生得一副好容貌,卻還是比不過師父。

這番大逆不道的調戲話語一落,重羽難得怔了怔,之後反應過來卻狠狠咬住了她的唇,欺身將懷裡的小姑娘壓到榻上,冷冷道:「既然貪圖,就好好享受享受。」

·

唐棗享受了一整晚的美色,直到辰時才懶懶起來。

對上海棠含笑的雙眸,她更是羞得面頰通紅。昨夜上榻的時候還早,海棠自然沒有離開,師父又這麼欺負她……一想到自己昨夜發出的聲音全被海棠聽去了,唐棗心裡便狠狠惱了一番師父。

他就仗著自己不敢忤逆她!

昨日師父難得給她留力氣,完事之後擁著她說了一些話。他知道自己喜歡糖糕,便說將糖糕送給了自己。可是唐棗哪裡敢呀,糖糕因為自己奪了師父的寵愛,心裡正惱著,若是這會兒送了自己,恐怕會炸毛。

唐棗搖頭,只代為照顧一下。

於是起床之後,唐棗無所事事,便一大早起來溜烏龜。

正走到湖邊,卻見對岸有兩道靚麗曼妙的身影,唐棗定睛一看,竟是那時與她一道來的牡丹妖和狐妖。

海棠卻是笑了,俏生生的小臉上笑意融融,神情頗為得以,道:「尊上說留著浪費口糧,便將著兩位美人送回妖界去了。」

這是……退貨了?

唐棗一愣,旋即又想到:若是這二妖回了妖界,定會提及關於自己的事情,倒時候若是被拆穿了,她該怎麼向師父解釋?

現在她的確是常禹山的,修仙門派與魔界本就是水火不容,況且之前還結過梁子。唐棗苦惱的蹙了蹙眉頭,早知道她出來的時候應該脫離常禹山才對。

眼下她擔心蕭慕深真的會來救她,若是被師父發現了,只怕……師父不會手軟的。

唐棗頓時沒了心思散步,只抱起地上的糖糕,折回了承華殿。回去的時候,竟發現師父已經在了。唐棗不禁有些納悶,這些日子師父日日要忙到中午才會過來,怎麼今日卻這麼空閒?

高坐主位的男人抬了抬眼,淡淡道了一句:「過來。」

唐棗不滿的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放下手裡的烏龜,乖乖過去。

「坐上來。」

唔……唐棗猶豫了一下,坐到了師父的腿上。也不知怎麼回事,師父一直喜歡這麼抱她,她都是大姑娘了,這般的姿勢,像是抱小孩子似的。一坐上去,身子緊緊貼著,唐棗就察覺到了師父的一樣,登時耳根子燒了起來,紅彤彤的像是染了胭脂似的。

唐棗覺得,如今這師父與之前最大的差別就是:有些情緒隱藏的太深。

她素來笨,愈發是捉摸不透的。

而此刻,師父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可是那……囂張的不得了,明明就表達了他此刻的情緒。雖然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昨夜師父也沒有怎麼鬧她,要了三回之後還體貼的給她留了力氣。

唐棗起先被師父的體貼所感動,可是眼下——這是想細水長流啊。

「去哪裡了?」重羽擁著她,伸手捉著她白嫩如春筍一般的小手,不似看起來這般瘦弱,摸起來還是肉呼呼的,軟軟的。

「湖邊。」唐棗如實回答。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師父的手,覺得委實有些不公平。雖然她的手不算難看,可是比起師父的修長勻稱,簡直是自慚形穢。她心想:若是要比,她只能在白皙這方面勝師父一籌了。

語罷,便見師父站了起來,唐棗起身站著,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走吧。」

手被牽起,唐棗尚且處於雲裡霧裡的狀態,懵懵問道:「我們去哪兒啊?」

「湖邊。」

「可是我剛剛去過了。」唐棗不大情願,她這會兒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呢,怎麼又去?

唐棗只覺得被握住的手緊了緊,立馬改口道:「我去還不成嗎?」

·

湖邊柳枝依依,清風徐徐,淡淡的陽光如金子一般灑落,輕盈柔和,空氣中氤氳著馥郁的花香,混著清新的青草味道,讓人聞著覺得極為舒適。湖面湛藍如洗,好像一面明晃晃的的鏡子,水底下游魚戲石,怡然自樂。

「尊上?」想到了什麼,唐棗開口。

「嗯?」重羽駐足,低下頭看著她。

身側的小姑娘,如今這白皙的臉頰看著愈發的粉嫩水靈,像是夏季成熟的粉色桃子,只想咬一口,以滿足口腹之欲。

唐棗攥著衣角,正躊躇著。

她的身份和蕭慕深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心裡的一根刺。如今師父對她慢慢好了起來,從第一日的冰冷,到如今的一同散步……若是師父知道她來魔界另有目的,只怕不會輕易饒她。她的運氣好一些,興許師父不會對她痛下殺手,倒時候她自然是性命無虞,可若想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只怕他是不肯的。

纖長的眼睫上鍍著一層淡淡的金色,看起來像兩把金燦燦的小扇子,眼睫下面是一雙翦水明眸,緩緩啟唇道:「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錯了事情,你會怪我嗎?」

重羽想了想,才道:「不會。」

唐棗受寵若驚,愣了半晌才緊緊攥著他寬大的袖子,激動抬眼道:「真的嗎?!」師父不會怪她,都沒有問她什麼事情,就說不會怪她,這太讓她驚喜了。

「我會直接把你燉了。」

唐棗:「……」

寬厚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腦袋,重羽的薄唇緊緊抿著,一字一句緩言道:「所以乖一點,嗯?」

·

唐棗本來想坦白的,畢竟只不過是一個身份罷了,而且她來這裡本就是為了師父,並不是為了打探玲瓏石的消息。這般說起來,的確是問心無愧。

可一想到師父認真嚴肅的表情,她就嚇得不敢出聲。

她不知道師父會不會真的把她燉了,可是她知道的,若是自己真的惹他生氣了,她一定沒好果子吃。畢竟才五天,師父不見得有多喜歡她。唐棗想:這幾日自己好好表現,那麼等到被師父知道的那一天,見她這麼乖,或許會心軟的。

遲一日,師父對她的感情就多一分,她亦是多了一分的勝算。

唐棗特意下了廚,雖然說師父不缺廚子,可是鍾愛美食這一點可一直沒變。以前就只因為廚藝,師父才收她為徒的。

眼看天已經黑了,師父卻遲遲沒有舉動,唐棗便讓海棠去問問。

「尊上很忙嗎?」

海棠搖了搖頭,道:「不是,只是方才抓到了偷偷潛入魔宮欲加害尊上的男子,這才耽擱了一些。」

唐棗心裡「咯登」一下,面色白了三分,「尊上可有受傷?」

海棠笑了,忙道:「唐姑娘放心,這六界能讓尊上受傷的人可寥寥無幾,今日怕是一些個不知名的無名小卒,打著名門正派的名頭,竟做一些偷偷摸摸之事。」

名門正派?唐棗的臉色僵了僵,故作淡然道:「那男子……長什麼樣?」不會是蕭慕深吧?

海棠欲說話,卻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唐姑娘問這些做什麼?」

唐棗彎了彎唇,道:「我只是想知道,敢傷害尊上的人,是什麼樣子。」

海棠了然,她知道唐姑娘喜歡尊上,尊上的事情自然都想了如指掌,便道:「我聽說是個年輕俊朗的紫袍男子,看上去也算是頗有修為,不然也不會有膽子私闖魔界啊。」

方才猜想或許是蕭慕深,眼下聽海棠這麼一說,唐棗便篤定了。

魔宮鮮少有人會闖入,而且還是這般的單槍匹馬,加之又是紫衣俊朗男子,修為不凡,必然是蕭慕深無疑。

蕭慕深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私心來講,為了不惹師父生氣,她大可不去管他。可眼下蕭慕深的身份是她的大師兄,此次獨自前來魔界,為的是救她出去。如今蕭慕深因為自己被抓了,若她不聞不問,豈不是太鐵石心腸了?

唐棗沒有猶豫多久,心裡便有了一個主意。

·

打探了兩日,唐棗才知道,那紫衣男子被關到了魔宮的地牢。

扶宴師叔說過,在這玲瓏石的幻境裡,她是沒有法力的,不過眼下她算是在常禹山修行了一年,加之自己之前的修為,這法力比她本來的還要好。

晚上行動是再好不過的,可一想到師父晚上會過來……她還沒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在師父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救人。

傍晚時分,趁著師父回來之前,唐棗便偷偷去了地牢。

地牢的守衛修為都比較低微,唐棗使了隱身咒,他們自然是看不出來的。

大抵是鮮少有人闖入,地牢裡關押的人不過寥寥,唐棗挨個兒瞧著,終於看到了被鏈條鎖著綁在石柱上的紫衣男子。想來是身受重傷,如今正低著腦袋,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四下無人,唐棗偷偷進去。

也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這次進地牢比她想象的還要簡單。

「蕭慕深?」唐棗輕輕喚了一聲,見男子沒有回答,便偷偷伸手撥開了他的長髮。

不是……

不是蕭慕深。

唐棗的手一頓,心下便鬆了一口氣。她放下手,突然覺得身後有氣息,想到了什麼,緩緩轉過了身子。

不過幾步之遙,男子一雙冰冷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比初見時還要凜冽三分。

「尊……尊上?」唐棗翕了翕唇,面色蒼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扶宴看著身側的師兄,面色一貫的溫潤如玉,道:「師兄,你看著……」

「關起來。」語罷,薄唇便緊緊抿著,沒有下文。

唐棗愣住了,可師父卻沒有理她,轉身就出來地牢,半點都不曾猶豫。一時的驚慌失措竟奇跡般的平復了,她心裡想著:師父究竟會怎麼處置她?

看著唐棗這反應,扶宴卻有些奇怪,撫著下巴問道:「你不去求情?」

畢竟兩人的關系不一般,雖然不過幾日,他那師兄明顯是上了心。師兄身邊總算是有人了,他這個當師弟的自然是心裡歡喜,可如今這小棗妖的身份卻不一般,來這魔界,明顯是有所圖的。

唐棗知道扶宴師叔不是壞人,只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扶宴瞧著她這副模樣,想起自家那嬌縱的姑娘,一時唏噓不已,心想:都是姑娘,怎麼性子差的這麼大?這小棗妖或許是心思不單純,可是怎麼看也不是會傷害師兄之人,他是個局外人,看著是再清楚不過的。

「好了,我去勸勸師兄,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雖然說他不該冒險,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姑娘不像是壞人,恐怕是被人唆使,亦或是被人威脅的。

這一次,她同扶宴師叔沒有說過什麼話,可眼下扶宴師叔卻相信她?唐棗抬眼看著他,一雙眸子霧蒙蒙的——連扶宴師叔都信她,為什麼師師父要把她關起來?

明明這幾日,他是這麼的喜歡她。

·

承華殿一如從前,只不過前幾日熱鬧了一些,如今殿內空蕩蕩的,反而覺得有些冷清。

海棠見尊上面色冰冷坐在主位上,一時心下忐忑不已,唐姑娘也不知到哪裡去了,尊上定是因為沒有見到唐姑娘所以生氣了吧?

聽到一陣腳步聲,海棠微低著的頭稍稍抬起,看到一身青衣的扶宴護法,像是看到救星似的。

「你下去吧。」扶宴見著小宮婢嚇得腿軟的模樣,不禁有些失笑。

對扶宴護法的崇拜之情頓生,海棠忙行禮退下。

扶宴緩步上前,道:「師兄真打算將那小姑娘關在地牢裡?」

言罷,見重羽遲遲未語,便道:「你瞧瞧,地牢那地方陰暗潮濕的,她身子骨看上去嬌嬌弱弱的,萬一生了病……」那心疼的不就是你嗎?

扶宴笑了笑,繼續說著:「師兄你既然只說『關起來』,想來是捨不得,你做事一向乾脆,如今捨不得,何必還這般嚇唬她?」她一個小棗妖,道行這麼淺,根本沒什麼能耐。

「你想多了。」重羽終於開口,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師兄你說,該如何處置?」給他台階不肯下,那他只能另辟蹊徑了。

重羽睫毛都不曾眨上一眨,道:「隨你。」

扶宴看著自家師兄的神色,無奈笑了笑,心想:罷了,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

其實唐棗心裡還是抱著希望的,雖然師父的性子冷冰冰的,可這幾日明顯是溫和了不少,晚上兩人同榻,師父更是孩子氣的喜歡抱著她。

她一直以為,雖然師父忘記了,可待她終究是不一樣的。

如今坐在這寒冷的地牢裡,刺骨的寒意慢慢侵蝕,讓她冷得只打哆嗦。明明前一晚還有熱乎乎的大暖爐可以抱,如今卻狠心將她丟在了這裡,讓她受凍。

——是她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在師父心裡的位置。

如果這一次能夠成功,讓師父的魂魄歸位,她一定要讓師父好好的補償她——竟讓她受了這麼多的苦。明明心裡這麼想著,憧憬著之後的日子,可一想到師父冰冷的眼神,唐棗只覺得眼眶一熱,有些濕濕的。

眼睫上沾著晶瑩的淚珠子,倔強的將落未落,顫顫巍巍。

哭什麼?

唐棗擦了擦眼淚,心裡喃喃:哭得再可憐,也不會有人心疼的。

第一日,她心存幻想;

第二日,她只當師父尚未氣消;

第三日,她覺得自己恐怕是要一直被關在這裡了。

……

啪嗒,啪嗒……

唐棗不敢相信,慢慢抬起頭,看著眼前高大頎長的男子,卻是眸色一怔,面上的喜悅盡數斂去。

「我師兄說,你隨我處置。」

師父真的是這麼說的嗎?唐棗委屈,咬著唇卻沒有說話。

「你也知道,我那師兄一向是硬心腸,我還想著或許會對你不一樣,沒想到……」話至尾處,音色漸消,可其中的含義,卻是不言而喻了。

「我之前問過尊上,若我做錯事情了,他會不會怪我。」唐棗沒有哭,而是靜靜的說著。地牢裡安靜空曠,她的聲音愈發的空靈悅耳。

扶宴見她一副傷心的模樣,便問道:「那我師兄是怎麼說的?」

突然,唐棗抬眼笑了笑,一雙眸子格外的水靈,如今正沁著濕意,「他說會把我燉了。」末了唐棗才道,「你瞧瞧,他這副樣子,我怎麼和他說。」

若是說些甜言蜜語哄哄她,也不會被抓個正著啊。

可是偏偏——他一句軟話都不肯說。

他一貫的強勢霸道,唯有她步步退讓,取悅他,討他的歡心。

·

重羽習慣性的摸了摸身邊,手頭一空,微閉的雙眸倏然睜開,愣著神色,將手收回。一閉上眼睛,都是那幾日的軟玉溫香,明明不過幾日,卻好像是過了好久。

只不過是一個女人,他竟然捨不得了。

不但夜不難寐,更擾得他心思紊亂。

重羽起來,走到外頭,宮婢已經準備好了早膳,熱氣騰騰的,全都是他最愛吃的。重羽落座,便見扶宴一大早就進來了,手裡頭不知端了什麼。

「滾出去。」

「師兄,一大早的,發什麼火啊?師弟我特意給你燉了好吃的。」語罷,便將手裡的一盅湯放到了自家師兄的手邊,而後將蓋子掀了開來。

重羽眉頭一擰,突然聞到熟悉的味道,猛然一愣,「這是什麼?」

扶宴眉眼處竟是笑意,道:「紅棗銀耳湯,你瞧瞧,這顆紅棗是不是特別的大?」

「扶宴!」

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是扶宴還是嚇了一跳,看著眼前這雙目赤紅的師兄,繼續將後面的話說完:「師兄你吼什麼?不是你說了隨我處置的?」

重羽自然是不信的,這麼多年,扶宴是最了解他的,絕對不會……可是,他聞著這棗子的味道,氣息是再熟悉不過了,便目眥欲裂的看著扶宴,狠狠踢了一腳。

之後便風風火火出了殿門。

雖說他說了隨他處置,可是他知道扶宴是不會真的燉了她,若是扶宴真的敢這麼做——那他也就不用活了!

這幾日他心裡有過猶豫,如今卻是半刻都不曾猶豫,眨眼就來到了地牢。

他看著角落裡蹲著的小姑娘,縮成一小團,可憐巴巴的,一時心裡猛然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