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右手再高一點,左腕放鬆,起……」止橋很欣賞眼前這個女學生,做事認真,悟性好,雖然曾經身份貴重,可待人一向平和,即便淪落風塵,也不自哀自憐,反而勇敢面對生活,懂得把握手裡的機會。如此看,這個丫頭定能在這個環境下,走出最好的結果。
「可以了,今天就練到這裡。」拍拍手,止橋笑著說道,一旁機靈的桔葉忙是上前送了熱茶。
「多謝橋師傅教誨。」潫潫旋身停住,柔柔一禮,恭敬的說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個多禮的孩子。我也不是什麼外人,與子戶也是相識的,既然她現在伺候你,咱們日後除了授課,也可有別的來往。」飲了茶,止橋轉頭看向子戶,笑著點了點頭,子戶看了,也不禁露出幾分欣喜。
「那可不一樣,授課是授課,往來是往來,平日裡可以隨意些,授課時,可是要尊師重道的。」接了桃葉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潫潫略帶調皮的笑道。
「你看看她,真是……」止橋被她逗的一樂,一手拉過子戶道:「趕緊把她給蘭夫人送去吧,我可受不住這張嘴。」
「這也是止橋姐姐慣的,何況我家姑娘也並未說錯。」子戶掩唇,話音剛落,忽見門外一年幼小童,不由眼帶曖昧道:「恐怕咱們要先將止橋姐姐還給了姐夫之後,才能去見夫人了。」
潫潫自然也看到那門外小童,便跟著輕笑應聲,到把止橋弄了個大紅臉。
「你們兩個狹促鬼,仔細你們的嘴……」止橋被羞臊的面頰一熱,急步來到門外,與那小童說了幾句話,便跟著走了,連頭都沒回,又讓子戶和潫潫笑了一陣。
子戶也不過開個玩笑,即便止橋是潫潫的舞師,可潫潫畢竟還未掛牌,也不知蘭夫人作何安排,自不會讓她見了男客。
潫潫讓桔葉打水,又去屏風後擦身換衣,而後跟著子戶去往蘭夫人處,她已經學滿了2個月的舞蹈,雖然不能和樓裡的舞姬媲美,可對於她這個走賣肉主線的人來說,勝在新奇,無需跳的多好,能勾住男人就行。
路過二門,潫潫隨意掃了一眼,果然不見了止橋的蹤影,想那止橋也算是樓裡有故事的人了,年方25歲,早年是樓裡的舞姬,奴籍,因為舞姿優美,身材曼妙,有一段時間,也是樓裡熱捧的人物,甚至一度去過王府獻舞。
她是奴籍,是可贖的女子,可不知為何,一直拖到20歲,還未出樓,既沒被王府納入其中,也未嫁入官宦富商之家。這裡就是如此,花季一旦錯過,那樓裡的熱度便會降下,可就在有心人想要看她笑話的時候,她居然一聲不響的被人贖出,還做了正頭的娘子,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聽子戶說,止橋的夫婿,也不是什麼大人物,甚至還有些殘疾,據說之前也是官家少爺,可因為家裡犯事,全家或流放,或沖奴賤賣,他因年紀不大,長相俊秀,又有一手的好琴藝,便被尚華院,也就是男院選中,也不知怎麼苦熬幾年,竟也脫了奴籍,成了尚華院的琴師。
至於二人如何相識,如何相戀,潫潫不知,卻也極其羨慕,若她也是奴籍就好了,即便沒人傾心,只待到手中有錢,便可自贖出樓,如此怎樣,都比現在的日子好,可惜……
「夫人都等姑娘許久了,姑娘今日可是遲了。」話雖如此,可在江嬤嬤臉上,看不到一絲不滿,反而一臉喜色。
潫潫與子戶對視一眼,便一同走了進去。
「你們兩個來了?今兒個怎麼遲了?」蘭夫人好心情的回頭笑道,她面前的小几上擺滿了布匹,地上也放了不少,潫潫心中一顫。
「給夫人請安。」
今兒個子戶被准了進門,兩人紛紛行禮,跪坐一旁,一臉疑惑。
「快,嬤嬤來幫我看看,你覺著潫丫頭穿什麼色好?我覺得吧,她皮膚那麼白,穿淺藍的如何?粉紅的也好。」蘭夫人興致很高的拉過江嬤嬤,選起了布料,連潫潫的課業也沒考校。
如此反常,潫潫偷偷握緊了拳頭,離她15的生辰雖然不遠,可畢竟還沒到呢,但眼前這般情況,莫非,夫人已經迫不及待了?也是,自從伶伶不在以後,樓裡的生意也受了不小的影響,再加上死人的事情,好一陣,夫人都沒好臉色了。
「夫人這是……這還沒立秋呢,夫人就要給我們姑娘準備衣服了?」子戶給了潫潫一個安撫的眼神,笑著與蘭夫人打趣道。
「喲,瞧瞧,這才多少日子啊,子戶就開始為著你家姑娘,從我這裡撈東西了。」蘭夫人止不住的笑,假意埋怨的說道。
「呀,這可是子戶的不是了,可子戶也知道這可是夫人心甘情願的,夫人可是最疼我們姑娘了,不然子戶哪裡敢說。」子戶順勢接了話,也上前看起了布料,「哎,說實話,我們姑娘真是穿什麼都漂亮。」
「嬤嬤,你看,你看.……這是要搬空我啊。」
蘭夫人笑的更厲害了,江嬤嬤忙拍著她的背,逗道:「子戶可不就是看穿了夫人的心思,也怪不了旁人。」
「你們啊,你們……」蘭夫人邊笑,邊朝潫潫望了過來,潫潫忙裝嬌羞狀,這時候,她什麼都不參合,才是最穩妥的。
「罷了罷了,哎呀,再不老實和你們說,怕是子戶真要把我這裡洗劫一空了。」蘭夫人緩了勁兒,接過江嬤嬤的茶湯,喝了幾口,又止不住的翹起嘴角道:「五日後,是個好日子,花市原本是下個月才開的,但是今年似乎夏季不長,天也涼的早,所以咱們花街就準備提早一月開了花市,也熱鬧熱鬧。」
潫潫還沒弄明白,子戶便已鬆了口氣,笑道:「這可真是好事,咱們也可沾個光,好好玩玩了。」
「可不是,何況,今年是潫丫頭在花街的第一年,又碰上花市,可要好好樂樂,來,子戶,你眼光最好,幫我瞧瞧,什麼顏色好?」蘭夫人熱絡的拉過子戶,幾人選了起來,潫潫雖不明白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可見子戶並未露出異樣,便也稍稍放心,思索起自己的衣著打扮來。
首先,她這幅身子,精緻乾淨,即便她的靈魂妖氣甚重,可不妨礙她能遮掩一二,待到她15過後,總要破了身子,到時候,妖氣肆意,別人也只當成了婦人,有了風情。所以,為了不讓人覺著她奇怪,便盡量少穿過於艷麗的衣服,若不是奴籍賤籍不配穿白,她到覺著,這身子適合穿白。
不過,退而求其次,淺色的衣服也是不錯的,只是紅色打眼,黃色太嫩,淺綠和淺藍、淺紫這類冷色,便是上好的選擇。
果不其然,最後選來選去,蘭夫人敲定了淡紫一色,又喚來小丫頭,囑咐了樣式的幾個重點,便讓其送到繡娘那裡去了。至於相配的首飾,蘭夫人也不急,似要準備明日尋了珍瓏閣的掌櫃的,再行商榷。
隨後,幾人閒聊了幾句潫潫的課業,便讓她回去了,且叮囑她花市開市之前,好好保養膚質,除了書法之外所有的課程,都停了。
帶著子戶出來,潫潫便迫不及待的詢問一二,子戶有幾分奇怪,但又想潫潫曾經的身份,便以為武衛將軍府家教甚嚴,恐是極少出門,便向她解釋起來。
「花市每年夏季剛過,將入立秋之時便會開放,那時候氣候最佳,不熱不冷,而開花市的地點,便是姑娘院後那條寬街,唯一不同的是,平日裡這條寬街只是咱們兩院使用,可到了花市那日,卻是開放街道兩邊的樓門,外人不論男女老少,都能逛街,到那時,滿街的花燈、小攤,逛得人晃眼,當然還有雜耍和戲班子露天搭棚,極為熱鬧,胡人舞姬什麼的,也是隨處可見的。」
「那……那為啥要打扮的那般……慎重。」潫潫覺得不解,不就是逛個夜市麼,何況老百姓不是都鄙視她們這些青樓女子麼,那她們幹嘛還要出去拋頭露面,給人找不痛快呢。
「姑娘若是想私下逛一逛,那是要低調一些,只是花市那天,凡是各樓各院,數的著的美人,不論男女,都要在花市中心的望春樓露個臉,也好讓有心人知道,各樓的姑娘小爺們,如何光彩照人,天姿國色。」子戶笑著說道。
「可是不是都是普通老百姓麼……」潫潫有些擔心,別到時候被別人用東西扔了,才丟人呢。
「呵呵,姑娘多慮了,咱們宸國不論老少皆愛美人,特別是這樣的日子,即便手中無錢,也可閱美無數,何況那些達官貴人們,若是相中了誰,也能與各樓各院的夫人大爺們商量,以圖以後……」
以後什麼的,子戶含糊而過,潫潫卻是聽懂了。這不過就是場「產品展銷會」,是騾子是馬,大家比拚著出來遛遛,若是合了哪位的胃口,便是再好不過的推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