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如梳個京裡剛剛興起的四環拋髻吧。」子戶摸著潫潫的頭頂,滿含不捨的說道。
「還是梳個垂柳望月吧。」潫潫搖搖頭,她還不想把頭髮都梳上去,下面留些上面在環個半月,要顯得楚楚可憐一些。
「姑娘前面的頭髮可要梳上來?」子戶點點頭,又摸了摸潫潫的劉海問道。
「留著吧。」潫潫這次不想露個光腦門,留個劉海也能顯得可愛一些。
商議好了髮式,潫潫又親自打開所有的首飾盒,慎重的選了一遍,拿出一對銀質的彎月伴星的流蘇髮梳,又拿了幾隻淡黃色切割精美的玉石釵,最後挑出一支杏黃色雕刻成夾竹桃形狀的玉簪。原本潫潫並不喜這隻玉簪,畢竟杏黃色的玉石要比密蠟黃的差上幾級,可自從做了那身嫩黃色繡夾竹桃的交領的襦裙後,潫潫發現也只有這只看起來玉質一般的玉簪可以相配了。
「姑娘,可是配這身兒?」桃葉手捧著那條嫩黃的襦裙,桔葉則捧起一件石榴紅上繡卷草暗紋的褙子。
「換那件杏黃的半臂吧。」潫潫比了一下,吩咐道,她現在還不適合穿紅色。
梳妝更衣完畢,潫潫又在唇上多補了一層唇脂,子戶則從梳妝台內找出一隻繡同一花樣的淺粉香囊,掛與潫潫腰間。
「姑娘今日一瞧,果然是長大了。」子戶再從梳妝台裡拿出一隻桃木的匣子,又在其中仔細翻找,不一會兒便找出一隻絲絹材質,上繡粉色夾竹桃的團扇,扇柄吊著淺黃的穗子,其中還編入了幾顆杏黃色打磨的極為光滑的玉石球。
「我來這裡才多久,就突然大了?」接過團扇,潫潫用其遮住面容,只留出一雙烏溜溜機靈的眸子,眨了又眨。
「過了15,後面更快呢。」子戶被她逗的一樂,又細心的拉直半臂的下擺。
「子戶,你也才20出頭,別跟嬤嬤們似的,說話老氣橫秋的。」側身抱住子戶的胳膊,潫潫不滿的嘟囔道。
「那也是老了,不如姑娘青蔥一般了,再過不久,我就真要成嬤嬤了。」習慣性的撫了撫自己的鬢角,按了按壓根不存在的碎發,子戶滿眼寵溺的看著潫潫。
「算了吧,你這般說,要園子裡嬤嬤聽了,非和你急了不可。」潫潫撇撇嘴,拉住子戶便往外走,心道20出頭便是老了,那她這般九世輪迴,不就是妖精了麼。
「我呀,只希望將來能給姑娘做個貼身嬤嬤,其餘的可不稀罕。」子戶跟著潫潫穿上絲履,下了階梯,不免感慨道。
潫潫一頓,到是不好再說,她的未來,她都不知道呢,如何能給子戶承諾,她們都同樣是身不由己的人呢。
「姑娘此去,子戶不能隨行,今兒是私客,夫人定是擺在流水園的,到時候少說多看,但舉止可不能輕浮,讓人小看了去。」子戶也知潫潫苦楚,忙將心中所憂述了出來,跟著又不好意思道:「姑娘是大家出身,自然不是我等能比的,看我這關心則亂,姑娘行事一向是極有分寸的。」
「那也為了我好,我都記下了。」潫潫乖巧的回道,心中感激,卻又想到自己的父親曾經也是京官,難保今日所來之人,曾經聽過自己的名號,這萬一要是父親曾經的政敵之子,那豈不是會落得一場羞辱?如此想好,潫潫不免煩躁,臉色發白。
一路胡思亂想,幾人還是順利到達了流水園,因此園雖靠近前堂,可畢竟還算後院,所以來往的人也不算太多,她們又是下午出門,樓子還未開業,到還算清淨。
幾人剛入流水園,江嬤嬤便親自迎了過來,帶著潫潫往園中廂房領去,一路也悄悄吩咐了幾句,只讓潫潫做好獻曲的事兒,旁得都不要多管,若真有什麼,夫人嬤嬤們還是在的,讓她莫怕。
潫潫點了點頭,又定了定心,用團扇遮住容顏,跟著江嬤嬤入了廂房。廂房很大,有室內廳堂和臥室,還有一處隔間,以及更衣的地方,潫潫並沒從正廳入內,而是從入了後面的隔間。外面小丫頭剛一撩簾,潫潫就聽見琴雙低聲說話的聲音,似乎在勸著什麼。
「姐姐們早來了,到是妹妹我遲到了。」不想讓人覺著自己聽到了什麼,潫潫剛一進來,便喚了一聲。
裡面的琴雙與紅燭忙走了出來,衝著江嬤嬤行了一禮,而後才拉過潫潫,上下打量,滿嘴的讚歎。
「妹妹這嫩黃可真襯你。」琴雙看了看夾竹桃的裙擺,還有夾竹桃的簪子,略帶羨慕的說道。
「姐姐這身也是不差啊。」潫潫自然不算恭維,琴雙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紅的高腰襦裙,外罩精梳紗的紅色褙子,裡外都繡滿了石榴花,一頭烏丫丫的蓬鬆長髮,梳了一個飛雲髻,一朵紅石榴花簪與髮髻,更加襯著那雙美目嫵媚含嗔。
「紅燭今兒也好看。」也許是瞧著紅燭在一旁悶悶不樂,琴雙好意的推了紅燭一把,到也讓潫潫眼前一亮。
紅燭一身淺綠打底上繡鵝黃月季的高腰八幅襦裙,袖口窄瘦,一件古香緞上繡花葉的淺黃圓領套頭半臂罩在外面,亭亭往那一站,頭梳垂掛髻,上插一對散花捧珠的步搖,落下兩條玉石流蘇,在紅燭臉頰兩邊來回晃悠,到更顯得她嬌俏動人。
「紅燭姐姐真好看。」潫潫到從不吝嗇誇獎。
「潫潫妹妹也是極美的。」紅燭勉強的笑了一下,顯得心不在焉,潫潫又多瞧了她兩眼,發現她面如凝脂,光滑柔潤,應是上次的過敏之症,已然完全康復了。
「姑娘們快入內坐好吧,那邊世子爺已經開席了,一會兒榮玉姑娘會過來,你們好好聊聊,指不定等會要去獻藝的。」江嬤嬤說著這話,眼神卻是看向紅燭,紅燭被她看的一僵,低下頭也不知想些什麼。
送出了江嬤嬤,潫潫三人進了隔間內,子戶也行了一禮帶著桃葉桔葉一同去尋其他兩位姑娘的隨侍去了,屋內只有幾個專門伺候的小丫頭,潫潫和氣的衝她們一笑,到是在各人心中添了幾分好感。
「聽說上次姐姐也是鬧肚子,可是我生辰那日,也吃壞了東西。」拉著琴雙一同上榻跪坐,潫潫假意不安的問道。
「不不不,不是那日,是我第二日……嗯……貪涼吃了點西瓜。」說到這裡,琴雙突然臉色一紅,手上揪了揪了帕子,又有幾分害羞,停了一會兒,看著潫潫一臉不解,忙低下頭,小聲道:「雖是吃壞了東西,可也不是那個鬧肚子。」
潫潫一愣,更加糊塗了。
「哎呀,姑娘長大了,都會有的,潫潫妹妹還……還沒到時候麼?」琴雙越說臉色越紅,緊張的手都抖了起來,潫潫這才明白,原來吃多了西瓜,並非腹瀉,而是經痛。
「我……我這個一向不准。」潫潫也有些臉紅,她這具身子寒氣也重,來了這個時代半年,這東西時來時不來,家中又無女性長輩,能忍受這個時代的老古董月事帶,已經讓她頭痛了,更別提厚著臉皮尋大夫調理身子了。
「哼,真夠心寬的。」聲音不大,可潫潫和琴雙都聽見了,紅燭一個人撇在一旁,低頭譏笑道。
潫潫看了看紅燭,琴雙到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敢搭聲。
「她到真有臉回來。」紅燭見二人沒有反應,直覺得心中窩火,於是又道:「吃飯那日潫潫妹妹與那女人一同吃了飯,回去便腹瀉了,不覺得奇怪麼,琴雙貪嘴,誰都知道的,可她還是要了西瓜回來,這不異常麼?」
潫潫抬眼皮看看紅燭,她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一同吃飯的,又不是她和榮玉,琴雙也吭哧了兩聲,辯解道:「是我的錯,別怪別人。」
「你們真是……」紅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但又見潫潫琴雙兩人懵懂的表情,頓時歇了氣,而後恨恨道:「就你們這兩個傻子,日後總有苦頭吃的。」說完也不理二人,獨自起身去往隔間的屏風後頭,那裡有個壁式的書架,書架旁是一張簡易的書案以及蒲席一張,並未設榻,紅燭隨手拿起一卷竹簡,嘩啦啦的翻看起來。
潫潫與琴雙對視一眼,各自歎了口氣。
屋內安靜了好一陣,就聽得外面腳步紛亂,潫潫忙是起身,琴雙也跟在一旁,可回頭再看紅燭,竟只是抬頭一望,而後便低下頭,跪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了。
潫潫和琴雙無奈,只得迎了出去,剛到門口,就聽外面打簾的小丫頭笑道:「榮玉姑娘回來啦。」
「嗯,給你幾個錢,買些點心甜甜嘴兒吧。」說著話,簾子一挑,潫潫頓時瞇起了眼,眼前的女子一身玫紅色織錦廣袖的褙子,內裡也是同色的齊胸襦裙,同一款的粉色海棠,從上繡到鑲了金的裙底,連女子手挽的披帛也沒有落下。
潫潫再瞧此女上梳孔雀開屏的髮髻,明晃晃與髮髻相配的孔雀金釵展著金翎,上鑲紅寶石的裝飾,嘴銜著水滴狀的寶石墜子垂在額前,正巧屋外的陽光折射過來,直恍得人眼花,又看此女鬢邊別著朵朵鮮真的紅色秋海棠,到真襯出幾份富貴榮華的味道。
「榮玉姐姐,你回來啦。」潫潫身邊的琴雙突然激動的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