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你到底想怎麼樣?」易彥之在屋內焦躁的來回走動,似是在極力忍耐。

「沒事。」過了一會兒,情傾淡淡的聲音飄飄蕩蕩,不知為何,潫潫從中聽出了無奈和傷心。

「怎麼沒事?從今日宴席回來,你臉色就不好,問你又不說,你到底想我如何?」易彥之像是累了,口氣也軟了幾分。

「你真的在乎麼?」

「你覺得呢?」聽著情傾木然的聲音,易彥之的火氣又上來了。

「為什麼?」沉默片刻,情傾低聲問道。

「什麼為什麼?」易彥之疲倦的反問。

「那個姓曹的動手動腳,你明明看到了……」越說越低的聲音,讓潫潫幾乎想轉身離去,可不知為何,腳下如同生了根般,幾次想抬,都抬不起來。

「我能如何?我想如何?你也知道他姓曹!他是京兆尹的兒子,是那曹通的獨子,30歲才得的種,家中7個姐姐,其中兩個,一個在丞相府,一個在宮裡,你叫我如何?是和他翻臉,還是殺了他?」易彥之一聽便炸了毛,高聲喊了起來,屋內紛亂的腳步聲讓窗外的潫潫露出了一個鄙夷的譏笑。

又是一陣沉默,就在潫潫以為,他們都不會再說的時候,情傾卻道:「今兒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情傾!」

「你先回去吧。」情傾的聲音明顯有氣無力。

「你別這樣,京兆尹是丞相的人,他手上有兵權,現在還不是我們對上的時候……你就不能忍忍……」易彥之幾乎是懇求的說道。

「你走吧。」

「你就不能為我想想!!」

裡面的易彥之似是忍無可忍,暴怒了起來,接著就聽著有衣服撕裂的聲音,情傾悶哼略帶幾聲呻/吟,然後是案幾被人推動的聲音,接著是什麼小物摔在地上的聲音。

「你走吧!」還是那般平靜無波,只是夾雜著狼狽的喘息聲。

「情傾!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潫潫低著頭,旁邊就是窗戶,可她一眼都沒看過,她想她應該走的,裡面那個男人能為另一個男人犧牲到這個地步,她不應該多想的,也許……她應該準備好,讓叔叔來贖自己吧。

「唔……」像是極痛苦的聲音,但情傾還是沒有喊人,若不是潫潫在窗戶外,根本聽不見。

潫潫轉身,深吸了一口氣。

「公子在麼?郎君讓我來要點東西。」潫潫面無表情,好像剛剛到了外面,之前的一切,她都沒聽到。

好半天,裡面終於有了反應,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隨後簾子一翻,一個怒氣沖沖的人走了出來,腳步在潫潫身側停頓了一下,而後一甩袖子,踉蹌著往外走去。

潫潫一直低著頭,用餘光看著那個人影,高大,肩寬,雙腿修長,脊背挺拔,再想起第一次看到這個人,意氣風發,英俊瀟灑,面目清秀,卻自帶一種堅毅的陽剛之氣,可能因為常年習武,一個不經意間便會透露幾分沙場的肅殺之氣,不可否認,這樣的人真的很迷人,難怪情傾會喜歡。

「進來吧。」情傾的聲音有些啞。

「是,潫潫進來了。」潫潫回過神,理了一下衣服,甩了簾子進去。

障子未關,內室有些雜亂,案几上的東西幾乎都在地上,潫潫稍稍一抬眼,就見情傾拉著中單坐在榻上,髮髻散開,今日出門時的深衣已經破了,散在地上。

「請公子贖罪,潫潫說謊了。」兩手合攏,曲膝低頭,潫潫清聲道。

「去給我要桶水吧。」情傾背對著潫潫,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幾分孤寂、單薄。

「是。」潫潫回身,出門叫來了銀盒,讓他和金盒迅速去水房要桶水來。

金盒和銀盒不敢耽擱,不用一盞茶的功夫,兩人便抬著桶進了內室,而後便被遣了出來。兩人看到潫潫站在廳內,應是想起內室那混亂的情形,便對著潫潫滿眼疑惑。可潫潫並不多嘴,只是低著頭,在障子外守著。

「潫潫,進來。」此時,情傾突然喚道。

「是。」撇開那兩人,潫潫開門走了進去,又將門關好,擋住了金盒銀盒的視線。

「過來吧。」情傾還是坐在那裡,和之前潫潫進來時的動作完全一樣。

潫潫低垂眼簾,走了過去,伸手將情傾撕壞的深衣脫下放到一旁,又去脫了情傾的繫帶襪,這時才發現,情傾穿著的褲子也被撕壞了,原本嫩白如玉的大腿上,青青紫紫,還有刺眼的猩紅從上攀沿而下,甚至染濕了中單。

「公子還能站起來麼?」潫潫眼睛一眨,掩蓋了剛剛突然閃現的怒火。

「嗯。」情傾微微皺眉,鬆開了緊抓中單的手。

潫潫順勢將他的中單脫掉,果然,裡面的小衣也爛了,曾經光滑的胸膛上道道血痕,甚至還有牙印。原本可愛的紅果果,也腫脹不堪,頂端都紫了。

將情傾全部扒光,潫潫抱著他的胳膊,扶著他站起,又拉過一旁的案幾,讓他踏著爬進桶裡。看著他顫顫巍巍的雙腿,以及進入浴桶時,因疼痛而咬的發白的下唇。潫潫的心沉了下去,也同樣做了一個決定。

「你不想問什麼嘛?」情傾坐在桶裡,全身縮著,將下巴墊在膝蓋上。

「公子若想說,自然會說。」潫潫拿出皂角,細細的為情傾洗著長髮。

「你總是這樣,我都不知道,有什麼能讓你衝動,讓你有人氣兒。」情傾竟然吃吃笑了起來,好像剛剛受傷的不是他。

「那公子是看不到了。」潫潫也笑,她的內心都多大歲數了,該看的也看多了,就如情傾這般,如此維護一個男人,顯然已經陷進去了,將來說不定就泥足深陷,無法自拔了。抬頭看著情傾那頹然的後背,潫潫彷彿看到第一世的自己,不撞南牆不死心,也許撞死在南牆上,也死心不了。

「男人果然是要一番事業吧。」情傾微微揚起頭,珍珠色的肩膀,略有點瘦。

「這個要問你們男人了。」潫潫取了瓢過來,澆在青絲上。

「也是,也許只有我不一樣吧。」情傾像是被逗笑了,抖了抖肩膀,說著又伸出手,完全張開道:「為什麼想抓住的,總是抓不住呢?」

「屬於你的,便能抓住,若是不屬於你……就算握的再緊,也會從手縫裡流失掉。」拿過軟布,輕柔的擦著情傾身上的傷口,潫潫完全是經驗之談,至於情傾能聽進去幾分,她已經不在意了。

「是麼……」話尾很輕,潫潫也沒接話。

兩人接下來都很沉默,潫潫熟練的替情傾將身體清理乾淨,連那些隱秘的地方都沒放過,而情傾也很配合,沒有一絲不好意思,就如同潫潫一直都這般幫他洗浴似的,但其實,這是潫潫第一次替情傾洗澡,之前情傾洗澡,不願讓任何人近身服侍。

「晚上在這裡睡吧。」光著身子,情傾趴在炕上,潫潫仔細的替他上著藥。

「嗯。」潫潫手沒停,略想了一下,便答應了。

上好了藥,潫潫給他穿上小衣,又喚來金盒銀盒,讓他們將浴桶搬出去,再讓他們幫忙打來洗臉水簡單洗漱。洗漱完畢,對著情傾的梳妝台,潫潫解開雙環髻,拿掉銀簪子,放開了一頭烏絲,然後脫掉外罩的褙子,跟著解開齊胸襦裙的帶子,只留中衣中褲,這才下了榻,回到了炕上。

「你身上擦了什麼?」放下帳帷,潫潫若有似無的聞到一股香氣,就像是之前她聞到的那股花香。

「什麼都沒擦,剛剛是你給我洗的澡。」側身躺著,情傾慵懶的半瞇著眼,似睡非睡。

「那是體香了?」潫潫將床几上的油燈照好,翻身也躺了下去,帳帷內一片昏黃。

「我們小時候,都吃過一種藥,據說是什麼花精提煉的,吃了整整8年,身子就帶這種味道了。」情傾見潫潫躺下了,便湊了過去,將潫潫圈在懷裡,還舒服的在潫潫的頸窩處來回磨蹭。

潫潫恍然記得,前幾世中的某一世,她也吃過,不過那東西並不好,傷身不說,還容易影響子嗣,真沒想到,這裡的男人也要吃,只不知,它們的配方是不是差不多。

「你多大到這裡來的?」潫潫看著帳帷的頂,慢慢問道。

「5歲吧,不記得了。」情傾不在意的說道,手臂卻漸漸收緊,搭在潫潫腰上。

「那是挺早的,是冬郎君買的你麼?」潫潫想起冬郎君那張老是含笑的臉,以及溫文爾雅的氣質,真不像逼良為娼的料。

「不是……我是被轉手賣到這裡的。」情傾湊近潫潫,在她發間深吸一口氣,兩具身軀互相依偎產生的溫暖,讓他有一陣眩暈。

潫潫被他弄的有點癢,不得不稍稍歪頭,卻覺情傾的手慢慢往下游移,嘴裡還道:「你好暖,暖的讓人像是喝了酒……而且好軟好軟,跟我們一點都不一樣,好像一用力就碎了,連氣味都散發著甘甜,猶如喝了蜜一般,這就是女人麼?和男人一點都不一樣。」

潫潫不知為何,耳根一熱,心慌下扯了扯錦被,為情傾蓋好,而後將頭埋入情傾懷裡,悶聲道:「困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