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傾睡了整整三天,三天裡,有時會發熱,有時又發冷,直直折騰到第三天的傍晚,人才清醒過來,讓孫大夫看後,說是藥已經解了,只需好好休養,便會康復。
「潫潫……」情傾耍賴的蹭著潫潫的肩膀,討好道。
「幹嘛?」潫潫正把情傾的衣物疊起,準備收入櫃子裡。
「咱們過幾日去看廟會吧。」情傾扭著身子,眼睛亮亮的笑道。
「你身子還沒好呢,去什麼廟會。」潫潫撇了他一眼,不贊同道。
「沒事,快過年了,到時候廟會可好玩了。」情傾試圖想用廟會的節目誘惑潫潫。
「不去,人那麼多,到時候再走丟了,麻煩死了。」潫潫一推情傾,拿著衣服放入了櫃子裡。
「沒事,就走一段,來回都坐馬車,好不好?」情傾靠在靠枕上,央求道。
「你算了吧,上次那事兒,都沒嚇出毛病來,你還去廟會,到時候萬一再碰到胡人什麼的,搶去做了小妾,我可不知上哪裡尋你去。」潫潫毫不留情的打擊道,這個人曾經怎麼沒看出來,怎麼那麼愛玩呢。
「哎呀,那是人家準備好了想害我,我也沒招啊,再說了,我不是有你麼。」看著潫潫坐回炕上,情傾一把抱住潫潫的胳膊,搖晃著說道。
「你就不怕人家上次丟了臉,這次再在園子外面堵咱們啊。」潫潫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拿起個陳皮放在嘴裡嚼起來。
「他們?怕是現在也沒那個膽了……」情傾提起那三個人,眼眸一暗,低聲說道,身上湧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戾氣。
「不管怎麼樣,你啊,給我好好的休息,廟會什麼,別想。」沒看出情傾的異樣,潫潫把陳皮也塞進情傾的嘴裡,隨後拍了拍手,準備去看看金盒回來了沒有,她可是很好奇這裡的屠蘇酒呢。
「那元旦咱們不去廟會,就上元節去看花燈吧。」一看潫潫要走,情傾急忙拉住她的裙擺,退而求次道。
「再說!」抽回裙擺,潫潫勾著唇出了屋子。
一轉身入了廚房,卻看到銀盒正拿著筆在一塊桃木板上畫著什麼,潫潫好奇,探頭過去,好像是一個人像。
「這是誰啊?」潫潫從沒有看過這些習俗,不免好奇道。
「是神荼,能驅災避難的。」銀盒憨憨笑著,把桃木舉了過去。
左看右看,也不知是這個時代的畫風不同,還是銀盒的手藝太差了,潫潫只能從木板上看出來是個人,其餘的都挺含糊。
「就畫這個就行啦?」潫潫弄不懂,也不再瞧,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不是,還要畫個鬱壘呢,一對兒!」銀盒低著頭,繼續畫道。
「過年都要畫這個麼?」潫潫覺得有趣,這裡的年,雖是正月初一,可並不叫/春節,只叫元旦,不過想想前世的春節也是在辛亥革命之後才改的名。
「在我們家鄉,過年還要在門上畫雞呢。」銀盒邊畫邊說,臉蛋被灶火照的紅彤彤的。
「風俗真多。」潫潫感歎道,前世很多東西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都簡化了,再加上潫潫來到這裡第一次過年,除了宸國特有的饃饃和肉乾外,其他的她還真不瞭解。
「潫潫姐以前沒準備過元旦吧,沒事……像稻餅之類的大廚房會給咱們準備,椒柏酒、屠蘇酒門房大叔那裡準有,咱們也就準備準備桃湯,五辛盤,湯餅什麼的。」銀盒看著潫潫懵懂的樣子,又好心解釋道:「桃湯就是桃枝、桃葉、桃莖熬的湯,五辛盤就是蔥、蒜、椒、姜、芥絲拼的盤,當然姐姐若是不愛吃,也可以拼點咱們時節有存的水果蔬菜之類的。湯餅其實就是麵餅子水煮了。這些也就吃個吉利。」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潫潫虛心的認真聽了,也在盤算,這沒幾天就要元旦了,好多東西除了大廚房給準備了,咱們自己也該動手了。
「哦,對了,這個給姐姐和公子。」銀盒忽然從懷裡拿出兩個丸子,都牽了線,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
「這個……」潫潫拿了過來,聞了聞,有股子藥味。
「這是卻鬼丸,正月初一早上帶的,避鬼的。」銀盒咧著嘴笑道。
「謝謝你了。」潫潫將卻鬼丸塞進懷裡,心暖暖的。
此時,金盒抱著個罈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同樣拿著罐子的隨心,兩人滿頭是汗,畢竟都還是孩子,這體力活兒也有些勉強。
「喏,這是個屠蘇酒,椒柏酒還要等個幾天。」金盒擦完汗,一屁股坐了下去,喘著氣歇著。
「這是大叔給咱們醃的醬,說是沒菜吃,弄點白切,沾一沾,可美了。」隨心看著醬,饞的舔舔嘴,到把大家都逗笑了。
「哦,對了,大叔說有信給姐姐。」金盒到底大些,記性也好些,隨心說起大叔,他便想起來了。
「我的?」潫潫瞪起眼,心慌慌的跳,手也握起了拳頭。
「說是姐姐的家人送來的。」金盒想了想肯定道。
「哦,好,我馬上去。」潫潫心慌意亂的走了出去,連把之前想著讓他們把地窖的乾菜拿上來的事兒都忘記了。
稀里糊塗的往門房去,潫潫顯然有些沒了主意,這到底是誰送的信呢?是自己的姐姐在春節給個普通問候,還是叔叔那邊有了確切的消息,要安排日子將自己給接出去了?潫潫不知道該期待還是該躊躇,她已經和情傾牽扯的太過了,她不知道如果情傾知道自己要走,會有什麼反應。
潫潫隱約覺著,情傾似乎將自己代替了易彥之,這若是自己走了,那麼情傾便會面對第二次分離的打擊,他能承受麼?相對的,情傾對於自己來說,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越想心中越亂,潫潫不想做誰的替補,也不想讓自己成為別人治療情傷的救命稻草,但事實就是如此殘酷,情傾已經不會為了易彥之傷懷了,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自己身上……
「姑娘來啦……」看門的大叔喝著茶湯,暖呼呼的坐在門房裡,照看他的川兒又不知道和隨意去哪裡瘋了。
「嗯,聽說有我的信。」潫潫乾澀的語氣,讓她看起來有些緊張。
「哦,有的有的。」大叔站起來從旁邊的案幾上拿過一個盒子交給潫潫,「是上次那個年輕人送來的,說是你姐姐給你的年禮。」
「謝謝大叔。」潫潫深吸了口氣,拿過盒子,感謝道。
「不謝不謝,若是醬料不夠吃啊,再到我這裡拿。」大叔哈哈笑道,擺擺手。
「咱們過年吃鍋子,要不,大叔一起來唄?」潫潫本想回去,卻看到大叔那瘸了腿,不知怎麼的,就出口邀請道。
大叔先是一愣,而後軟了眼神,搖搖頭道:「不了不了,我和川兒說好了,今年咱們去他家過。」
「那,拿些肉乾去吧,叫川兒找隨意拿,咱們地窖多的是。」情傾再不濟,也是園子的頭牌,那地窖裡存了好些東西,他們幾個肯定吃不完。
「哎!哎!」大叔連連點頭,跟著背過了身。
「那我先走了。」潫潫也不再多說,回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潫潫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緩緩打開那個盒子,盒子是桃木的,很符合元旦節禮的風格,裡面只有幾塊碎銀,和上次的手筆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恐怕這也是姐姐害怕門房大叔起了貪念,昧下了東西。
一抖展開信,潫潫仔細的瞧著信上的內容,還是姐姐寫的,只是這封信明顯愉悅了許多,先是和她拜了年,而後寫到姐姐近日很是歡喜,說是疑似有了身孕。潫潫知道她這個姐姐嫁人後只有一個女兒,多年來都未曾有孕,姐夫雖說待她不錯,可也納了一個妾室,不過好在,現在姐姐有孕了,可那妾室依舊毫無動靜,想來,若是姐姐這次一舉得男,往後的日子應該就會好過許多,起碼腰桿是可以立起來了。
再往下看,姐姐很感慨的表示,定是之前疏忽了這個妹妹,所以上天才看不過去,讓她只有一女,如今她有心悔改,老天自然也瞧見了她的真心,才會給她這個孩子,所以,她會全力配合叔叔,一定會將她弄出享君園,讓她不要擔心。
最後告訴她一個好的消息,她的叔叔已經從豈國出發,想必再過3個月就能到達宸國,而且其中關節叔叔已經托人打點了,只等叔叔一到,潫潫就可隨時走人了。
放下信,潫潫看向迴廊外面的天空,花街外面很大,很寬廣,有她想要的自由,也有她想要的親人,只要出去了,去了豈國,她就能擁有新的生活,這如何讓她不開懷,不渴望?但她真的走的成麼?潫潫看著情傾院子的方向,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