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等會你坐在外間,我去去就回。」情傾拉著潫潫的手,從內側的樓梯走了上去。

「嗯,好。」潫潫從扶手往下看,那一桌桌的人跪在榻上,到有幾分有趣,她來這麼長時間,也就去過望春樓,還是在樓上,沒入過大堂,這次也算她第一次真正的進入飯館。

走入二層的走道,情傾握著潫潫的手,漸漸收緊,潫潫知道他有些緊張,便小力的晃了晃,情傾順了口氣,側頭對她笑了笑,一雙桃花眼比平日黑的更純粹了。

「情傾公子來了?」乾字房門外站著一個小廝,穿著很普通,只是素藍的短打,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原來是……是你。」情傾看著眼前的人,頓時鬆了口氣,腳步也輕快了,直跟著他入了房內。

潫潫自是不會去打擾,而且看情傾的樣子,剛剛之人,他也是認識的,那麼遇到危險的可能性估計就不大了。可是,若那紙簽的內容是真,那麼冬郎君……

跪坐在外面的小榻上,潫潫端著杯子,看向緊閉的障子,嘴裡吃著果仁,消磨時間。情傾進去已有一段時間了,不知裡面是何人,只能看到之前那位小廝站在障子邊上。見潫潫看了他一眼,便也回以一笑。

潫潫笑著點點頭,心裡卻在思索,就算冬郎君真的有事,哪有什麼必要這般藏著掖著,隨便派個人過來,告知一聲就行了。如此看來,冬郎君在園子裡的地位,非常重要,而且不容代替,甚至牽扯到寧遠侯一派,如果順籐摸瓜,就會牽上上不少人……

「潫潫,走吧。」情傾從裡面出來,隨後關上了障子,潫潫沒看到裡面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寧遠侯世子。

潫潫起身,拍了拍身上,再看情傾的臉色並不太好,不由走了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情傾,多保重。」

一直留守在障子門邊的小廝,拱手相別道。

「你也是……」

「刺客!!」

情傾剛要拱手,就聽障子裡一人大喊,隨後障子的門居然被一個全身狼狽的黑衣人從裡面打破,而後在地上抽了兩下,就不動,胸前很明顯一道血痕,鮮血濺的到處都是。

「快走!」那破了的障子裡探出一張煞白的臉,潫潫一眼掃過,有些驚訝,裡面的人居然和外面站的小廝,一模一樣,只是衣著不同罷了,竟是雙胞胎。

「走!」情傾只是一時驚住,反應過來之後,連忙拉著潫潫往外跑。

潫潫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屍,也不再多想,緊跟著情傾就衝出了房門,身後金屬的相交聲聽的讓人心涼。

兩人腳步不停,下了階梯就往後面馬車停靠的地方去,潫潫拎著裙子,也懶得再顧及姿態,大步的跑了起來,這時才慶幸,這個時代是沒有高跟鞋的。

「快,上去,咱們回去。」情傾扶著潫潫到了馬車旁,就要扶著潫潫往上爬。

潫潫點頭,伸手就要扶住車板,只眼角瞄向前面的車伕,一瞬間覺得有些怪異,好似哪裡有些不對。

「走!」還沒等潫潫想明白,腰間一緊,她整個人都被情傾單手抱在懷裡,而情傾一個抽身,隨即一聲金屬脆響,竟是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匕首與那車伕手中之刀碰在一處。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害我二人?」情傾將潫潫放下,拉到身後,喝問道。

「我並非要害你二人,只是我主人請二位走一趟。」那車伕抬起頭,一張陌生的臉,根本不是情傾他們平日所用之人。

「那還是請你家主人親自去園內相邀吧,我家郎君不在,我做不得主。」情傾握緊匕首,冷眼回道。

「由不得你們!」

話不投機半句多,那假冒的車伕手腕一翻,揮刀而上,情傾側身躲過,而後舉起匕首就朝他後心戳去,那人自不會讓他得逞,彎身躲過,伸腿就想攻情傾下盤,情傾一拉潫潫,輕飄飄後跳,端的是謫仙的風采。潫潫心中暗跳,竟不知情傾也是會武之人。

對面之人顯然也沒料到情傾會武,微瞇了下眼,刀舞的更猛,直衝情傾的肩膀而去,情傾面不改色,帶著潫潫左躲右閃,還不忘在空隙之時,補上一刀或一腳。幾個回合過去,雙方衣著都有些凌亂,身上多少也有些兵刃的痕跡,只情傾雖然帶著潫潫,卻還和泥鰍一般滑不溜手,讓來人絲毫沒討到便宜。

兩項僵持之下,情傾偷到一個時機,用匕首將來人逼退幾步,隨即拉著潫潫跳上馬車,揮鞭而起,那馬兒吃痛,情傾又一拉韁繩,馬頭一拐就要衝出小院。可豈料從二樓跳下幾個黑衣之人,直衝著情傾就來,手法不似剛剛之人略有顧及,反而刀刀狠招,應是要取情傾性命。

「你們誰派來的。」就在情傾自顧不暇之時,那假冒的車伕居然幾刀擋在情傾面前,不讓那黑衣人上前。

「死人不必知道太多。」那黑衣人粗啞的喝了一聲,舉刀又要上前,卻再次被阻,於是一來一回,這兩幫人反而打在一處,情傾見狀急忙甩鞭踏過一個黑衣人往院外跑去。

潫潫躲在情傾身側,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給情傾添麻煩。好在酒樓院子不大,又是繁華地段,馬車幾下衝了出來,就上了街市,潫潫看著街上來往的人流,大大的吐了口氣,身子就軟了下去。

「你沒事吧。」情傾一手駕車,一手扶著潫潫問道。

「沒事。」潫潫拍了拍臉,振作的坐起,沒什麼可怕的,她又不是沒殺過人,只是突然遇到生死攸關之時,這具身體條件反射般的驚懼罷了。

「怎麼好像是兩批人?」潫潫回頭瞧著無人跟來,便安心的問道。

「嗯,那黑衣人不知道什麼來路,但聽口音,因是南方來的。」情傾覺著這事情透著古怪,他這樣的小倌就算長的再好也是下/賤人,怎麼會有人專門殺他,就算他和寧遠侯府有接觸,也不至於如此狠辣。

「南方?」潫潫對這個世界的地理完全不懂,只知道豈國和宸國一南一北。

「嗯,有可能是宸國邊境來的。」情傾解釋道,具體的他也不甚明白。

接下來,兩人再沒言語,心裡卻同時都擔心園子裡人的安慰,就怕那黑衣人有兩手準備。

馬車慢慢停靠在巷子口,情傾扶著潫潫下了車,正準備往園子裡去,卻看到一個人影閃過,若不是大白天,潫潫還以為遇上鬼了呢。只是那身影似乎是墨淺?他回來了?

就在二人愣神之際,原本應該空空的馬車裡忽然竄出一人,極快的一人一個手刀,情傾和潫潫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昏了過去。那人帶著斗笠,遮住了眼眉,無聲的扶起情傾和潫潫,放上了馬車,隨即跳上馬車,將馬頭調轉,路過享君園的大門,光明正大的漸漸遠去,而周圍竟無一人發覺剛剛之事。

「你說什麼?」逐煙虛弱的從炕上起身,卻被恆影拉住,重新墊了靠枕。

「我家公子和潫潫姐今日出門後,到現在還未回。」隨心苦著臉,搓著衣角,站在炕前說道。

「什麼時候去的?」逐煙往窗戶處望了望,已經天黑了。

「就在公子探望過逐煙公子之後。」隨心也看了看窗外,一臉焦急。

那就差不多在午時之後,逐煙沉下臉,又問道:「送他們的馬車回來了麼?」

「沒呢,馬車也不見了,車伕也沒回來。」隨心心裡很害怕,若是馬車回來了,還能問問到底何事,可現在誰都沒回來,再加上今日情傾的話意,怎能不讓人亂想。

「誰送的簽子?」逐煙咳嗽了兩聲問道。

「是……」隨心偷瞧了眼彷彿什麼都沒聽見的恆影,躊躇道。

「恆影你去看看恆渺回來沒有。」逐煙知道隨心顧慮,並沒有因為恆影是自己的隨侍而特例,反而善解人意的遣走了恆影。

恆影沒有一絲不願,只是行了個禮,便出去了。

「是寧遠侯府來的簽子。」隨心看恆影出去,便回道。

「世子來的?」逐煙摸著炕沿,確認道。

「嗯,說是……說是咱們郎君有難。」隨心低頭,小臉皺了起來,這對於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來說,真可謂晴天霹靂,園子的郎君不見了,自己的主子也不見了,就猶如前途一下子變得渺茫,自己要走的路也含糊不清了。

「郎君出事了?」逐煙大吃一驚,顯然沒有料到情況那麼嚴重,「事情屬實麼?」

「不知道,而且約了公子去醉酒仙。」隨心慌亂的搖搖頭,如實答道。

「我去看看。」逐煙左思右想都覺著不妥,就急著想要下炕,結果身子一虛,攤跌在地上,手心都擦破了。

「逐煙公子,你這是……你……」隨心幾步上前,想要扶起逐煙,可惜人小體弱,怎麼都扶不起來,情急之下,只得開口喚道:「恆影哥哥,快來啊!」

聲音剛過,恆影甩簾走了進來,一看這場面,急忙上前,一同扶著逐煙回了炕上,只逐煙有幾分拗性,還在嚷著讓人備車,他要親自看過,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