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天還未亮,雨也未停,潫潫卻覺著渾身疼痛,彷彿全身都要被折斷一般,忍不住哼唧了一聲,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隨即一怔,看向四周,她居然躺在炕上,暖暖和和的蓋著錦被,炕前面是個案幾,放著茶壺和茶杯,左邊是個畫著春日初芽的屏風,再望過去,屏風後應是個小榻,看樣子好像是個客棧。

障子被人推開,潫潫握緊被子,有些緊張,可看清來人,卻又覺著尷尬,不自然的撇過頭,看著被面的花紋,心跳如鼓。

「潫潫,你醒啦……」情傾端著碗薑湯走了進來,看潫潫已經醒了,不由一喜,可又似與潫潫想到一處,耳根開始漸紅。

「嗯,咱們怎麼會在這裡?」潫潫強壓心裡那陣彆扭,假裝平靜的問道。

「是墨淺來救的我們。」跪坐在炕上,情傾攬過潫潫,想要餵她,卻被她順手接了過來,自己喝了起來。

「他……」潫潫一口氣喝光了薑湯,想起昨夜那個戰況,不會被人看光了吧。

「放心,我先醒了,聽見響動就用衣服把你包起來了。」知道潫潫的意思,情傾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又情不自禁的摟住她的腰,好像還是回味昨夜的滋味。

「誰告知他咱們在酒窖裡?」潫潫先是有些僵硬,後想到事已至此,再怎麼尷尬都是矯情,於是她放軟了身子靠在情傾懷裡問道。

「他說是隨心告知逐煙,咱們去醉酒仙赴宴,然後他尋來沒見著咱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跟著尋摸到院後有人打鬥,又跟著蹤跡來到藏酒的地窖,發現有血跡……這才找到我們。」情傾感受到潫潫的放鬆,他也鬆了口氣,他生怕潫潫會後悔,畢竟他們昨夜是喝醉了,加上對生還不報希望,才會將錯就錯下做了那事。他自知自己的身份,曾經又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只有她不在乎,而他也只能接受她。

「血跡?」潫潫想到昨天假扮車伕的人,不會是他的吧。

「墨淺說,以線索估計,有兩伙人找咱們,一夥想要控制我們,似乎想威脅誰,一夥則是想要殺死我們,昨日抓住我們的,應該是想要控制我們的,可那想要殺死我們的人卻藏在背後,只等我們被抓,關進酒窖,便殺了那些看守我們的人,毀屍滅跡,就算來日我們的屍體被發現,那麼追根究底,也查不到他們身上。」情傾拿過潫潫手上的空碗,放在炕旁的案几上,摸著潫潫的長髮,淡漠的說道:「若不是昨日我們遇見了兩伙人,恐怕墨淺真要以為是抓我們的人,因為問不出東西,要殺我們呢。」

「墨淺他……」潫潫皺著眉頭,卻不知道怎麼問下去,她知道享君園很多秘密,卻不想墨淺竟有如此能力。

「潫潫……」情傾看出她的顧慮,轉身將其抱的更緊,壓低聲音道:「我現在說的話,你知道就好,莫要對人言。」

潫潫一怔,想要拒絕,卻怎麼都張不開嘴。

「我想,你也猜到了,享君園背後的主子是寧遠侯,而你原來待的尋香樓則是太尉家的產業,最後他們身後的人……」情傾將唇貼在潫潫耳邊,引得她一陣顫慄,「是太子……」

饒是潫潫已有準備,還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就連她這麼個剛剛穿越的新鮮人都知道,宸國太子和五皇子一向不和,而當今皇上寵愛五皇子的母妃,相對的,當今皇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甚至有消息,皇后已然被悄悄的圈禁了。

「五皇子一向和太子不和,他的母妃又是貴妃,外家是權利滔天的萬丞相,皇后一直都不得寵,外家是當今太尉,又比不上丞相勢大,只能小心行事。」情傾如同呢喃般繼續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我身邊的麼?」

潫潫點頭,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陰謀,不禁笑道:「你們要送走的人,是太子的心尖尖?」

「是也不是,她是鎮南將軍之女……」情傾略遲疑了一下,便擔憂的看著潫潫道:「你可知,你父親是因何……」

「莫非是與鎮南將軍有關?」潫潫驚疑的瞪大眼睛,看向情傾,她知道父親是被人陷害,可沒想到那個陰謀不但捲入了父親,還捲入了她。

「你父親和鎮南將軍有舊,關係一向密切,在朝堂上又保持中立。」情傾心疼的蹭了蹭潫潫道:「可鎮南將軍堅定的站在太子身後,手握兵權,五皇子之流為了敲山震虎,便拿了你父親開刀。」

潫潫靜靜的聽著,心裡很複雜,她因沒繼承這個身體的記憶,所以和父親並不如何親近,只知道父親很疼她,即便公務繁忙,也會讓人送許多東西過來,所以即便父親對她來說很陌生,她從心底也是認可他,甚至感激他的。可若讓她為了父親報仇,不顧性命,那她恐怕還做不到,只是難掩遺憾罷了……

「鎮南將軍之女早年便與太子有情,但又怕聯姻會引起當今皇上的猜忌,可誰想到,貴妃手段毒辣,竟然將手插入太子府,導致太子妃以及其他姬妾毫無所出,這日後,若要廢掉太子,便可以此為借口,可見其心狠手辣。」情傾話語中雖對此不滿,可語氣到是平緩,並不顯激動:「太子原以為不到翻身,他是不會有子嗣了,哪知鎮南將軍之女卻意外有了身孕,太子大喜,卻又怕出現意外,便部署親信,表面上少年風流,納了外室,其實不過是掩飾,連贖你,都是我的主意,就怕都是外室,不足為信。」

「可他們還是上門了。」潫潫不滿的說道,她還差點因此掛掉。

「抱歉,可若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去贖你。」情傾順著耳廓往下輕輕的吻著,親暱的重複昨夜的溫暖。

「但是,那將軍之女,還不是被你們掩飾的很好,順利逃脫了。」潫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不甘示弱的勾住情傾的脖子,回吻他的臉頰。

「可這事情還遠遠沒有完,太子一日不登基,咱們一日就不會消停。」情傾輕輕將潫潫壓倒,癡迷的吻著她的脖子,內心有一團火,猛的燒了上來,讓他幾乎壓制不住。

「逐煙其實是在給太子辦事吧?」情傾將潫潫的疑惑大部分都解決了,潫潫不傻,自然明白了情傾他們的位置,甚至連尋香樓內那幾個清倌人都懷疑上了。

「唔……寧遠侯是個好主子,只要能幫他們做夠固定數量的事情,他們就會幫我們想辦法離開園子。」扯開潫潫的中單,看到那帶著紫痕的鎖骨,情傾的臉一下就紅了。

「難怪……」潫潫還想說什麼,卻被情傾吻住了嘴唇,意亂情迷。

「咳咳……」腳步傳來,一男子站在障子邊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乾咳兩聲,想要引起裡面二人的注意。

潫潫是先回過神的,拉了拉情傾,卻發現他還沉浸在那份情動中,所以不得不用力推了推他。

「嗯?墨淺啊?」情傾不情願的抬起頭望向門邊,髮絲散動,水潤的紅唇,雙眸還帶著未醒的朦朧,白嫩的肌膚染上片片緋紅,猶如無聲的邀請,讓墨淺都經不住晃神。

「厄……馬車準備好了……咳……咱們走吧。」墨淺話一出口,就有種乾澀的暗啞,不得不再次咳嗽一聲,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

「哦,哦,煩勞了!」徹底清醒的情傾,略帶羞惱,轉身拉下帳帷,在炕上替潫潫穿好衣服,又將其抱著出了內室,墨淺瞄了眼同樣秀色可餐的潫潫,趕緊低下頭,跟在兩人身後。

下了樓,潫潫發現這裡很陌生,她從來沒有來過,應該是墨淺找的客棧,而馬車就停在樓下的小院裡,不是原來那輛,也不是園子的專車。情傾將潫潫抱上馬車,自己也坐在裡面,依舊環著潫潫不放手,墨淺則坐在前面,親自駕著馬車出了院子。

潫潫靠在情傾懷裡,想著剛剛墨淺腰間的那把青銅長劍,心下一歎,果然享君園內臥虎藏龍。

馬車緩緩停在後門的門房處,門房大叔瘸著腿在門口招呼一聲,就跑了進去,不一會兒,隨心隨意,金盒銀盒以及逐煙、春韶,甚至蓮音都帶著隨侍一大幫子人衝了出來,將情傾和潫潫團團圍住。

隨心上前一步,就揪住情傾的衣袖痛哭起來,潫潫從見他開始到現在,從沒看他哭的如此孩子氣,小鼻子紅紅的,抽泣的時候還打嗝,這下才像個八/九歲的孩子。

「你……你們怎麼樣?」逐煙拖著病體,恆影恆渺一同攙扶著,面色慘白的問道。

「沒事,都沒事,你快進去躺著吧。」情傾抱著潫潫不好過去扶著逐煙,便開口讓他回去。

「不行,你要把事情和我說了,我才安心。」逐煙搖頭,抖著泛紫的嘴唇,固執道。

情傾無奈,又看著春韶的擔憂,蓮音欲哭不哭的模樣,只好帶著這一群人,回了自己的院子,要將他們經歷的這一切,詳細的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