潫潫安撫好菊香,就出門叫來隨心隨意,讓他們幫忙收拾東西,隨心隨意和金盒銀盒都是買來的奴僕,也不知冬郎君出於什麼考慮,這些隨侍以及小廝的賣身契大多都在得寵的小倌手上,他們自然也不例外,連春韶身邊的晨露也能跟著走,只是大家反覆思慮,因為細作很可能是逐煙近身的人,所以他的隨侍,他們就不考慮了,再則逐煙之前經常住在侯府,與他的隨侍小廝也不親近。
隨意由於之前受過驚嚇,性子也不再那般跳脫,因為最近情傾私事很多,不便讓他和隨心知曉,他們幾人心中都十分忐忑,但從潫潫口中得知,情傾要走,還願帶著他們時,都不禁淚濕了眼眶,終於露出孩子般的依戀。
潫潫好笑,卻不好露出當面,只是勸道:「咱們公子是什麼人,你們不清楚?最近沒讓你們伺候也有他的道理,還不趕緊收了淚,收拾好東西,說不準咱們今天就要走。」
隨心畢竟年紀稍長,很快平復的心情,點頭道:「我這就收拾,潫潫姐放心。」
接著又轉頭對隨意說道:「你去打理我們的東西,順便也讓銀盒哥哥收拾外面,記住,別讓小廚房的人知道。」
隨意摸了把臉,嗯了一聲,邁著小腿就往外走。
潫潫摸著自己的肚子,想像著將來自己的孩子,也定是如此懂事可人。
隨心是收拾慣了的,即便潫潫之前接手了他工作,也並沒有動太多金銀細軟,只是重新安排了日常用品以及衣物,所以必要的東西,隨心並不難找,再加上潫潫從旁協助,兩人挑挑揀揀,把大件不好帶的東西撇下,盡量帶上金銀和銅錢,又把值錢的首飾衣服捲上,以備不時之需。
潫潫看了看那麼多的東西,又想到自己這是逃命,即要將東西帶在身上,也要行動輕便,於是找來粗布,快速的縫製了幾個帶背帶的包袱,還有幾個小布囊,用來放貴重物品,接著讓隨心找來銀盒,讓他搬來石錘和石垛,就在屋內將所有的金銀元寶、器皿以及有些標有特殊印記的首飾之類的敲成薄片,分好了數量,分別縫製在幾件不起眼的衣服裡,銅錢拿出一定的數量分放在幾人貼身的布囊裡,剩餘的外面包上布,混在衣服包袱裡,連鞋底都沒放過。
將所有能帶走的值錢物件全部裝妥後,潫潫疲倦的靠在榻上,想著要不要帶床被子,這路上一路可能風餐露宿,食物也是必不可少的。但他們如此行事,會不會太過張揚,惹人注意了,於是潫潫只是想著,並沒動作,她準備等情傾回來再與他商議。
又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墨淺和春韶進來了,都說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就準備等情傾回來一同離開,潫潫看著春韶略帶激動的神情,也為他高興,他的運氣極好,享君園內那麼多清倌人,唯有他與情傾等人關係較好,如今離去,他也可隨行,再不必擔心接客之事,是個福氣的孩子。
「蓮音哥哥雖然身子不太好,可真心想要出去,收拾的比我們都快呢。」春韶蹦躂的過來,坐在潫潫身邊,明明只比潫潫小一歲,卻止不住讓人想疼。
潫潫原還擔心蓮音捨不得這裡,可再想進了這裡的哪個不想出去,即便軟弱如蓮音,也畢竟是個男人,再如何,什麼都比不上自由的好。
墨淺也過來坐在榻上的案几旁,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神情也明顯比之前爽朗,眉眼難得的透出喜悅。
「逐煙也急著出去,他自然更贊同,我雖不知道情傾的打算,但他那個性子,謹慎的很,想必不會沒有把握。」
潫潫也是明瞭,笑著點頭道:「無論如何,總不能讓孩子在這裡生。」
官妓的孩子,還是賤籍,她不願,他更不願,所以無論如何,即便沒有萬全的把握,他們也要賭一次。
等金盒回話,說順兒以及門房大叔在孫大夫的幫助下,一同離開的時候,潫潫原本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在她看來,孫大夫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裡,恐怕另有背景,門房大叔和順兒一家能得他幫忙,想是不會有錯,再加上門房那裡是偏角門,平時很少人走,楊管事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會這麼快發現蹤跡,只要自己這些人也走了,必然能拖住那些人的視線,到時候再查順兒一家的去向,就難了。
所有人都安排妥當,潫潫又拿出那幾個帶肩帶的包袱,分給金盒銀盒、隨心隨意。大家除了隨侍小廝便都聚在潫潫和情傾的臥室裡,這時潫潫才想到,墨淺也是有小廝和隨侍的,不由詢問。
豈料,墨淺喝著水笑道:「不必理會他們,我給了訊號,他們自會離去,到時候在外面碰頭。」
潫潫暗自咋舌,這才是太子的細作呢,連身邊的人都有本事,不像逐煙混的慘,情傾完全就是帶著一幫子孩子。
等到快要傍晚,情傾才姍姍來遲,潫潫看他一臉平靜,周圍又有別人,到不好上前詢問,只是告知東西都已齊備,大的細軟是否要帶。墨淺聞聽到是擺手,直道他們先去尋香樓,到時候想辦法離開時,再做打算,情傾也是同意,只摟住潫潫,拿著包袱背在身上。
潫潫原是擔心那麼多人,如何出去,卻沒想到墨淺帶著他們,一路都走偏遠小路,連迴廊都沒上,直至一個似乎廢棄的平房跟前,止了腳步,又仔細探查過周圍後,才回頭道:「咱們走密道過去,那邊已經接到咱們的人給的消息,會來接應。」
潫潫沒想到隔著一條花街,居然還能在地下通著,難怪墨淺有恃無恐。墨淺說完後,並沒進平房,而是繞到平房後有一處枯井旁,往裡一指道:「快,我打頭,雖然剛剛我們繞過了不少狗眼,可時間長了,還是會被發現,如今趁著天還亮著,他們不便過多活動,咱們快走。」
跟著,墨淺一個縱身跳下枯井,紅豆扶著蓮音順著繩子往下去,逐煙身子不好,又沒隨侍小廝,只能金盒銀盒幫著送了下去,跟著春韶帶著晨露,隨心隨意兩個孩子,最後大伙幫忙將潫潫送了下去,情傾也跟著縱身而下,至此所有人都進了枯井。
潫潫原本以為枯井很大,後來才發現是枯井的旁邊開了個小門,大家排成一行,魚貫而入,金盒銀盒走在最後,護著潫潫和情傾。 一路上,只有最前面的墨淺手裡拿著火把,情傾一直握緊潫潫的手,手心乾燥溫熱,讓潫潫有些不安的心,沉靜下來。
「你莫怕,我在這裡。」情傾貼在潫潫耳邊說道。
潫潫看了眼前面的春韶,也低聲回道:「你那邊事情怎麼樣?」
情傾冷笑,望了眼前面的逐煙道:「兩個不安分的,只是逐煙的其中一個隨侍和兩個小廝到是好的,但逐煙不放心,咱們也不熟,也就這樣吧。」
潫潫自認自己不是聖母,何況帶誰走也不是她說的算的,在她想來,情傾能想到將川兒一家送走,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再多她也是辦不到的,何況逐煙都不操心,他們幹嘛上桿子憂鬱。
「那往後?」潫潫現在只發愁進了尋香樓之後,他們該何去何從。
可情傾卻只道了一句路唇不對馬嘴的話:「豈國的質子要回國了。」
潫潫奇異的看了眼情傾,不明他話中的意思,本想再問,可前面的墨淺卻喊道:「要上去了,大家小心啊。」
兩個院也不過是隔著一條街道,並不太遠,說個幾句話,也就到了,這面上來還是口枯井,大家互相幫忙,墨淺也使了力氣,一趟一趟的帶人,到了潫潫這裡,情傾讓潫潫摟住自己的脖子,只覺耳邊風聲呼嘯,再一錯眼,就到了一個小院,這個小院潫潫竟是那樣眼熟。
「臨霞院……」潫潫看著那棟親切的小樓,經不住低語道,她原本以為這裡上來也是個廢棄的院子,卻沒想到竟在她原本住著的院子裡,還是紅牌姑娘們的院子,真夠膽大的。
「這是你原來住著的地方?」
感受到手上的溫暖,潫潫笑瞇了眼道:「真沒想到,我也只去了幾個月,卻如同天翻地覆一般。」
情傾到也感慨道:「這到是,從我贖了你,就再也不同以往了。」
兩人沒再多說,因為尋香樓的人站在一旁,潫潫順眼望去,也是熟人,她是蘭夫人身邊另外一位嬤嬤,外院總管——何嬤嬤。
那位嬤嬤自然也看到這群男人中,唯一的女人,原本肅然的臉,也露出幾絲笑意,上前幾步點頭道:「姑娘好久不見了。」
潫潫立刻躬身行禮道:「好久沒見何嬤嬤了。」
何嬤嬤扶著她起身,又看了眼情傾那緊張的眼神,目光一軟道:「看著姑娘日子順暢,夫人也會高興的。」
潫潫不知為何想到了子戶,吸了吸鼻子道:「讓夫人擔心了。」
何嬤嬤搖頭,又轉頭衝著墨淺道:「眾位公子跟老身來吧,夫人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