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往前走,有一家糖品店,他家的果心糖最是甜而不膩,夫人可以嘗嘗。」劉似嫣扶著潫潫從思巧齋出來,潫潫特意在這裡買了些豈國樣式的首飾以及情傾的髮冠髮帶之類的,還有隨身的配飾,等到儀仗到了,她就不能做眼下這番簡單打扮了。
「真沒想到,邊城如此繁華。」潫潫小心的下著階梯,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感歎道,原本在她心目中,邊城都是那種不毛之地,貧困人稀,都是老弱病殘什麼的,可如今再看這繁華的街道,穿著比都城還要強上的幾分的人群,以及五花八門的店舖,來往精神抖擻的路人。不由在心中欽佩劉似嫣的父親,劉將軍。
劉似嫣自然也想到了這裡,情不自禁挺直了背,驕傲的看著人群道:「阿爹一向愛民如子,又極忠於朝廷,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軍餉自給自足,只有邊城這裡的百姓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仗,撐著這一道銅牆鐵壁。」後她又想她們宸國也是利用這一道防線去侵略豈國時,便不由的有些訕訕的看著潫潫。
潫潫到是無所謂,反正不論宸國和豈國,都不是她的國家,而且豈國之所以挨打,完全是因為他們自身的原因,重文輕武,想不死的快都是不可能的。可她也不好多說,只好轉開話題道:「我們來的匆忙,回去的時候定要準備多些衣物,劉姑娘可知道附近是否有好的綢緞莊?」
劉似嫣也覺得剛剛那個話題不好多聊,就接著話道:「當然當然,有一家常年有豈國花樣的,夫人應該會喜歡。」
兩人若無其事的相互客氣著上了馬車,車伕駕著馬車路過劉似嫣提過的糖品店,兩人身邊的小丫頭都下了車,各包了一些回到車上,馬車又繼續往綢緞莊去了。
潫潫其實並不太想要綾羅綢緞之類的,因為她如今迫切需要的是給腹中的孩子做些包被、尿布什麼的,只可惜,這個時空棉花還沒出產,也不知道是沒人發現,還是沒從別處引進,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去選些軟和耐水的布了。
馬車穩穩的停在綢緞莊門口,車伕跳下馬車,侯在馬車旁,潫潫與劉似嫣的丫頭也跟著下了車,桔葉等著桃葉下車之後,先看了眼潫潫,而後輕慢的拉著衣裙,往下走,誰知剛剛下了車,就被一個從巷子口裡跑出來的女人撞了個趔趄,差點坐到地上,幸好桃葉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你這女人,怎的不看路?」桃葉嘴利,氣呼呼的喝道。
那女人一身破舊的衣裙,不但寬大的不合身,還打滿了補丁,一頭亂髮用一根樹枝綰著,發黃的臉上滿是黑灰,右臉頰上明顯的如同蜈蚣一般的傷口,讓人一眼看上去極為駭人,自然也嚇了桔葉桃葉一跳。
「對不住了,對不住了……」那女人見那兩個小丫頭害怕,忙低下頭,習慣性的鞠躬討好道。
桃葉見狀,厭惡的擺擺手說道:「算了算了,你走吧。」
那女人連忙作揖,轉頭就跑,可沒跑幾步,腳下又緩了下來,那張醜陋的臉露出幾分疑惑,跟著半驚半疑的躲在一旁,回頭看去,正巧看見潫潫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身邊還跟著子戶扶著她。
「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在這裡?」那醜陋的女人哆嗦著嘴唇,自言自語道。
「榮娘!你在這裡幹嘛呢!還不做活去,今天不想吃飯了!」巷口忽然有人大聲罵道。
醜陋的女人全身一顫抖,驚恐的轉身結巴的喊道:「來……來了……」
接著,她再不敢停留,急急的走遠了……
這麼一個小小的插曲,潫潫根本沒有注意,只是跟著劉似嫣走進了綢緞莊,她今天要訂的是個大買賣,距離儀仗隊到來,估計還有不到1個月,他們需要置辦不少體面的常服,因為據說那個假質子是個死胖子,他的衣服情傾絕對是穿不上,也不會去穿的。而潫潫作為日後驕縱的寵妃,肯定也不能清湯寡水的,還要給孩子多選點布料。
劉似嫣帶著潫潫並沒有停留在一樓,而是上了二樓的雅間,她似乎與店裡的掌櫃很熟,來人見是她來了,都格外熱情,因潫潫是孕婦,還給她們上了一壺蜜棗茶,而非茶湯。
「來這裡,你只管多挑,不拘樣式布料,只要豈國有的,他們這裡都有。」劉似嫣喝著茶水,笑著說道。
潫潫也喝了口茶笑道:「看樣子你是熟客。」
劉似嫣坦蕩的點點頭道:「實不相瞞,這是我親戚家的鋪子,我們府上的衣服都是出自這裡。」
潫潫這時才細細打量劉似嫣的衣衫,墨綠的布料,細緻的裁剪,以及密不可見的針線,果然好手藝。
「那就煩勞了。」潫潫默默數來,跟著虛心問道:「我們此去,怕是要不少時日,我準備給我家阿郎備上六套,我自己備上四套,婢子奴僕們親近的備上兩套,粗使的那些各備一套,你覺得如何?」
劉似嫣見她詢問自己,到有幾分奇怪,畢竟她表面還未婚配,中饋之類的也沒有掌過,可看到潫潫面露誠懇之色,心底到無輕視之意,反而覺得潫潫這是親近自己,到讓她不由心中一暖道:「如此一月足矣,到時候入了豈國,還可以再置辦。」
潫潫想想也是,到時候就是遵從皇子例,自有情傾身邊宮奴準備,她只要指點一二便可。當下心也鬆了,吩咐掌櫃多拿些帶暗紋,今年新式樣的綾羅綢緞過來。後又想自己日後恐怕要做一次妖妃,那麼路途之上定是要張揚些的,便又叫掌櫃的拿來些艷麗花俏的,想著做幾身魅惑的衣服。
看著面前的布料,潫潫盤算著情傾的六套中,深衣肯定少不了,估計蟬衣也要準備一二,畢竟南方天還熱著,再帶上小衣、中單、中衣中褲,還有襪子鞋子,腰帶什麼的,定不能只有單獨搭配的一套,還要多備,等置辦齊了怕是要佔了不少時候。還有自己的各式襦裙、褙子、半臂、深衣,以及中衣、披帛、鞋襪、腰帶等等,恐怕下人的衣服這個月都來不及做完,就有些猶豫。
劉似嫣一眼就看出潫潫所想,忙道:「夫人只管置辦,這家鋪子的針線娘子管夠,半個月就能置辦全。」
潫潫這才舒了口氣,畢竟這裡有不少布料她是極喜歡的,還有幾個樣式也很新奇,特別是男子服飾中,一套有腰身的深衣很合潫潫口味,有點像那次易二公子帶著情傾第一次正式來尋香樓穿的那種。情傾這種樣式的衣服不多,因為都城的裁縫手藝都一般,潫潫自己也不大會做。這次到是正好,畢竟誰不喜歡看自己男人美好的腰身呢。
商定好了所有的樣式,又讓子戶、桃葉、桔葉選了自己喜歡的衣服,雖然主子身邊的大丫頭有一套一模一樣的工作服,可也有另外一套常服。子戶更是由潫潫特別多備了一套,畢竟她在潫潫眼中的地位要比桃葉和桔葉高。
「這是契約,夫人拿好,八月下旬之前,本店定會如期交貨,請夫人放心。」掌櫃的得了劉似嫣的提示,在回話的時候,著重強調了時間,讓潫潫很滿意,也很痛快的交付了定金。
等到眾人回到鎮南將軍府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了,潫潫帶著一臉疲倦的走進屋內,心裡卻帶著不一樣的滿足。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隨意的進出她喜歡的鋪子,她可以買她想要的任何東西,她不再害怕被人發現,她更不用擔心誰再把她弄回那些個見不得人的地方。從潫潫得知假質子重傷之後,她就覺得天也藍了,地也廣了,真是再好沒有了,一切似乎都在情傾的掌握之中,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已經走出了那個禁錮她幾世的牢籠。她將走出不一樣的人生了。
「怎麼了?這麼累了,還笑的出來。」燈光點亮,那人站在燈架旁,一身的華貴,好像有點陌生,但又像是從很久前他就應該是這樣了,只是他臉上熟悉的寵溺表情,似乎永遠都不會變。
潫潫走過去,鑽進他的懷裡,舒服的歎了口氣道:「好久沒有隨心所欲的逛街了,就有點忘乎所以。」
情傾回摟住她,摸了摸她的耳朵笑道:「日後你想怎麼逛就怎麼逛,你想欺負誰就欺負誰,你男人擔著呢,只不要累壞了自己。」
噗嗤,潫潫聽得這極霸道的言語,滿眼都是笑,這簡直就是要把她寵成嬌蠻的壞女人,「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
情傾卻毫不在意道:「無妨,你如何,我都喜歡……」
潫潫突然覺得眼很熱,記憶猶如被人按了一個按鈕重播了一段,她的第一世就真正是個驕縱的姑娘,她那時也多麼希望她喜歡的那個男人也能這般對她說吧,只可惜,那個男人的縱容是對著另外一個女人,永遠也不會是對她。可如今不同了,她再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活著,只要這個人在,她就能有驕縱的本錢,只有擁有真正寵愛自己的人,才能真正的肆意灑脫。
「情傾,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