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國人都以為快要掛掉的七皇子,眼下正躺在潫潫的大腿上吃著堅果,看著手上的書本,好不愜意。根本看不出一點傷病,更別說中什麼毒了,恐怕連宮中的皇后臉色都沒他好。
「聽說,你早上發了一通火?」情傾掃著書卷上的字跡,隨口問道。
潫潫自然點頭道:「正是,不若如此,人家怎麼知道你快死了呢。」
情傾放下書,抬眼看向潫潫那姣好的面容,笑道:「你當真把趙嬤嬤那些人都綁了?」
潫潫眼皮都沒抬道:「她們辦差不利,辜負我對她們一片信任,又害的七皇子身受劇毒,沒當場殺了她們,已是看在皇后殿下的面子上了。」
「你啊!」情傾搖搖頭,笑著又拿起書來,潫潫這種睚眥必報的性子,還真對他胃口。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潫潫拉了拉情傾的衣袖,見他看向自己,便遲疑道:「宮裡大王子的事兒,真的是……」
「不是我下的手,但也是我推波助瀾的結果。」情傾沒有絲毫逃避,反而直直看向潫潫,坦然的說道。這只是個開始,每一場權柄交替,都不可能和平解決,中間會流多少血,會死多少人,誰都數不清楚,何況,如今只是個小小的孩童。想當初他留下這些人的原因,就是為了今天。
潫潫頓了頓,問道:「黃太醫可靠嗎?」
「他是舅舅的人。」情傾直言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都省略了,有些事還是男人來承擔的好,雖然不見的潫潫會心軟,可他也怕她會在午夜夢迴中,受到心靈的傷害。
潫潫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麼,她從開始情傾讓她去尋曾八子交流感情,以及藉故找來黃太醫,她就明白,情傾已經開始將手探入後宮了。當今皇帝並不是個好皇帝,他與宸國皇帝不同,宸國皇帝怎麼說年輕時也曾勵精圖治過,可豈國的皇帝壓根就是個文藝家,對於政治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所以朝堂上大部分的事務基本都由丞相把持,但相對的,後宮的皇后反而不夠有足夠的手段。之前前朝的那些破事,也不過是情傾散佈的煙霧彈,趁著丞相暈頭轉向的時候,直接插入後宮,又順便降低七皇子的存在感,更是處理了府內的這些只手,這些不得不說,情傾是個有遠見的人。而經此之後,皇后和丞相也沒膽子在明面上派人前來了。
時光又匆匆流逝了半個月,宮裡的小王子好不容易看著緩轉過來,皇后也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蔡良人又提前早產了,只是她的運氣不佳,非但只生了位公主,自己的身子也因為難產搞垮了,據說再也不能生了。原本都以為是一場意外,可就在蔡良人坐月子的時候,她的貼身宮女突然自縊而亡,臨死前留下血書,言明是她害了蔡良人早產,原因是有人拿住了她的家人,威逼所致。得此消息,一直都隱在深宮的蔡夫人終是走了出來,跪在皇上寢宮門外,足足兩個時辰,乞求皇帝查清事實,為蔡良人還以公道,為後宮排除隱患。
相比之下,七皇子緊閉府門,生死不知到沒佔用多少人的眼球,原本他就一直傷病著,現如今又中了毒,大多數人都幾乎等著他死,根本不會在意他目前的狀況,甚至連丞相都在趙嬤嬤被送還回宮,親信太醫親自檢查後,慢慢的忽略了七皇子的動態。
「最近老六的動作挺多啊。」情傾抱著兒子,看著他對自己露出無齒的笑容,心情極佳的說道。
潫潫拿著個布老虎在一旁逗著,也跟著說道:「也不知他抽了什麼風,似乎對丞相越加不滿起來。」
情傾抱住兒子的動作緩了一下,又晃悠了起來,榮玉的事情沒必要讓潫潫知道。
「不過,如果我要是六皇子,肯定也會心有不甘,明明都有他了,皇后還要抱養一個孫子,壓根就沒想過給他鋪路,怎麼能不氣惱。」潫潫到是自己給自己了解釋。
「老六給丞相可做了不少事,錢良人也是後宮中,皇后的一把刀,可如今利用完了,卻沒得什麼好處,怕是應該不止不甘那麼簡單了。」鬧的越亂越好,他越是滿意,如今他只需要坐在後面看他們蹦躂,在火小的時候,扇一下風。
潫潫扯掉兒子想要放入嘴裡的布老虎,歎了口氣道:「世家盤根錯節,皇上又沒有作為,丞相幾乎一家獨大,雖有韓家打頭也不一定能壓制的住,再說這些老族早就爛了根了,日後收拾起來,也足夠煩心了。」
「無事,就讓他們盯著朝堂這塊地方,其他地方我才好動手。」情傾親了口兒子,得意的說道。
潫潫也不太想知道更多,如今府裡的破事已經讓她有些煩躁了,畢竟趙嬤嬤弄了不少釘子,現在一一拔除,還不能動作太大,甚至還需要留幾個丞相府派來常駐的眼線,以防丞相懷疑。不過好在府裡終於變成她做主了。
「累了?」情傾轉頭看向潫潫的眼底,近幾日他都替她累的慌,連他的福利都取消了。
潫潫揉了揉腦袋,老實的點頭道:「趙嬤嬤其實打理的還行,只有幾處月例有問題,這個月開始補救也不著急,就是前些日子綁了那麼多人,宮裡的大多都送回去了,空了好些缺口。」
情傾喚來乳母,將兒子遞了過去,讓其退下,這才摟住潫潫,親了一口道:「不怕,過幾日讓嚴正送點人進來,放心好了。」
潫潫回抱住他,舒了口氣,心總算安定下來,不論如何,只要有他的地方,就算她捅了再大的簍子,就算她遇事手忙腳亂,也會有他在一旁幫襯保護她,讓她完全沒有後顧之憂。這就是一種寵,一種張揚的毫不顧忌的寵愛。她也樂得做他臂彎裡的嬌嬌女,靠在他的懷裡,讓他為自己遮風擋雨。
「到時候再送一個會功夫的,聽嚴正說,不但功夫好,腦子也聰明,且還穩重,一個杏葉太少,她在你身邊,我更放心些。」情傾看潫潫有些困了,便攔腰將其抱起,邊說邊往床上去。
潫潫腦袋一陣迷糊,只點了點頭,就沉入了夢鄉。
前一夜睡的神清氣爽,潫潫也算是緩過勁來,今日一早情傾就去書房了,潫潫磨蹭到嚴正帶著人來了,才梳妝完畢。還被子戶好一通說。
「孫嬤嬤事情可上手了?」潫潫扶著子戶的手往外走。
子戶笑道:「肯定是有些麻煩,不過若孫嬤嬤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如何能掌住皇子府。」
潫潫側頭,看了子戶一眼,認真道:「你抽空也學一學,指不定日後就能用上。」
子戶自然知曉潫潫用意,恭敬道:「諾。」
兩人繞到外間,嚴正已然在屏風外候著,聽得潫潫喚他,忙上前拱手道:「給夫人請安。」
潫潫上了榻坐好,透著屏風看不到外人,卻還是面上帶笑道:「不必那麼客氣,你和周大郎二人盡心盡力伺候殿下,我很感激。」
嚴正不敢怠慢道:「這是僕的本分。」
潫潫轉頭,看著嚴正身後隱隱綽綽的人影,知道是情傾特意尋來的,便衝著子戶說道:「你去瞧瞧人吧,得用的就安排下去。」
子戶躬身領命,繞過屏風帶著嚴正送來的那些丫頭婆子們出去了。
潫潫沒撤屏風,卻還是看到嚴正身邊仍站一人,便明白此人就是情傾所說,要送到自己身邊保護自己之人,心中難免好奇,就問道:「還有一位是……」
嚴正忙道:「這位是楚姑娘,父輩乃驃騎大將軍親衛,她從小跟在父親身邊學武,一身的能耐,六七個大漢都打不過她。」
潫潫一合掌,極是滿意道:「快,快進來我瞧瞧,這下可算是好了,我身邊那個丫頭也不老說沒得一同切磋的姐妹了。」
「給夫人請安。」身後略顯渾厚,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從屏風外走了進來,頭髮梳的很簡單,也不過墜了幾支鳥首的銀簪子,一身利落的短打,很容易看出來她習武的特性,要比一般閨閣女子多上幾分英氣,就連一直都和師傅習武的杏葉的都比不上。
潫潫看她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猶如青松古塔,挺拔堅韌,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一絲驕傲得意,反而對自己恭敬有佳,不覺生出一絲歡喜,輕聲道:「抬起頭,我瞧瞧。」
那姑娘利索的抬起頭,卻不直視,反而微垂著眼瞼,視線停在潫潫的胸口處,潫潫暗自點頭,是個懂規矩的,且長相秀麗,雖不是貌美如花,也是小家碧玉,清新灑脫。
「姑娘如何稱呼?」潫潫已然決定留下她了。
「婢子名喚錦鞘。」那姑娘躬身說道。
「哪兩個字?」潫潫看清了她的表情,當真沒有一絲的不情願,還略帶隱隱激動。
「錦繡的錦,劍鞘的鞘。」
潫潫微愣,劍鞘的鞘,當真能封住所有的利刃不成。
那姑娘一見潫潫沒有說話,居然情急之下,跪了下去,匍匐道:「婢子一定會保護好夫人,請夫人一定要收下婢子,婢子來此之前,家父反覆交代,保護好夫人便是保護好殿下,也就是向驃騎大將軍盡忠,懇請夫人給婢子這個恩典。」
潫潫看著跪在地上的錦鞘,笑容越來越大,檀口微張道:「如此,你便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