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鞘年紀要比桃葉等人大,又比子戶要小,只她個性憨直,若是做個內室丫頭,著實是不合格的,所以,潫潫更多的是讓她觀察新來的小丫頭們,或是在潫潫召見管事們的時候陪在一旁。但因為潫潫甚少出府,所以錦鞘的武藝基本上也很少用到,反而更多的用在點撥杏葉身上。當然,杏葉如今除了潫潫和子戶的話,就最最聽從她的這位「師傅」了。
自從趙嬤嬤以及宮裡送來的那群人從府裡走了後,潫潫覺著空氣都清新了,平日裡連出正屋隨意走動都覺著壓抑,現如今卻覺著府中明朗,到處都透著新奇,讓本來並不活躍的潫潫,也生出了幾分探險的慾望。
「府裡各處都看緊了,包括採買跑腿門房,凡是能和外界接觸的,都給我抓緊,我不希望因為這點小事兒弄出什麼蛾子來。」潫潫走在府內的迴廊上,看著被陽光曬的金燦燦的假山,頭也不回的說道。
「諾。」子戶與錦鞘跟在身後,今日幾個小丫頭們沒帶,也讓她們各自領了差事,重新收拾正房了。
潫潫邊走,看著越來越濃綠的景色歎道:「天氣是越來越暖和了,日子過的真快。」
子戶順著她的目光向外望去,點點頭含笑道:「可不是,小王子如今都學會翻身了,再過不久就能坐起來了。」
說起兒子,潫潫神色溫柔了許多,腳步也加快了。這些日子府中事物繁忙,大部分時間都是乳母帶著,有時候情傾也會忙裡偷閒,陪陪兒子,倒是讓她這個做母親的,相比之下顯得失職。
三人轉過迴廊,回到正房,一進來便瞧見幾個干的起勁的生面孔,應該是前幾日嚴正送來的其中幾人,看年紀還算小,不過做起事兒來,倒是認真,子戶沒選錯。
轉頭去了內室,還沒進門就聽見兒子清脆的歡笑聲,子戶打起了簾子,潫潫嘴角含笑走了去,果不其然,內室的大榻上,情傾正抱著兒子轉著圈的晃悠,小小的孩子揮動著雙手,露出一排粉紅色的牙床,嘴角的口水一點點的溢出,匯成一條「小溪」直流到潫潫之前做的小兜兜上。情傾雖然累的臉色微紅,可那止不住的滿足,任進來的每一個人都看的清楚。
「你們都下去吧。」潫潫揮揮手,他們一家三口一般在一起的時候,都不喜歡別人打擾。
待人都退了出去,潫潫走到案几旁給自己倒了杯水,忙了一早上,現在才能弄到水喝,累的腰疼。
「周昌投向丞相了。」喘了口氣,情傾將兒子送到潫潫懷裡,慢慢收了笑說道。
潫潫微愣,轉頭不可思議的看向情傾道:「怎麼會?消息可靠嗎?」
情傾到是看不出焦躁,反而慢條斯理的拿起潫潫之前用過的杯子,喝了一口道:「巧辯先生一直派人盯著他,這消息沒錯,何況周昌手下還有舅舅的人。」
「那……那會不會對你不利?」潫潫抱緊了兒子,擔憂的說道。
情傾走過來,攬住孩子和潫潫,竟像是舒了口氣道:「早就知道他有自己的心思,舅舅留下的人裡,就他最不好掌握,而且他手裡擁的兵最多,所以,很多事情巧辯先生都盡量瞞著他了。」
「他不會和丞相說什麼吧?」潫潫皺起眉頭,她可是記得周昌也派人去宸國找過情傾,這萬一出了什麼紕漏……
情傾卻道:「就算他知道什麼,也不會一開始就拿出來,他可是個謹慎之人。不過也好,既然他做出了選手,我也不擔心後面的事情會對不起舅舅了。」
潫潫心一涼,揪住情傾的衣袖道:「你莫要莽撞。」
情傾微微笑著,捏了捏潫潫的鼻子道:「福禍相依,這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事,可也不全是壞事,舅舅的舊部人心浮動,也該好好理理了。」
「宮裡據說又要送人過來?」潫潫想起今天宮裡傳來的消息,有些不悅道。
「嗯。」情傾似乎早已熟知道:「會派一個總管太監,四個黃門小太監,收著就是,是巧辯先生讓黃太醫去黃門帶的話,雖然來的都是宮裡不起眼的,但是都是我娘當年在宮裡留的人,很可靠,不過也要觀察觀察。」
「我知道了。」潫潫點點頭,太監在這些皇子身邊都是必不可少的,雖然情傾身邊已經有了金盒銀盒,隨心隨意,但是他們頂多是在皇子府做做隨侍小廝,卻無法在將來的皇宮中做到貼身管事,因為他們不是太監,他們沒法在後宮行走,日後最好的出路就是御前侍衛之類的職務,說不準,還能可能放出做官。
所以既然情傾有那個問鼎的意思,那身邊的忠心太監是少不了的,之前之所以沒有動,一來,皇后看到緊,府裡也有準備了,二來,巧辯先生再神通廣大,也伸手不到宮裡去,不然容易打草驚蛇。可黃太醫不一樣,雖然他是驃騎大將軍的人,可知道的人幾乎沒有,潫潫又是通過曾八子才找到他的,別人不會懷疑,也查不到什麼,最後再用黃太醫與宮裡的線接上,府內原來的太監嬤嬤又因為中毒事件被送回宮,這盤棋也算是活了。
幾乎沒等幾天,宮裡再次派了太監過來,這些太監都是從雜役房之類的地方送過來的,在宮中都不起眼,甚至有兩個小太監還沒被訓誡過就送來了,這可見宮中的人對七皇子有多不重視,似乎就真的認定,七皇子就要不行了。然而,對此潫潫和情傾都很滿意,兩人在相看過五人後,當下就派了幾個重要的位置出去,特別是情傾的貼身太監,大約三十多歲,在宮裡御膳房待過,一直因為頭腦不太靈光升不上去,可誰也不知道,他的師傅就是當年在賢夫人身邊伺候的貼身大太監,即便當年那位大太監跟著賢夫人死了,可宮裡沉積已久的那股勢力卻並沒有消散,死了的還有他們的徒弟,活著的,就算被貶到冷宮雜役房,也能伺機培養新人,以等待新主的召喚。
如今情傾身邊的貼身大太監葛懷仁正是如此,他其實算起來,應是賢夫人身邊大太監的乾兒子,只是被他派去了御膳房,就是怕日後有事,牽連到自己的乾兒子,也是為了將來賢夫人的兒子,有人可用。然而,這一手準備,到是料準了,卻一等就是十多年,葛懷仁為防暴露,一直在御膳房做的不佳,給人傻頭傻腦的模樣,直到這次七皇子府再次選人,他才拖關係帶了四個小太監送上門來。
要說這葛懷仁也真是一把好手,一來皇子府雖然沒有奪去孫嬤嬤的大權,卻也將府內的各個釘子摸的一清二楚,他也不會擅作主張,弄清楚後,先將名單送了一份給情傾,又得了允許後,將名單也送了潫潫一份。此舉不但顯得他聰慧聽話,又顯得他圓滑會做人,還討好了兩位主子,讓潫潫直歎賢夫人的手段。於是,至此之後,皇子府徹底分成了兩部分,一個外院,一個內院,外院的總管是大太監葛懷仁,貼身太監福壽福祿,隨侍是隨心隨意,貼身小廝是金盒銀盒,侍衛若干,內院的總管則是孫嬤嬤,內管事周嬤嬤,掌房隨侍子戶,貼身護衛錦鞘,四個大丫頭桃葉桔葉杏葉棗葉,以及隨侍太監福財福運,小丫頭若干,掌房娘子嬤嬤若干。
七皇子府算是清明了,可朝堂上卻越發的渾濁,就在錢韓兩家的糧草案馬匹案,因世家勢力只消弱了幾支旁支,殺了幾個所謂的主謀之後,又爆出南江私鹽案,這次牽連的官員不止是京官,連南江北江兩江的官員都牽扯在內,甚至直指京都錢家,隱隱還有丞相府的影子。於是,朝堂上在撞死了幾個老臣諫官之後,皇帝一怒之下斥責了六皇子,甚至下旨讓他閉門反省,無詔不得出府,竟算圈禁了,而且沒有期限。錢家一下就慌了神,丞相府此時卻關閉了府門,誰來也不許通融,也不知是想暫時撇開關係,還是準備就此一刀兩斷。宮中的錢良人知曉後一下就病倒了。
事情到了四月,六皇子的事情突然有了轉機,有一從南江來的官員,家眷皆亡,他帶著渾身是傷衝入京城,被京兆尹派兵所救,醫治後送往廷尉受審,這一審非但將六皇子摘了出來,還直指蔡家與韓家勾結,販賣私鹽,污蔑皇嗣。連丞相府都沒有逃過,這到讓此份證詞有了一些可信度,畢竟,誰都知道丞相府和錢家一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如今丞相府被人揭發,必定不會是六皇子為了脫罪捏造出來的。
當今皇帝大怒,連宮中因為難產傷了身子的蔡良人與許久不出的蔡夫人都被遷怒,禁足不許外出。原本皇后應該頗為得意,可這次的攀咬還扯到了丞相身上,雖說皇帝介於丞相威信不敢如何,可皇后還是覺得自家被人設計了,且一時半會找不到人發洩,一時間,後宮前朝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