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國公家的嫡次女與韓大人家的嫡長子和離了。」
今日午睡剛起,潫潫給兒子餵了點水果後,又讓人在地上鋪了毯子,讓他坐在毯子上玩積木,小小的孩子還不懂拼搭,只會用小手握著,左敲敲,右摔摔,然後用才長出的米粒牙,賣力的啃著。潫潫也不去管他,只在一旁看著,偶爾伸手將塞進他小嘴裡的積木拿開,不過好在這個時代染料什麼的不多,她也沒讓人弄在木頭上。
「怎會?」潫潫抬頭看向剛進來的情傾,隨口道,心思卻還在兒子身上。
情傾走了過來,一把從毯子上撈起兒子,也不顧他呀呀的抗議,猛親了兩口,又用臉蹭了蹭,直到兒子糊他一臉口水,才意猶未盡的抱入懷中,轉頭對潫潫道:「說是韓家長子與小妾合謀將蔡家女兒用藥困在正房長達四年之久,蔡氏的陪房也被看管起來,最近有一丫頭逃了出來,跑回蔡家,才將此事揭發,據說那蔡氏被接出韓府時,已然神志不清,且瘦骨如柴,只剩下一口氣了。」
「這麼嚴重?」潫潫站直了身子,看向情傾,以她對情傾的瞭解,這事兒肯定有下文。
情傾重新將兒子放回毯子上,又讓乳母給孩子餵了些水,才將所有人遣了出去,回頭對潫潫道:「這事兒太過湊巧,為何六皇子一解禁,事兒就發了?就算之前那蔡氏真被囚禁,且情況不好,韓家也絕對不會讓人有機會跑出去告密,想必那個所謂逃出來的丫頭,來歷不簡單。」
「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不管這事兒是誰牽出來的,韓家那長子也肯定不是個東西,不然這事兒一查就能查實,做不得假的,韓家也是老糊塗了,放任長子如此這般對待未來宗婦,這下昭告於天下,不但與蔡國公交惡,恐怕宮裡,韓美人也討不到好處。」潫潫也不是沒聽過這種事兒,想當初在尋香樓,還不是聽說文忠侯的兒子寵妾滅妻,最後他媳婦兒都跟四皇子跑了,如今聽說都懷上第二個孩子了。所以要她說,這事兒雖然韓家長子混蛋了些,那蔡家的姑娘也是個傻的,自家的爹是蔡國公,自己居然還能被個妾室拿捏住了,弄了個如此下場。何況這個時代又不是不許和離再婚,她又沒有孩子,了無牽掛,當真受了虐待,就應該打了出去,回家再嫁才是。
情傾也是贊同,可還是幸災樂禍道:「如今朱家與錢家有了間隙,韓家與蔡家肯定是要交惡,即便表面上再如何彌補,私心上必然膈應,所以對咱們來說,都是好事。」
潫潫自然也是想到此處,可還是心有忐忑道:「你裝病的日子也不短了,前面鬧的如此厲害,暫時是估計不上我們,可日後可說不準。」
「無妨。」情傾端起茶盞,胸有成竹的笑道:「真到那時候,我的病就好了,再說,有一段時間,他們是別想閒著了。」
事情當真如情傾所說,真的只是開始,韓家因為此事與蔡家貌合神離,然而宮中卻忽然爆出,當時情傾的大王子在宮中中毒,兇手居然是錢良人,於是又有人聯想情傾的中毒,估計也和六皇子扯不開關係,畢竟只要皇后有無母且身子不妥的七皇子在手,那麼嫡子的位置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六皇子的囊中物,如今只有七皇子死了,六皇子才希望奪得皇后的親睞。
此事一經揭發,皇后大怒,直接越過皇帝,直斥六皇子面善心惡,內心歹毒,不配身為皇子龍孫,而後,更是不管六皇子如何辯解,如何請罪,皇帝如何勸解,也不許讓他再見其生母,最後竟是下旨,讓其無詔不得入宮。一時間,六皇子與皇后的關係直降到冰點,連帶丞相府對錢家更是對比當初六皇子遭圈禁時的態度,還不如。
就在六皇子因與皇后交惡,想要彌補之時,皇后又一怒之下,將錢良人降為了錢八子,原因是錢良人居然在皇后寢宮安插眼線,如今眼線被抓,便什麼都交代了。因而,六皇子到顯得越發消沉了。
可是,相對六皇子的消沉,因為與蔡家聯姻失敗,而一時措手不及的韓家,漸漸的將八皇子推向了台前,如果說,之前韓家揪結那麼多世家老族,只是結黨隱私的話,那麼剛滿十五歲的皇八子走到台前,便是實打實的想要拉攏人心,圖謀皇位了。
也正是因為八皇子走了出來,之前潫潫小舅舅牽扯的執金吾一案,似乎在一個月內,就迅速的解決了,執金吾依舊沒有改變被滿門抄斬的結局,可他下面的中壘令、中壘丞卻被無罪釋放,甚至在兩個月後,中壘令直接接替了執金吾的職務,潫潫的小舅舅居然也跟著升了一級,變成了中壘令。如此,潫潫也算是對大舅舅有了交代,而小舅舅也自然與情傾有了微妙的關係。
「回稟主上,上次的那幾個人,是周昌派來的。」
這又是幾月難得的一次聚會,情傾坐在主位上,聽著嚴正的回話,臉色越來越冷,他實在沒有想到,周昌居然膽子大到派人潛入皇子府,想要打探他的虛實,原本,他從墨淺江惑嘴裡聽說,周昌想要和丞相合作,弄死自己,扶宮裡的大王子繼位就已然很不悅了,現在這老東西,居然敢用舅舅的手裡的勢力,來刺探他這個舅舅的外甥,簡直是無恥卑鄙,死不足惜。
「那老東西勢力不弱,特別是暗衛之類的,想必都是當初你舅舅交給他的。」墨淺對情傾身份的轉化,是最沒有覺悟的,好在情傾也不在意,兩人倒是相處的融洽,再說墨淺放棄了平靜的生活,來替自己賣命,情傾嘴上不說,心裡也是極感激的。
「無事。」情傾冷冰冰的說道,硬是壓下內心的火焰,他什麼沒經歷過,他的耐心不會比別人少,「江惑,等這次任務之後,你親自去一趟兩江,把句馳手上的東西拿回來,他既然死心塌地的跟著丞相跑,還與周昌去撩撥章岫,就要做好,被我弄死的準備。周大郎,你去通知鬼面,可以動手了。」
江惑與周大郎一同拱手稱諾。
「張先生這次就不必外出了,朝堂上這麼些日子以來,鬧的厲害,怕是我們很多準備都要提前,也是我估計不足,沒想到老八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有心計。」情傾轉頭看向剛剛養好傷的張桓說道。
張桓自然樂得留下,上次自己的媳婦看著自己的傷,差點沒哭死,最近還是安分點好。
「先生還是想法子穩住章岫,句馳那事兒了了,他就動不了了。」情傾又對著巧辯先生,吩咐道。
巧辯先生點點頭,很是欣慰的看著情傾,不過一年多的時間,自己的這位小主子,已然脫胎換骨,不但目光長遠,且果斷心細,想必假以時日,定會是為有道的明君。
「讓曾何必有事可以和中壘令郝仁義接觸,此人可信。」情傾忽然想起曾何必被放出去私下接管兵力,可與南都卻還差點,做起事情來,也不趁手,既然潫潫的小舅舅是個聰明人,那麼日後的事情也好辦的多。
因為郝仁義的事情,只有周大郎與嚴正知曉,所以其餘暫時不清楚,還是情傾解釋了一通,才知道居然事情那麼巧,要知道,南都的主要設防都是由執金吾執掌,中壘令相當於南都守防的副手,若是運作的好,將來由他代替執金吾,對於情傾來說,再好不過了。
「以後消息也可以不那麼麻煩了,可以走金印寶樓,順發米糧店,朱氏布莊這幾處走,到時候我會給你們聯絡的地址和人名。」情傾這些到沒解釋,他還不想讓人知道,潫潫大舅舅以及叔叔都參合在內,這幾家店,雖說後面真正的老闆,都是潫潫的舅舅或是叔叔,可表面上,都或多或少,與蔡家、朱家有關聯,能為他們擋住不少事兒。這也是潫潫願意讓情傾利用的前提。
眾人算是商量妥當,幾人分批走了出去,可情傾唯獨留下了墨淺,兩人一同坐著,沉默了片刻。
「他說讓我代他謝謝你。」墨淺一仰頭,將杯中的冷水灌了下去。
「好說,不過舉手之勞,何況孫老與他又不是不認識。」情傾猶豫了一陣,便問道:「那女人當真不好了麼?」
墨淺歎了口氣,臉色也不大好,一手轉著空杯,沉重道:「一直沒醒過,孫老說,有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也有可能說不定哪日就沒了。」
「逐煙他……」情傾知道問了也是白問,若是那女子不好,他定不會好,以前不曾明白,先如今,他有了潫潫,有了兒子,便什麼都懂了,將心比心,如果是潫潫受了重傷,且昏迷至今,他估計早就瘋了,說不定與潫潫一同去死,都做的出來。
墨淺自是理解情傾的,一把拍在情傾肩膀上,也算是安慰道:「只要沒到那一天,他定然是好的,你也別杞人憂天。」
情傾垂下眸子,沒接他話,反而道:「這事兒,不要讓潫潫知曉了,就當……就當沒有逐煙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