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從南都北門來了一隊兵丁。」福運再一次踏入院門,眉頭緊鎖的回話道。
「知道是什麼人嗎?」雖然預料到丞相府會有後手,可沒想到來的那麼快,潫潫掃了眼身邊的錦鞘,見她點了點頭,便也壓下心中慌張。
「離的有些遠,咱們的人不敢離的太近。」福運拱手說道。
潫潫沉吟片刻,轉頭對墨淺說道:「錦鞘他們剛剛已經將府內全部部署過了,你能幫我去瞧瞧是否有所疏漏呢?」
墨淺抱著劍,點點頭,除了嘴唇微白外,到看不出有傷在身,反而是他身旁的嚴紫蘇流露出一絲擔憂。
「夫人,咱們府原有侍衛四百人,加上府內偏院那些青客和家人子,大概有四百五十人會武,若補上府內壯丁小廝雜役兩百六十人左右,能用上的約有七百餘人。」錦鞘在準備將墨淺帶過去之前,先在潫潫面前報備道。
潫潫看了看周圍幾人,又著重瞧了一下福運等人的身量,開口道:「太監還余幾人?」
葛懷仁不用想,立刻回道:「之前領了不少人回黃門,如今派發下來的加上之前未帶走的,應有五十人左右。」
「福運,你去將人都召集起來,通通交給錦鞘分派。」潫潫毫不遲疑的說道。
「可……他們是……是太監……」錦鞘一時愣住,似乎覺得潫潫在開什麼玩笑。
其餘眾人也一副不妥的表情。
「太監也是人,比女人健壯的多,為什麼不能用,都給我用上。」潫潫細算一下,怎麼都有八百來號,就算那不明的兵丁圍上皇子府,八個打一個,他們也不會太吃虧。
錦鞘一向最聽命令,雖然之前一時被潫潫嚇住,可回過神來,即刻領命,看了福運一眼,福運無奈,抱拳而出,飛快的往正屋外跑去,皇子府那麼大,太監又散的太開,他要是想要召集所有人,一時半會也沒那麼快。
「前門後門,包括角門給我守好了,偏僻的牆角給我用上陷阱之類的,多派點人巡查。」情傾的皇子府在本朝皇子當中是最大的,越往後也越偏僻,潫潫他們基本上都住的靠前,之前情傾弄來的那些青客家人子則住在花園往後,方便情傾將人逐步換掉,換成尹家暗處的護衛,原本只是想要防患於未然,不想今日到真的用上了。
「諾。」
看著幾人紛紛離去,潫潫挺直了背,她知道,她將會面對什麼,她也清楚,如果一旦失敗,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一夜喪命,所以他們只能迎上去,絕不能退。
隨著來報那群兵丁越發的靠近,潫潫幾人則越發的緊張,正屋早被身手最好的三十人圍住,葛懷仁也帶著幾個貼身的小太監站在門口,隨時等待前院金盒與墨淺傳來的消息,嚴紫蘇陪著潫潫站在院中,有些心不在焉的看著門口,只偶爾與潫潫交談幾句,便又沉默下去。
原本看到嚴紫蘇前來,潫潫還有些欣喜,也很想瞭解這一段時間她去了哪裡,又經歷什麼,她的外公如今又在何處,可眼下時機確實不對,她也實在沒有心思閒聊,所以她只是在自己覺著異常緊張的時候,開口說個一兩句,以驅散那種讓人窒息的氣氛。
「什麼人!」正屋外燈火通明,那三十人都是好手,耳聰目明,所以當兩個黑影由遠而近時,侍衛立即上前呵斥道。
「婢妾孟氏良悌,求見夫人。」燈火下,一身素衣的女子正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臉色發白,卻強制鎮定,她身後的丫頭雖然全身顫抖,可依舊一步不離的緊緊跟隨。
侍衛一聽是府中有品級的妾室,語氣稍稍緩和,馬上派了一人來到正屋門口回稟。
潫潫一聽孟氏求見,臉上有一瞬的凝結,轉頭看了看桃葉,桃葉立即躬身朝外走去。
「讓她進來吧。」
孟氏抱著女兒進了正屋,意外的發現潫潫與許多人並不在屋內,反而站在院中,周圍亮起了火把,將庭院照的格外清晰。她也不嫌棄地上無席,只規規矩矩的抱著女兒跪在潫潫面前,低頭謙卑道:「給夫人請安。」
潫潫看著孟氏懷中那小小軟軟的孩子,又想起自己還在兩江,不知過的如何的兒子,暗歎了口氣,揮手道:「起來吧。」
可孟氏並未站起,反而跪在原地,目露祈求的看著潫潫道:「婢妾懇請夫人一事。」
潫潫將手微微往袖子裡縮了縮,低頭藉著火光,用另外一隻手拉著袖口,她剛剛一見孟氏帶著孩子進來,便將她的想法猜到一二,即便她懊惱孟氏不知用何手段出了自己的偏院,可如今這般情況,讓其回院到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又何況孟氏還帶著一個孩子。
「你說吧。」
孟氏忐忑的抱著女兒,她真的很怕潫潫發起火來,將她們娘倆一同押回偏院,她如今已經隱隱猜到,自己的夫君真的已經不在了,那麼自己的女兒便也不可能是什麼真正的王主了,所以,她對於將女兒放在夫人院裡,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也是迄今為止,她做的最為鋌而走險的事情了。可是,她沒有辦法,在她得知皇子府有可能被圍,看見那些同樣住在偏院,還是皇后賜予的女人們站在院門口被人攔下,哭喊的花了妝容,亂了髮髻,一身狼狽的時候,她終於按耐不住了,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無論如何,她的女兒不能有事。
「如今大難當頭,婢妾怎能不在夫人身邊服侍……婢妾……」
「我要聽實話!」
孟氏身子一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頂著一股氣道:「還請夫人救救婢妾的女兒,婢妾願為夫人當牛做馬,下輩子也結草啣環……」
潫潫看著跪倒在地的孟氏,以及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怯怯的看著自己的二王主,閉了閉眼,冷淡的說道:「桔葉,帶她們去大王主的那個屋。」
孟氏猛地一抬頭,驚喜萬分的看著潫潫,剛想再次叩首,卻聽空中,有陣陣甩繩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月夜裡,格外的清晰。
潫潫記得,她前世是看過幾部關於古代篡權之類的電影的,那時候還有3D的效果,那一根根帶著鐵爪的爬牆工具,密密麻麻的衝著鏡頭而來,效果極為突出,而後黑衣人順著繩子從天而降,就宛如收割生命的死神,收割著電影中那院落中無辜的生命,給觀眾無限的衝擊力。可她從沒想過,在現實中的今生,她還能看到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而此時,她不是觀眾,她就是那院落中,等待被收割的對象。
「來人!!!保護夫人!!!」
「急襲!!!!快來人啊!」
潫潫看著不知從哪裡而來的黑衣人群,月光賦予了那些人手中利刃上的寒光,就像是晴空中的霹靂,由遠而近,這讓一向冷靜自製的她,也不得不被那煞氣逼退兩步,藏在袖中的手,早已冷汗淋漓。
「快,迅速探查各處,務必估算來者有多少人!」潫潫走到孟氏身邊,不由分說將其拉起,她身邊的丫頭早就癱軟在地,卻在孟氏被拉起時,倔強的顫著腿,護在孟氏前頭。
「夫人,你沒事吧?」錦鞘從外面衝了進來,她後頭還跟著蓮音,也是拿著一柄劍,身著短打披風,神情肅然,可若要仔細看,蓮音的手明顯有些抖,而他的劍鋒上還掛著少許暗紅。
潫潫一看錦鞘,到緩了口氣,杏葉也從腰間拿出了匕首,護在潫潫右側。黑衣人的速度明顯超過了潫潫等人的想像,除了正屋落下的幾人很快被錦鞘、蓮音等格殺外,正房外也傳來金屬的碰撞聲,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如此大批量的黑衣人,居然在皇子府中,悄無聲息,除了皇子府自身下人傳來的驚叫聲,以及空氣中淡淡瀰漫的血腥味,潫潫幾乎察覺不到那些黑衣人的存在,他們就如同幽靈一般,從天而降,藏匿與府中各個角落,隨時想要結果那些毫無準備之人的性命。
「墨淺回來了麼?」墨淺因為巡視已經轉了好長時間了,現在雖然正屋一時半刻抵擋的住黑衣人的騷擾,可因為對於敵方數量的不確定,潫潫也沒有把握。
「尚未,定也是遇到伏擊了,夫人,情況不對,還是先走一步吧。」錦鞘甩了甩劍身上的鮮血,走了過來,神色凝重道。
潫潫看了看周圍的人,已然嚇白了臉的丫頭們,還有強制鎮定抱著女兒的孟氏,最後將視線放在那小小的女童身上,心終究硬不起來了。
「等墨淺回來,咱們問問情況再說。」
空氣中的血腥氣越發的濃重了,葛懷仁已經帶著小太監們擋死了正門,也不知道外面守著的侍衛還剩多少,更不知道今夜府裡還有多少人能活,潫潫其實一直猶豫不敢離開的原因除了想要守住皇子府,分散丞相的注意力,以便給情傾爭奪時間外,還有她那多疑的性子,她總怕密道那頭已然不是原先的模樣,若是不巧她被抓住,用來威脅情傾,那還不如,她就死在今晚,也省得多個拖累。
「夫人,外面起碼來了四百死士。」墨淺一身是血,從牆頭跳了下來,眉頭緊鎖,看樣子事情並不妙。
「實在不行,咱們就先從密道離開。」潫潫瞧著他身上的血花,以及臉頰上滴滴血痕,有些猶豫的說道。
墨淺點點頭,又看了眼縮在角落的孟氏和二王主,才提劍走了過去,嚴紫蘇瞧著他身上的血,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反倒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