潫潫既然決定走,那麼就要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其他的人她已經管不了了,院裡還留下孟氏、墨淺、蓮音、錦鞘,以及四個葉子,還有葛懷仁與福運福財,剩下的一些侍衛與乳母小丫頭什麼的,既然在同在一處,當然不可扔下,再說兩位王主還需要人照顧。於是,潫潫當機立斷,讓侍衛先行,墨淺等會武功的守住兩位王主,自己和孟氏走在中段,無論如何,想要出去,也只有走密道這一處了。
待到進入寢室,打開密道的時候,潫潫雖沒走在前面,也覺著忐忑不安,孟氏更是死死貼著潫潫,來回張望,面露恐懼。但也許老天就想要帶給人絕望,就在潫潫隊伍最前面的侍衛走到中段的時候,藏在黑暗中的利箭宛若一枚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插入第一人的咽喉,跟著,就在大家還未有反應之前,利箭帶著嗡嗡的響聲,成群結隊的朝著潫潫等人奔了過來。
「不好,有埋伏!!」
隊伍中一下便亂了,膽小的丫頭與乳母們,就像是無頭的蒼蠅驚聲尖叫著互相衝撞,還有沒用的一下癱軟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更有甚者,掩面而泣,不能相信即將到來的會是死亡。
「閉嘴!隊伍通通回轉,以尾為頭,迅速撤離!」在那緊閉黑暗的通道裡,潫潫冰冷的聲音,一下刺激住了所有人,墨淺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拉起攤到在地上的小丫頭,就往回拖,斷後的侍衛也聽得了命令,回身急速而出,很快便井而有序的撤離起來,原本打頭的侍衛,雖然死了幾個,可反應過來的他們以劍為盾,打散著本就在狹窄空間有著弊端的暗箭,小心的回護後退著。
等到潫潫終於退出密道,頭上也起了密密的一層薄汗,她的擔憂終於實現了,看來尹家內部,也出現了不小的問題。也不知道巧辯先生如今怎麼樣了?
「快!把密道給我堵上!」潫潫知道也許這個密道擋不了多久,可她也不能就這般放棄抵抗。
侍衛們自然迅速的行動起來,先將屋內可用的東西燃上火焰扔進密道,隨即便關閉密道,再將大件的傢俱橫著擋住,潫潫頗有些遺憾的惋惜自己沒有存有毒煙之類的東西,不然絕不會這般狼狽的被動防禦。
潫潫歎了口氣,既然這裡走不通,就要想別的方法,她無奈的想要走到門口,卻覺得有一侍衛低頭的動作,有些怪異,她剛想偷偷叫來錦鞘,就見那侍衛猛地一抬頭,從袖口拔出匕首就想衝上前來,潫潫嚇的一個後退,正被地上的擺設絆了一下,眼瞅著那匕首的利刃就要刺上眉心,直嚇得潫潫腦袋一片空白。
「夫人!!!」
好似有人這般喚她,而後,一道黑影閃過,屋內一下寂靜了下來。
「娘!!!!!」
孩子的哭喊聲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將魂不守舍的潫潫重重的敲醒,潫潫跪坐在地上,全身顫抖,卻發覺自己的面前躺著一個女子,胸口處正插著一把匕首,鮮紅的血液從那胸口溢出,順著女子的婀娜的體態浸濕了地毯。
「孟……孟氏……」潫潫抖著唇,想要伸手去扶她,卻發現完全沒了力氣。
「夫……夫人……」孟氏慘白的臉色,慢慢露出一絲祈求,那雙平日裡溫順的雙眸,此時迸發出耀眼的光彩,「婢妾……婢妾求……求……求你。」
潫潫冷得渾身打顫,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嚴紫蘇終於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衝了過來,可一瞧見那匕首刺殺的位置,頓時歇了氣,頹然的坐在地上,衝著潫潫搖了搖頭。
「夫人……我……我都知道了……」孟氏咳了一口血,微微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潫潫就是聽懂了,她應該是知道了情傾並非她夫君的事情。
「你……有什麼要求麼?」好半天潫潫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乾啞的問道。
「我……我的女兒……是王主!」孟氏忽然激烈的抬起上身,瞪直了眼看著潫潫說道。
潫潫歎了口氣,又看著在乳母懷裡哭得死去活來的小女孩,點了點頭。她原本就沒準備為難這些孩子,即便不是自己和情傾生的,可既然給了她們身份,又利用了她們的母親,那麼日後定也會給與回報的。
「幫……幫我……幫我照看她……將來……將……」孟氏說著說著,氣息便弱了下去,可她仍舊固執的看著潫潫。
「我會給她找個好夫婿,她未來會是尊貴的公主。」一個母親愛著她的女兒,她的心願無非是自己的孩子有個好的生活,長大後,有個好的夫婿,潫潫能夠理解,也是可以為她辦到的。
「謝……謝……」孟氏彷彿一下子散了氣,艱難的回過頭,看向自己哭的暈乎乎的女兒,嘴裡念著女兒的小名,隨即,眸子暗淡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潫潫愣愣的看著躺在地上已然死去的孟氏,腦海裡居然想不出平日裡她們是如何相處的,她們都是情傾弄來的棋子,王氏已經在皇宮裡半死不活的躺著,而孟氏卻為了救她,永遠的不在了,這些曾經最不放在心上的陌生人,竟然也是伴著她一路走來的同伴,不論她們的意圖,不論她們的目的,此時此刻,潫潫是覺得有些心酸的。
「夫人,這是周昌的人。」墨淺監視周昌也有一段時間了,再加上江惑的緣故,他對尹家分到周昌手下的死士並不陌生,看來,今日這麼大的手筆,應該是周昌送的大禮。
潫潫被嚴紫蘇扶了起來,又看了眼地上的孟氏,面無表情道:「好好收斂,如果有機會,回來給她下葬。」
桔葉與棗葉躬身領命,帶著兩個太監將孟氏抬到了偏房內。
「如今怎麼辦?」潫潫抬頭看向墨淺問道,唯一的退路被人掐斷了,外頭又有那麼多死士。
「奴婢記得,王府還有一道採買的小門,那裡平日走的人極少,想必知道的人也不多。」葛懷仁沒等墨淺說話,就上來說道,剛剛那一下,也將他嚇得夠嗆,好在他也是宮裡混過的,一下便轉過彎來。
「那好,公公先告知我方向,我先去探探。」墨淺也覺得這是個方法,便點頭道。
墨淺剛走不久,潫潫便讓人將有密道的寢室用木頭釘死,所有人再次回到了正屋外的院子裡,錦鞘這次沒敢離去,剛剛的刺殺,已經觸怒了她的神經,她緊緊貼在潫潫身側,以保護她的安全。潫潫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嚴紫蘇,這才走到兩位王主的身邊,嚴厲道:「你們都是王主身邊貼身的人,剛剛在密道裡,有些人的表現讓我很失望,如果,你們不能負擔起保護王主的作用,那麼你們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
乳母丫頭們嚇得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躬著身,卻完全不敢求饒,只能緊緊抱住懷中的王主,以求夫人網開一面。
潫潫看著哭著睡著的兩位王主,到不可能真的丟下這些人,只得再落下幾句狠話,才讓她們起身,避到一邊。
「夫人!皇子府外那些兵丁到了!約有一百人左右,卻沒有進府的動作,只將府外圍了起來。」忽然,一個帶傷的護衛,通過門房的交涉跑了進來,滿臉是血,見到潫潫便跪了下來,可見一路歸來如何辛苦。
嚴紫蘇見狀,立刻上前救治,潫潫也走了過去,詢問道:「府內如何?」
「回夫人話,那些明顯是死士,且能力極高,我們這些訓練過的侍衛尚要以三抵一,更別提那些能力不高的僕從公公……卻是園中的公子們到可以力敵。」那人被嚴紫蘇拉著要扯衣衫,先是有些臉紅彆扭,看被嚴紫蘇一臉嚴肅的表情嚇著,半推半就也就老實了。
潫潫之前聽墨淺猜測,也覺著是周昌的死士,那麼如今的局面,自然也可以想像的到,只可惜了那些下人們,也不知能存活幾人。
「你包紮完,迅速去門口與外面的兵丁交涉,看看究竟是哪路人。」潫潫總覺著這些兵丁不像周昌或是丞相的人,不然以府中能力不濟的情況下,他們完全可以破門而入,而不是只守不攻。
那侍衛領命,簡單包紮後,又提劍而出,潫潫看著他的背影,咬了咬嘴唇,這樣的侍衛,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她忽然有些後悔,她剛剛應該問一問這少年的名字。
隨後,事態一度惡化,正屋的外圍已經守不住了,錦鞘和蓮音也跟著迎敵殺了不少黑衣人,正如剛剛那侍衛所說,這些人完全就沒不要命的打法,連錦鞘如此好的功夫,都有些吃力,只有和蓮音聯手,才能盡快解決對方。
潫潫看著面前的刀光劍影,心裡有些焦躁,屋裡的地道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說不定就會讓她們背腹受敵,正屋已經不似之前那般安全了。
「夫人,那角門果然無人察覺,我去了一趟,很少有死士經過,也無人看守,只是……」墨淺從牆外閃出,動手快速殺死一名死士,似喜似憂的說道。
「怎麼了?」潫潫抬起頭,不解道。
「門外有兵丁把守,還有人喊話。」
這與剛剛侍衛說的相同,於是潫潫打定注意問道:「喊的什麼話?」
墨淺躊躇了一下道:「說是南都北軍,前來保護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