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沈默的祕密結社·之六 暑假

  提著行李回家,其實我是很開心的才對。

  我們家並不富有,爸媽供我念大學就很辛苦了,又嚴厲不讓我打工,所以我逢年過節也不回去,畢竟旅費也是很貴的。

  幾乎只有寒暑假才回去,說真話,我真的很想念他們。

  最高興的應該是大弟,他終於擺脫家事的束縛,還把抹布扔到天花板去。在我嚴格(?)的教育下,我們家倒楣的男人沒什麼父權優勢可言,三個弟弟都跟兩個妹妹一樣,該煮的飯就是要煮,該洗的碗就是要洗,我既然去念大學了,小我一歲的大弟就乖乖給我接手主持家務,敢多說一個字就先試試我的鐵拳。

  他拿圍裙拭淚,「天幸過了暑假換我念大學了~~」然後號啕大哭。

  …就做個家事,照顧四個弟妹和爸媽,有這麼嚴重嗎?

  不過念及他最後一個高中的暑假,我就接手了家事,讓他有機會出去享受一下暑假的氣氛。

  每天都是熱鬧歡騰的,弟妹在我的愛的教育和鐵的紀律中過日子,我每天拍著弟弟的腦袋罵臭襪子亂扔,威脅要把妹妹公然擺在書桌上的胸罩拿去釘在公告板。

  白天的時候無暇想什麼,但要睡覺了,又覺得有點虛弱的感覺。

  想來想去想不通,但我常常夢到穿著白衣吹笛子的徐道長。我猜是因為那串佛珠的關係…吧?也可能不是,但我不願多想。

  其實,我有徐道長的手機號碼,講個電話也不是很多錢,我的手機每個月都講得很少。甚至他還叮嚀過我他有國際漫遊,撥個電話給他就掛斷,他看到號碼就會回電。

  但我還是沒有打。

  頂多頂多,他就是我的老師,一個忘年之交。又沒出什麼事情,我打給他不是怪怪的?難道我要打給他抱怨,現在的番茄漲到不像話嗎?但我很想跟他說說話。

  我覺得我根本是個神經病。可能是就他跟我最講得上話吧?但我已經覺得身邊圍滿人吵翻天了,幹嘛去吵他呢?我不瞭解。

  幸好這種煩悶只有在睡覺前才會短短冒出來一下下,而我沾枕大約數到十就睡死了,不然我會被自己煩死。

  暑假過了一個月,我正在炒菜,妹妹拎著響個不停的手機給我。正納悶誰會打給我的時候,我聽到徐道長充滿磁性的「喂?小燕子?」,我突然滿臉通紅。

  廚房大概太熱了。但我迅速把吵死人的抽油煙機關掉,「是,是我。」

  「我是徐如劍。」

  「我、我知道。徐道長,有什麼事嗎?」不好,菜被我炒老了,我慌著夾著手機下鹽。

  「妳有空嗎?」徐道長頓了一下,「我現在在台北,大約還有兩個小時的空檔…」

  「有有有!我有空!」啪的一聲,我火速關掉瓦斯爐,「在哪?」

  「我去接妳好了,妳的住址?」

  我跟他說了家裡住址,還詳細的告訴他怎麼走。「我明白了,大約十五分鐘到。等會兒見。」

  我完全失去煮飯的興致了。

  胡亂的煎了個蛋,我把蛋和青菜擺在桌子上,端出湯。「吃飯了!」

  弟妹坐在餐桌上,瞪著如此陽春的兩菜一湯。「就這樣?」

  「你們也可以選擇不吃。」我將圍裙一摔,匆匆忙忙的跑去梳洗。正在慌著不知道該穿什麼,妹妹一臉困惑的說,有人在樓下按電鈴,說要找「小燕子」。

  「…找我的。」我咕噥的胡亂套了件T恤和短裙。也沒很短,到大腿一半吧。實在是我牛仔褲都拿去洗了,我又不能穿著運動褲出門。

  妹妹瞪大了眼睛,衝出去跟弟妹們嘀嘀咕咕,交頭接耳。

  就不是那麼回事…但我也沒解釋,隨便提了背包就衝出去了。

  我衝下樓梯,打開公寓的門,徐道長沐浴著夏日的陽光,每根髮絲都在發亮。他笑著對我揮了揮手,我發現…我真的很想他。

  這樣對嗎?但我沒細想,衝到他面前,脫口而出,「最近的番茄很貴。」

  「…啊?」他愣住了。

  我摀住嘴,恨不得去撞牆。我說這個幹什麼啊我…

  「真的很貴嗎?」他笑出聲音。

  我會被自己氣死。

  「附近有吃東西的地方嗎?」他問,「不然喝點什麼坐一下?」

  我只知道附近有家小咖啡廳,我帶他走過去。

  「妳吃過了嗎?」

  出了那麼大的糗,我哪裡餓得起來?「我不餓。你吃。」

  他依例點了一份沙拉和白飯,又幫我點了杯漂浮冰咖啡。跟他出去吃飯的那段時間,我才知道徐道長事實上很挑食。雖然他沒有出家,也未曾持素,但吃得非常清淡。他往往點份青菜或沙拉,搭著白米飯就吃了,令人非常不可思議。

  「…不如我炒給你吃。」沙拉配白飯?超怪的。

  「妳會做菜啊?」他笑,「下次時間多點,請妳做給我吃好了。對了,成績單呢?」

  我悶悶的遞給他。剛電話裡,他還特別要我拿這個來。我吃著漂浮冰咖啡,看他皺眉看我的成績單。

  「不夠好。」他搖頭,「需要再用功點。」

  「我每科都及格唉!」我抗議了。雖然我拳頭比腦子好使,我可是很認真的。

  「只滿足於及格,這還像話嗎?」他嗓門大起來,「有好幾科剛好在及格邊緣,這是老師可憐妳才讓妳過的,成績單是會說話的,懂不懂?」

  他又開始訓話,我跟他頂嘴。真受不了,徐道長這種爸爸個性實在…

  不過他從來不罵我頂嘴,也不用長輩的身份壓我。就是很關心這樣。我想,我跟長輩處得好,很可能是我能體會他們藏在囉唆後面的關心吧?

  但是徐道長的關心當中還藏著一點點寵溺。這我感覺得到。

  「要再一杯嗎?」他問,「咖啡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我也很少吃。」我喝完最後一口,「再來一杯!」

  他無奈的笑了,招手又點了一杯。「也不貴,為什麼很少吃?」

  「我們家的孩子都很喜歡這個。」我坦白,「但一杯一百多塊,六個孩子就不得了了。但我自己弄不出這種口味…總不能我這大姊吃給他們看吧?」

  他又皺緊眉。我說錯什麼?

  「在學校妳也舍不得吃吧?」他輕輕笑了一聲,「別吃壞肚子就行。愛吃多少就多少。」

  我含著冰淇淋,研究著他的表情。「…徐道長,你要不要吃看看?」我舀了一匙。然後我就後悔了。

  我這人,總是行動比思考還快,從來沒有仔細考慮。我們家的兄弟姊妹,什麼好吃的都沒忌憚什麼口水不口水,管他誰的湯匙。但徐道長,可不是我弟妹啊!

  但讓我吃驚的是,徐道長就著我的小湯匙吃掉那口混著咖啡的冰淇淋,然後招手請人送了把乾淨的湯匙來。

  「那、那個…」我結巴了。

  「味道不錯,但我不太喜歡甜食。」他泰然自若。

  我也不是那麼喜歡甜食,只喜歡漂浮冰咖啡而已…不對,這不是重點啊!我驚呆著舀著冰淇淋,他卻把我的湯匙拿過去,換了新的給我。「湯匙我用過了,換把新的。」

  「…在那之前,湯匙我先用過了。」我渾渾噩噩的說。

  「對耶。」他抱著胳臂開始思考,「我是否太過輕浮?」想了一會兒,他搖搖頭,「我真的很不會跟人相處,抱歉。」

  …因為他特別的邏輯,我突然有點轉不過來。

  我正頭昏腦脹,徐道長看著玻璃窗外,「…那幾個小孩子,是你的弟弟妹妹嗎?」

  轉頭一看,我的臉整個又麻又燙。那幾個躲躲藏藏、獐頭鼠目之輩…不正是我的親愛又白目的弟妹嗎?

  我一把拉開咖啡廳的大門,怒氣宛如隱隱之雷,「你們這幾個…」

  「進來吧。」徐道長居然招呼他們,「聽說你們也喜歡吃漂浮冰咖啡。」

  這幾個傢伙,居然忝不知恥的連連稱謝,歡天喜地的坐進來等著大快朵頤。

  我大弟一臉賊笑,「這位是…大姊也不跟我們介紹一下。」

  你死定了!我握緊拳頭,惡狠狠的瞪他。

  「我是小燕子的社團老師。」徐道長平靜的回答,「剛好來台北,有點時間,來看看她。」

  「哦~師生感情這麼好~」他們合唱似的拖長聲音,我幾乎把湯匙給折了。你們皮給我繃緊一點!

  「小燕子活潑坦蕩又可愛啊。」徐道長笑著說。

  「是殘酷暴力又可恨吧。」大弟小聲咕噥,其他弟妹有志一同的拚命點頭。

  很好,等等回家,你們就知道「死」這個字怎麼寫了。

  徐道長笑得很開心,跟他們聊了一會兒,看了看表,「我得走了。」

  他平靜的跟我們道別,很習慣的揉亂我的頭髮。這一別,不知道幾時會再看到他。我的眼眶有點熱。

  「有空就會來,暑假也要多用功。」他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師生戀唷~」「沒想到老姊也懂什麼是浪漫~」「哇,原來老姊是大叔控!」

  他們欺負我在外不會對他們動手,講得很開心嘛。

  我站起來,用鼻孔看他們,「有種就永遠別回家了。回家你們就知道!」

  「老姊害羞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

  我憤然轉頭就走。老媽當初不該生這五個麻煩精的,害我老想造下殺孽。

  當然,他們還是得回家接受我愛與鐵的紀律,但大弟不管臉上的瘀青,一等爸媽回家,就加油添醋說我交了個很帥的「大叔男朋友」。

  正常父母應該很憂心,嚴厲的禁止我才對吧?但我爸媽一問到他沒結婚,就興奮的不得了,比我弟妹還幼稚。

  「吃飯!沒什麼好說的!」我吼,就埋頭苦吃,理都不想理他們。

  這群只會瞎起鬨的傢伙!跟我們社團那群腦袋有黑洞的社員有什麼兩樣?我真恨他們。

  本來沒什麼事情的,被他們說得我好悶。害我接徐道長的電話都很尷尬,得躲到房間去講,不然看他們擠眉弄眼我就火大。

  暑假中,我的確又接了兩次徐道長的電話。他來去匆忙,只含糊的說最近有點事

  情,不太好辦,所以很忙。但即使只有半個鐘頭,他也儘量擠時間來看我。

  「我只有半個鐘頭。」他幾乎是歉意的,「你可以搭捷運過來嗎?我現在沒車。」

  我默默的搭了捷運去找他,他坐在麥當勞,正皺著眉看著文件。他一直都很嚴肅,衣裝筆挺,一絲不苟,往往穿了一身黑。現在他穿著立領外套,很有神父的味道,就差一條十字架。

  都快五十的人了,顏面光滑如少年,只有鬢角飄霜,洩漏他的年紀。姿態瀟灑而出塵,有個漂亮的辣妹坐下跟他搭訕,他卻連眼皮也沒抬,冷冷的說了幾句,我想應該不太中聽,那個辣妹一臉不高興的起身走了。

  他轉眼看到我,站在玻璃窗看我,指了指手錶。

  乖乖的走進來,他抱著胳臂,「這下子只剩下十五分鐘了。」

  我突然哭了出來,別說把他嚇到了,我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為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我揉著眼睛,「下午我去看個眼科好了。」

  他捧著我的臉專注的看了一會兒,「眼睛沒問題啊。」

  「可能是腦袋的問題,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很誠懇的說。

  十五分鐘匆匆而過,他一站起來,我又不由自主的開始哭。

  「…妳該不會是捨不得我吧?小燕子?」他半開玩笑。

  咬著食指,我開始思考,是這樣嗎?

  他笑了起來,「妳啊,真的跟我很像,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他揉亂我的頭髮,「得空就來看妳,別哭了。」然後他走了。

  是這樣嗎?坦白說,我不知道。弟妹常講,我不但拳頭比腦袋好使,還如野獸般依賴本能。(當然說完就會被我電)

  但我真的很不會分析自己,也常常做過頭。我高中的時候很喜歡一個朋友,好到別人都說我們是同性戀,最後那個朋友受不了流言跟我絕交。

  但我只是很喜歡她而已,覺得跟她在一起很有趣。我既沒有想親她,也沒想撲倒她啊。

  上了大學,我沒遇到那種很喜歡的人,除了徐道長。我是很喜歡他啊,真的。但我不會拿捏尺度,我不知道怎樣才可以讓他不困擾,讓別人不講話,這太複雜了,我不會。

  我悶悶的擦了擦眼淚,起身要回家。但在捷運站,我卻接到徐道長的電話。

  「我想我知道妳為什麼哭。妳很喜歡我。」他說,「我也很喜歡妳。但我不想給妳什麼困擾…」他沈默了一會兒,「就忘年之交,妳是我很喜歡的小朋友。我不知道…」

  我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我懂,真的。」

  「是嗎?」他放鬆的笑了,「那太好了。」

  一整個安心下來。哈哈,反正大家都不會拿捏尺度,就順其自然好了。我很快的高興起來,一路哼著歌回家。

  直到快開學,我才又見到徐道長。那是個很熱的夏夜。即使開著冷氣,但我們家的冷氣都定在28度,鳥巢似的房間睡了三個人,真的超悶的。

  我正翻來覆去,睡不安穩,卻聽到一聲遙遠含糊的痛呼。

  睜開眼睛,發現我在一道門的外面,上面還有清楚的門牌號碼。等我好奇的探頭進去,居然飛上天花板就下不來…而下面並不是我家。徐道長的手臂鮮血淋漓,地上一灘烏黑的血水,空氣惡臭得讓我暫時停止呼吸。

  「哼。來尋仇也不多練點本事…」他冷哼,一抬頭,剛好跟我四目相接。

  「妳怎麼…回去!」他結著奇怪的手印,我身不由己的快被風颳走了,只能抓著他的肩膀。

  「你的手!」我對他叫。

  「涂點口水就好啦!」他氣急敗壞,「妳以為這是學校,可以隨便離魂?回去!」

  我被狂風颳得停不住腳,猛然驚醒。

  什麼涂點口水就好啦?!流那麼多血!我跳下床,開始亂著換衣服。門牌號碼我還記得…應該可以找得到才對。我怒氣衝衝的騎著老弟的機車,穿過大半個台北市,去按電鈴。

  果然,徐道長住在這裡。他愣了一會兒,戳了戳我的臉頰。「妳怎麼跑來了…天啊…」,他把我扯進大門,「今晚我有仇家來尋仇!離魂完換本尊來?!」

  「傷口這麼大要看醫生啊!」我對他舉起拳頭。

  「這是小傷,好嗎?」他也吼了。

  二三十公分兩道,皮膚都翻捲起來的「小傷」?!「你的醫藥箱在哪?」我瞪他。

  「…妳有沒有絲毫尊重長上的態度啊?!」他更生氣了。

  「沒有!」我脾氣甚壞的頂他,「…你受傷的時候就不會有。」

  他瞪了我好久。瞪什麼瞪?我眼睛比你小嗎?最後他疲憊的嘆了一聲,把醫藥箱扔給我,悶悶的伸出受傷的左臂。幫他上藥包紮之後,他動了動手腕,「沒想到妳還滿熟練的。」

  「有兩個過動兒似的弟弟,也很難不熟練。」我還有點氣。

  他沒說什麼,我還在賭氣,一下子變得很悶。仔細想想,事實上是我錯得比較多。管頭管尾的,還凶得要命。

  「對不起。」我低頭道歉。

  「幹嘛這樣?」他把臉別開。

  氣氛一下子就好多了。「徐道長,這是你家呀?」

  「家?」他笑起來,「住處,哪裡算是家…滿世界亂跑,我已經快想不起來家的感覺。不過我若在台北都會住在這裡。」

  他說得淡然,我卻聽得難過。他在地上畫了個圈,要我站進去。

  「我不是故意對妳凶的…」他又皺眉,「今晚有個難纏的仇家來尋,我怕妳危險。」

  「是…那個嗎?」我遲疑的問。

  「不,是人。」他淡然的回答,「尋常的鬼魂妖怪我並不放在眼底。最難纏的永遠是人。」

  原本我要乖乖進圈子,想想不太放心,還是去找了掃帚才進去。

  「…妳這拿掃帚打人的習慣真的要改改。」他遮住眼睛。

  「拿掃帚打人還好呢,動到拳頭才真的很嚴重。」我咕噥著。

  他僵住了,緩緩的轉頭看我。我被他盯得直冒汗。

  「例如?」

  我可不確定他想不想知道。「有回我自己看家的時候,我們家遭過小偷。」

  他深吸了一口氣,「…小偷怎麼了?」

  你應該先問我有沒有怎麼了吧?怎麼先問小偷呢?「…還活著。」

  「小燕子。」他的語氣開始嚴厲了。

  「就斷了根肋骨,手骨骨折…和那邊骨折。」我支支吾吾的。

  「…哪邊?」他的臉都黑了。

  我抱著掃帚,把臉別開,「…海綿體。唉,不是我的錯喔!是他闖空門又…我可是正當防禦,不用關的喔。」

  是有點心虛啦,踹得他抱著下面滾地的時候,我有點失去理智,出手不免重了點。所以以後才用掃帚嘛,等打斷的時候就會恢復理智,不會出人命。

  我以為他會訓我,回頭偷看,他掩面不語。比我老爸好,我老爸掩面哭泣。但他後來說的話跟我爸差不多,令人氣悶。

  「…這樣妳還嫁得出去嗎?」他的語氣跟我爸一樣疲倦,只是少了點哭音。

  我乾笑兩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動用武力啊~」

  他想說些什麼,卻神情一凜,我聞到非常腥羶的味道,把掃帚抱得更緊。

  我是看不見什麼啦,所以看起來像是徐道長跟空氣打架。但隨著血花四濺和碎肉殘肢,我不想看見也看到了…一部份。

  但我真不該來,讓徐道長分心。我們都沒留意到血跡破壞了圈子的完整,但我聞到強烈而腥臭的味道直撲我的門面。想也來不及想,我舉起掃帚一頂,力氣大得我半跪下來。

  我不知道是什麼跟我對抗,但這玩意兒不知道是有兩隻還是一分為二,徐道長在另一頭打,急切不能來救。

  說怕我也不是很怕…坦白說。看不見要怎麼怕起?我架著看不到的東西,慢慢傾斜掃帚,直到柄抵地而帚朝天。以前誤打誤撞有效,這次應該也行吧?

  我看徐道長結起奇異的手印,看他唇動,我也跟著念九字真言。強烈的風狂刮,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可怕的腥臭也因此完全消失。

  我想是沒事了吧?但徐道長得眉毛皺得超緊的,都快打結了。

  「聽我說,小燕子。」他抓著我的肩膀,「妳的確非常有能力,但妳絕對不適合這條路。將來不管有誰威脅利誘,妳都不能夠修道或成巫,懂嗎?」

  「我也不想啊,而且我沒什麼能力…」我叫了起來,又覺疑惑,「為什麼?」

  「妳的能力都靠情感爆發。」他沈重的嘆氣,「一個不穩,就是走火入魔,輕則成了廢人、發瘋…嚴重的時候,還會死。妳又缺乏和眾生的因緣…但其他的修道者根本不會去管妳這些。」

  但徐道長會管。我覺得…心很暖。「好,我會聽話。」我舉手發誓。

  他終於鬆開眉頭,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髮。

  天空濛蒙的亮了起來。我打了個呵欠,他要我在床上睡一下,就去沐浴了。我躺了下去,覺得好累。翻身的時候,我摸到一本雜誌。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本港漫。我睜大了眼睛。他的房間收拾的一絲不苟,每樣東西都跟軍隊般整齊排列,難道只有這本二十一集嗎…?

  心底一動,他這張床下面好像是個櫃子…我拉開來一看,哇塞~是四個滾輪式的床下書架,滿滿的,都是港漫。

  「那個!」擦著頭發出來的徐道長慘叫一聲,「我可以解釋!」

  …又不是色情雜誌,有什麼好解釋?但嚴肅正直的徐道長看港漫?!難怪他會跟那些亂畫的傢伙討論什麼效果線不效果線的!

  「…每個人都會有不為人知的小祕密。」我設法安慰他。

  「這哪算什麼祕密啊,不過就是看個港漫消遣嘛!…」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別跟別人說。」

  「…………」

  沈默的祕密結社之暑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