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們還沒奔回本壘?」學姊一臉失望,「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居然還沒全壘打?」
我對女人向來比較容忍,所以我只是把道具扛高一點,並沒有揍她。從牙關擠出兩個字,「…沒有。」
「你們在撐什麼?」學長插嘴了,「趕緊奔回本壘啊,不然情節都要我們自己捏造…」
「你也知道是捏造啊!」我對男人的耐受度就低非常多了,恨不得把我肩膀上這個龐然大物砸在他腦袋上,「你們這對交往N年還只到牽手的好意思跟我講什麼本壘不本壘?」
「我們走純愛系,跟你們這種肉體派不同。」學長言之振振。
我勃然大怒,正準備砸在他腦袋時…鎂光燈狂閃個不停,咖擦咖擦個沒完。
忍忍忍。我不在外面揍弟妹,也不在校外扁學長學姊。更何況,這是FF,人來人往,非常的多。
結果我們這團幾乎搶盡鏡頭,我想也是。一個地獄少女,三個妹斗(包括身高一八○的學長…),三劍客、昊誾,以及昊誾的跟班扮成執事,小東小西打扮得超可愛的,正在唷唷耶耶的顧攤位。
集帥哥美女(別算我)和驚異(身高一八○的娘炮)與可愛,當然會謀殺很多底片。
更重要的是,果然遠來的和尚會唸經,魔界來的特別手巧。他們打造的道具真是巧奪天工,不管是機關槍還是各類武器,都惟妙惟肖,大大提升了可看度。
至於我會在這裡,有兩個緣故。但我想最終還是得歸咎於…我該死的個性。
真恨死我自己那種護短又熱血過頭的性子。
當初他們要扮暴力妹斗,我是死都不要的。但魔族的手工實在太精美,甚至做了一個加農火箭炮。但越精美的東西越重,連學長都扛不動,所以這個重責大任落到我頭上了。
本來我是不肯的,但是我們學校的正統動漫社傲慢的譏笑過學長學姊後,我就怒了。
我們葉勤學長和雅意學姊大一就加入動漫社。但他們體質實在太特別,老是動不動就尖叫或嘔吐,驕傲的動漫社將他們倆一起踢出社團,被三劍客撿回去了。
一知道動漫社也要出FF,我一時怒火攻心,答應下來,當然也負責扛那門加農火箭炮。
那門火箭炮擺在地上,比我還高一點,扛在肩上,更是引人注目,泛著惟妙惟肖的光澤。從我扛進場到現在,鎂光燈就沒停過。丟臉死了。
「明明妳就把徐道長的襯衫鈕扣都解了,為什麼不進行到最後?」連閻玄日都來插一腳。
…我開始懊悔揍他們的時候總是雷聲大雨點小。掃帚故意打不中的時候比較多,而且還精確的控制力道,打得痛但不會成傷。畢竟我多年鐵的紀律的經驗,重點是震撼教育而不是大殺四方。(真大殺四方,社員和我弟妹早死八百次了)
我掂了掂加農炮,邪惡的暴力緩緩升起。反正冥府使者打不壞,我還是真實的實行一次掃蕩好了…
但我才猙獰的舉起加農炮,鎂光燈更不要命的拚命閃。我只好把殘存的耐性儲量通通拿出來,忍無可忍,重新再忍。當眾行兇總不是好事…還被拍照存證。
我真恨他們。冥府來的,是不是特別沒有羞恥心?居然還透過門板偷看!
其實我也很不懂,明明親也親了,抱也抱了,為什麼想更進一步,總是笑場作終。
徐道長很堅持由我主動,因為他年紀長,動手有「威逼」之虞。他的腦袋是水泥作的嗎…?
但是襯衫扣子都解開了,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總是噗嗤一聲,覺得我騎在他肚子上真的還滿蠢的。
可能是,我對他還殘存著爸爸的感覺,他也對我有女兒的親愛。儘量親暱沒有什麼問題,但要跨越最後一道…就是覺得很白痴,很好笑。
「…你想要嗎?」我誠懇的問。
「我配合妳啊。」他聳聳肩,「反正我還有房中術可以倚靠…就算不想要也可以讓妳滿意的。」
我打他的頭。
「目無尊長!」他怒目。
「這種姿勢我也很難有尊長的感覺。」我坦白。
結果他把我抓來按在膝蓋上打了幾下屁股。
你說這樣真有情人的感覺嗎?我真不覺得。我們倆又不是很愛挖掘自我的人,就覺得順其自然就好。哪知道在一旁焦急偷窺的人那麼多。我真的很悶。
「小燕子,」昊誾含羞的說,「妳真好看。」
…這傢伙迷戀重武裝妹斗迷翻天了,誰來扛都馬說好看,就算學長來扛他也會這樣。
「你來扛好了,重死了。」我面無表情的說。
「我扛就不好看了。」他扶頰臉紅。
…我要退社。「我想回家了!」我對學長學姊吼。
「不要啦!」他們一左一右抱住我,「重頭戲快來了啦!」
我有不妙的預感,但我的預感竟然成真。
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徐道長居然到會場來了。我的眼睛真的快掉下來。
他真的帥到不可饒恕。其實要論美貌度,魔族那票就可以拼過他,但他真不是美貌度的問題。甚至他也不是很像賽巴斯欽,他的頭髮都規規矩矩的往後梳,綁個小馬尾。
但今天他沒綁頭髮,任由很長的額發垂下來,就有點像嚴肅、年過三十的黑執事了。加上那種出塵、冷酷的氣質…我想拿個布袋蓋起來,不讓人看到。
他茫然的找了一會兒,終於看到我。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到我身邊,我覺得背上都是汗。
「…你怎麼有燕尾服?」我覺得頭好暈。
「偶爾出席大場面穿的。」他聳聳肩,「本來是為了一年後的…不好嗎?」
「帥到有罪啦!」我咬牙切齒,好想把那些痴迷女人的眼睛挖掉。
他輕笑,那些女人快化成一灘水了老天…「葉勤跟我說,今天妳會穿裙子來。」
他視線微微移向我的裙襬,「雖然短了點…但妳穿裙子真好看。」他頓了一頓,「早就想跟妳講了。」
…我猜,葉勤學長大概拿這誘哄他穿燕尾服來。
「我就知道…」我低低的罵,「你幹嘛不Cosplay天子傳奇或北鬥神拳。」
「喂。」他變色了,「妳在生什麼氣?」
「我討厭那些女人這麼看你!」我突然火大,而且是非常非常火大。
他張大眼睛,然後生平第一次主動吻我。
居然是在Cosplay會場,不知道幾百人面前,公然大膽的吻我!
他接過我沈重的加農炮,「好,彆氣了。」很霸道的攬住我的肩膀。
我這個時候才沈痛而深刻的瞭解到,他比我還嚴重很多很多,對喜歡的人衝過頭的程度,可比高鐵。如此的少根筋。我將臉埋在掌心。
這下想賴也賴不掉,不知道被拍了幾百張照片。我正緊張兮兮的等著被記過或退學,不然也可能傳到我爸媽耳底…閻玄日泰然自若的說她已經把事情都搞定了。
「妳把所有底片都燒了?」我大喜過望。
她睇了我一眼,「…一點點催眠術就可以辦到的事情,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燒底片?」
…敢情妳去動我們學校老師校長的大腦?!
「沒後遺症的,」她考慮了一會兒,「就算有,也很小。」
等我看到一向西裝筆挺的校長穿著夏威夷衫對我們說「啊囉哈」,我才知道有多「小」。
這事就算了了,昊誾不知道在瘋什麼,最近又跟我針鋒相對,百般挑釁,死忍千忍,忍耐不住對他破口大罵,「別仗著你那魔族的身份找麻煩!」
「我是以人類社員的身份跟妳挑戰!」他喊。
板了板手指,反正他打不壞…我悶到現在也已經是極限,急需發洩。我和他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場,絲毫不保留的。
我想他身手應該很不錯,但我別的沒有,就是天生神力,運動神經意外發達。真能制服我的,大約就徐道長,其他人真的要好好練個幾年。昊誾這樣倚賴魔威的魔族已經很不錯了,居然可以跟我打個勢均力敵,實在是太躁進,才讓我賣個空門,摔過樹籬。
他滿頭樹葉,一臉鼻血的爬過來,我強忍住笑,儘量嚴肅的看他。
「…總有天,我會打贏妳。」他一把搶過跟班遞過來的手帕。
「你弄點魔威我就輸了。」我聳聳肩。
「你把我昊誾看得輕了!」他怒叫,「我會親手用人類的方式收服妳!我才是妳該服侍的主人!」
…啊?他還沒放棄要我當他的巫女喔?我以為他早又宅又腐的忘記這件事情了哩。
這該不該告訴徐道長呢?我煩惱起來。告訴他,他也只是白生氣,萬一秋後算帳,只是白添些仇家而已。聽說他仇家很不少,何必如此。
想想何以風的慘況…我不禁打個冷顫。
何以風不愧是個變態,前些時候他還在僕人的攙扶下,不怕死的來找我訴衷腸。
我以為他已經拼完了,結果他可憐兮兮的說,他是附身在紙人上頭,只求見我一面。
叫他快滾,他又不要。結果徐道長來了…我拚命求情,他嘴裡答應我,一轉身,徐道長露出有些邪惡的笑容,一彈指,何以風就燒了起來,哇哇大叫往山下奔。
「…你明明答應不對他下手的!」我吼起來。
「夠他燒到家裡才燒完。」徐道長不為所動,「這等淫賊,根本不須多加憐憫!若是二十年前…他還想要有點渣?」他冷笑兩聲。
遇到我的事情,他的腦神經很容易燒斷。我不是某些變態女生,很喜歡看到男人為我大打出手,那太無聊了吧?昊誾…我自己還能應付,那就算了吧。
想去找他吃中飯,我走到教職員宿舍,但他的門半開半掩。
我這才發現,遇到他的事情,我的腦神經也很容易燒斷。
他坐著,神情冷漠如大雪山,但一個美豔絕倫的尤物,正忝不知恥將臉湊得很近很近,差不多只有一張紙的距離,嘴唇幾乎擦到他的耳際,胸口低到妨害風化的邊緣,彎著腰,一覽無遺。
「我勸妳,」我的聲音開始不穩了,「最好離遠一點。」
那尤物冷淡的看我一眼,從她洩漏出來的龍涎香我知道她大約是魔族,還是身份很高那種。但我失去理智的時候,往往都很瞎。
「她是誰?」尤物嬌嗔著。
「我的小燕子。」徐道長皺緊眉,「小燕子,冷靜點。這是夢魘大人。」
尤物咯咯笑,「但我冷靜不下來呢…如劍…」她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徐道長的耳朵,他躲了一下,滿臉不愉快。
我的腦神經全體陣亡了,理智已經完全風化殆盡。
其實呢,我對女人向來留情。但她是魔物,打不壞的,我不過是區區一個人類。我將所有的憤怒的化為這一拳,她算閃得快,所以這拳只打穿了沙發。
但沒想到我想練一直練不出來的掌風居然出現了,讓她貌美如花的臉孔噴了一小道血泉。
「…卑賤的人類,敢傷我!?」她大怒,十指噴出黑霧。我猜是惡夢吧?若是平時我一定好害怕,但當我氣昏頭的時候,惡夢也不惡夢了。
「不想死就給我滾!」我按著地板火速的唸誦著九字真言,狂風大作,惡夢刮得一點影子都沒有,我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揪著她胸口,舉起拳頭。
但我的拳頭被抓住,「夠了小燕子!」
「放手!我非把她碎屍萬段不可!枉顧你的意願敢碰你?!」我掙開他,決心讓這個花顏失色的尤物成爛茶渣不可。
徐道長按著我的肩膀,在耳畔輕喚,「我的霽月…」
…我臉紅心跳的腿軟了,氣都不知道丟到哪個爪哇國。
那個尤物一臉眼淚鼻涕,躲到徐道長背後,「…她明明是個沒修煉過的人類。」
徐道長聳聳肩,「妳覺得徐某的女人會是好相與之輩嗎?我現在是先穩住她,等等她真的氣起來…我還真沒辦法呢。對了,夢魘大人,妳願意約束手下了嗎?我就是怕她衝動傷害到貴客,才苦口婆心。還是讓小燕子直接去找妳的手下談談呢…?」
「我們會自我約束、我們會管好自己不亂吃夢!」她嚇得直哭,「拜託抓好她…我先告辭!」
等她走了,我還跪坐在地板上。徐道長過去關好門。
「…把我說得跟什麼猛獸一樣。」我嘀咕。
「本來就是猛獸。」他沒好氣,「她是魔界排行第九十八的高手。妳把她嚇哭!」
「魔界一定很沒有人才。」我尖酸的說。
「…妳剛才是在幹什麼?!」徐道長罵起來,「我不是說過妳不能亂用天賦嗎?我絕對不會讓妳受到傷害…」
「那你就可以隨便那個女人要摸就摸,要舔就舔嗎?!」我冒火了。
「我又沒對她笑!而且這是公事…」他罵起來,「妳為什麼這麼暴躁…」
我想說話,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對啊,我幹嘛那麼氣?但我現在還想把那女人撕成八塊。
「我吃醋!我快酸死了!」我對著他揮拳頭,「她膽敢忽視你的意願…你又不喜歡她碰!」
他張大眼睛,眼神帶著一種詭異的笑意,「若我喜歡呢?」
徐道長是個混帳。我用手背抹去眼淚,站起來拉開門,「再見。」
他把我拉回去,不管我又打又罵,笑著把我拉到膝蓋上坐。「我逗妳的。」
「我要宰了你!」我氣得大叫。
「妳不會宰我的。」他貼在我耳邊輕喚,「霽月。」
…又來這招,可惡。等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事實上是我累了),他抱著我笑,「…妳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但他沒往下講。
「是你的學長嗎?」我轉頭看他。
他神情有些變化,很複雜。「…嗯。」
我的心,泛起微微的、柔軟的酸。我永遠都是第二名。但我不怪徐道長。將來他若不在我身邊,我就算再喜歡了誰,也取代不了他的地位。
很悲哀的天性,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但我們不要說這個。」他從背後擁緊我,「以後絕對不會提他。」
突然不酸了。我發現,我還真是他媽的好打發。
「你說吧,我想聽。」我按著他的手,「看能像到什麼程度。」
沈默了很久,徐道長緩緩開口。「我很衝動的跑去跟他說,我喜歡他。當然,他拒絕了,但我還是追著他,繞著他轉。我甚至求他收我當徒弟…誰敢碰一碰他,我都不答應。他心屬的共修吻他,我還抱頭大叫,恨不得馬上死掉。」
他偏頭想了一下,「那時候真的很幼稚。」
…現在還不是。瞧瞧倒楣的何以風。我們真可憐,都這麼幼稚又沖動。把整個心都掏出來硬塞到對方手底,誰敢碰一碰心愛的人,就會失去理智。
「…我最喜歡你,永遠喜歡你…神獄。」我小小聲的說,還得忍住眼淚。
「我知道。我也是。」他湊在耳畔,輕輕喊我的真名。…別再來這招了。
這件事情唯一的後遺症是…學校轉學生當中的美女集團,遠遠的看到我,就會花容失色的轉身就跑。我看起來真的很像…猛獸嗎?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覺得很疲倦。
我想我把昊誾的腦子打壞了吧?早知道下手不要太重,我哪知道魔族也很脆弱。
就在某次被我打得七葷八素的時候,他奉上一隻寶石額冠,一表正經的跟我求婚。
「我想通了,」他嚴肅的說,「這種砰然心動的感覺,一定是愛。請妳當我的領主夫人。」
「…你是被我打到氣血不暢,所以心跳過速。」我無可奈何的說,催他起來。
「不!妳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暴力妹鬥!自從看到姓徐的在會場吻妳,我就沒一天好睡…他不過是個窮道士,我可是富可敵國的魔界領主!而且他不過十來年道行而已,甚至被祝融唾棄,他能有什麼作為,能給妳什麼…而且他還是個雙性戀…羅莉控的死老頭…他只是在玩弄妳嬌嫩的肉體而已…」
他滔滔不絕,我一直想打斷他,暗示他,他卻說得很樂。
孩子,徐道長在你背後,他非常火。
「…你要不要試試看?」徐道長獰笑著按著昊誾的肩膀。「看我這無能的道士能做些什麼?」
除了場面非常血腥殘忍,我找不到其他辭彙形容。幸好閻玄日維持著結界,我不敢想像會產生什麼巨大災害。
昊誾後來硬著頭皮恢復真身,卻正中徐道長的下懷,他直接收了昊誾。而且準備一把摜碎收了昊誾的水晶球。
我看情形不妙,撲過去抱住他的胳臂,試圖搶下來。
「放手!」他雙眼通紅的大吼。
「這給我啦…」我輕輕在他耳畔說,「神獄…」
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整個愣住,臉上有淡淡的紅暈,任我拿去水晶球。
幸好他不容易喜歡人,不然這樣被人吃得死死的還得了?
後來還是我抱去土地祠,讓老魔先生把昊誾放出來。
昊誾還是來上學,但看到徐道長,就會貼在牆上簌簌發抖。
沒幾個月,我們就把一小半的魔族嚇成這樣,這樣…真的好嗎?我納悶了。
沈默的祕密結社之微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