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莫憂早知道事情一遇到冷昊,所有事情就不會按照正常發展。但她不知道那一頓晚餐還沒開始吃,她就已經先被冷昊吃了。
她分明記得就是她前一刻才喝著湯,說起莫愁與關博文和關德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紅了眼眶,是他過來吻她的淚水,她才知情。
然後,冷昊的那個吻沒停止。
接著,她就在她家客廳裡被他吃乾抹淨了。
而冷昊這個自大傢伙居然大言不慚地說他早知道會進展到這一刻,所以還自備了保險套。
知道她的經驗不足,他用了很長時間讓她瘋狂。但是,最可惡的是,她明明又累又倦了,他就是有法子讓她跟著他放縱。
「嗯……啊……」錢莫憂悶哼一聲,躺在床上的嬌軀在他一記衝刺之下拱起,雙手難耐地想抓住什麼時,卻被他單掌扣住雙腕置於頭頂。
「為什麼咬著唇?」冷昊俯在她身上,緩下與她結合的動作。
「因為叫出來很奇怪。」她才說完,又很快地咬住唇,忍住體內那讓她難耐的歡愉。
「我喜歡聽。」他吻著她的唇,突然間緩下愛她的速度。
她的身子一緊繃就會變得更敏感,眼神也會迷濛到讓他想吞下她。
錢莫憂倒抽一口氣,感覺他另一隻手掌在她身上撩撥火焰,她抬起身子,想要得更多,偏偏他就只在她身上燃火,卻沒有進一步滅火的打算。
她將唇咬得更緊,更拚命地忍著,不想他得意,直到他幾次惡劣地將她帶至歡愉邊緣,卻又完全撤手的舉動,讓她被慾望折騰得疼痛不已,忍不住哭喊出聲——
「冷昊!你這個混蛋!」
她才開口,冷昊便勾唇一笑,狂風暴雨般地沈入她體內,熾烈地愛著她。
「啊啊啊——」錢莫憂再也沒法子控制她自己,只能聽見自己催情似的叫聲將彼此的熱情燃上一波又一波的高峰。
錢莫憂不知道他們又纏綿了多久,只知道終於心滿意足的冷昊抱著她進浴室沖了澡,還好心地替她吹乾了頭髮,然後又拿來羊毛披風把她整個人裹得暖烘烘的。
「真好。」她瞇起眼,心滿意足地像隻小貓。
「好了,夠暖了。」他說。
「啊!」
錢莫憂尖叫出聲,因為他冷得像冰的手突然探入她的後背貼著她的肌膚取暖。
如果這樣還沒將她的睡意嚇醒,他下一刻的舉動也讓她完全清醒——他冷冰的側臉挨近她的頸窩裡,冷得她尖叫出聲。
「你去吹頭髮。」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抓過一旁的毛巾蓋住他的頭髮。
「不要,我喜歡它們涼涼的披著。」
「那你幹麼抱著我?」
「我好不容易把妳弄得暖烘烘,現在不抱,難道要等妳變冷嗎?」他說。
錢莫憂無言,發現她真不懂冷昊的邏輯。她一邊打著哆嗦,一邊用毛巾擦著他的頭髮。
「你這種愛抱人的毛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問。
「遇見妳之後。」
他的回答換來錢莫憂一陣面帶微笑的輕吻。
她拉著他的手一同到廚房加熱飯菜,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著。她原不是習慣熬夜的人,吃到睏了、半睜著眼,縮在他的胸前打盹。
「再喝一口湯。」他說。
她抿了一口湯,又進入半睡眠狀態。
冷昊黑眸燎然地望著縮在他懷裡的嬌小人兒。
青春期之後,他便不曾對誰這麼貪歡過了。誰知道心愛女人的任何一個小動作,都足以撩起慾望大火。如今要不是看在她腿軟的分上,他是真想再要她幾回的。
叮噹、叮噹!
冷昊看了一眼時鐘,凌晨兩點半,哪個瘋子?
「一定是莫愁回來了!」錢莫憂跳了起來,眼睛睜得極大。
「她下午才會到。」冷昊把她壓回沙發裡,頂著半濕的髮,沒好氣地套上衣服,走向大門。
他拉開大門。
「莫憂!」
許梅梅往前撲入冷昊的懷裡。
「妳搞什麼鬼!我剛洗完澡,身上很乾淨,妳給我滾開。」冷昊一臉嫌惡地立刻把人往外推。
許梅梅整個人摔撞到牆壁上,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抱歉,我以為你是莫憂。」許梅梅的目光看向屋內,用哽咽聲說道:「請問莫憂在嗎?」
「梅梅?妳怎麼了?」錢莫憂從沙發裡起身,著急地走到她身邊,把她扶進客廳。
冷昊雙臂交握在胸前,板著一張冰塊臉表示不歡迎閒雜人等破壞他們的兩人世界。
「妳怎麼了?」錢莫憂看著許梅梅一身凌亂,輕聲地問道。
「晚上不是原本約看電影嗎?妳沒來,所以我和紀明仁一起出去,喝了點酒……」許梅梅拉著她的手,突然間啜泣了起來。「結果他對我……對我……」
錢莫憂一聽這種開頭,臉就綠了。
「妳為什麼沒跟我說今晚原本是跟紀明仁約?」冷昊插嘴問道,順道把錢莫憂的手拉回來——這是「他的」。
「你還記得紀明仁是誰?」錢莫憂驚訝地問。
「任何對我女人心懷不軌的人,我都記得。」冷昊沒好氣地說。
「我好羨慕你們。」許梅梅把臉埋入雙掌之間哭泣地說。
「紀明仁沒對妳怎麼樣吧……」錢莫憂明明知道許梅梅不是她想像中的單純,但她就是沒法子在這種時候趕人。
「他——他說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做他的女朋友——就要借給我五十萬,讓我先去還之前欠下的醫藥費。」許梅梅說道。
「看妳這樣是已經依了啦。如果不想拿五十萬,或是他沒付錢,那就去報警啊,跑來這裡做什麼?」冷昊嘴角一抿,不快地說:「門在那邊,不送。」
錢莫憂警告地瞪了冷昊一眼,他不理她,自顧自地把臉埋進她的頸窩裡取暖。
「他既然提出交往,代表你們是兩情相悅。而且他……」錢莫憂輕咳了一聲。「應該不是那種會強迫女人的人。」
「妳又知道了。」冷昊冷哼一聲,扳正錢莫憂的臉龐。
「我跟他沒什麼啦,醋桶。」錢莫憂捏他的鼻子。
許梅梅倒抽一口氣,原以為冷昊會發火,沒想到他只是拉過錢莫憂的手,懲罰地咬了幾回。
「莫憂,我不怪他,他喝多了。只是,喝多的人動作難免比較粗暴一點。」許梅梅邊說邊挽起長袖,露出手臂上點點瘀青,看得錢莫憂一陣傻眼。
「太可惡了。」錢莫憂說。
「我等會兒檢查一下妳身上。」冷昊俯在她耳邊說道。
錢莫憂手肘往後一撞,假裝沒聽見他的悶哼。
「莫憂,我可以在這裡過夜嗎?妳知道我家很遠。」許梅梅問。
「可以。」錢莫憂說。
「不可以。」冷昊說。
「這是我家。」錢莫憂雙手扠腰,仰頭瞪著比她高一顆頭的他。
「但妳是我的。」冷昊打橫抱起她,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走。
「放我下來。」錢莫憂露出牙齒,一臉要咬人的表情。
「再吵我吻妳。」
錢莫憂輸了,只能瞪他一眼,趴在他肩膀上,回頭對許梅梅說:「當自己家,我不招呼妳了。」
許梅梅點頭,看著冷昊頭也不回地甩上房門,她臉上的可憐兮兮頓時褪去。
她是真的覺得很不甘願,冷昊如果看不上她,她也認了,但他怎麼會看上錢莫憂這個傻妹!
她會和錢莫憂當朋友,一開始是因為傻裡傻氣的錢莫憂很適合襯托她的都會氣質。她缺錢時,錢莫憂也會拿錢來幫人,否則她是不會交一個女性朋友的——除非有其他利用價值。
況且,與其讓別人占錢莫憂的便宜,不如她自己出手,至少她還有分寸,而且錢莫憂在公司需要人出頭時,她也曾經幫過忙。錢莫憂該感謝她才對。
許梅梅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她連忙在沙發上躺出一個撩人姿勢,將雪胸露出泰半。
「啊……」許梅梅揉著眼睛,裝出甫睡醒的慵懶姿態。
冷昊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姿勢那麼僵硬,不怕落枕?」
冷昊的腰又被錢莫憂的手肘撞了一下,痛得他朝她齜牙咧嘴一番。
「梅梅,不用理他。我們去隔壁他那裡過夜。麻煩妳明天出門時,幫我鎖門。」錢莫憂把鑰匙交給許梅梅,朝她揮揮手。
「囉嗦。」冷昊拉著錢莫憂的手,一下子便把人帶到門邊。「我很聰明吧,多少年前就買了隔壁那棟房子……」
「你那麼會算,怎麼不早告訴我我妹的事情……」
門被關上,兩人鬥嘴的聲音頓時消失。
許梅梅望著空空如也的室內,她瞇起眼,把沙發上的抱枕狠狠地全摔到地上。
光是這樣不足洩憤,她拿出化妝包裡的瑞士刀狠狠往抱枕上猛刺了幾刀,好不容易才消了點氣。
她拿出手機,也不管現在幾點便撥了電話給紀明仁。
「明仁嗎?我回到家了。你放心吧,剛才發生的事,我不會告訴莫憂的。我很想你呢。」許梅梅柔聲說道,臉上卻帶著嘲諷的表情。
他們兩人方才在汽車旅館裡的纏綿,她已經偷偷錄影,將來會找人去威脅紀明仁,而她就繼續扮她清純的小狐狸,等著收她的那一份錢。
這事,她今年頭一回做時,還有些心虛,現在早已駕輕就熟了。
「我們找時間再和莫憂一起見面,告訴她我們在一起的消息。你不用在意我,我喜歡你,心甘情願把自己給你。愛你喔。」
許梅梅掛斷電話,手指開始顫抖,頭腦也昏沈起來。她從皮包裡拿出安非他命替自己注射。
這東西原本是因為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照顧家人,才吃這東西提神。但她吃上了癮,這東西耗錢而且愈來愈沒有效果了,只是若是不吃,她又無法入睡,所以她需要更多的量、更多的錢。
幸好,莫憂現在攀上冷昊這種後盾,她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好好撈上一筆。
許梅梅笑著,感覺藥效開始發作,整個人開始有精神、心情也好了起來。
恍恍惚惚中,她彷彿看見前方有個男人正等著她,她張開雙臂抱了過去,卻撲倒在地。
「我條件這麼好,將來一定會遇到有錢的男人,帶著我遠離這一切煩憂,就像冷昊對錢莫憂一樣……」許梅梅在冰涼地上翻滾著,在自己的幻想中笑得合不攏嘴。「我到時候要搭飛機坐頭等艙環遊世界……」
許梅梅喃喃自語著,直到體力的疲憊擊敗了她,讓她栽進睡夢之中為止。
※※※
酗酒或吸毒就是這種茫然的感覺吧!
錢莫愁在桃園下了飛機之後,仍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搭上飛機的。她只曉得她頭痛欲裂、整個人像火燒一樣,而現實則像一場亂糟糟的夢境。
唯一清楚記得的是,關德雷送她上飛機前那雙有著千言萬語的雙眸。然則,一旦想起他的眼眸時,她又嫌自己過度清醒,於是拚了命地想讓自己入睡。
如此在飛機上輾轉反側許久後,她臉色像鬼、走路虛脫,說話前甚至需要停頓一下思考。
幸好,她才跨進機場入境室,姊姊和冷昊已經在那裡等著她了。
「姊,我好累。」
錢莫愁抱住姊姊,像個孩子一樣地窩在她懷裡,只說了這句話。
錢莫憂什麼也不問,握著妹妹的手讓冷昊的司機載著他們回到錢莫愁家。
死皮賴臉不回家的冷昊被安置在客廳,而錢莫憂替妹妹放了一缸熱水,加了一些薰衣草精油,很快地替妹妹沖了個澡後,將她扶進浴缸。
錢莫愁坐在熱水裡,怔怔地看著姊姊,想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錢莫憂拍拍妹妹的手,知道是該開口的時候。
「怎麼身上有酒味?」錢莫憂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喝一直喝,然後關德雷載著我到處晃、等到我有點意識後,我就已經在飛機上了。」錢莫愁揉著仍脹痛的太陽穴說道。
錢莫憂握住妹妹的手,長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妳,我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安慰妳。」
「關德雷說他愛我是因為他認為他可以給我幸福。」錢莫愁把臉貼在姊姊手掌上,汲取著人體的溫度。
「很有自信,我給他一個『讚』。」
「但是,我想他愛我也是因為他內疚、因為他看了我太久,因為他已經將我內化成他生活的一部分。所以,當他見到我時,那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不是真的。」錢莫愁啞聲說,眼眶又飄了一層水氣。
「可是,你們確實相處得很好,不是嗎?」錢莫憂握住妹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這才是重點啊。」
「重點是,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愛我,還是代替關博文在愛我?或是他只是想彌補我這些年的傷心。」錢莫愁搖著頭喃喃自語著。
「也許那些都是動機,但是為什麼不能接受他可能就是單純地想愛妳,就是想寵妳啊。」錢莫憂說完,自己便先癟了嘴。「好了,我知道局外人都可以說得雲淡風輕。如果換我是妳,應該會先給他兩巴掌再回台灣。」
然後,再和他和好——錢莫憂在心裡忖道。
「我現在沒法子和他獨處而不去猜想他為什麼要隱瞞真相。如果他心裡真的沒有陰影,為什麼不直接明說呢?還有,我聽過他爸爸的電話留言。」錢莫愁咬了下唇,把身子更加沈入水裡。「他爸爸對我厭惡至極,我不想餘生都要揹著這種罪名。」
「可是——」錢莫憂原本還想幫關德雷說些話,但是一看到妹妹疲憊的臉龐,所有的話就只化成一句。「反正,妳先好好休息就對了。」
「我不要休息,休息只會讓腦袋胡思亂想,我明天要跟編輯聯絡,叫她幫我把檔期排密一點。」錢莫愁說。
「不可以,至少給我在家睡三天再工作。」錢莫憂試了下水溫,又加了些熱水進去。
叩叩叩。
浴室門被用力敲了好幾下,傳來冷昊不耐煩的聲音低吼道:「妳們是淹死在裡頭了?要叫救護車嗎?」
「沒人叫你在這邊等。」錢莫憂翻了個白眼,根本不打算理這個自己要留下來,偏偏又沒一句好話的傢伙。
「誰叫妳不陪我回家。」冷昊從來不是個會被忽略的人。
「因為我要跟我妹妹聊重要的事情。」錢莫憂低下頭,為門外的幼稚鬼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我昨天在我家,不是給過妳建議了嗎?妳們女人就是想得太多!男人一開始喜歡的原因可能是為了對方的體溫、香味或者是什麼鬼理由,但喜歡了就是喜歡了,那是我們的動物本能。如果在遠古時期,就是敲昏了帶回家,什麼麻煩都沒有。文明愈進步,人類就愈會胡思亂想。」冷昊言畢,還加了一聲冷哼。
「你如果這麼厲害,就說出一點實際的主意啊。他的家人誓死反對我妹和他在一起,這總不是件小事吧。」錢莫憂雙手扠腰朝著門外喊去。
「他和他的家人住在一起嗎?他的家人沒有他活不了嗎?他們兩人這輩子就要替別人活了嗎?只要他們兩人情深意重,其他的都是小事。」冷昊說。
「說得倒簡單。」錢莫憂對著門外喊完後,對著妹妹低聲嘀咕道:「這人此生一路自我中心、為所欲為,還敢在此說大道理。」
「當然簡單——妳就想想十年後的妳對這事會有什麼看法?會不會後悔?如果明天就要死了,妳還要作這種決定嗎?」冷昊說道。
我不要!錢莫愁身子猛然一震,整個人突然從浴缸裡正坐起身。她不要就這樣和關德雷分開。
錢莫憂眨著眼,看著妹妹急切的表情,知道冷昊的話切到了重點。
「對了,順道一提。美國來了個超級大颶風、淹水兼大停電,宛如世界末日現場。應該沒死到妳那個男朋友吧?」冷昊冷幽幽地說。
「你說什麼!」錢莫憂立刻衝出浴室,啪地關上門,抓住冷昊的黑衣說道:「美國怎麼了?」
「二○一二年,世界末日啊,天災人禍不斷……」冷昊語氣涼涼地說道。
冷昊的聲未落地,錢莫愁已經披著浴袍,濕淋淋地衝出浴室,衝回客廳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關德雷。
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
錢莫愁才皺起眉,錢莫憂已經走到她身邊,擁住她的肩膀說道:「現在新聞出來,大家電話都往那裡去。線路亂是正常的。」
「這時候擔心會不會太晚了一點?」冷昊說。
「我很想拿張膠布貼你的嘴。」錢莫憂瞪他一眼。
「沒關係,他說的是對的。」錢莫愁無力地在沙發裡坐下。
「看到了吧,就妳不懂得欣賞。」冷昊挨到錢莫憂身邊,得意地睨看著她。
錢莫憂用大拇指往冷昊額上一印。「給你一個讚,這樣滿意了吧。」
「以身相許,我會比較滿意。」冷昊直接把她拉進懷裡。
錢莫憂耳朵一熱,瞅了一眼說話沒分寸的冷昊,卻是乖乖地待在他懷裡了。
「姊,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錢莫愁看著他們,淡淡一笑地說。
「你給我回去。」錢莫憂戳了下冷昊。
「哼。」冷昊瞪她一眼,轉身走人,一臉的不爽。「妳會後悔的。」
「不好意思,他就是幼稚。」錢莫憂說。
「我哪裡幼稚了!」冷昊驀回頭,一把拉住錢莫憂的手往外走。「這個才叫幼稚。」
錢莫憂一時不察,才驚呼一聲,人就已被拉到門邊。
「姊,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你們先回去,我保證會照顧好自己。」錢莫愁說。
「不行,我不放心。」錢莫憂搖頭。
「妳不能老是把她繫在腰帶上。」冷昊說。
「你如果不要一直跟著我,莫愁就不會趕我回去。」錢莫憂打他手臂,眼睛噴火地瞪人。
「姊,我真的沒事了——」錢莫愁起身走到姊姊面前,拉著她的手說。
錢莫憂緊握著妹妹,就是沒法子這樣離開。
「走了啦,妳不要在這邊呱呱叫妨礙人家復合啦。」冷昊神色淡定地把錢莫憂的手往臂彎裡一塞,一副萬事太平的模樣。
「他們要是沒復合,我就跟你分手。」錢莫憂說。
「幼稚。」冷昊不理她,一逕拉開大門。
「我還沒拿背包。」錢莫憂掙脫他的手,走回妹妹身邊問道:「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給我李爾的電話。」錢莫愁說。
「好。等妳作好決定或是休息夠了,就打電話給我。」
錢莫憂緊抱了妹妹一下,找出李爾名片把號碼傳給她之後,還想多說些什麼,冷昊就已經過來拖人了。
「作出聰明的決定,妳就會沒事的。」冷昊說完,挾帶他的女人準備回他家睡覺去也。「對了,順道一提,颶風掃東岸,妳家那口子在西岸,沒事。」
「冷昊!」錢莫憂抓著他的衣襟,滿臉感動地看著他。
「幹麼?沒有天災,他也有可能被人禍困住啊。」冷昊說。
「烏鴉嘴。」錢莫憂氣得咬他一口。
「妳咬我,妳慘了。」冷昊勒住她的腰,拖著小傢伙就往門外走。
「咬了你會變成吸血鬼嗎……」
錢莫憂的慘叫被關在門外,錢莫愁低頭看著手機,臉上神色漸漸地已由茫然痛苦轉為平靜。
幸好關德雷沒事。
知道他是關博文的哥哥的痛苦已漸漸散去,她現在只清楚——
她回來得太衝動、她不想失去關德雷。
她的生命裡不要再有後悔了!
但這並不表示她要馬上原諒關德雷,他將她蒙在鼓裡,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一巴掌的震驚,她是一定要討回來的。
前提是他得一切平安無事。錢莫愁再度拿起手機撥出電話……
※※※
鈴鈴鈴……
當關德雷手機響起時,李爾正站在關德雷家的客廳裡,看著滿地散落的關博文畫冊——
半小時前,他被關德雷叫來。才進門,就被醉醺醺的關德雷狠揍了一拳。
在關德雷醉死之前,口齒不清地說著他故意沒收客房的畫冊,就是潛意識希望莫愁自己發現真相。因為他這個混帳沒有勇氣告訴她事實,他愈在乎就愈是沒法子開口毀掉她臉上的幸福滿足……
李爾看著這個在事業上呼風喚雨、被稱為擁有對商品宣傳直覺鬼才的關德雷躺在地上醉得一塌糊塗的模樣,他嘆了口氣,拿過毛毯蓋住了關德雷。
「德雷,沒人比我更懂你的心情。」李爾看著地上的畫冊,卻沒有勇氣去翻閱它們。
時間好快,博文已經離開四年了。可一想起他那張一笑起來、雙眼瞇成一直線的燦爛笑臉,他還是會心痛。
他明知博文只是把他當成大哥,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愛意及碰觸博文的慾望,才會逼得博文拚命地逃離、四處旅遊,才會讓博文遇見錢莫愁。
「錢莫愁就像我們討論過那種會讓我們動心的,神秘又兼具純真氣質的女人喔!」關博文遇見錢莫愁的那天,曾在電話裡這樣對他說。
「你涉世未深,不要把你的夢想投射到現實裡。」李爾記得他是這樣回答的。
「不,她真的是我的夢幻情人,我喜歡她,我要成為她的男人!」
因此,關博文開始對錢莫愁展開追求,追求得那麼狂烈,好像真的愛慘了錢莫愁一樣。
只有他知道博文的熱烈其實是一種想要掩蓋喜歡同性的強迫,因為博文開始不接他的電話。
「如果我當初沒讓你察覺到我喜歡你,事情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局面?」李爾撫著畫冊封面,哽咽地說道:「我不是故意要造成這種結果的……」
李爾口袋裡震動的手機打斷他的低喃,他接起手機。
「李爾嗎?我是錢莫愁。」錢莫愁在電話裡說話速度比平時快了一些。
「什麼事?」李爾臉一沈,高大身軀不由自主地緊繃著說道。
「美國不是有颶風嗎?你和德雷都沒事吧?」
「我們人在西岸,當然沒事。」李爾看了關德雷一眼。
「我想去拜訪關德雷的父親,你可以幫我的忙嗎?」錢莫愁問。
「妳是想讓他氣到住院嗎?」他不想她出現在他們的世界裡,引起他不好的回憶。
「關博文的事不是我的錯。」
「理智和情感如果有法子分得這麼開,我們就不是人了。」如果不是博文堅持要追求她,現在也許還活著。
「關德雷需要我。」她說。
「他如果沒遇到妳,現在也不會爛醉如泥地躺在客廳裡。」對,一切都是她的錯,和他無關。
李爾揉著脹痛的腦子,不允許它們有責怪自己的念頭。
「為什麼你對我敵意這麼重?你喜歡關德雷嗎?」錢莫愁問。
「德雷是我的朋友。」他分得清愛情和友情,唯一錯亂他的,是那個擁有柔軟髮絲和一對澄澈雙眼的博文。
「你不想德雷和我在一起,所以才把事情告訴他的父親,對嗎?」
「對。」若她和德雷在一起,他怎麼有法子看著她而不去想到博文?
況且,博文都走了,為什麼只有她能得到幸福。這不公平!
「為什麼?」
「因為妳應該只是博文的女人。」李爾只說得出這個理由。
「你是什麼意思?關博文已經離開了。」
「就算他離開了,妳也不該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若他知道了,他會難過的。」
電話那端沈默了許久後,才傳來一聲試探的詢問——
「你……喜歡的人是關博文嗎?」錢莫愁問。
「妳胡說!」
李爾驀地掛上電話,在地上坐下,將畫冊抓在胸前,痛苦地喘著氣。
是的,打從他在五年前看到博文之後,他的目光便無法控制地停留在博文的身上。
博文就像個小老弟一樣待在他身邊,接受著他所有的寵愛,甚至願意讓他握著手為之取暖。
直到那一晚,他情不自禁吻了醉倒後的博文,一切才開始起了變化。
博文開始逃離,然後——
死了。
李爾把臉埋入畫冊之間,聳著肩膀,無聲地慟哭著。
他不該對博文表白的!如果他不表白的話,博文現在——
依然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