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終結遊戲·奇怪的布萊恩

  多克斯警長良久未做回答,他只是低頭看著我,帶著捕食者般燦爛的微笑,直到我覺得這番沉默的對話有點兒彆扭。比警長咧嘴的沉默更令人不安的是,我想起後座地板上正位於我身後的運動包。你很難向一個多疑的討厭鬼——換句話說,就是多克斯這樣的人——解釋清包裡的東西。一旦他打開背包,看到裡面無辜的玩具,便會讓情況變得十分棘手。畢竟我正因為此類工具遭受官方懷疑。

  但德克斯特成長於危險之中,恐嚇之下,越是這種危機時刻,我越能出色發揮。所以我採取主動,打破僵局。

  「實在太巧了,」我說,「我正好出來買抗組胺藥。」我給他看看我腫脹的雙手,可他似乎不感興趣。「你住在這附近?」我停下來,等他回答,可他沒說話。沉默滋長,我不得不克制心頭的衝動,不然真想問他「你長舌頭了嗎」。這時我意識到他沒帶語音合成器。「哦,對不起,」我說。「你沒帶語音器,是吧?嗯,好吧,那我就不聊了。再沒有比等不到回應的對話更糟糕的了。」我伸手搖起車窗,輕快地補充道:「晚安,警長!」

  多克斯探過身來,光亮的假肢「爪子」搭上我的窗戶沿,用力下壓,不讓我關窗。他的笑容消失了,探身的時候臉上的肌肉明顯在抽搐。一瞬間,我真想知道萬一玻璃被壓壞了會怎樣:破碎的玻璃碎片會不會刺穿他的銀爪子,撕開他的手腕?多克斯在我車旁血灑停車場的畫面當真引人入勝——當然,那也可能導致駭人的血噴進我的車裡,弄得我滿身都是黏糊糊的紅色液體,想想都叫我起雞皮疙瘩。

  況且,不光是血很髒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這是多克斯的邪惡之血。這念頭太叫人噁心,光是想想我都快喘不過氣了。

  不過車窗用的安全玻璃碎不了,只會龜裂出一堆卵石形狀的裂紋。除非我能說服多克斯把玻璃塊吃了,不然用車窗弄死多克斯可得花去不少才智,而那似乎不太可能。所以我機智地聳聳肩,不再搖窗口,迎上這位好警長的注視。「還有什麼事兒嗎?」我禮貌地問道。

  多克斯警向來不健談,對他的溝通能力來說,被人拿掉舌頭幾乎毫無影響。所以儘管他明顯有一肚子話想說,然而並沒有告訴我。他只是盯著我,雖然雙手不再用力,可臉上的肌肉依舊暴起。也就是我德克斯特,換作任何其他慫人怕是早已在他的壓力下屈服了。多克斯進一步靠近我。我看著他。情況很棘手,但至少他不像胡德那麼臭,我不必費力忍耐以免自己崩潰大哭,坦白交代。

  最後,多克斯總算反應過來。首先,他真的沒有什麼可說的。其次,我不可能屈服,承認他想讓我承認的事兒,說我正要去做他懷疑我會做的事兒。他慢慢站直身子,一直盯著我,連點幾下頭,彷彿在說:「好吧。」他露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前排牙齒,半笑不笑的模樣更令人不安,然後像許多老電影裡老套硬漢常做的那樣:伸出兩根手指,指指著自己的眼睛,再留下一根指指我。當然,由於他沒有手指,所以他不得不用自己明晃晃的假肢替代完成。我費了點兒想像力才破譯他的動作。可他傳達的信息很明確:我盯著你呢。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等我領會他的意思。然後,他忽然轉身離去,走回到車旁,打開門鑽進去。

  我稍等片刻,但多克斯沒有發動引擎,只是坐在那兒,半轉身看著我。儘管我這會兒什麼都沒做,只是默默冒著冷汗。他的威脅顯然不是裝腔作勢。他會盯著我,監視我,不管我做什麼還是什麼都沒做。他現在就在看著我,我想起我該去買些抗組胺藥,他正專心看我買沒買呢。一陣尷尬過後,我下車走進便利店,抓起一盒以前廣告上見過的東西,交錢,回到車裡。

  多克斯依舊盯著我。我發動引擎,倒出車位,動身回家。不看後視鏡我也知道多克斯一路跟著我。

  我慢慢開回家,路上多克斯的車前燈一直在我後視鏡的中心位置閃爍,與我距離始終不超過30英呎。這是個公開尾隨的精采範例,我真希望多克斯離開警局去警校教授這門技術,而不是在這兒折磨我。幾分鐘前我還自在逍遙,肚裡滿是什錦飯,計劃成竹在胸,而現在卻進退維谷。我必須儘量迅速搞定克勞利——可現在沒法兒「儘量」,也「迅速」不了。只要多克斯緊跟在我屁股後面,一切都將遙不可及。

  比這種令人咬牙切齒的挫敗感更糟糕的是,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愚蠢無能。不只克勞利,就連多克斯警長也跑到我前面。我早該想到的。他肯定會監視我。他等了這麼多年就為把我逼入這種窘況。他為此而活,若能鎖定德克斯特的行蹤,他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不清理他的假肢。

  我被困住了,徹底被困住了,找不到出路。倘若不能搞定克勞利,他就會搞定我。可若我試圖搞定他,多克斯就會來對付我。不管怎樣,德克斯特都完了。

  我反覆思考,結局卻總是相同。我必須做點兒什麼,可我又什麼都不能做——完美的迷局,也沒有馬普爾小姐[註]幫我解開它。把車停到房前時,我氣得咬牙切齒,腫脹的手狠拍上方向盤,疼得要命,差點兒咬破下嘴唇。可即便如此,我仍想不出答案。

  [註]馬普爾小姐(Miss Marple):阿加莎·克里斯蒂創作的偵探小說中的一位鄉村偵探。

  我熄了火,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挫敗得動彈不得。多克斯從旁邊緩緩開過,掉頭在原來的位置停下。那裡可以將我和我家盡收眼底。他關掉引擎與前車燈,坐著看我。我咬牙咬得更厲害,牙關幾乎和我的手一般疼。沒有用,我可以坐在這兒把自己搞定遍體鱗傷,也可以接受自己被困住的現實,回屋睡個不安穩的覺。或許睡覺時,潛意識裡會蹦出答案。說不定今晚會下流星雨,把多克斯與克勞利都砸爛。

  不管怎樣,我決定先去睡覺。至少結果出來時,我休息得很好。我走下車,鎖好門,上床睡覺。

  萬萬沒想到的是,不可思議的是,令人驚訝的是,答案真的在我睡覺時蹦出來了。不是在夢裡,我幾乎從不做夢,偶爾做了,也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充斥著令人尷尬的象徵,況且我從不會聽從任何夢裡顯現的建議。

  相反,第二天一早,聽著麗塔淋浴的聲音,我猛地睜開眼,一個清晰的肖像浮現在我腦中:我哥哥,一臉開朗假笑的布萊恩。我又閉上眼,不明白為何一覺醒來會想起他,為何他的假笑會讓我如此開心。當然,他是我的家人,家人理應是我們幸福的源泉。但理由遠不止於此。除了與我擁有共同的DNA,布萊恩還是世上唯一跳得了德克斯特黑暗之舞的人,而且幾乎與我跳得一樣好。他也是世上唯一能夠實現我請求的人。

  我躺在床上,差點兒笑出來。我琢磨這事兒的時候麗塔快步走回臥室,穿好衣服,又匆匆走進廚房。我皺起眉頭,想趕走這個念頭,或許這想法本身就不對。我告訴自己,這不過是睡夢催生出的愚蠢希望,慌亂中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這主意行不通,太過簡單,太過高效,我哪怕清醒思考10秒,都能確定這不過是個愚蠢樂觀的白日夢。

  然而深入思考之後,我並未產生任何消極的頓悟,微笑又回到我臉上,抹平緊皺的眉頭。這主意或許真的可行。

  告訴布萊恩克勞利的地址,解釋清我的麻煩,然後順其自然。

  真是簡單的解決方案,唯一的問題在於我無法親手解決克勞利,甚至無法親眼看到那一幕。這似乎很不公平。我真的非常想自己動手了結他:看著那個自以為是的可憐蟲,汗涔涔地扭動掙扎,而我則小心翼翼、滿心歡喜地一步一步奪去他的希望,慢慢送他走進臨終閃現的黑暗圓圈——但作為成年人,很大程度上必須學會承認世上沒有盡善盡美之事。有時為了實現更大的目標,我們不得不犧牲一些小嗜好。我必須像成年人一樣接受這點:結果比我狹隘的個人滿足更重要。重點在於送克勞利下地獄,我是否能參與其中其實並不重要,只要能儘快送他上路就行。

  我起床,洗澡,穿衣服,坐到餐桌前,想不出這主意有哪裡不妥。早餐的美味華夫餅與加拿大培根更加堅定了我的信念。等我推開空盤子,倒滿第二杯咖啡,我已在心中將計劃醞釀完成。布萊恩肯定會幫我,他是我的哥哥。何況這正好是他擅長的事兒,同時還給他一個滿足自我的機會——甚至能幫上他唯一的兄弟。這計劃俐落、高效、可信,我不禁覺得有哥哥的感覺真好。正如人們所說:家人在生活中至關重要。

  麗塔收走餐盤時,我內心滿是自以為是的喜悅,以及對生活與華夫餅由衷的喜愛。我幾乎想放聲高歌。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我則可以去處理其他目標:多克斯與胡德,挫敗他們潑我污水的企圖。一想到幽靈的問題迎刃而解,樂觀的情緒便蔓延開來,我開始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解決其他問題的方法。也許我可以再睡一覺,等另一個主意也自己從潛意識裡冒出來。

  家人忙碌的聲音此起彼伏,升至最高,從以往的經驗來看,接下來會出現至少四次摔門聲。這時,麗塔走進來,輕吻我的臉頰。「2點半,」她說,「昨晚我忘了告訴你,你睡著了。在那之前,我想說來著,可你知道——做什錦飯真的很費時間。」

  我再次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掉進一場幾分鐘前便已開始的對話,而我對之前的內容一無所知。可這畢竟是一個充滿光明與希望的早晨,我可以耐心等待。「昨晚的什錦飯真不錯,」我問,「你忘了告訴我什麼?」

  「哦,」她說,「就是2點半。我是說,今天行嗎?我在那兒等你。我已經約好了,在你和科迪出門的時候。你倆回家時一身——總之就是,我當時沒想起來。」

  好幾句拍案叫絶的俏皮話擠在我嘴裡,爭搶著想要佔據我的舌頭,但我再次專注於更關鍵的問題,畢竟我依舊不明白麗塔想說什麼。「2點半,我會過去的,」我說,「可你得先告訴我要去哪兒,為什麼去。」

  阿斯特大喊一聲:「媽!」「砰」的一聲摔上前門。麗塔皺眉搖搖頭。「噢,」她說,「我難道沒……我同事卡琳,就像我說的,她妹夫,是律師。」她說扭頭朝前門喊道:「等一下,阿斯特!」

  要不是我習慣了麗塔這種斷斷續續的說話方式,我肯定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現在,整合所有零碎的信息後,我明白了麗塔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和律師約好了?」我問。

  「今天下午2點半,」說完,麗塔又彎腰吻了我一下,「地址貼在冰箱上了,藍色便箋。」她起身來說道,「千萬別忘了。」隨後她便離開客廳,轉去招呼阿斯特。他們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上升成一場有關著裝要求的複雜無聊的爭吵:現在是夏天,她的短裙也不是那麼短,幹嗎非要穿底褲。經過數分鐘的歇斯底里之後,前門又被「砰砰砰」摔響三次,接著一切驟然歸於寂靜。我鬆了一口氣,幾乎感到整棟房子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雖然我不喜歡別人干涉我的日程,更不喜歡跟律師打交道,但我還是起身看了一眼冰箱上的藍色便箋。上面寫著「弗萊施曼,2點半」,下面是地址,位於布里克爾大道。看不出來律師水平如何,但從地址來看至少可以判斷對方收費肯定不低,這應該算某種安慰吧。找律師沒什麼壞處,我可以看看他能不能幫我擺脫胡德與多克斯帶來的麻煩。是時候思考如何能擺脫法律責任了——現在我只需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克勞利的問題。

  於是我把便箋塞進口袋裏,拿起手機,撥通布萊恩的號碼。這時,我突然想到,這可不是輕鬆閒聊,在電話裡談不合適。何況我聽過那麼多通話錄音,對此再清楚不過。哪怕是一般的對話,例如:「你看到拿那些東西的人了嗎?」在陪審團面前回放錄音時,聽起來也會極其可疑。手機是很好的工具,但實際也一種不太安全的通信方式。假如多克斯鐵了心要找我麻煩,他很可能會監聽我的電話,不管合不合法。所以,本著「小心不出大錯」的座右銘,我約布萊恩在我最喜歡的古巴餐廳——雷拉姆帕戈咖啡館吃午飯。

  我在家裡閒晃了一上午,該整理的東西其實早就整理得差不多了,可動起來總比坐在沙發上,嘗試說服自己「白天看電視勝過拿頭撞牆」要強得多。我打開運動包,悉心放好每樣東西。快了,我對玩具們說道。

  12點半,我鎖好門,上了車。剛拐上街,多克斯警長便跟到我身後,一路尾隨。我順著帕爾梅托高速公路穿城而過,他就跟在我後面。接著,我在機場下高速,前往雷拉姆帕戈咖啡館所在的購物中心,他依舊跟著。

  我在咖啡館前停好車,多克斯停到我左邊,相隔幾個停車位,位於我與停車場唯一的出口之間。幸運的是,他沒跟我進去,只是坐在車裡,也沒熄引擎,透過風擋玻璃盯著我。我歡快地朝他揮揮手,進去見我哥哥。

  布萊恩坐在後排的隔間裡,面對門口。見我進來,他抬手招呼我。我在他對面坐下。「謝謝你來見我。」我說。

  他揚眉假裝驚喜。「當然,」他說,「誰讓我們是家人呢?」

  「我還不是很確定,」我說,「但我有一個提議。」

  「說來聽聽。」他說。

  可惜不等我說,服務員便衝過來,將兩本塑料菜單拍在我們面前。摩根家以前總來光顧雷拉姆帕戈咖啡館,這個女服務員羅絲招待過我們無數次。然而每次她丟給我菜單時,臉上都沒有一絲認識我們的神情。布萊恩開口對她說了幾句,她又匆匆走了。

  「迷人的女人。」布萊恩看著羅絲消失在廚房的身影說道。

  「你還什麼都沒見識過呢,」我對他說,「等下瞧瞧她怎麼端盤給你上菜。」

  「我都等不及了。」他說。

  我本可以先與他閒聊一會兒,或者給布萊恩講講摩根家的秘技「如何讓羅絲在5分鐘內拿帳單過來」。但眼下事情緊迫,所以我直奔主題。「我需要你幫個小忙。」我說。

  布萊恩揚起眉毛。「當然。我在寄養家庭長大,」說著,他玩起桌面上的糖包,「以我的經驗,如果一個家庭成員求你幫個『小忙』,通常表示那是個『大忙』,甚至是個棘手問題。」他將糖包換到另一隻手。

  「我希望過程能非常痛苦,」我說,「當然不是對你來說。」

  他不再擺弄糖包,抬起頭看我,眼眸深處閃爍黑暗的微光。「告訴我什麼事兒。」他說。

  我說了,笨拙地解釋了克勞利如何撞見玩耍中的我。我不明白為什麼覺得說出這件事兒會讓我如此尷尬。除了我確實不喜歡談論這些事兒之外,我想我應該是羞於向哥哥承認自己如此幼稚粗心,竟然被人看見。我感到臉頰發燙,不敢與他眼神交流,而他從我開口開始,便牢牢注視著我,一直盯到我結結巴巴把話說完。

  起初布萊恩一句話都沒說,急得我真想自己抓個糖包放在手裡擺弄。沉默中,羅絲突然出現,往我們面前甩下兩杯水,然後收走菜單。等她走了,我們才開始說話。

  「很有意思。」布萊恩說。

  我瞅他一眼,他依然盯著我,他眼中仍舊跳躍著微弱的陰影。「你是指服務員?」我問。

  他咧嘴笑了。「不,」他說,「雖然她確實一直叫人分神。」他總算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回頭望向廚房門口,羅絲已經走了。「所以你發現自己遇到了點兒小麻煩,」他說,「就跑來找你哥幫忙……」

  「嗯,是……」

  他又捻起糖包,皺起眉頭。「為什麼是我?」

  我看著布萊恩,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嗯,」我說,「能幫忙做這事兒的人,我真不認識幾個。」

  「啊。」他依舊皺眉瞅著糖包,彷彿在看印在上面的小字。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被監視了,」我說,「多克斯警長現在就在外面的停車場。」

  「是,我知道。」他說,然而除了手裡的糖包,他根本什麼都沒在看。

  「何況你是我哥……」我滿懷希望地補充道,不明白為何他的態度突然變得如此模棱兩可,「我是說,是全家人的事兒。」

  「是啊……」布萊恩含糊答道,「嗯……真的就這些嗎?讓你最親近的家人幫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忙?送給布萊恩大哥的小禮物,因為小德克斯特被停賽了?」

  我不懂布萊恩的表現為何如此奇怪,我真的很需要他的幫助,可他每說一個字,我對他的厭惡都增加一分,我受夠了。「布萊恩,看在上帝的分兒上,」我說,「我需要你幫我。你的反應怎麼這麼奇怪?」

  他把糖包扔回到桌上,糖落下的響聲聽起來似乎遠比實際大得多。「抱歉,弟弟,」說著,他抬頭看向我,「我說過的,我在寄養家庭長大。養成這種相當惱人的多疑個性。」他又咧嘴笑了。「我相信你沒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動機。」

  「比如什麼?」我問,真心感到費解。

  「哦,我不知道,」他說,「我忍不住覺得,這不會是某種圈套?」

  「什麼?」

  「或者你想利用我,只為看看會發生什麼?」

  「布萊恩。」我說。

  「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不是嗎?」他說。

  「我不會那麼幹的,」我想不出什麼更具說服力的話,只好補充道,「你是我哥哥。」

  「是啊,」他說,「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是我懷疑的理由。」他皺著眉。一時間,我真害怕他再去拿糖包。但他沒有,而是搖了搖頭,彷彿在抗拒極大的誘惑。他凝視我的眼睛,盯著我看了許久,我也看著他。最後,他臉上又浮現出了那種糟糕的假笑。「我很樂意幫助你。」他說。

  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感覺輕鬆多了。「謝謝你。」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