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紅酥手】

  蕭問比他先喝醉,抱著酒罈子和衣往地上一躺,就睡了。

  江城雖沒醉的不省人事,但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強撐著翻身上了馬。高恕在底下看得有些擔憂。

  「大公子,要不我給您叫個小轎來吧?」

  「沒事。」他擺擺手,剛剛喝過解酒湯了,人勉強還算清醒。江城拽過韁繩,同他頷首告辭,雙腿將馬肚子一夾,驅馬回了明府。

  這酒的後勁果然大,饒是一路上吹冷風,他仍覺得頭暈目眩。

  不知幾時到了西跨院,這冷冷清清的地方,一到晚上連燈也沒有幾盞,遠遠看去很是陰森。江城走在石板小徑上,頷首往自己住處一望,竟發現他的房裡亮著光。

  想不起是自己臨走前點了燈燭,還是酒喝得太多出現了幻覺,江城摁著眉心,緩步朝門邊走去。

  溫暖的燭光照出一個人的身形來,妃色的背影,纖細得讓人心疼,側臉的輪廓,光華淺淺,長長的睫毛隨她眨眼而顫動,她唇邊永遠含著笑,和煦得就像春風……

  明霜正在擺弄一盆花草,餘光瞥見他走來,笑意立時盪開。

  「誒,你回來了?」她把手裡的花朝他跟前送了送,「快看看,這花兒好不好看?」

  江城淡淡嗯了一聲,垂眸看得滿屋子的花木,不禁奇怪:「怎麼搬來這麼多?」

  「這不是見你房裡有蚊蟲麼?」明霜把花盆小心放下,「我特地讓人挑了這些給你佈置的,你看……靈香草、萬壽菊、茉莉花……對了,把這個拿著。」她掏從袖口內出個東西遞給他,「防蟲的。」

  手裡被塞了個香包,江城發了一會兒怔,笑道:「我又用不著這個。」

  明霜拈了朵花,轉過眼看他:「你用不著,我用得著呀。萬一下次來,又被咬得滿手是包怎麼辦?」

  「我不會養花。」他遲疑,「養壞了怎麼辦?」

  她淺笑:「不打緊,我來給你養。」

  說得像是要長住一樣,叫杏遙知道回頭又要念叨他了,江城搖頭失笑,推她進屋。

  「……這麼重的酒氣,你喝了多少?」

  江城往桌邊一坐,雙手抵著額頭,低低道:「不多……就五壇。」

  「怎麼臉紅得這麼厲害呢?」適才在外面瞧不真切,這會兒在燈下一照,愈發見他臉色不對勁了,明霜禁不住擔心起來。

  「難受麼?」

  「有一點……歇一歇就好了。」

  他酒量一直很好,喝多少都沒見醉過,這還是明霜第一次看他說難受,她拿手去摸摸他臉頰,登時一嚇。

  「呀,好燙,別不是發燒了?」

  蕭問帶來的酒確實烈,江城早感覺到周身滾燙,眼前一片模糊。偏偏她手指冰涼,便不由往旁邊湊了湊。

  明霜倒也很配合地伸手過去由他蹭,歪頭促狹一笑。

  他喝醉酒的樣子比平時有意思多了。

  忍不住便伸手多逗了逗他……

  江城本就感到不適,她清涼的指腹沿著臉一路往下到鎖骨,背上便猛然起了一層細栗,心頭的燥熱越燃越大,酥/癢難耐。他醉酒後定力淺,經不起明霜這樣撩撥,偏偏她又沒有要放手的意思,指尖撫上嘴唇,觸感細嫩,不由心馳神蕩。

  「霜兒……」

  明霜正不解的應了一聲,手腕上驀地一緊,剛要抬頭他就重重地吻了下來。

  帶著酒香的鼻息縈繞在四周,灼熱卻撩人。

  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江城的動作略顯粗暴,舌尖急躁地撬開她貝齒,不顧一切地在唇齒間肆虐。他從來吻她都很溫柔,力道都不敢加大一分,今日卻連牙也用上了,攪得明霜唇瓣生疼。她皺著眉吟哦出聲,托在腰間的手便猛然收緊了一些,太用力了,她頭昏腦漲,連氣都喘不了一口。

  少女的體香縈繞在鼻尖,他吻得愈發激盪,乾脆將她從輪椅中撈出來,放在床沿,俯身壓了下去。

  院中風聲蕭蕭,吹得房裡的呼吸聲也越來越重。室內的花香夾雜著淡淡的酒香,鋪天蓋地全是他的氣息,溫熱的嘴唇從耳垂吻到頸項間,掃過之處一路都是清清涼涼的濕意。

  明霜被他親得渾身無力,腦子裡千頭萬緒結成亂麻,索性伸手勾住他脖頸,也低頭回吻過去。不知不覺領口已經鬆開,江城攀著她肩頭,順著衣襟滑入衣衫之內,指尖的觸感溫軟如玉,他喘息漸亂,力道愈發大了些,膝蓋直抵在她兩腿間。

  明霜咬著牙倒抽了口涼氣,哀怨道:「疼……」

  她聲音傳入耳中,分明帶著哭腔,江城愕然一驚,神志瞬間清醒,這才驚覺做錯了事,忙起身來替她拉過衣衫。

  「對、對不起,屬下踰越了……」

  明霜揪著衣襟坐起來,伸手揉著嘴唇,聽他一緊張連稱呼都改了,原本還在發蒙,這會兒又感到好笑。

  萬萬沒想到,自己上一次喝多是偷吻了她,這一次喝多卻又做出這樣的事來。江城暗自懊悔,父親自小告訴他酒乃萬惡之源,他仗著自己酒量好,從未放在心上,想不到而今遇上她,卻連連失態。

  果然,只要是明霜的事,他總會方寸大亂……

  江城背過身子,實在是覺得愧對她。

  他這樣,倒讓明霜不好意思起來了,挪著腿慢騰騰地移到他背後去,寬慰道:「你別難過……」說完發覺這話有點奇怪,她琢磨著又改口,「是我孟浪了,不該那麼撩你。」

  「你……」聽她莫名其妙地認錯,江城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

  「等成親以後吧。」明霜在他衣擺上拉了拉,語氣很大度,「好了,我不怪你了。咱們遲早是要洞房的,你現在非禮了我,往後可就更不能抵賴了。我醜話說在前頭,我這個人很難纏的,你可要當心了。」

  江城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轉過身來,輕輕握著她的手:「對不起,適才弄疼你了麼?哪裡疼?」

  明霜挑著眉,把手腕揚給他看。

  白皙的皮膚上,赫然有道指印,一圈儘是深紅色,他皺著眉後悔無比,一面替她揉著,一面擁她入懷。

  江城深深嘆了口氣:「喝酒誤事,我今後再不飲酒,若有違此言,便自斷一條手臂。」

  這誓發得好重。

  明霜靠在他懷裡,帶著薄繭的指腹正輕柔地給她按摩,和之前的蠻橫判若兩人,她微微一笑:「你這毒誓,是當真的麼?」

  「是。」

  「不反悔?」

  「嗯。」

  明霜不禁很遺憾地搖起頭來:「哎呀,那怎麼辦呢……交杯酒你還喝麼?」

  分明發覺他身子僵了僵,頭頂上半天沒人吭聲……

  明霜從他懷裡支起腦袋,偏偏還要追問:「喝麼?」

  江城為難地看著她。

  還沒見過這麼快就搬起石頭來砸自己腳的,明霜笑得樂不可支,她伸出手來把他臉捧著揉,「大傻子,你這手臂可是我的了,我暫且替你收著,改明兒惹我不高興了,可別忘了你今天發的誓。」

  今晚上他完全不在狀態,要推說是醉話,大概也不能了。江城無可奈何地摟住她,頷首笑道:「好,是你的,都是你的。」

  *

  大暑才過,夏日炎炎,太陽簡直是快把人烤乾,一出門都是一股熱氣。

  陳阿元讓人送了座大冰山到明霜屋裡,捲簾一放下,日頭照不到,涼氣便緩緩擴散開來,沁人心脾,也不怕她夜裡再被熱得睡不著了。

  「阿元這人是真不錯。」

  明霜和江城在窗邊下棋,杏遙就在一旁做針線。雖說平時是不打攪他們倆的,但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去堂屋裡坐著實在是悶得人心慌,明霜也怕她中暑,索性叫她進屋來乘涼。

  「是啊。」聽她提起陳阿元,明霜心頭也很感動,「當初咱們不過舉手之勞救了他,想不到這孩子也懂得知恩圖報。」

  杏遙頷了頷首,「他也是個運氣好的,您得勢的時候抬舉了他,叫劉管家幫忙照應著,結果一回頭鬧了個山崩,這下好了,府裡幾個管事的都沒了,正好讓他上了高位。」

  她點頭,捻了個子兒落下,「所以說啊,這人成不成事兒,還得看造化。」

  「也多虧了阿元。咱們這兒眼下青黃不接,要不是他想著咱們,叫外人抬這麼大一塊冰進府,還不得叫葉夫人懷疑麼?」

  「得空你幫我謝謝他。」

  「人家要你謝啊,動動嘴皮子兩個字兒,講出去多沒誠心。」

  「那不然怎麼著?」明霜笑問,「我現在在府裡可說不上話,再說,他混得挺好的了,可不需要我去多管閒事……嗯,不如給點銀子吧?」

  說完,江城和杏遙同時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心道:你給銀子也太俗氣了。

  明霜撅了撅嘴,「幹嘛啊都這樣看著我,人家做生意的,帶點銅臭味不是很正常麼?」

  說話間,她見江城的黑子早已潰不成軍,不禁朝杏遙得瑟道:「遙遙,遙遙,你看,我又贏了小江!」

  杏遙連頭也沒抬:「人家讓著您呢。」此前和明霜下棋他從沒輸過,這會兒也知道耍陰招逗姑娘家高興了,杏遙暗罵此人有心機。

  明霜一聽,有些不樂意了,叉腰對著江城認真道:「不許讓著我!」

  他只好點頭:「好。」

  半柱香之後……

  江城一個一個把她的白子撿掉。

  明霜訥訥盯著棋盤看了半天,叉腰惱道:「你居然敢不讓著我!」

  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