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這個世界上多了兩件我不明白的事情。其一是為什麼自己會說出那種話,再來就是我該如何煮出令他滿意的味道。
不過就算我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因此,我一大早先到髮廊剪頭髮,再前往宅邸。
途中的景色看起來與昨日不同。從我住的大廈到宅邸的車程約需一個小時。我平常會利用小田原厚木道路,也會利用國道一號線的外環道通勤。名為橫濱新道的這條外環道,似乎是住在這附近一帶的達官顯貴嫌道路太過狹窄而打通的。過去的日本是僅憑一人之言就能夠打通一條道路的時代。
我將車子停在位於幹線道路沿路的松樹林前的停車場。
一打開車窗立刻感受到大海的存在。天空晴朗無比,附近一帶閃耀著光輝。從石牆上冒出來的嫩綠色扁柏與櫸樹的葉子,正在接受陽光的洗禮。
如此的景緻令我的胸口不禁感到澎湃不已。風兒輕輕拂過記憶深處某個角落。
我下車後,舉起雙手,伸展身體。一轉動脖子,骨頭便喀喀作響。我踏上前往宅邸的上坡小徑。
風從天空底下吹過,樹枝一陣騷動。
當我從斜坡上抬起頭來時,便看到夫人的孫女站在前方。狗狗文森正忠心耿耿地伴在她身邊。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脖子圍了一條似乎是用來防曬的薄絲巾。打扮算不上特別,但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別有韻味。
「早安。」
她發現我的到來,便開口向我打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還讓你特地出來迎接我。」
「什麼啊,噁心。」她不悅地嘟起嘴。「我只是帶文森出來散步,正好從房間看到你的車子停在停車場才順便走過來而已。不說這個了,今天沒問題吧?」
那位老人今晚會再度大駕光臨。我用手掌輕撫文森的頸項。狗狗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我今天打算要多方嘗試。」
「多方嘗試?該不會是因為毫無頭緒才這麼說吧?」
「我昨天想了一整晚,還是不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裡。」
「真的嗎?」她緩緩閉上眼睛,然後睜開。「你太莽撞了。如果這次又做不出來,不就害那位老人家期待落空了嗎?」
我只能點頭同意。確實就是這麼一回事。也因為這樣,我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找出「味道不對」的理由。
因為文森在一旁拉扯著遛狗繩,所以一人一狗就這樣走下坡道。
「話說回來……」
我朝越走越遠的她喊出聲。她停下腳步。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方便告訴我嗎?」
當我一這麼問,她立刻回過頭來。然後,以清脆的聲音回答。
「千和。我叫藤枝千和。」
當我打開廚房的門時,工作台上什麼都沒有,冰箱裡面也是空無一物。製作料理時,從這種歸零的狀態最為理想。
一打開洗碗機的電源後,廚房逐漸暖和起來。
接下來。
我喘口氣後,撥了一通電話給森野,請他幫忙備齊所有能夠找到的馬鈴薯品種。森野回說馬鈴薯在這個時期不多,不過還是會去找他父親商量看看。
於是,我掛掉電話並開始著手準備,就在這個時候貴崎在廚房現身。
「早安,今天很早喔。」
在廚房露臉的貴崎,以隱約帶著一絲愉悅的語氣說。走路從來不會發出一絲聲響、人生歷練豐富的紳士,流露出彷彿惡作劇的稚子般的眼神。
「我打算試作一下料理,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任何問題。你可以任意使用廚房。這是因為昨天的那件事情吧?」
「是的,沒有錯。」
「你已經有大概的方向了嗎?」
看到我一搖頭,貴崎便輕輕點了點頭。
「也許是我多管閒事,不過你就當成是年長者的小建議,姑且聽一下吧。通常碰到這種情況,最好從源頭思考起。」
「源頭?」
「換句話說,你可以先徹底瞭解法式家常濃湯到底是什麼,也就是從根源思考。你會發現答案意外簡單。否則的話,就算你準備一大堆食材,也無法煮出客人心目中的味道。」
貴崎豎起食指。這個男人平日裡的一舉一動都隱約透露出一股像是在演戲的氛圍。在我們對話的同時,外面傳來聲響。
「早安。」
門被打開來,森野抱著紙箱走進來。接著,他發現貴崎的存在,便脫下帽子恭敬地向貴崎一鞠躬。對我則僅僅只是輕輕將手搭在帽簷上致意而巴。
「總之,我先把能夠調到的品種都拿來了。這些馬鈴薯到底是要用來做什麼的啊?」
「謝謝你,我打算要試作料理。」
「試作?」
「總而言之,我打算儘量多方嘗試。」
只見他一副不是很明白地聳了聳肩膀。我在他遞過來的送貨單上籤名後,交還給他。
也許是接下來還有貨要送的緣故,所以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森野從後門離開。
「好了,我們也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今天也請多多指教嘍。」
貴崎用一副「只要不會妨礙到日常的工作,你想在這裡做什麼都隨便你」的語氣說完後,逕自離開了廚房。
我將馬鈴薯仔細清洗乾淨,排在乾布上晾乾。接著,把宛如月球表面坑坑疤疤、大小不一的馬鈴薯按照品種分好後,擺在托盤上。
儘管用各品種的馬鈴署試作湯品,但每一道湯的味道都差不多。雖說品種不同,但馬鈴薯就是馬鈴薯。跟地瓜即使經過改良也不會變成松露是一樣的道理。
我嘆了一口氣。然而,神奇的是我並不會覺得心情差。我有一種自己很久沒有像這樣子挑戰料理的感覺。
到底該如何做才能煮出那位老人家心目中的理想濃湯呢?
這是我第二次造訪千和的房間。當我一敲二樓眾房門其中的一扇門,立刻從內側傳來「請進」的回應。
一打開門,便見千和正在沙發上埋首看書。房間裡依舊塞滿了各式書籍。昨天來這裡的時候我就有感受到一股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千和從正在閱讀的書中抬起頭來,露出一副似乎頗感意外的表情。想必是因為她以為來人是貴崎而不是我吧。
「你在看什麼書?」
「我看什麼書與你無關吧。有事嗎?」
她以帶刺的冷冰冰語氣說。
「這裡有很多古老的料理相關書籍吧。不曉得你是否願意借我查一下資料?」
「你想查什麼?」
「從前的法式家常濃湯食譜。」
「為什麼突然想這麼做?你不是說過自己不喜歡看書嗎?」
「因為貴崎先生建議我,如果想解決問題的話『可以先徹底瞭解法式家常濃湯到底是什麼』著手。也許他說得沒有錯。」
應該說,解決問題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所以我才打算急病亂投醫——不,我是說書本。她以冷淡依舊的態度回應。
「隨便你。」
但是,因為房間裡的書籍實在太多了,到底該從何下手、該如何下手,我一點頭緒都沒有。光是要確認每一本書的書名,就讓我提不起勁來。
似乎是看不下去我這副意志消沉的模樣,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從前……啊」千和喃喃地說。「那要看是多久以前的從前。就算是古老的書籍,也不見得有記載。舉例來說,馬鈴薯雖然是在十六世紀被人發現的,但對曼儂來說根本算不上是蔬菜的一種。」
「曼儂?」
「十八世紀的廚師,儘管出過好幾本書,卻沒有留下任何出生或經歷的資料,是個相當神秘的人……好了,不多說了。不過,馬鈴薯有很長一段時間被認為有毒,再加上長在土裡的緣故,被視為野蠻粗俗的食物,一直不被世人所接受。你應該聽過這段歷史吧?」
我點頭。
「布里亞·薩瓦蘭也曾於《美味禮讚》一書中寫道『馬鈴薯是鬧饑荒時吃的食物』,這就是當時普遍的看法。其後,由於一位名為安東尼·帕蒙蒂埃的人致力於馬鈴薯的推廣與普及,人們才逐漸有了馬鈴薯可食用的觀念。這個人是在英法七年戰爭中被普魯士的軍隊俘虜時邂逅了馬鈴薯,然後才將其推廣到法國。」
「安東尼·帕蒙蒂埃?」我說。「原來使用在馬鈴薯料理上的帕蒙蒂埃是來自於人名呀。」
只見她一瞬間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但她似乎也習慣了我的無知,便繼續往下說。
「不管怎麼說,馬鈴薯是在十九世紀以後才被大眾視為食材。正如同在十九世紀後半由大仲馬所著的《大仲馬的美食辭典》裡曾記載司馬鈴薯是完美的蔬菜,隨著時代的演變馬鈴薯的評價也變得截然不同。」
說到這裡,千和像是察覺到什麼事情,以食指抵住自己的太陽穴,表情變得極為陰鬱。
「怎麼了?」
「……什麼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當我露出一副摸不著頭緒的表情時,千和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只是覺得自己太多話了而已。我並非自以為是……不對,也許我的確是一時得意忘形了吧。」
看來她似乎是在與自己內心的難為情天人交戰。一思及此,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你是在瞧不起我嗎?」
「不,我沒有瞧不起你,只是覺得很有趣。」我率直地說。「總而言之,法式家常濃湯是在十九世紀才被發明出來的吧。因為會使用到馬鈴薯,所以說這道湯品是在馬鈴薯普及後才被發明出來比較合理。」
「沒錯,但是法式家常濃湯是屬於家庭料理的範疇,因此沒有留下任何正式的食譜記載。」
如此說完的她又恢復成平日冷漠的態度。
「那麼,也就是說沒有任何的線索嘍。」
我無力地垂下肩膀。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線索。」她說。「那個人不是說『是在以外國人為服務對象,重新開張的老餐廳吃到的……』嗎?當時帝國飯店或新格蘭酒店、精養軒的主廚們,大多都有受到奧古斯特·埃斯科菲耶直接性或間接性的影響。所以,推斷那道湯品是根據他的食譜製作而成的比較合理。」
她站起來,從書櫃中抽出一本彷彿是某種事典的大開本書籍後說「拿去,不過這是英文版的就是了」便遞給我。「奧古斯特·埃斯科菲耶所著的《烹飪指南》裡有記載馬鈴薯濃湯的相關資料。雖然記載的名字是馬鈴薯濃湯或帕蒙蒂埃濃湯,但我認為可以將其視為法式家常濃湯。」
《烹飪指南》是一本相當沉甸甸的書籍。
當我一翻到她告訴我的頁數,立刻看到『658-PURÉE DE POMMES DE TERRE, otherwise PARMENTIER』下方就是食譜。雖然是一百年前的記錄,卻與我昨天的製作方法幾乎一模一樣。
「真是神奇,明明是很久以前的食譜,製作程序卻跟現今幾乎毫無兩樣。」
「雖然我聽說過,法國料理的廚師出乎意料之外很少人會認真研讀料理典籍,但我認為你好歹也該閱讀一下這本書吧。畢竟奧古斯特·埃斯科菲耶並非古典料理的擁護者,他可是現代料理之父。」
接著,她又從書櫃中抽出好幾本書籍,接二連三地遞給我。我讀著透過索引找到的法式家常濃湯食譜,發現儘管份量有些微差異,但幾乎都大同小異。材料有馬鈴薯、韭蔥、奶油以及高湯,然後再看是要加入鮮奶油或牛奶。
「每一本的食譜都差不多吧。其實我昨天晚上也大概查了一下,並沒有發現哪一本的食譜會煮出不同風味的濃湯。」
我再度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嗎?」
「沒事,我只是想到原來你也幫我思考過這個問題。」
千和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她似乎在思索該如何反駁我,最後卻一句話也沒說。
「我已經瞭解食譜的記載了,先暫時休息一下吧。我要去泡熱巧克力,你要喝嗎?」
她稍微沉思一會兒後點頭。「你這個人跟之前在這裡工作的人有些不太一樣,該怎麼說呢……反正是個奇怪的人就是了。」
「是這樣的嗎?」
當我來到走廊上時,文森抖動了一下身體。走在我身後的她指著我的頭說:「咦?你剪頭髮了?」
「你也太晚發現了吧。」我回道。
我在廚房泡了熱巧克力。熱巧克力的製作方法非常簡單。我現在非常需要靠製作簡單的東西來找回自信心。像巧克力粉這種不常用的食材,一旦快過期就會被森野回收並換成新品。多虧有這個回收的機制,我才能夠隨時都有高品質的食材可用。
我們在廚房的角落擺好椅子後坐下。
「你剛才在試作料理嗎?」
她捧著裝有熱巧克力的杯子喝了起來。
「是啊。」我點頭。「其實我也在懷疑關鍵真的是馬鈴薯嗎?不過,那位老人家不也說過當天進了韭蔥嗎?這麼一來的話,就只剩馬鈴薯這個選項了……話說回來,那個時代已經有韭蔥了嗎?」
「根據文獻記載,韭蔥是在明治初期傳入日本的。雖然產量不多,但應該還是有的。對了,你用各個品種的馬鈴薯試作出來的成果如何?」
「不管是哪一個品種的馬鈴薯,煮出來的味道都大同小異。」
「嗯,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以一副隱約透露著一絲沉穩的眼神看我。「……你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地尋找那個人回憶中的味道呢?說穿了,這件事情根本與你無關吧。」
的確,我也可以將這件事情視為老人家單純在緬懷過去而已。我含了一口熱巧克力,感覺到有些許份量的甜味覆蓋住我的舌頭。
「也許你說得對,似乎是我太意氣用事了。」
「意氣用事?」
「嗯,你不是說過料理做好之後就結束了嗎?你說得沒有錯,只不過……」我打算接著說下去,但腦袋中卻一片空白。「沒事,什麼事情都沒有。熱巧克力的味道如何?」
「不難喝就是了。」
她看起來似乎很滿意我泡的熱巧克力。不管怎麼說,跟她喝著同樣的熱巧克力,隱約讓我有種稍微跟她親近一些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喝著同樣的熱飲,感受到同樣溫度吧。
為了稍微轉換心情,我們離開廚房,打算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她帶上狗跟了過來。時間就在毫無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走在宅邸外的斜坡上望著大海。
有幾隻白鳥在防波堤上的天空畫著圓。走在前頭的她腳步相當輕盈,彷彿感覺不到身體的重量。太陽還沒下山。她的裙襬在我眼前搖曳,描繪著優美的弧度。
大海反射著透明的光芒。
「所有能想到的方法,我都嘗試過了。」
我嘆了一口氣。也許那位老人家說得沒有錯,是他美化了腦海中的記憶。現在總是不敵往日的美好。如同好酒需要時間熟成般,待歲月流逝而去,即使是苦澀的回憶也會變成甜美的事物。
「在你腦海中有怎麼樣也喚不醒的回憶嗎?」
她望著前方詢問我。
「有啊。」
浮現在我腦海裡的,依舊是那一天與母親一起品嚐過的那道湯品。對我而言,那是全天下最完美的味道。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總有一天都會消失不見。有時候,我都會忍不住這麼想。既然會消失不見的話,不就等同於一開始就不存在嗎?」
她以平靜的語氣說。她的聲音就像是從海上吹來的海風般,冰冰涼涼的。
「回憶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難不成是為了令人感到痛苦、令人覺得寂寞而存在的?就算回想起來,也不能讓時光倒流啊。」
她稍微沉默了一會兒,以彷彿要救贖我的眼神,溫柔地望著我。
「但是。那位老人家卻不這麼想。」
當我這麼說,她立刻揚起一邊嘴角輕笑。
「是呀……」她微微點頭。「他希望能夠回憶起那段模糊的過去。」
直到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會這麼想讓他品嚐到當時的味道。不,其實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因為我想要證明給她看,這個世界上也有吃下肚卻依然存在的食物。
「那位老人家曾經說過,當時的主廚有告訴他們法式家常濃湯的製作方式吧。」
「是啊,說是把食譜送給了他的女伴。對了!就是這樣子!只要他還留著寫有食譜的那張紙條,問題就能夠輕鬆地迎刃而解。」
「我想確認一下。法式家常濃湯這種料理,只要得到食譜就能夠輕易地製作出來嗎?」
「嗯,應該不成問題。畢竟這道湯品一點都不難,況且你不也知道這是很普通的家常料理嗎?不過,換作是我的話,應該會在食譜上寫明可用洋蔥代替韭蔥吧。因為日本的洋蔥與法國洋蔥不同,擁有韭蔥般的清甜鮮味,用來煮湯再合適不過了。我師傅也曾經說過以前沒辦法備齊食譜上的所有食材,因此會用各式各樣的東西來代替。舉例來說,如果沒有鵝肝醬的話,就用鮟鱇魚肝取代,藉以襯托出法式醬糜的風味。如果醬汁的材料有紅蔥頭的話,似乎就會用蒜頭混合青蔥來代替。靠這種方式其實可以做出來很接近的味道喔。」
她突然停下腳步。
「你怎麼了?」
「沒什麼。」千和說。
我們再度向前邁開步伐。她沉默不語,似乎在思索什麼。於是,我只能儘量不去打擾她的思緒。
「不知道從窗戶看出去的農田是在種植何種作物。」
她如此喃喃自語。
「農田?」
「是啊。老人家說的餐廳明明位於上野卻有農田,不覺得有點奇怪嗎?但是,仔細回想起來,世界大戰期間別說是公園,只要有多餘的土地就會被開拓成農田,用來種植解救饑荒的農作物。老人家不也說過窗戶外開滿一整片的黃花嗎?既然是黃色的花朵,應該是屬於油菜花科的植物,但是這類植物的開花季節在春天,所以不可能是油菜花。可是馬鈴薯的花是白色或紫色的,而地瓜的花一般來說並不常見。」
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她想說什麼,但還是乖乖點頭。
「你說貴崎先生建議『可以先徹底瞭解法式家常濃湯到底是什麼』,對吧?」
「是啊。」
聽到我的回答,千和再度停下腳步。接著,用指尖抵在嘴邊喃喃自語「原來如此……不過,那個人到底是在打什麼算盤啊?」然後又繼續說。「總而言之,我們先回廚房吧。再不跟森野先生訂購食材的話,會來不及提供餐點給客人。」
「你有頭緒了嗎?」
「雖然沒辦法百分之百確定。」
千和以一副不怎麼興奮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