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寧靜山村·離別

  里奧左手還搭在傑伊的肩膀上,看到門外站著的人時,笑容一瞬間僵住了。然後,下一刻,他轉身就跑。

  結果,他還沒跑兩步,後衣領就被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接著他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里奧用力掙紮著,他揮舞著手臂,兩隻腳懸在半空中直蹬腿,可惜卻不能撼動那隻大手分毫。

  他感覺到身體被往後拖動,往旁邊一瞥,果然就見到他父親那張看起來很斯文實則內心很暴力的大臉。

  「臭小子,想往哪跑?」漢克斯貼在里奧的身後,湊到他耳邊,陰森森地說道。

  「沒、沒想往哪跑啊……」里奧一陣氣弱。

  「哼!你小子倒是長能耐了啊,竟然敢離家出走?」漢克斯提著自己兒子轉過身來,跟自己對視。

  「我、我只是、只是來找傑伊玩而已嘛!怎麼能算離家出走?」里奧眼神躲躲閃閃的,辯解的話一開始還結結巴巴的,說到後面越說越順,彷彿真的就是那麼一回事一樣,「對吧?傑伊!」

  他扭頭齜牙咧嘴地,暗示傑伊幫忙打掩護,然而在漢克斯的眼皮底下,他這麼明顯的動作,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漢克斯臉色陰沉得像能滴出水來,心裡想著,自家小兒子這麼單蠢,去到外面,真的沒問題?

  「漢克斯大叔,早上好……」傑伊有想過會被發現,但沒料到居然這麼早就被找上門來了。

  「嗯,傑伊,早上好!」漢克斯斜睨了金髮少年一眼,陰陽怪氣地應道。

  傑伊摸了摸鼻子,幫忙做壞事被當場抓住什麼的……

  漢克斯本來對夏普家的小子印象不錯,沒想到這小子看著禮貌乖巧,骨子裡卻蔫壞蔫壞的,跟他老爸夏普一個德行。

  年紀小小,居然敢幫著里奧離家出走,看這一大早就出門的架勢,可不像是要送里奧回家的樣子。

  不過,這樣的脾性和膽識,也難怪夏普放心將妻子和孩子留在家裡……

  想到剛剛病逝的賽麗亞,漢克斯心情更加煩躁。也不知道夏普那混蛋什麼時候才回來,賽麗亞都走了快兩個月了,這做丈夫的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家裡還有兩個孩子,真是太不靠譜了!

  不過,他還是處理好眼下的事情再說吧。這樣想著,他湊近里奧,兩人鼻尖幾乎緊挨著,父子倆大眼瞪小眼。

  「找傑伊玩?不是離家出走?我有教過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就玩消失嗎?!你知道你媽媽有多擔心你嗎?!還敢狡辯是不是?!」

  被自家老爸提著前襟,一句一句地質問著,旁邊還站著自己最好的朋友,這讓里奧覺得特別沒有面子。他的牛脾氣一瞬間就上來了,對於老爸說的話他反駁不了,於是梗著脖子不說話,用看仇人的眼神盯著漢克斯看。

  「漢克斯大叔……」傑伊作為旁觀者,更能感受到漢克斯大叔那逐漸飆升的怒氣,他有點擔心里奧下一秒就會被揍。

  「臭小子,你這是什麼眼神?!怎麼?還想揍你老子?!」

  看著里奧那倔強的樣子,漢克斯一陣來氣,舉起了手就準備打下去。

  里奧看著老爸高高舉起的手,心裡害怕得要死,又不想認輸。但是,在漢克斯大叔的手打下來的時候,他還是閉上了眼睛。

  然而,漢克斯大叔最終還是止住了手,他望著里奧的眼中,除了怒氣,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最終,他嘆了口氣,將里奧放了下來,大手放在他頭上拍了拍,然後轉過身,背對著里奧和傑伊說道:「走吧,你爺爺他們已經在村口等著了。」說完,就逕自往前走了。

  「哈?」里奧睜開眼,整個人都愣住了,什麼叫爺爺他們已經在村口等著了?然後,他眼睛一亮,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傑伊,是真的嗎?!我沒有聽錯?」里奧一臉驚喜地跟傑伊對視,但又不是很確定地問道。

  「嗯,你沒有聽錯。漢克斯大叔的意思大概是同意你去戰士學院了,不僅是他,你爺爺也同意了!」傑伊對里奧點點頭,笑著說道。

  「光明神在上,這簡直是太棒了!」里奧歡呼起來,屁屁顛顛地跟在他老爸身後,還招手示意傑伊快點跟上來,顯然是高興得不得了。

  到了村口,果然就見巴克村長一行人已經等在那裡了,里奧的母親康妮也在,遠遠看到一夜未歸的小兒子,她一下子奔了過來。

  里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向溫柔和善的母親拉住,然後屁股開了花——康妮一靠近,就狠狠地揍了幾下里奧的屁屁,然後又抱著他使勁抹眼淚。

  「康妮,行了,該出發了。」巴克村長走了過來,將哭泣不止的兒媳勸住了。

  里奧早就被他媽媽的眼淚嚇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哭,這對他造成的衝擊有點大。然後,他被抱上了馬車,老湯姆回頭,對著愣愣的他打了個響鼻。

  里奧回過神來,有點不知所措,看到哥哥吉姆駕著馬車,而爸爸漢克斯和媽媽康妮也坐到了車上,這是要一起送他去小鎮上嗎?

  這本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康妮的眼淚讓他的心情染上了一絲陰霾。

  身前的陽光被擋住了,抬頭一看,是最疼愛他的爺爺,爺爺那溫暖的大掌撫上了他的髮頂。

  「爺爺……」

  「孩子,自己選的路,哭著也要走下去!到了外面,一定不能丟了巴克家的臉,知道嗎?」巴克村長瞇瞇眼一瞪,聲色俱厲地說道。

  「嗯,爺爺,我知道了!」里奧害怕爺爺會反悔似的,連忙馬上表達自己的決心。

  看著小孫子懵懂單純又鬥志滿滿的樣子,巴克村長撫著他髮頂的手頓了頓,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如果實在走不下去了,記得回來……」語氣中是里奧聽不懂的情緒。

  「嗯,好……」他傻乎乎地應道。

  吉姆一鞭揮下,老湯姆吃疼地往前跑了起來,馬車開始向著村外的方向駛去。

  因為巴克幾乎一家人都出動了,傑伊也不好再跟上去,於是跟里奧一行人道了別,便老老實實陪在巴克村長的身邊,目送著馬車漸漸遠去。

  里奧從康妮的懷裡探出頭來,望著爺爺站在村口的身影越來越小,不知道為什麼,他那因為即將開始新旅程而興奮不已的心情徹底冷卻了下來,他用力揮舞著手,少年清朗而稚嫩的聲音在山間迴盪:「爺爺,我會回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的!」

  巴克村長朝著里奧,輕輕地揮揮手,表示他聽到了。然而他心裡卻明白,山高路遠的,大概,在他的有生之年,很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子了吧……

  傑伊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巴克一家的互動,特別是當康妮抱住里奧哭泣時,他的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淡淡的羨慕。

  此刻,看著巴克村長的背影,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不禁內疚了起來。

  是他欠缺考慮了,他一心想著幫助朋友,卻沒有考慮到巴克村長他們的感受。畢竟里奧是跟他不同的,不可能像他一樣,說走就能走。

  如果今天里奧真的在他的幫助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村子,那他回來以後,又該如何面對里奧的爺爺和父母呢?

  「村長爺爺,對不起……」

  巴克村長收回視線,深深地看了傑伊一眼,然後眼睛又瞇成了一條縫,似乎又變回了那個豁達而優雅的老紳士,只聽他說道:

  「呵呵,傑伊,你並不需要道歉。人吶,就該趁著年輕的時候,去外面的世界,好好闖一闖。戰士學院,也不算一個糟糕的地方,這對里奧來說,是一件好事……」

  一老一少,並行著一步一步走回了村子裡。

  傑伊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告別村長前,猶豫著說了出來:「村長爺爺,關於嗷嗚,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嗷嗚碰到艾須草有可能發狂的事情,昨天當著村民們的面不好說出來,怕引起恐慌或者被有心人利用,而現在,傑伊覺得還是有必要跟巴克村長交代一聲。

  「嗷嗚?」巴克村長一愣,顯然有點沒反應過來。

  「就是昨天那隻像風狼一樣的凶獸,『嗷嗚』是喬茜為它取的名字。」

  「啊?哦哦,原來是它!昨天小喬茜似乎說起過。」巴克村長撫著花白的鬍鬚,笑得一臉尷尬,「唔,這真是個有趣的名字!」

  傑伊還是一臉認真,巴克村長這才嚴肅起來,思考著傑伊的話,他皺起眉頭問道:「你有什麼解決的對策嗎?艾須草我倒是知道,生長在河對岸的密林裡,尋常人也不會用到,但就怕有意外啊。」

  「嗯,辦法有是有,就是……」傑伊的表情有點古怪,他踮起腳,附到巴克村長的耳邊說了出來。

  一開始還一臉迷惑的巴克村長,隨著傑伊的講述,表情也變得古怪起來,等傑伊講完了,他才揪著鬍子問道:「嗯?臭襪子?你確定?」

  「是的。」

  「傑伊,你要知道,這件事情關係到全村人的安全,」巴克村長認真地盯著傑伊看,「所以,我有必要驗證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你明白嗎?」

  傑伊想了想,點點頭:「好的,我會找個機會在您面前驗證一下的。」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那這可真是一隻有趣的異獸呢……」

  巴克村長撫著長鬚,喃喃自語,眼中流露出懷念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