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羅定莫名其妙打了白曉風,街上人議論紛紛。
此時火已經撲滅,除了曉月被綁架,其他人都及時跑了出來,沒有受傷,但是書院燒掉了三成,要重新修建,損失慘重。
「嘖嘖。」子謙搖頭統計損失,白曉風讓書院的丫鬟小廝先幫著整理東西。他也沒說什麼,只是進去忙他自己的,看不出喜怒,擔心曉月倒是很明顯。
官府的人也來了,唐星治和胡開剛好和索羅定的手下一起押著明淨回來,一見這情況嚇了一跳。
將明淨交給衙差,唐星治追問怎麼回事,子謙跟他說曉月被綁架了,不過索羅定已經去救人了,讓他不用太擔心。
唐星治怎麼可能不擔心,胡開也納悶——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唐月茹就在一旁,低聲說都是她的錯,他原本想刺激一下苟青,讓他自己沉不住氣跑出來,沒想到他會抓走曉月。
胡開見她傷心自責,就安慰,「那你也不是有心的,放心啦,索羅定應該能救出曉月的。」
胡開說完,幫著眾人去整理火場了,唐星治背著手站在三公主身邊,良久,他問,「你真的不是故意的麼?」
三公主看了看他,開口,「曉月是個意外。」
「那麼除了曉月呢?」唐星治問,「連母后什麼時候會打我板子你都能算出來,苟青狗急跳牆你會沒料到,那你激怒他幹什麼?」
「你開始學會從本質上思考問題了,看來這幾天索羅定教你的,比你在宮裡這麼多年學會的還多。」三公主一句笑言,說得唐星治好尷尬。
「我本來拉著曉月一起出來的,但是她非說什麼畫還在裡邊,要去拿出來。」
唐星很好奇地問她,「你幹嘛要把事情鬧得那麼大?」
唐月茹看了看遠處站在黑色焦土前邊的白曉風,「我只是做對他好的事情,曉月是個意外。」
「對他有多好?」唐星治不解,「今天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苟青已經毒死那些小和尚了。」
「不可能。」唐月茹淡淡道,「索羅定會抓個人贓並獲的。」
「哦……」唐星治似乎是明白了,「如果苟青沒下毒,那麼抓到後最多說他假扮女鬼或者誣陷白曉風、綁架那些和尚也沒死人,他到時候還可以推給真正動手的明淨,不會受多大的懲罰,你是要讓他錯得徹底,這樣以後就永無翻身之日,是麼?」
「進步很大,叫人刮目相看。」唐月茹稱讚了唐星治,隨即又歎氣,「原本一切都不會有偏差,只是
不懂曉月為何要衝回火場裡去拿一幅畫。」
唐星治抱著胳膊搖頭,他這位皇姐真的厲害,不好招惹……從一開始幫白曉風翻身到最後的永絕後患,簡直狠到了家,這手腕別說他那個單純的小妹唐月嫣,就算整個後宮都加起來也未必能贏過她,難怪他母后總跟他說,提防著點這位皇姐。只不過,百密一疏,唐月茹原本很好的一盤棋,卻出了顆跳子——白曉月……為了一幅畫衝進火場?
唐星治眉頭就皺緊了幾分。
……
而此時,在郊外一個竹林深處,一座草棚門口,苟青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封已經捏皺了的書信,邊喝著酒。
身後的草棚裡,曉月雙手被捆著,坐在地上,瞧著門口的苟青。
苟青喝著悶酒,曉月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這人消瘦,帶著一股戾氣。
曉月覺得這人現在失去理智了,還是不要去惹他比較好,但是又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他要放火燒書院?
「喂。」曉月忍不住叫了他一聲,「你是不是姓苟?」
苟青回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良久,問,「你為什麼跑回火場去?」
「我去拿點東西。」曉月回答,她原本一著火就被三公主拉出來了,但是想起來索羅定給她那張道歉的畫還在書房裡藏著呢,她趕忙就跑回去拿出來,但是拿好畫剛到門口,正撞上放火的苟青,苟青就把她抓來了,俊俊好像還咬了他一口……
曉月歪頭看了看,果然,苟青的左腿褲腿上,有一個血印子。
「你的腿沒事吧?」曉月問。
苟青喝了口酒,好奇,「拿什麼東西?這麼大火還要衝回去?」
曉月扭臉,「沒什麼東西。」
苟青看了她一眼,「你是白曉風親妹子?怎麼一點都不像。」
曉月回過頭,問苟青,「你跟我哥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他不是那麼壞的,你趕緊去衙門自首吧,再錯下去真的沒法翻身了。」
「翻身?」苟青突然笑了,「我從來沒想過翻身……不對,應該說我從來都是趴在地上,還翻什麼身?」
曉月綁在身背後的手按著地面,往前挪了挪,見苟青也沒理她,就一直挪到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你想不想找人幫忙啊?」
苟青皺眉,有些不解地回頭看她,「找什麼人幫忙?」
「你要是想不開、或者不開心,不如找個人說說,要是有什麼困難,我給你找人幫忙,不要鑽牛角尖。」
「找
誰給我幫忙?」苟青好笑。
曉月覺得苟青似乎並不喪心病狂,雖然這人喜怒不定,不過還是說,「索羅定呀。」
苟青皺眉,隨後啞然失笑,「那個莽夫?」
「他不是莽夫。」曉月認真,「你們這些文人想心思容易有個框框,我試過很多次了,有時候想不通了,找個武人聊聊,很容易就能想通的。」
「我只想跟白曉風公平比試一次。」苟青淡淡道。
「跟我哥比試法子很多的,幹嘛那麼極端?」曉月不明白。
「根本不可能公平地比試。」苟青回頭看曉月,「你知不知道,以前在書院,所有夫子雖然嘴上不怎麼誇他,但是明裡暗裡都是對他偏袒,所有考試他都得到優待。」
曉月不開心了,「我哥是真材實料的,殿試是皇上親自批的卷子,總不會有偏差。」
「我也想在殿試之時與他一較高下,可是殿試之後我的卷子不見了!」苟青憤怒。
曉月驚訝,「怎麼會這樣?」
「考官送卷子入宮的時候,馬車傾覆,所有卷子都撿起來了,唯獨丟了我那張。」苟青冷笑問曉月,「你信麼?」
曉月皺眉,「你覺得是有人暗中把你的卷子抽走了,好讓我哥高中狀元?」
「還有別的解釋麼?」
「那你為何不第二年再考?」曉月問他,「總不可能年年都作弊,如果你有真材實料,大可以再中狀元之後展抱負,我哥根本不想做官,你若是能高中,會比他更有作為,是你自己放棄,怎麼怨得別人?再說無憑無據,怎麼好污蔑我哥?」
「無憑無據?」苟青將手中一封書信遞到曉月眼前。
曉月湊過去仔細看,就見是一封他爹寫給某個好友的信,信中有提到苟青,說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比曉風有上進心。
曉月眨眨眼,字跡的確是她爹爹寫的,但是看落款的年月已經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於是納悶,「我爹誇你呢,誇你還不好啊?」
「這位官員就是後來主考負責送卷子的人。」苟青將信往地上一拍,惡狠狠,「你敢說不是這封信毀我一生?」
曉月驚訝,這回可是無頭公案了,他爹多年前寫這封信,絕對不會料到那位友人會有一日成為主考官或者送卷官員。另外,她爹那脾氣公正耿直,根本不可能為了他哥去托人做什麼手腳。但是那位主考官會不會因為這封信自作多情,那就說不准了……
曉月有些同情苟青,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安慰一下就能過去
的,曉月突然覺得,這事情如果被索羅定碰上了,他一定會很快解決!
「我這輩子,只想贏白曉風一次。」苟青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將酒喝了個見底,一甩酒罈子,匡一聲,摔得粉碎。
曉月往牆邊縮了縮。
「你哥根本不是完美無缺。」苟青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醉意,或者只是怒意沖昏了理智,靠在門邊,落魄又絕望,「他小時候也會惡作劇,有時整夫子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但無論結果多嚴重,受罰的肯定不是他。他從來不會多花心思去準備什麼,我們秉燭夜讀的時候,他只是在看閒書,或者游個湖喝杯酒。他不思進取就是超然脫俗了,我稍有鬆懈就是前途渺茫……你說這是為什麼?」
曉月盯著他看,他大哥的確什麼都有,很多人一生夢寐以求的東西,他大哥卻視若草芥。但是……苟青無論多慘,應該都慘不過索羅定吧,他一無所有,現在還不是出人頭地,可不比自家大哥差。
曉月想到這裡,問他,「你慘麼?」
「我不慘麼?」
「你不慘。」曉月認真說,「你有爹娘,有書念,不用流浪街頭,不用獨居深山與狼為伴,你有宰相都誇獎的才幹,你還有哪裡慘?」
苟青甩袖,「小女兒見識,你根本不會懂。」
曉月歎了口氣,突然說,「要不然你逃走吧?」
苟青皺眉,「逃走?」
「對啊!」曉月點頭,「去個別的地方,改名換姓,我跟大哥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放了你?」
「不可能的。」苟青搖了搖頭,從一旁的牆角拿過來一個酒罈子,又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來,倒進酒罈裡。
曉月一驚,「你要幹嘛?」
「這是給你哥準備的。」苟青淡淡道,「一會兒我跟他喝兩杯,你猜這包毒藥會先毒死他還是毒死我?」
曉月張大嘴,「你要殺我大哥?這麼大點事,至於麼……」
「這麼大點事?!」苟青霍地站了起來,吼曉月,「我一輩子都被白曉風踩在腳下,你說多大點事?」
曉月嘟囔,「那也不用殺人……」
「你知道白曉風最能幹的是什麼麼?」苟青像是撒酒瘋呢,「他這輩子,最強的就是自己什麼都不幹,讓別人幫他辦事!他就算什麼都不說,也有的是人為他賣命!」
曉月眉頭皺著。「哪有……」
「他只要一句話、一個動作,別人就會按照他的意思做,甚至比他想要的還要做的多得多!」苟青追問,「
為什麼?就說這次我的計劃原本萬無一失,偏偏有人壞事,連索羅定也要為白曉風辦事……」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給他辦事了?」
苟青正對著曉月吼呢,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打斷了他。
苟青一愣,曉月卻是一喜,他倆一個回頭一個歪頭。
「索羅定!」曉月激動地叫了起來,她之前就在想,不知道索羅定會不會來救自己,沒想到真的來了,還那麼快!英雄救美呀!
曉月自被綁架開始就一直想著索羅定突然從天而降英雄救美的場面……真的被她等到了。
索羅定見曉月沒受傷貌似也沒受什麼委屈,還活蹦亂跳的,鬆了口氣,他身背後,俊俊跑出來,對著苟青「汪汪」地吠叫了起來。
索羅定摸了摸它脖頸,示意它安靜。
俊俊坐在一旁緊緊盯著前邊的茅屋。
苟青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來,指著白曉月,警告索羅定,「你別過來!」
索羅定還是蹲在離開他大概十來步的位置,單手托著下巴,打量他,「其實這丫頭的提議不錯,要不然你跑吧。」
苟青臉上青筋都顯出來了,「為什麼,連你也給白曉風賣命麼!」
索羅定撇嘴,「他長那麼大臉了麼?爺是來救那丫頭的。」邊說,邊指了指苟青身後的白曉月。
白曉月現在的樣子哪兒像是被綁架的,跟剛吃了魚的貓咪似的,瞇著眼睛抿著嘴,嘴角還翹著——呀!夢寐以求的英雄救美呀!激動!
苟青皺眉看著索羅定,「你不是為白曉風辦事?」
索羅定嘴角抽了抽,「你當他多大角色?天底下能讓我辦事的就一個皇帝,老子是一品將軍,他白曉風是平頭百姓。」
曉月撅起個嘴巴,又不樂意了「哥哥是宰相之才!」
索羅定挑眉看她——你個丫頭哪邊的?
曉月瞪他,「認真點!」
索羅定還納悶,「認真什麼?」
曉月把「認真英雄救美」幾個字嚥回肚子裡去了,扭臉,「手痛死了。」
索羅定看了看曉月被綁在後邊的手,站了起來。
「你……你別亂來!」苟青道,「我跟你沒仇怨,既然你不是幫白曉風的,你別插手,不然我殺了她!」
說完,就拿著刀子往白曉月眼前比劃。
曉月一驚,趕緊往後挪,心說可別被劃到,那就無妄之災了。
索羅定搖了搖頭,「不如這樣
,我放了你,你拿著刀去找白曉風,你倆看誰能弄死誰,不過白曉風功夫不錯,你應該打不過他。」
「你胡說什麼,白曉風根本不會功夫!」苟青皺眉。
「並不是會什麼都要告訴別人的。」索羅定乾笑了一聲,「其實你也真夠蠢的。」
「你敢說我蠢……」苟青似乎最聽不得別人說他不聰明,索羅定暗笑,白曉風對他那個「缺把蔥」的形容也未免太貼切了,這人一旦聽到「不聰明」三個字,立馬瘋癲起來。
「其實你說得也沒錯,白曉風的確很會利用別人。」索羅定想了想,「就好比說這次吧,一開始的女鬼到最後救那些和尚,他甚至連嘴皮子都沒耍過,就有人幫他把事情都擺平了。」
苟青冷笑,「果然。」
「不過有時候世事不可預料。」索羅定背著手溜躂,「白曉風想要的只是一,但是別人卻想給他二,於是就玩脫了,所謂物極必反。」
苟青皺眉,「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倒不能這麼說。」索羅定摸著下巴,「以我一個不是那麼聰明的人來分析呢,與其說他心機深沉,不如說他隨遇而安、不負責任。」
「對喔!」曉月一個勁點頭,要不是手捆著,她就要拍手了,索羅定一眼看出了她大哥的性格。
「什麼意思?」苟青不明白。
「嘖,所以說你們這幫書獃子沒事少念點書,出門走走,多認識點人。」索羅定說得慢條斯理,「這世上是有這麼一種人的,你可以說他們命好,也可以說他們看得開,就是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在乎。可是人跟人不同的麼,有些人可能很討人喜歡,或者很討部分人喜歡,他越是不著急,越是有人幫他著急,他越是不怕吃虧,越是有人怕他吃虧。而這種人呢,如果傻一點,可能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可如果聰明一點,就會看的很明白,你明不明白啊?」
苟青皺眉,身邊曉月一個勁點頭——就是這麼回事啊!
「別人的好意就是恩惠,有時候恩惠比債還麻煩呢,一樣都是要還的。」索羅定掏掏耳朵,「那麼怎麼解決呢?當不知道咯!裝傻麼。」
曉月不停地點頭,點得腦袋都有些暈了。
苟青望向索羅定。
「你說你怎麼就想不開呢?」索羅定好笑地問他,「你什麼都在乎,他什麼都不在乎,你倆怎麼比啊?」
苟青微微皺眉,似乎是在考慮這個問題。
「同樣你倆都喝酒,你是想喝,自己倒,他是喝不喝無
所謂,別人偏偏想他喝,就幫他倒,你卻怨他得到的禮遇比你多,你這不是給自己添堵麼?你目的是喝酒,跟他個半死不活的一起喝乾嘛?找一群搶酒的喝唄。練拳當然找沙袋,你找個棉花袋子,打半天還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苟青此時臉色也有些不同了,曉月看著他,望他能想通。
「話說回來。」索羅定繼續搖頭,「你也不想想,你總是全力以赴跟白曉風在比,你有沒有想過他是一個什麼狀態在跟你比?」
苟青微微一愣。
「你使了十分力,他可能也就一兩分,因為他根本不像你那麼想贏,他無所謂。」索羅定笑,「你還跟他公平比試什麼?他半死不活你背死背活,只打了個平手,你說誰高誰低?」
曉月眨眨眼——哎呀,實話說出來了,不要刺激他麼!
「我一輩子都比不上白曉風……」苟青自言自語,似乎很彷徨,手裡的刀也順勢落地。
索羅定覺得他可能喝大了,別說……三公主真是釜底抽薪,這激將法用的狠啊,往人傷口上狠狠捅了一下。這次要不是白曉月被綁架,這位三公主又一次很好地詮釋了什麼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盡在掌握的一副好棋,雖然殘忍了點,但畢竟錯在苟青自己想不穿,能怪誰呢。
索羅定過去,給曉月鬆綁。
苟青還在原地無目的地走動。
曉月回頭問索羅定,「他這個樣子,我們是放了他還是抓他起來?」
索羅定也考慮這個問題,按理來說是應該抓起來的,畢竟他其心可誅啊,差點還害死了那麼多小和尚,正在犯愁,卻聽曉月突然大喊了一聲,「小心啊!」
索羅定抬頭一看。
只見苟青神智混亂四處走的時候,腳下踩到了被酒水濕潤的軟泥,一滑,仰天摔倒……
就聽到「啪」一聲,同時,殷紅的鮮血順著地面就暈染了開來。
苟青雙眼直直地望著頭頂的天空,沒有再動。
「啊!」曉月驚叫一聲。
索羅定趕緊過去查看,也傻在了當場,苟青這麼不巧,摔倒的時候,後腦勺正好撞到了地上一塊鋒利的酒罈碎片。酒罈是他剛才砸碎的,一塊三角形的鋒利碎片豎在泥地裡,這一下,全部扎進了苟青的腦袋,血流不止。
索羅定伸手按了按苟青的脖頸,遺憾地伸手給他合上雙眼。
曉月跑出來,剛才被英雄救美的喜悅也飛走了,她第一次看有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死了
,呆在了原地。
索羅定沉著臉站起來,見曉月開始哭,問她,「第一次見死人?」
曉月點頭。
索羅定伸手輕輕按住她腦袋,「走吧。」
曉月走了兩步,回頭看地上的苟青,「他呢?就這樣躺著?」
「我會讓衙門的人來收拾。」
曉月心情很複雜地跟著索羅定回去了。
……
曉月安全回了書院,眾人的心都放下了,然而……這事情卻是在皇城之中沸騰了起來。
苟青的事情被傳出了各種版本,三公主早先放出去的那些激怒苟青的假消息也被證實是編造的。當然了,喜好八卦之人,從來不會在意假的八卦出自何處,而對於真相推翻假象,更多的人都會保持懷疑。
於是,苟青的名字瞬間在皇城之中成為了話題。
有的人覺得他可惜,有的人覺得他咎由自取,但所有人都覺得,他罪不至死。
事情在皇城傳了兩天之後開始發酵,有新的懷疑出來——苟青究竟是自己摔死那麼離奇,還是被當時在場的索羅定殺死的?
一時間疑雲重重,不少人都問衙門的差人,差人們諱莫如深,都搖搖手表示——說不得。
瞬間,皇城之中談論的話題,從苟青的善惡,轉到了索羅定身上,而最初人們最熱議的,白曉風究竟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這個話題,已經再沒有人記得去探討了。
……
白曉月受了些驚嚇之後,被白曉風送回老宅修養。
宰相夫人整天摟著哄,生怕嚇出個好歹來,因為白曉月回來之後就成日心不在焉,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每天一大早還爬起來煮麵,煮了又不吃,蹲著拿麵條喂俊俊,不知道是不是嚇出病來了。
三天後,曉月說想回書院了,但宰相不讓,書院還在修葺當中,要半個月之後才能修好呢,讓她安心在家裡養身子。
曉月只好帶著丫鬟,出門透透氣。
兩個丫鬟提著小籃子,見曉月心不在焉的,就盡量買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逗她。只有曉月自己知道她幹嘛不開心,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她早晨煮的面沒人吃,索羅定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苟青死掉的事情,有一點點自責?或者不開心。
曉月傻乎乎就帶著兩個丫鬟往曉風書院的方向走。
剛巧經過一間茶寮,丫鬟就問,「小姐,坐下歇歇吧?」
曉月點點頭,找了個位子坐下,看前邊不
遠一間酒樓——那裡的花彫特別好,索羅定很喜歡來這裡喝酒,不過今天貌似不在……那個傢伙,不用唸書他應該很開心,可能跑去軍營騎馬或者和兄弟們打獵去了吧。
正捧著茶發呆,就聽旁邊一桌,兩個年輕的書生正邊喝茶邊說話。
「我看八成是索羅定殺的人。」
「我也覺得,你不見衙門的人都不說麼,連書院的人都一問三不知。」
「被封口了吧!」
「鐵定是,那天索羅定還好凶地推了白夫子。」
「這次的確太過分了,連人性都沒有了。」
「可不是,苟青的確是罪有應得,但是索羅定也太狠了點吧。」
「就是啊,那是一條人命啊,他再這樣不得好死啊。」
……
「小姐?」
兩個小丫鬟見曉月一直在發呆,正想叫她一聲問她要不要吃點東西,突然,就聽到「啪」一聲,曉月將整碗茶砸在了桌上。
兩個丫鬟一驚。
見曉月猛地站起來,走到隔壁那張桌邊。
兩個書生正說話呢,抬頭一看,就見一個白衣服的漂亮姑娘突然走了過來,納悶——這不是曉風書院的白曉月麼?
但是他倆還沒搞明白是走桃花運了還是怎麼的……就見白曉月雙手抓住桌沿「嘩啦」一聲,一把掀翻了桌子,抬腿一腳踹向那書生,驚得書生一個趔趄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四周的人也傻了。
「小姐!」兩個丫鬟趕緊上前去拉住白曉月,心說——小姐瘋了!
白曉月被兩個丫頭拉住了,還在踹另外一個書生,嘴裡嚷嚷,「你們這些睜眼瞎!長舌婦!都說了苟青死是意外,老娘親眼看見的!」
在場眾人都驚得鳥獸散,心說,白小姐發瘋了!
丫鬟們趕緊架著人就往回跑。
白曉月還嚷嚷呢,「別讓我再聽到你們胡說八道!跟他比起來算個屁!」
街上就是一片嘩然。
對面酒樓,二樓程子謙邊看著下邊的熱鬧,邊刷刷記錄著。寫了幾筆,嘖嘖搖頭,對坐在身後屋,正啃一個梨子的索羅定說,「你個作孽的啊,好好個大家閨秀被逼成小潑婦了。」
索羅定咬著梨子,笑了笑,「大家閨秀不見得就比小潑婦可愛。」說完,繼續嘎吱嘎吱啃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