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螢火(完)

  皇帝寢帳極為寬闊,寬闊到了有些空蕩蕩的程度,只有正中央的巨大床榻極為醒目,矮矮的高處地板大約二尺餘,四面層層疊疊的數層帷帳都已經由內侍拂分開來。

  水紅蜀繡錦被上繡著燦爛的鳳棲梧桐的圖樣,整個睡下七八個人也有餘的大床猶如青色的枝葉蔓連,拱護著中間一簇的嬌豔紅花,

  一握青絲沈在床褥間,瀑布般的秀髮在錦緞間蜿蜒曳地,帝王腰腹緩緩磨弄著,側耳傾聽身下姑娘柔弱的,求饒的小聲細語。

  方才兩場纏綿早就已經透支了采衣所有體力,大紅鳳袍展開,攤開在兩人身下,沈絡並沒有太過狂暴的折磨她,而是溫柔卻有力的在她腿間性感起伏。

  可是這樣溫柔的廝磨也很折磨人,采衣吟叫了一聲,手指就抓住了他散下的寢衣,沈絡秀髮披散,髮絲間隙一線隱約露出的肩胛優美而鋒銳,猶如振翅欲飛的蝶翼。

  腿間的欲根依然灼燙堅硬,隱隱狂暴漲大著,將原先射入的白濁都擠了出來,染濕了身下的紅豔。

  這樣溫柔的激情對於男人而言實在是難以隱忍的折磨,偏偏采衣身體明明已經軟到了極點,小穴卻不由自主的驟然收縮了一下,吸吮著粗紅肉棒的交歡處仿佛瞬間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嗯!你真是……」

  采衣只覺得他在耳側輕緩的吮噬驟然緊了緊,咬出一個血紅的印子,翻身就抬起雙腿折在雙乳上,下身狠狠抽插起來,肆意用她緊致濕熱的蜜穴舒緩幾乎爆裂的欲望。

  采衣已經連掙扎喘息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軟軟的禽著淚珠任他擺弄放肆,雙腿分開壓在雙乳兩側,將飽滿的豐乳擠的更加高聳,搖晃間極其誘人。

  這個姿勢能最大程度的敞開花穴,任他肆意抽戳放縱,沈絡劇烈喘息著,欲念再也無法壓抑,青筋暴出的可怕粗碩重重撞上最柔軟她的地方,強烈快感像烈火一樣卷燒上全身,絲毫沒有熄滅的兆頭。

  「不要看……嗯嗯……」采衣只覺得自己在狂潮中沈浮,無助的在大床上隨著他的挺動來回晃動,下身幾乎已經撐開到了極點,惹出一陣一陣帶淚的嬌吟,又麻又癢的快感不斷在他抽動的地方洶湧。

  欲望之上還有欲望,極限之上還有極限。

  小腿因為激情而痙攣抽緊了,身體被他帶著衝破一層又一層的瘋狂極限,尖銳的快感之後是第二波,第三波!一次比一次狂猛,一次比一次炙烈!

  她意識恍惚,眼前白光閃錯,柔嗓沙啞,在激越的高潮沖刷中顫抖,覺得自己快要被巨大的浪潮給沖散了,若不是被他牢牢抱著,就會從雲中摔跌下來,碎成粉末!

  「嗯……嗯……」巨大肉棒在雙腿間蠻橫衝刺,抽出淫浪蜜液,持續爆發出的猛烈快感讓她不住哭喊著搖頭,不能再承受更多,「陛下求你……啊!啊!啊!啊!」

  「真緊真濕……哭成那樣,怎麼還捨不得放開朕?」沈絡愉悅呻吟,柔密的花穴在眼前汁水橫流,嫣紅花穴裏一根粗大的讓害怕的赤紅男龍狂野進犯律動著,那樣劇烈的視覺刺激讓激情的熱度陡然拔高。

  絕麗的年輕天子咬著牙抽身退出,再狠狠盡根戳入,密集的一陣放肆逞歡。身下被淫辱操弄的小穴發出嬌柔水聲,「求啊,朕喜歡聽你的聲音,哭著求朕玩你,嗯……」

  空蕩的帷幕裏回蕩著清晰的歡愛聲響和喘息,沈絡下身壓著柔軟的嬌軀,毫不間歇的狠插狠拔,濕漉漉的粉丘仿佛被人撕開的花瓣一般,哆嗦著包裹緊快意發洩的欲龍。

  「喜不喜歡朕幹你,嗯?」上下跳動的豐乳被一左一右大力抓握住放蕩揉捏,懷裏的小女人雙頰赭紅,被幹的小嘴都合不上,臀肉隨著抽插的動作一顫一顫,看的他渾身緊繃,恨不得就在床上弄死她。

  「啊!啊!皇上!皇上!」她被他從床上抱起來,下半身維持著交歡的姿勢站在地上,抵著床柱狠狠抽戳了一陣,蜜穴汩汩流出的淫液都被搗成白沫。

  「不要……不要……」這樣站著的姿勢讓她的蜜穴狠狠壓在他的欲望上,更深更粗大!他鬆敞著衣衫,按著她顫動的臀肉激烈律動,蜜液和白濁順著兩人的腿股流下地面,下身一片濕熱交接,充滿著肉欲的味道。

  最終還是被他帶回到大床上,翻過身去按壓下腰,翹起豐臀承受粗大肉棒的快速聳弄。

  年輕的天子欲望強盛異常,即使激射過後也毫不停止抽戳,在她身上的每一處肆意發洩著。采衣哭著求著,腿根處,雙臀間都流著帶著男性麝香的白濁精液。豐乳在他的手指裏飽脹著搖晃,一點櫻紅尖端被擠出了指縫,也沾滿男性縱欲過後的淫靡白濁……

  他的髮,她的鳳袍淩亂糾纏在一起,大床上的蜀繡錦被上綴著一顆又一顆明珠,攢攢如同星芒浮動,因為瘋狂的交歡而褶皺,滑下床榻,殷紅明亮的被角拖曳在地上。

  身下的姑娘已經軟倒,過渡的高潮洗禮後軟軟陷在床褥間,帷幕外隱隱有人影焦急卻無措的猶豫著。

  許久,喘息聲緩緩停止下來,沈絡支起身體,一手撩開最裏面的一層紗幔,鳳眸帶著縱欲的濕潤痕跡,淡淡問道,「你進來幹什麼?」

  周福全嚇得膝蓋一軟,立刻就跪了下來,「啟稟陛下,南楚太子宇文靖殿下的行轅到了!此刻,太子殿下正在帳外等著陛下召見呢。」

  「喲,他居然活著到了?沒被刺死在路上,還算幸運。」沈絡聞言懶洋洋嗯了一聲,放下紗幔撐起了手臂,揮退了周福全,將尚未盡興的欲望從采衣腿間抽出來,惹動小小的嚶嚀聲。

  指頭卷上江采衣的髮梢,豔麗的帝王扯著她後腦的青絲,向下身按了按,「采衣,來給朕收拾乾淨。」

  渾身嬌軟的姑娘哪里還有力氣,只被他強壓著湊近那根猙獰粗大的欲龍。巨碩男根伸出瑰麗的朱紫衣袍,上面沾著噴射過的白液和晶瑩的蜜液。

  軟軟小嘴張開,卻怎麼也含不進去那樣粗紅的熱鐵,只得羞紅了臉伸出舌頭慢慢舔舐。

  熾熱腥香的味道抵上舌尖,南楚太子據說就在外帳,采衣的嘴唇和手指都在顫抖。吮了一會兒,那欲望卻卻不見任何消軟,反倒更是灼燙粗大了,手指都難以握住。

  「嘖……算了。」沈絡推開她,指頭在江采衣的髮頂上寵溺的抓了抓,輕笑一聲,也不在意下身的狀況就起身下床,隨意披了一件玄色黑金大氅。

  「周福全,宣宇文靖去北帳。」

  ******

  南楚太子殿下十分痛苦的等在北周皇帝帳外,臉色帶著牙疼似的鐵青。

  臉色鐵青不是因為皇帝陛下居然無視他的到來,而將他晾在帳外等……誰讓人家是皇帝呢?還是強大北周的皇帝。他宇文靖作為一個鄰國太子也沒啥好抱怨。

  臉色鐵青是因為────宇文靖其實並不想今晚就和沈絡打交道。

  雖然他沒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天璽皇帝,可是單看他治國這麼些年來的手段,他就可以斷定,這位皇帝絕對絕對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唉,本來,宇文靖是不用立刻來拜見沈絡的。他出訪北周,應該在到達京城之後,由禮部接待,擇個好日子再正式入宮拜見。

  可是,今晚宇文靖的行轅剛好到達京畿獵場,好巧不巧的,沈絡御駕也在……

  既然人家皇帝的御駕行轅都已經明晃晃的擺在獵場上了,宇文靖也不好過而不拜────否則一頂藐視帝尊、失禮失格的帽子壓下來,足夠讓沈絡直接砍了他。

  ……太子又怎樣?他的腳可是踩在人家北周的土地上!

  「皇上宣殿下去北帳。」接引使臣恭敬引路,「殿下請跟走這邊。」

  宇文靖在他身後走著,眼底有著淡淡烏青。

  此次出訪,宇文靖大概走了將近三個月,如今才終於終於抵達北周京畿。

  只是,這一路他走的實在驚心動魄,刺殺啊意外啊的就沒斷過。

  宇文靖本人雖然活著到達了北周,可他隨身帶著的親衛也在路上折了至少一半。

  苦笑了一下,宇文靖扶了扶額頭。

  派刺客來的不作第二人想────淮王。

  眼看著父皇身體漸漸式微,奪嫡爭儲也越來越白熱化。而他光是出訪個北周,就快要被淮王派來的刺客煩死了!

  南楚皇室子嗣繁榮,不過最成器的兩個,就是排行老三的太子宇文靖,和排行老六的淮王宇文徹。

  說到這個,宇文靖簡直羡慕死了沈絡────他父皇怎麼就生了他這麼一個兒子,沒有半個爭帝位的人?多好啊!

  宇文靖真恨不得自己能早出生幾年,把那些弟弟們全部弄死在娘胎裏!

  楚皇宇文治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對於兩個兒子完全不信任。他捧起淮王來制約太子,又扶植文官制衡淮王,零敲碎打的拔除兩個兒子的爪牙。朝中官員升降,人才遴選,乃至邊關軍功的賞罰,也要以制衡這兩個兒子為第一優先。

  在楚皇眼裏,和太子、淮王的關係雖是父子,但首要是君臣。防著這兩個兒子逼宮奪權才是最重要的,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鬧到現在的結果就是,南楚國內的局勢亂七八糟。

  皇帝、太子、淮王,三方勢力彼此劍拔弩張────皇帝在朝中壓著太子;淮王被外派到北面的蜀疆,擁兵自重;而太子一方面盯著老爹的身體健康狀況,一面還要盯著蜀疆的弟弟淮王……

  國內的形勢還料理不過來,宇文靖就被自家老爹一道聖旨急急派來出使北周……聽說北周要動兵,舉大軍討伐瓦刺,不出使不行啊。

  ……開玩笑,北周打瓦刺,可是會一直打到北海的!

  北海是什麼地方?是大名鼎鼎的北海關,是南楚的國界線!萬一北周軍打著打著,直接跨過邊境打進南楚怎麼辦!

  於是,宇文靖就帶著這個極其重要的任務來了────與北周皇帝訂立盟約,阻止沈絡攻打瓦刺。

  退一步,如果沈絡一定要打,那就必須讓北周允諾,他們打完瓦刺後絕不侵犯南楚邊境。

  ……真是天真啊!

  宇文靖再再歎了一口氣,父皇一向疑心最重,怎的這回卻如此天真!

  盟約是要談的,但是談了又怎樣?一紙盟約,難道就能制得住那位天璽皇帝?

  真到了開打的那一天,鄰國盟約什麼的,就不要指望人家恪守了好嗎?

  重重揉了揉額頭,將國家大義什麼的先放在一邊,宇文靖思考著……他的當務之急倒不是定什麼盟約,而是先保自己的命!

  ******

  一邊兒宇文靖被接引使者帶著趕去北帳,另一邊兒,雷宇晨已經領著一萬左右的羽林軍前來獵場,護衛聖駕。

  哪,皇帝陛下是可以任性起來就隨隨便便帶著寵妃到處策馬遊玩的,羽林軍卻是不能任性的。

  陛下御駕去哪里,他們就算追到吐血,也得追著去護駕啊!

  眼看沈絡從寢帳中出來,雷宇晨連忙跟上去,一起走向北帳。

  在陛下身邊無拘無束慣了,雷宇晨一面走一面就忍不住八卦起這位南楚太子宇文靖,從長相身材到私生活,從南楚皇族的父子關係到男女關係,隱隱還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

  宇文靖太子比沈絡還大個五六歲,剛過而立之年,據說比他那個父皇靠譜的多,也有能力的多。只是啊,南楚最近風雨飄搖,再有能力的太子也難以力挽狂瀾。

  「陛下,宇文靖今晚拜見,是要商量盟約的事情罷?」八卦完之後,雷宇晨問了點正經的,嘖嘖一句。

  想當然耳,北伐軍將要一路打到北海去逼近南楚邊境,對南楚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本來,兩國之間隔著瓦刺草原,也就等於隔著一條隔離帶,北周怎麼打也犯不到南楚去,南楚是很安全的。可現在,北伐軍剿伐瓦刺,等於是貼著南楚邊境線打仗!

  楚皇能睡得著覺才有鬼!

  沈絡淡淡輕笑一聲,玄色衣袖微微揚起,側頭彎起鳳眸看看這個粗獷的直腸子愛臣,「不,宇文靖這是求朕的庇護來了。」

  「……啊?」

  「他這一路,怕是飽受淮王的刺客驚嚇。」美麗的君王青絲仍有微微濕潤,他慢條斯理的擦著頭髮,從衣袖裏伸出來的手腕有一種優雅的傲慢的弧度,「所以他來見朕的真正目的,是想求朕保護他平平安安活著回去。」

  「可是……楚皇他不是要求太子來訂盟約麼?」

  「訂盟約當然沒問題,他要定幾個,朕就定幾個。可是,宇文靖但凡不是只豬,就該知道這種盟約對朕而言,根本沒有半點約束力。訂盟約只是為了回去給楚皇交差,宇文靖著急要保的,大約也只有他自己的命而已。」

  雷宇晨小心翼翼的問,「那,皇上……你打算讓宇文太子活著回去麼?」

  「看看罷。」沈絡淡淡微笑,「如果太子是個廢物,朕倒不介意殺了他,讓楚皇和淮王去鬥。如果太子還有點能耐,就放他回去繼續和淮王相爭,攪得南楚雞犬不寧最好。」

  雷宇晨咋了咋舌頭,搖搖頭。

  楚皇、太子、淮王。

  南楚的江山都快要被這三個人明裏暗裏給倒騰碎了。

  楚皇疑心重重,防著兩個兒子奪權,而太子和淮王又在彼此奪嫡,晾開了架勢等著楚皇駕崩,好搶班奪權……

  南楚內訌,沈絡沒少在暗中推波助瀾、添柴加油。唉……當然,指望陛下不要在這種時刻補刀添亂,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雷宇晨側頭看去,美豔天子微微挑起鳳眸看著前方的大帳,豔麗的嘴唇呼出冷峻的氣息,蕩漾在夜色裏。

  ******

  燭光從低垂的幾重帷幕中透過明亮光線,不同於正寢帳的清雅,北皇帳佈置得十分華奢,光是照明用的夜明珠就一個指頭數不過來。

  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子嵌在兩人都無法合抱的香檀木紫金柱上頭,盤旋而上,如銀河白練般照的偌大的地方恍如白晝。

  宇文靖先一步來到了北帳,恭恭敬敬的等在帳子裏。隨侍的侍衛們環繞著在外,帳內香煙嫋嫋,有嬌柔纖細的宮女們侍奉茶食。

  宇文靖被引著盤膝坐在下首,面前的矮幾上放好了烹茶的盞碟和玉碗。

  兩隻綠銅釉貔貅香鼎蹲在高而細的金竹節上,貔貅足底是蓮座上捧成的千葉蓮花,香都焚在花心的蓮蓬裏。幾縷雪色薄煙飄渺從貔貅獸口中幽幽逸出,散到半空中就透明飛散了,只有香韻愈加甜美濃郁。

  宇文靖聞久了這味道只覺得頭殼發麻,渾身綿軟,膩膩的很不舒服。直到皇帝陛下進來,微風一樣的海棠清香驟然沖散了滿室甜膩的味道,他的神經才清明起來。

  眼睛瞥見玄紗紫袍一角,宇文靖就單膝點地跪了下去,「外臣參見北周皇帝陛下。」

  沈絡點頭叫起,逕自走來,宇文靖平身,抬頭。

  「嘶────」皇帳裏傳來清晰可辨的下顎喀拉聲。

  南楚太子殿下目光停在北周皇帝陛下的臉上,定定的僵在那裏。雖然是極為大不敬的行為,可他就是挪不開眼神,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早就聽聞這位皇帝的容貌恍若天人,心裏也不是沒有準備,然而宇文靖就是維持不住臉上完美的笑容,渾身狠狠顫了一顫,牙齒狠狠咬到了舌尖,一陣銳痛。

  身為太子,美人兒他見得太多,可真正美到這種傾國傾城的禍水級別……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沈絡越走越近,相應的宇文靖脖子也越仰越高,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在皇帝陛下身上,連一旁周福全狠狠的咳嗽聲也恍若無聞。

  沈絡身後的雷宇晨臉色比鍋底還黑,恨不得直接沖上去連劍帶柄抽死這廝────讓你盯著我家皇上看!讓你流口水!

  其實,也不能怪宇文靖失態,常人第一次見到沈絡有這種反應,實在是極其正常。

  沈絡越過宇文靖逕自坐在上首,矮幾下鋪著象牙席,席面涼白如雪,邊沿綴著白璧環扣,席面通體編織成人字形紋,薄如竹篦。

  朱紫色外衫,玄色罩袍展開在象牙席上,一層一層清豔穠麗的顏色壓疊,偏生叫他的美貌死死壓住,正如夜下牡丹徐徐綻放,傲慢驕矜又豔麗異常。

  坐定之後,皇帝陛下涼涼的看了宇文靖一眼。

  宇文靖頓時清醒,趕忙謝了恩在下首坐好。後槽牙狠狠磨蹭了兩下,才止住渾身上下那種不自在極了的感覺。

  嘖嘖,原來所謂的有人不受美色蠱惑,只不過是美麗的程度不夠而已,在這位皇帝陛下身邊不犯暈,那可真是高難度的活兒啊。

  不過太子殿下畢竟是太子殿下,眩惑了一會兒,也就勉強壓抑住了驚歎,而坐在上首的沈絡已經十分親切的和他寒暄起來。

  兩人都是老油條了,哪怕心裏恨不得把對方嚼吧嚼吧撕了,臉上也一絲破綻都沒有,相互寒暄,彼此關心,氣氛融洽至極。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這倆人是多年相交的好友。

  宇文靖端著茶盞敬上去,一面笑談,一面暗暗觀察著這位素未謀面的北周皇帝。

  天璽皇帝美貌自不必提,只是衣衫並不十分端正。

  襟口散亂,鎖骨上曖昧紅痕未消,長髮挽的不甚整齊,殷紅內衫的袖口讓人看一眼,就以為要掉進了銷魂窟。

  他一身縱情逞歡之後慵懶意態,鳳眸尾的白皙肌膚上,淡淡薄紅尚未來得及收斂。再加上紅豔到讓人不敢逼視的唇瓣和渾身散不去的曖昧氣息────嘖嘖,這位皇帝召見他之前在幹什麼,同樣身為男人的宇文靖心照不宣。

  扯了扯領口,宇文靖覺得嗓子有些發乾,然而眼睛觸及到沈絡目光的時候,他渾身上下就如同被人大雪天灌了一桶冷水,乍然清醒。

  這樣放蕩靡麗的氣息,這樣俊麗妖豔的一個人。明明就剛從女人身上下來,那眼神卻分明透著異乎尋常的冷峻和清醒,甚至還透著點不易察覺的驕矜。

  「太子一路辛苦了,」沈絡緩緩吹涼手裏的雪頂含翠,「楚皇身體可好?」

  宇文靖苦笑:果然天璽帝不好打交道。

  沈絡會這麼問,一定是掌握了情報,知道楚皇的身體狀況很糟糕。

  這時候他如果回答「父皇身體康健無虞」,倒是顯得南楚十分心虛了,只好笑道,「承蒙陛下關心,父皇一切都好。只是畢竟已屆耳順之年,比不得陛下春秋鼎盛。」

  話說完,宇文靖抬眸看了沈絡一眼,果然看到北周皇帝陛下淡淡一笑,銀勺在茶盞裏撥了撥。

  陛下春秋鼎盛……意思就是我父皇老了,但咱倆卻年紀差不多。以後,我就會登基成為南楚皇帝。陛下您還是和我打好關係,比較符合長遠利益吧?

  宇文靖能接得住這話,沈絡毫不意外,好歹是一國太子,這點應對能力還是該有的。

  只是,那南楚皇帝他當不當得上,可不由得他宇文靖說了算。

  「陛下,」宇文靖起身拜了一拜,又坐回去,「實不相瞞,此次父皇使孤前來謁見陛下,是為討伐瓦刺一事……」

  南楚太子擠出一個十分為難的笑容,「陛下伐瓦刺,本屬自家國事,外臣不宜置喙。可是,征伐瓦刺,就會逼近北海關。這,未免和我南楚邊境太接近了些,還望陛下三思。」

  宇文靖嘴上說三思,可內心也知道沈絡在這件事上恐怕不可能讓步,他不過是想用兩國的交情道義來壓一壓天璽皇帝罷了。

  瓦刺幾年前和北周交兵,就已經慘敗而歸,狼突江以南的地界全被北周併吞而去。現在沈絡要繼續用兵,顯然是不打算讓病虎痊癒,要一舉永絕後患。

  北周皇帝陛下微微一笑,「先帝在位時,瓦刺曾經兵逼都城,俘虜了朕的父皇,致使先皇崩於旭陽關外。如今朕發兵,是為先帝洗雪前恥,無需三思。」

  切!

  宇文靖暗忖,說的可真冠冕堂皇!陛下您心裏難道還真把你那死鬼父皇當回事?拉什麼大旗作什麼虎皮啊!臉上卻仍然笑盈盈的,「可是陛下,瓦刺早已毫無還手之力,且一族人吃食、布匹、經濟,都依賴於中原,皇上何需趕盡殺絕呢?」

  沈絡聞言就微微抬了抬眉毛,修長優美的身體靠在了身前矮幾上。漆黑髮絲檀木般蜿蜒在身側,髮上別著一把犀角書,那是比南海紅珊瑚還更稀罕的紅色犀角,是非常少見的殷紅色,他似笑非笑,帶起一天一地伶仃的風情。

  「瓦刺本身自然沒什麼還手之力。」那傾國傾城的天璽皇帝淡淡笑道,「可若碰上有心人暗中相助,就說不定了。太子有所不知,朕幾年前和瓦刺開戰時,竟然發現他們的騎兵皆以銅皮包裹馬頭,人人配以生鐵偃月刀……瓦刺草原向來貧瘠,卻能裝備得如此精良……朕不得不小心。」

  宇文靖笑臉微微僵住。

  瓦刺不產銅,他們能用銅皮包裹馬頭,顯然是有人暗中襄助了大量銅器!而生鐵偃月刀嘛……則是南楚的特有兵器。

  沈絡的話語義十分明顯,就是指責南楚暗地資助瓦刺兵器銅鐵,勾結瓦刺進攻北周,下宇文靖的臉。

  宇文靖的牙齒咬的格嘰格嘰的,偏偏臉上笑得十分和藹……就算我南楚不義,你北周又光明正大的到哪里去?!

  太子和淮王的奪嫡之爭,天璽皇帝陛您一點兒也沒少摻合好不好?!

  奪嫡初始,他用盡權謀,才說動父皇將淮王宇文徹打發到南楚最偏遠的蜀疆,本以為窩在那麼個破地兒,淮王只會就此衰落下去,便也就沒再把他當一回事兒。

  哪里知道,這個北周皇帝居然暗地裏面給淮王私授錢糧,搞的淮王越坐越大,擁兵自重,生生將一個窮鄉僻壤的蜀疆搞成了國中國……這會兒,陛下您倒有臉指責南楚私通瓦刺了?

  極品雪頂含翠喝在舌尖都是苦的,宇文靖氣極,卻不能站起來指著沈絡的臉大罵彼此彼此。

  沒辦法,兩國現在的國力相差實在太大,遇到什麼事情,也只能由南楚低聲下氣。

  自沈絡執政以來,北周和南楚雖然是獨立的兩國,但實際上,南楚是要向北周稱臣的。

  兩國交往時,國書上要寫「臣楚致書大周皇帝闕下」。

  那個「臣」字雖然扎眼誅心,卻必須要寫。

  南楚使者出使北周,遞送國書的時候都是跪著,而北周皇帝坐著。反過來,北周臣子出使南楚,遞國書是站著,南楚皇帝也要站著,上國來使,為下國之主。

  這也就是楚皇宇文治死也不願意會見沈絡的原因。

  兩國皇帝一旦碰面,沈絡坐著,宇文治卻要站著,對於唯我獨尊的皇帝而言,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沈絡盯著宇文靖的臉色,要笑不笑的勾著嘴角,嘴唇豔紅灼人,染盡春光水色,修長指頭捏著一隻三秋杯輕晃。

  宇文靖的眼眸似乎被那杯子紮痛了,輕輕的眯了一下。

  三秋杯造型輕靈娟秀,胎體薄如蟬翼,從杯子內壁可看透外壁花紋。胎體上描繪了兩隻在山石花草中翩躚飛舞的蝴蝶。因為胎體太薄,所以連拿捏時都要小心翼翼,手既不能太熱,也不能太冷,否則杯體就有可能由於冷熱微小的變化而炸裂。

  這樣珍惜的寶貝,是南楚特產。官窯裏一年也燒不出來幾個,連南楚皇宮裏輕易都不拿來使用,只做觀賞,而北周皇帝陛下卻能隨隨便便捏來泡茶。

  宇文靖只覺得今日心裏歎過的氣比一輩子的還多,面上仍舊強作歡笑,「陛下,這畢竟是在我國邊境大舉動兵,有傷兩國交誼。」

  「嘖,」沈絡微笑,冰玉一般的指頭淺淺敲著三秋杯的邊緣,指甲和薄薄瓷胎碰觸時有音樂一樣清澈悅耳的聲音,「既然貴國這麼不放心,朕不出兵也可以。但瓦刺絕不能留,那,就請貴國出兵,替朕把瓦刺殘部清剿乾淨吧!」

  宇文靖扶聞言差點忍不住抄起手裏的茶盞,潑眼前這美豔狐狸一頭一臉!

  ────丫裝什麼大度啊?!

  誰不知道南楚國內的情況?哪里勻得出兵來去打什麼瓦刺!

  現在南楚大軍一共就三撥:淮王割據蜀疆,擁兵自重。太子的嫡系軍隊全部壓在蜀疆外的州縣,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有個三七二十一,淮王反撲。至於楚皇宇文治手裏的那些金吾軍,一方面要挾制太子,另一方面又要挾制淮王,父子三人皆是虎視眈眈,一觸即發,誰的軍隊也不敢亂動彈。

  簡而言之,南楚根本騰不出手來替你北周剿伐瓦刺好不好!

  沈絡仿佛是嫌宇文靖的心口不夠疼似的,狀似無意的加了一句,「或者貴國也可以在朕出兵期間納貢,提供歲幣,朕可以保證與貴國秋毫無犯,如何?」

  這一刀補的太子殿下好容易順下去的氣又湧了上來!……有沒有這麼無賴的啊!摔!

  這什麼邏輯啊?你大軍壓境威脅我邊關,我要求你不犯我國境,天經地義,你居然還趁機讓我給你納貢?

  明明是你不對,卻讓我花錢買安心?

  何況,這安心真的買的來麼?一年幾百萬的貢銀,我真金白銀掏給你了,你就真的不打我了?真要打我了你難道還會把錢退回來?

  天璽皇帝你個@#¥%……&*……

  然而,肚子裏頭罵的再怎麼惡毒,宇文靖表面上還是一副和睦共處的笑顏,「陛下真是為難敝國了……」

  宇文靖澀澀說著話,抬起眼睛,難受的瞟了一眼握刀站在沈絡背後,一手搭在刀鞘上的雷宇晨,嘴裏泛起微微的苦意────南楚國內,已經沒有這種堪當大任的將軍了!

  身居高位的將領雖然多,真的打起仗來,卻沒有人可以撐得起局面。

  原先……還是有一個的。出身南楚名門孟家,小小年紀就領兵數萬,英姿颯爽,為南楚守著帝國大門,驅逐海寇。

  可惜,雖然那孟家少年盡職盡責、恪守本分,卻終究還是因為坐擁十萬大軍的緣故,而被楚皇猜忌。

  楚皇一方面依靠著孟小將軍守國門,一方面死死打壓著他。

  直到一年,海寇進犯,一連幾場苦戰都壓在孟小將軍那裏,而另一個關口的廢柴守將卻莫名其妙輕輕鬆鬆打了幾場漂亮勝仗。

  於是,楚皇終於覺得有人可以取代孟將軍了,就忙不迭的將孟小將軍鎖拿下獄,升了那個廢柴守將的職。而孟小將軍則至今毫無所蹤,連個下落都沒有。

  這件事過去許久許久之後,楚國上上下下才反應過來────海寇是故意的!

  他們故意強攻孟小將軍,卻在另一關口任憑廢柴守將大獲全勝,讓楚皇誤以為孟小將軍不再是不可替代的,立刻就放開手腳除掉了他。

  海寇,終於滅掉了這個心腹大患。

  再再然後,當悔不迭的楚皇得知,那幫海寇和北周丞相蘇傾容常有來往私交的時候,才驟然明白是誰給海寇出了這麼一個好主意,頓時一口鮮血噴在桌上,十天半月都沒緩過來。

  然而,那個孟小將軍,卻已經消失,再也不曾出現過。

  北周怎麼一個個都是不省油的燈啊!宇文靖真的很想大吼一聲,心力交瘁。

  既然說不動沈絡撤兵,那就只好訂立盟約了。

  宇文靖心裏明白著呢,他可真心不指望這個北周皇帝去守約。

  天下哪里有永遠的盟好?能佔便宜的時候,指望天璽皇帝發揮君子的道德水準恪守盟約,那也太不靠譜了……但是,這盟不結也不行啊!

  好歹,得給父皇一個交代不是?

  於是太子殿下就煞有介事的和北周皇帝陛下三一三十一的談起盟約細節,雖然兩人心照不宣這盟約是定著當好看的,沈絡還是給足了面子,陪著宇文靖來來回回講條件。

  沈絡十分大方,直接寫了一道詔書給宇文靖,大意就是只要南楚不搗亂,等征伐瓦刺成功之後,割讓北海草原一州十三城給南楚。

  宇文靖笑得十分尷尬,接過詔書。

  天璽皇帝陛下這空頭支票開的……

  瓦刺還沒打下來呢!能不能打下來還兩說呢!你割讓還沒打下來的地方忽悠我,不是慨他人之慷是什麼?

  北海草原現在還不是你北周的領土呢好不好?你就已經以領主自居了?

  一州十三城,你打發叫花子呢啊?

  「看來太子對這條款並不滿意,」沈絡看著宇文靖怎麼也藏不住的難看臉色輕笑,敲敲案幾。

  一旁的周福全立刻會意,打開大帳角落的冰鑒(就是古代的冰箱),取了幾隻嵌著金菊的冰塊來,捧給沈絡,再捧給宇文靖。

  「陛下,」宇文靖歎息,不多蘿嗦,「陛下仁慈慷慨,敝國還有什麼不滿意。」

  「楚皇自然是滿意的,」沈絡眯起風流入骨的豔麗鳳眸,「不滿意的,怕是太子你吧?」

  於是宇文靖渾身一凜,知道談正事的時間到了。

  宇文靖不再停留在座位上,而是整肅衣冠在沈絡面前端端正正的跪下來。

  沈絡垂眸手指撥弄著那幾塊碎冰,笑看著宇文靖,青絲如繡絲蜿蜒,朱紫衣衫上合歡銀繡搖曳生姿,曳一地春華任率。

  「不瞞陛下說,」宇文靖定定看著沈絡,「這一路,孤實在不堪淮王騷擾,此次出訪,淮王派了無數刺客想讓孤葬身途中,雖然孤終究還是平安到達了貴國,卻是大費周折。若不是父皇囑咐孤,孤怕是沒有精神來和陛下立盟了……」

  宇文靖頓了頓,終究牙齒一咬,強自壓抑著不安的感覺,將肚子裏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孤知道,淮王一直和陛下您交好。否則,以蜀疆之地的貧瘠,他根本不可能擁有如今的勢力。而孤……孤與貴國慕容世家也有些許交情,如果陛下能夠保孤平安回國,孤一定切斷和慕容大人的一切往來。」

  意思就是,我不勾結你北周慕容家,你也別勾結淮王給我使壞!

  沈絡大笑起來,手指扶著額頭,「太子殿下可真不怕死。」

  本來是極硬的一句話,他說出來的時候眯著眼,淡淡的睫毛陰影在眼尾處有如一勾什麼鳥的翎毛,鮮豔慵懶,語尾又拖得那樣長,竟然聽起來萬分撩人。

  宇文靖跪在原地,面容雖然鎮定,但是難免也有一絲發怵。

  南楚國內雖亂,可是北周國內也不是靜水一潭吧?

  北周世族林立,反復和皇帝爭權。並且這些世族私底下還和南楚皇族有著許多生意上的私人往來,至於政治上嘛……多多少少也有糾葛。

  他都已經明明白白的點出來,南楚皇族和慕容家是有勾結的,怎麼這位皇帝陛下一點也不驚訝不憤怒,反倒是看熱鬧看的很開心的樣子?

  「好罷。」沈絡揚了揚手,「朕知道淮王給太子你製造了許多麻煩,不如這樣……」

  長睫一揚,美豔的皇帝陛下將茶盞放回案幾上,親手將宇文靖扶了起來,「朕此次北伐,可以給你個額外的好處。」

  「什麼額外的好處?」

  「淮王所在的蜀疆距離北海關很近,既然如此,朕在征伐瓦刺的時候,可以將所有瓦刺殘部逼向北海關,逼入淮王所在的蜀疆,如何?」

  宇文靖黑眸頓時明亮!

  沈絡繼續誘哄,「瓦刺殘部沖入蜀疆,淮王定然必須舉兵抗擊。瓦刺殘部雖然弱小,但是在破釜沈舟情況下,必以全族之力來對抗淮王。兩方拼個你死我活,只會兩敗俱傷。兩邊死得差不多的時候,太子再出兵收拾殘局,屆時不但可以滅了瓦刺,也可以順路收拾了淮王。」

  宇文轉動眼珠,靖激動的嘴唇有些顫抖,有些疑惑的看著沈絡,但眼睛裏更多的是興奮和期待。……嗯,他自然清楚這位北周皇帝絕對不可能安什麼好心眼,可是他提出的,是讓人絲毫無法拒絕的優異條件。「陛下你……真的願意幫助孤?」

  將瓦刺殘部趕入蜀疆,和淮王殺個兩敗俱傷,就等於給了淮王背後最致命的一刀。

  一旦成功,他宇文靖從此就將再也不受這個弟弟的脅迫,奪嫡之事也可以就此落下大幕,他宇文靖的儲位,就算是徹底坐穩了!

  美豔的天子彎起漆黑的鳳眸,「自然。太子若是不再和慕容家來往,朕便也不會繼續支持淮王。」

  宇文靖高興之餘,猛然想當初沈絡是如何扶持淮王的,背後就一陣惡寒。

  據說,沈絡和淮王的私交還不錯呢!可這會兒,轉頭該給淮王背後捅刀子時,他也是半點不手軟啊!

  事實證明,吃人不吐骨頭這種事和容貌是沒有必然聯繫的。北周皇帝陛下有著令人震撼的美貌,可惜他沒有令人震撼的良心。

  天璽皇帝是絕對不能相信的。然而,沈絡提出的條件,太誘人了,根本沒有抗拒的可能性。就是你明知是坑,也得乖乖往下跳,因為那坑裏的好處不容置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時候政治就是火中取栗,玩兒的就是賭博。

  宇文靖自然也抗拒不了。

  於是南楚太子和北周皇帝迅速就訂立非正式盟約,然後結束了這場友好的會談。

  皇帝陛下派了將近五千羽林軍護衛宇文靖,保證他平平安安回國,而宇文靖也保證絕對不再和慕容世家有一絲一毫的牽連。

  走至大帳邊緣的時候,宇文靖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問,「陛下,北伐軍確然不會犯我南楚麼?」

  美麗的皇帝陛下執袖眼唇,風姿傾城,滿眼全是笑意,「自然。」

  「……陛下信人乎?」陛下,你是守信用的人麼?

  「朕以天子尊諾之,必信。」────朕以皇位擔保,絕對守信用。

  「楚周兩國,和好百年。盟約誓書,字字俱全,予能欺國,不能欺天。」────咱們兩國定了盟約,白紙黑字,我就算能欺騙你,也騙不了天下人是不是?

  「那麼從現在開始,外臣將斷交於慕容家,也請陛下斷交於淮王。」

  「善。」

  於是這場會晤就在和睦友好,彼此都滿意的氣氛下結束了。

  南楚太子微笑告別,走前十分恭敬的行足了外臣之禮,而北周的皇帝陛下也親切有加,親自送他出了禦帳大門,看起來氣氛融洽至極。

  而事實上政治家的話是壓根不能相信的,南楚太子出了營帳,就著人安排密約慕容尚河,而北周的皇帝陛下則扭頭就給南楚淮王修了書信。

  皇帳中的暖香漸漸涼了,清涼的爐身膩冰涼的堅硬,又光滑得叫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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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寢帳的時候,江采衣已經沈沈睡去,沈絡上床,展臂將睡得香甜的姑娘摟進懷裏。

  「唔……陛下?」迷迷糊糊間采衣揉揉眼睛,耳畔烙上一個輕吻,哄她繼續好夢。

  「采衣……」北周美麗的帝王摟著溫暖的寵妃,涼薄的唇壓在她小巧的耳垂邊,「咱們的第一個兒子,就叫沈乾如何?」

  「……唔?」

  「蔔出生,就統領山河,天下乾坤,盡在掌中。」美豔的君王眯起鳳眸,懶懶的說。

  大帳裏,香蜜沈沈燼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