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新鮮出爐的DNA檢測報告?

  秦予喬滿臉震驚地望著陸景曜,瞳孔緊縮,過了會,她低下頭,聲音顫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你肯定聽得懂。」陸景曜根本不給秦予喬任何逃避的機會,輕哼了聲,繼續開口道,「上星期我從你外套上撿了一根頭髮,所以就讓人弄了一份檢測報告出來。」

  說完陸景曜從外套內口袋舀出一張折成四方形的紙,丟在小桌子上,瞅了眼秦予喬,涼涼開口,「如果看了報告還不信,或者覺得我在造假,你也可以親自帶希睿親自到醫院再驗一驗,我沒有任何意見。」

  陸景曜說的上星期應該就是她給希睿的畫畫的那個星期。她走出希睿小書房時候,陸景曜的手突然從後面伸到她肩膀,她轉身詢問他有什麼事?

  陸景曜一臉淡然地撿起她肩上的一根細發,笑著說:「秦小姐這裡有根短髮,我幫你撿了。」

  「謝謝。」

  ……

  秦予喬渾身發抖發冷,根本不敢看陸景曜扔在小桌子上的報告,大腦一下子空白,一下子又高速運轉,整個人又好像被一個猝不及防夢的魘怔住了。

  秦予喬伸出雙手揉著自己的額頭,試著證實自己是不是又深陷了夢中,一種身臨其境的夢境裡,真實得讓人害怕。

  「其實我也不想整這東西的。」陸景曜看了眼秦予喬,頓了頓,索性站起來走到她的跟前,然後俯下身來,聲線慵懶,唇角含一絲詭笑,「但是口說無憑啊,你又那麼死腦筋和無賴,說不好你還要反咬我一口呢,是吧?」

  秦予喬抬起頭,眼眶已經蓄滿了淚水,似乎輕輕一碰便會有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她對他說:「陸景曜……你別嚇我……好不好?」

  「怎麼可能?」秦予喬試著解釋給陸景曜聽,但是腦子跟短路似的,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句,「不可能啊,你肯定是嚇我的,你嚇我的……」

  陸景曜蹲下身,伸過手觸碰秦予喬眼角:「喬喬,我嚇你做什麼,我無聊沒事做啊?」

  「你要知道我是為你好啊,你現在腦袋糊塗所以記不得跟我生了睿睿,這事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但是這也不能成為你犯錯的理由對吧,如果你真嫁給了元東,等你想起來了你要怎麼處?希睿怎麼辦?我忍心讓你往這火坑裡挑嗎?如果我現在不告訴你事實真相,以後按照你的性子反而要怪我的。」

  陸景曜眼神一閃一閃,口氣是真誠得不能再真誠的那種,說完,他又蘀秦予喬擦了擦眼淚,「哭什麼,突然蹦出個那麼大的孩子,開心壞了吧?」

  「陸景曜!」秦予喬呵斥出聲,淚珠子卻是不聽地掉。

  陸景曜臉上依舊噙著笑,日式包廂吊頂上方的燈罩是金黃色的,燈光落在陸景曜的臉上,將他的臉暈在一片金黃之中,襯得他的笑容更磊落好看:「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性存在……」

  秦予喬看向他:「什麼可能?」

  陸景曜口氣玩笑,明顯是戲弄秦予喬:「如果你有孿生妹妹姐姐的,我眼拙認錯了也有可能。」

  秦予喬雙手覆蓋著自己的額頭,她暫時有點不想開口說話,甚至不想搭理陸景曜。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希睿的臉,她想起希睿說自己是試管小孩的傷感,希睿說不知道自己媽媽是圓的還是方時的失落,希睿跟她合照時臉上難以掩飾的興奮。

  她真的自以為自己跟這個孩子有緣,但是真沒想到會是母子緣。

  秦予喬只覺得自己腦門抽筋似的疼,忍不住死勁揉了揉,結果根本緩解不了這種劇烈的疼痛。

  陸景曜瞅著秦予喬現在的樣子,太陽穴也疼得厲害,他承認自己心急了,所以昨晚檢驗報告送過來的時候他就恨不得立馬扔給這個女人看,結果今天終於把什麼說出口了,又各種擔心受怕了,他害怕她接受不了,他怕她繼續選擇逃避,還怕自己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半晌,秦予喬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開口說話:「希睿是我的孩子?」

  陸景曜點頭:「是。」

  秦予喬:「我19歲生的?」

  陸景曜又點了下頭:「你在愛丁堡生的希睿,那時候我們……」

  秦予喬的確沒有十九到二十歲那兩年的記憶,但是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其中的原因,因為她在英國的主治醫生告訴她,她當了兩年的植物人。

  「我相信睿睿是我的孩子。」秦予喬坐得全身僵直,十指有點酸麻。

  她相信希睿是她自己的孩子倒不是因為陸景曜給她的檢驗報告,而是她對希睿越來越無法控制的喜歡,這世上哪有莫名其妙的愛,就像陸景曜他說的,討喜的孩子太多了,她跟希睿那麼投緣不可能沒有原因。

  聽到秦予喬相信了的話,陸景曜心滿意足摸了摸她的臉:「喬喬。」

  結果秦予喬一把甩掉他的手:「但是你又怎麼證明希睿是你的孩子呢?」

  陸景曜盯著秦予喬看了又看,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話:「你什麼意思……」

  秦予喬微轉了下頭:「你確定我會跟你在十九歲的時候生了希睿?」

  陸景曜只覺得胸口燒起一簇火苗,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他媽不跟我生,你跟誰!」

  秦予喬不以為然地轉過頭,然後站起來要走。

  陸景曜拉住她:「去哪兒?」

  秦予喬直視著陸景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幾遍:「即使你真的是希睿的父親,我很懷疑當年你是不是對我做了……違法的事?」

  「什麼違法的事?」陸景曜有點反應不過來,頓了下才明白秦予喬的話,好不容易下去的火又噌地燒了起來,違犯的事?她的意思是當年他對她用強了?

  「你他媽還當自己是未成年少女啊?」陸景曜一把扼住秦予喬的手腕,將她推到牆面上,冷笑一聲,放緩語速,一字一頓開口道,「可能讓你失望了,當年你跟我不知道有多心甘情願呢?」

  「跟你?是麼,那還真讓人挺意外的。」

  ——

  的確意外,或者已經出了意外的範圍,晴天霹靂,而且這個雷好像就當場打在她的腳前,在平整的地面打出了一個大窟窿。

  秦予喬一直認為自己人生算不上順風順水,但是也沒有上演多荒唐出格的事情。

  早年的時候,她有過一個還算飽滿溫馨的童年和一段不算糟糕的初戀,後來雖然在英國倒霉出了車禍當了兩年的植物人,但是只好現在的她還是好好的,她從不想質疑自己人生的荒唐性。

  所以她願意接受陸元東這個相親對象,即使現在體型自己也無法接受,她還是想要努力獲得幸福,她還想組合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這些話她沒有告訴陸元東,因為還沒有到時候,只是她真的沒想到自己在開始另一段愛情路上的時候,她被雷劈了。

  小時候奶奶曾教育她:「喬喬,你長得漂亮,以後走錯路的可能性比普通女孩子要多,當然哪個人不曾走過那麼幾條彎路,只是有些路能回頭,有些路,再也回不了頭。」

  秦予喬用被子蒙著自己的臉,她不確定自己19歲那年是不是走錯了彎路,但是可以肯定的,陸景曜來追討她欠下的債了,她欠希睿的媽媽債。

  ——

  凌晨兩三點,秦予喬套著一件到腳的羽絨服立在露台給白天瑜打電話,如果按照往常,這個時候白天瑜應該正在吃晚飯。

  電話接通了,是白天瑜的私人助理接聽的,抱歉地對她開口:「秦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白博士出門考察了,您有什麼事嗎?」

  白天瑜是一名地質學家,熱愛一切地質考察偵探研究,喜歡岩石大地層勝過她的女兒,而秦彥之是一名商人,熱愛一切能讓他賺錢博名得利的事情。

  那麼不搭調的人還是戀愛結婚了,只是愛情來的時候力量很強大,沖淡各種本來存在的問題,他們都以為自己可以克服或是化弊為利,可惜,他們還是離婚告終。

  秦予喬掛上電話的時候突然很想哭,無助的感覺就像黑夜裡的濃霧卷席著她,無聲無息,卻能進入她的肌膚,她的骨頭,她的血液,將她封鎖冷凍,然後再肆虐地開始侵襲她的神經,她的思維……

  陸景曜送她回白宅的時候跟她說了一句話:「喬喬,希睿其實長得更像她的媽媽,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希睿像她嗎?她想起希睿的臉,好像是挺像的,眼睛像她,眉毛也像她,他還有像她一樣容易臉紅,紅撲撲的臉頰笑起來就像女孩子一樣。

  陸景曜下車的時候又伸手摸了下她的耳垂,語氣熟稔又溫情:「希睿的耳朵也像你呢,軟軟的,輪廓漂亮,耳珠圓潤……希睿小時候我還給他算過命,大師說他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就是福氣來得有點晚。你看,現在福氣不是來了麼,你回來了。」

  「晚是晚了,不過總好過於一直誤認為自己是試管嬰兒對吧?」陸景曜一直面掛笑意,說完的時候還拍了拍的肩膀,「特別用心」地叮囑她說,「回去也別太多想,好好睡一覺,都當媽的人了,成熟點……有擔當一些。」

  ……

  送秦予喬下車的時候,陸景曜特別跟秦予喬說了句 「成熟有擔當」一些。他是在逼她,因為他太怕她刺激過度,就捲鋪蓋逃回英國去。

  結果他還真沒想到秦予喬那麼有擔當,凌晨三點的時候還往他這裡跑來。

  接到電話的時候,陸景曜因為剛從睡夢裡被驚醒,整個人還有點懵懵的:「你現在在中央花園門口?好,我下來開門……不打擾……」

  當然不打擾,他很樂意被打擾。

  其實昨晚陸景曜也是在床上輾轉了好久才入睡,而且是強制逼著自己睡的,秦予喬電話來的時候他也才睡了幾個小時而已。

  ——

  凌晨三點,天還沒有亮,這個時候空氣裡的濕氣是最重的,秦予喬立在中央花園外面冷得有些發抖,雙手放在大衣袋子裡,脖子上圍著厚實的毛線圍巾,歐式路燈下方,她倚靠在上面呼氣,白色的熱氣從嘴裡出來,好像會立馬凍結成冰。

  陸景曜很快就趕過來,身上穿著的依舊是昨晚的黑色大衣,剛從床上起來來不得穿其他,陸景曜裡面就一件白色緊身短袖,大衣是外翻的v字領,所以秦予喬看見陸景曜露在外面的脖子和鎖骨,覺得他肯定是冷壞了。

  不過當陸景曜的手過來揉她的臉,他的手心是溫熱的。

  「我……」秦予喬開口。

  「凍壞了吧。」陸景曜試著暖和她的臉,「怎麼還跟以前那麼急性子,一個晚也等不住了?」

  秦予喬牙床輕顫:「我是來看希睿的。」

  陸景曜斜睨了她一眼,語氣一下子冷下來:「秦小姐的時間概念跟常人還真不一樣,專挑別人睡覺的時候過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