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龐脈脈猜測是君無忌他爹的英俊男子,被謝枟這表面淡淡,實則氣勢衝天的一句話弄得一怔,然後不怒反笑道:「謝小子,不錯啊,對著我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細細用神識看了看謝枟,又道:「怎麼你這身上的靈力有點古怪?你去迷土了?難怪你師父和霍老怪滿天下找不到你!」
沒等謝枟回答,他又嘖嘖道:「你這小子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上回衝擊元嬰就太早了,這還又進階了?」然後他正色道:「進展快雖是你秉賦天資過人,心境更是難得,但終究也不是太好。底子不厚,將來恐怕難過那一關……」
謝枟道:「君前輩若是沒有來一套為老不尊的偷襲擄人,這會兒訓誡我倒也能稍稍服人。」
君無忌他爹氣笑了,道:「你這小子牙尖嘴利也像你媽。我君千秋是這般人嗎?我也沒有什麼惡意,不過是想請這個小丫頭去幫幫忙,怕你這個壞透了的壞小子從中作梗罷了。」
沒等謝枟回答,龐脈脈就朗聲客氣道:「不知道前輩要抓晚輩去做什麼呢?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上次和尊夫人在海底倉促別離,不知道前輩可曾找到她了?如今可好?」
這是拿話刺他。
意思是我幫了你老婆,你還來設埋伏弄陣法地抓我,什麼意思?
謝枟這等稟賦的人,又怎會放過和龐脈脈一應一合的機會,立刻接上道:「之前令公子就會受人好處又搶人東西的招數,原來是您君家家學淵源,難道想困住我就是為了抓我的未婚妻去謝她援助尊夫人?」
君千秋哪裡受得了這等夾槍帶棍的雙人合擊,當即眉頭一豎,道:「謝小子,你嘴也太刻薄了!我這不是抓,是請,姓龐的小姑娘幫過我家小子又幫了我家那臭婆娘,雖然那臭婆娘實在活該受點挫折,但畢竟是我老婆,幫了她就是幫了我,我君千秋豈是不明是非,恩怨不清之人?……我請她去是為了讓她再幫個忙,但是我自然會重謝她!」
謝枟嗤笑:「君家的請法難得一見。」
君千秋有點忍不住了,叫道:「謝小子,你嘴別那麼厲害,就算你現在本事不凡,難道我君千秋會怕了你?」
龐脈脈也忍不住,道:「前輩到底要我幫什麼忙?何不明示?為何要出此下策?」
君千秋和他家那位本來就是歡喜冤家,上萬年相處下來了,時時打常常鬧,可謂是三年一小吵五年一大吵,別以為這頻率低,畢竟高階修士們經常一個閉關就是幾十年也不稀奇,他們二人,好的時候蜜裡調油,吵的時候恨不得砍死對方,也不是沒有過大打出手的時候。連獨子君無忌都受不了他們,故而自己大部分時間獨居,不去摻和這兩口子的事兒。
君千秋已經元嬰圓滿,就是等著踏出合道那一步了,故而總是閉很長時間的關,和老婆兒子也不經常見面。
但他也絕對不容別人欺負到他老婆孩子頭上。
君無忌得了生發源珠,得以擺脫孩童模樣,君千秋並不如那般在意,畢竟他覺得君無忌總有一天會進階合道,到時候這個問題迎刃而解,現在可愛點也沒什麼不好。
但是化生池的事情對於他絕對是衝冠之怒了。
兒子狼狽逃回,靈力被鎖,他竟然解不開!
老婆找了一年多才找到,還是幸好一個區區剛成丹的小姑娘幫忙。
他心中自然自責。
對於本來沒印象的龐脈脈,自然也就多了一份感激。
這兩天聽聞這個小姑娘體內有化生池內蘊的生發之力,可以解開鎖靈,他自然立刻就趕來了。
他的打算是,把小姑娘直接抓回去,肥水不流外人田,先把他老婆兒子的鎖靈解了再說,省得還要跟別人爭先後,最後嘛,乾脆就讓小姑娘直接跟兒子結親就是。
雖然謝枟是不錯,不過他還是覺得他家無忌更好。
無忌多可愛啊!
而且又聰明!
不像謝枟那小子又喜歡擺譜又牙尖嘴利,小小年紀還總是陰沉沉的,無忌英俊健康聰明又強壯,完全繼承了他的優點,不喜歡耍太多心眼,心思坦蕩,女人不喜歡他去喜歡謝枟,那絕對是傻了!自己找苦吃!
這個小姑娘只要多一些時間和無忌在一起,絕對不可能不愛上他!
可是謝枟肯定會阻撓,所以君千秋才想著先用個陣法困住他。
只是這些話卻不大好開口,故而君千秋只好惱羞成怒了。
男人總是好鬥,龐脈脈那句話被直接忽視,謝枟的劍光已經衝天而起,和君千秋鬥了起來。
謝枟的劍,上可接雷電,下可劈山嶽,一劍出當真是天地無光,風雲失色。
君千秋作為真人中排名前五的強者,離合道一步之遙,自然也是不凡,他布下種種陣法,一環套著一環,遍佈大地,一個破碎另一個補上,威力更是能夠疊加,剎那芳華,無窮生滅,龐脈脈看得心搖神馳。
而謝枟夷然不懼,他吸收了迷力之後,不但法力大進,於劍道上也是大有長進,所用的劍法已經看不出是不是雷炎劍,或者他師門別的劍法,每一劍都好似隨意的一畫,卻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即使不懂劍法的人看,碎陣似也不難。
龐脈脈早早躲到了一邊,省得礙著謝枟的手腳。
但是她看下去,恐怕謝枟還是未必是君千秋的對手。
一來畢竟年齡差異那麼大,若是君千秋要說自己走過的路比謝枟走過的橋還多,那絕非誇張,甚至還要多好多倍……這樣的情況下,即使謝枟得了迷力,靈力差異還是在的。
二來她看出來,謝枟如今雖然實力不弱,修為卻只是突破了元嬰中期而已,當然,面對一般元嬰後期謝枟也不怕,但君千秋卻不止元嬰後期的實力。
三來陣法本來就是借助外力的巧勁,而謝枟不懂陣法,只能用消耗巨大得多的力來破陣,而他本身,卻始終不踏入陣法之中。
龐脈脈想趁機把薔途弄出來,但是君千秋始終手裡拎著薔途,沒有可趁之機。
龐脈脈便知道他實有餘力。
當然,並不是說君千秋佈陣就不耗靈力了,每一個陣圖都是無數天材地寶,無數心血,同時也消耗不少靈力。
但是這種消耗比起謝枟總還是少得多了。
「君前輩,」龐脈脈朗聲道:「您需要我幫忙尊夫人令公子解困,即便我是後生晚輩不用您請,也總該好言說來才是,何以直接便動手呢?」
她想分散君千秋的注意力。
君千秋果然道:「咳咳,我那是為了防止謝小子從中作梗。」
龐脈脈抬頭看謝枟劍光依舊凌厲,碎了君千秋不知道多少陣法,但是距離取勝還不知道何年何月,她想想月孚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追過來,這般消耗著實無謂。
於是她又道:「君前輩這些陣法如此精妙,您花了很多心血和寶物吧?這般耗去也太浪費了!何不有話好好說呢?」
君千秋其實早早就心疼他那些陣盤陣法了,聞言叫道:「那也得謝小子肯住手啊!又不是我要找他打!」
龐脈脈便又大聲傳音給謝枟,道:「謝枟,且住,若是月孚真君此刻追來,恐怕你和君前輩不免成了那相爭的鶴蚌!」
謝枟和君千秋四目相投,謝枟哼了一聲,劍勢回收,而君千秋也隔空將陣盤一一收回,一邊收回,一邊肉痛,罵謝枟:「你這敗家的小子,毀了我多少好東西!」
謝枟冷哼了一聲,沒理他。
龐脈脈便主要同君千秋談:「君前輩,您看,我確實能勉力相助尊夫人和令公子,只是如今我們答應了人家,要去和霍前輩他們會合,估計也有一些上次遇襲的真人要去,我拋下別人同您回去,未免說不過去,您看這樣可好,要不然您就把尊夫人令公子也帶過去,要不然就等我此間事畢再去您那裡……」
君千秋眼珠子一轉,道:「我不喜歡人多,既然你這樣說,也罷,就等你事了去我家吧。」然後他把手裡的薔途一揚,道:「這是你的第一個天生化人吧?所有真人都對自己的第一個天生化人有格外感情的,我就把她帶回去了,省得你說了去回頭又不去,或是磨磨蹭蹭的……」
說著他也不給龐脈脈回答的機會,猛地扔下一個小型一次性傳送陣,人就帶著薔途消失不見了。
龐脈脈趕著叫「君前輩……」
哪裡還看得到人影兒!
謝枟反應比她快,一劍劈入了那傳送陣,可是終究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