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醇醒後有些迷糊,用掌根按壓痠痛的眼睛,幾秒鐘之後,渙散的意識凝聚起來,昨晚發生的種種又變得清晰。
失去一條手臂之後,宋巡連叫都沒叫一聲,也沒有去看失控的童維。夏醇一邊洗漱一邊看向鏡子,看到的卻是一片血色。
「寶貝兒,咱們該吃飯了。把你的小袖子拿來,我看看裡面還剩些什麼。」
這台詞他幾乎每天早上都說,然而今天並沒有得到回應。夏醇走到桌邊執起煙桿:「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這臭小鬼,脾氣還挺大。夏醇無奈苦笑,放下煙桿去外面領了兩碗粥,回來吃完自己那份,小鬼依舊沒有現身。
「嘖,」夏醇衝著煙桿搖頭,「絕食是吧,我不管你了啊。」
他晃著出門,等關門之後,立刻把耳朵趴在門上仔細聽裡面的動靜。
路上不斷有人經過,用奇怪的眼神看過來。夏醇笑容自然,指了指門:「孩子不聽話,總是不愛吃飯,說他幾句他還不高興了,呵呵,真拿他沒辦法……」
眾人理解年輕男人帶孩子不容易,紛紛對他表示同情。那位特別喜歡交流育兒經驗的大叔積極地給他講了不少經驗,比如孩子感冒老不好,多半是裝的,揍一頓就好了。
夏醇一頭黑線地聽著,心說這小菊花爸爸課堂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我真打不過我們家「孩子」,到時候不知是誰揍誰呢……
小鬼彆扭著鬧絕食,夏醇無可奈何地離開了。他去了一趟陸徵的辦公室,想問問宋巡被關在哪裡,要怎麼處理,可惜陸隊長不在,打聽過後才知道,陸徵去看望童維了。
昨晚童維哭喊不停,眾人以為他被嚇到了,給他注射了鎮靜劑。他現在依然沒有醒來,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陸徵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用異樣的眼神盯著沈睡中的少年。
末世之前,陸徵是一個無神論者,對宗教毫無興趣,也一點都不瞭解。其實現在也是一樣,他根本弄不清崔江樹口中那些複雜的宗教歷史和人物關係,也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能不能拯救這個地獄一般的世界。
他只是需要信仰而已,沒有這份盲目執著的信念,他恐怕寸步難行。相信其他人也跟他一樣,在末世裡尋找著心靈的慰籍,以求得內心的解脫。
崔江樹曾在他們瀕死的時候拯救了他們,從那之後陸徵對神父唯命是從。但這一次,他無法認同崔江樹將童維請進門來,還當成聖子的想法和行為。
他理解不了,接受不了,眼前這個少年讓他感到噁心、恐懼。
陸徵的喉結不住滑動,好像嘴裡分泌的唾液無法下嚥一般。他魔怔似的朝少年伸出手,佈滿繭子和傷口的手指按在少年纖細的脖頸上,一點一點收攏……
「陸隊你在嗎!」夏醇敲了幾下門卻無人回應,門沒有鎖,他便直接推門進來了。走進房間的一刻,剛好看到陸徵急速將手縮了回去。
夏醇不知道陸徵之前在做什麼,只是覺得他臉色不太好:「陸隊是不是沒休息好,連夜審訊那個男人來著?」
陸徵擠出一個笑容:「昨晚的確處理了不少事情,不過還沒來得及審問兇手,我一會兒就過去問問他究竟潛入進來做什麼。」
夏醇很擔心宋巡:「他怎麼樣,流了那麼多血……」
「放心,醫生已經處理好了,他身體素質很好,不會死的。」陸徵看著夏醇,眼中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而沈默著。
夏醇:「陸隊,車亦他……」
「現在別問任何問題,晚上九點到最後的倉庫旁邊等我。」陸徵靠近夏醇耳語,「相信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夏醇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又有什麼人要傷害自己。陸徵沒有給他繼續問下去的機會,面色沈重地快速離開了。
在房間裡等了一陣,童維還是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夏醇便離開了。關門聲響起的一刻,少年瘦削的手指猛地收攏,將手下的床單揪緊,突出的指骨白無血色。
宋巡睜開眼睛,很久才適應光線。眼前有些模糊,他想按按眼睛,手卻沒能如願抬起。幾分鐘之後,他才想起,他的右手,右臂都已經粉身碎骨了。
真是恐怖的異能。
宋巡哼笑一聲,身體挪動時一陣疼痛。他伸直兩條腿環顧四周,除了灰褐色的石磚和佈滿鏽跡的管道再無其他。對面是一道帶有活動窗口的鐵門,角落有個簡易馬桶,這裡似乎是個監獄,或者地牢。
宋巡咧開嘴自嘲地笑了。以前都是他抓別人關進監獄,現在反過來了。
地牢裡不止他一個人,另有兩人靠牆而坐,神情如出一轍地呆滯,沒有與人交流的慾望。宋巡昏睡過去,又醒過來,如此反覆之後,他有些餓了。
失血過多的身體疲乏空虛,他還不想死,還有事要做。
宋巡用舌尖舔開黏在一起的上下唇,吐出一串沙啞難聽的音節:「他們什麼時候給我們送水和飯?」
沈寂數秒之後,有個人神經病發作一樣笑了起來,他眼中佈滿血絲,配合詭異的笑容更添驚悚。
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是被關了很長時間的樣子,不該這麼快就崩潰。另一個人雖然安靜,情況也不見得很好,雙眼直直地看著頭頂,喃喃唸著不知什麼。
宋巡沒有力氣追問,閉上眼睛保存體力。只是地下實在太冷,空氣裡又有一股腥氣,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中午的時候有人來了,只帶來了水,而且只有兩瓶。宋巡以為會有人來審問自己,被塞了一瓶水後卻無人問津。
那個神經病沒有得到水瓶,突然發起瘋來。送水的人用槍托將他砸倒在地,將他拖了出去。
宋巡一口氣喝了半瓶水後,意識到那個人之所以沒有分到水,是因為他已經不需要了。
空曠的地下,有一點聲音就會激起瘮人的回音。宋巡聽到隱隱的叫聲,掙紮著站起來走到門口竪起耳朵。很快他意識到那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於是將耳朵挪到了牆上。
牆壁很厚,聽不大真切,慘叫很快便偃旗息鼓,就在他準備坐回去的時候,牆縫裡傳來細微的嗡嗡聲,一會兒平穩均勻,一會兒沈悶滯塞。隔著厚厚的牆壁,聲音聽起來有點像是電動剃鬚刀,但另一邊聲音一定很大。宋巡聽著聽著,一顆冷汗順著額角滑了下來。
他腦海裡莫名出現了某個大型電動工具的輪廓,雖然一再告訴自己這不可能,但他還是感到胃部一陣陣抽搐瑟縮……
夏醇在基地裡轉了一圈,想要打聽宋巡被關在什麼地方,但被問起的人全都推說不知道,他怕惹人懷疑,沒有繼續追問。
他跟大叔要了一杯熱水,裹緊外套站在一棵樹下對觀眾說:「他們排斥我、警惕我,拿我當外人,我很傷心。」
「哈哈哈,難道你不是外人嗎!」
「浮誇的演技233333」
「主播小心點啊,別讓人察覺你是故意打聽的。」
夏醇喝了口熱水:「你們覺得,哪座建築看起來比較像是牢房?」
「白色房子後面那個小破屋。」
「我想把我關在食堂!」
「畫地為牢。」
「教堂後面不是有個小門?地窖的話,比較適合玩地下監禁Play。」
「噗,前面那位老司機,說出你的故事。」
夏醇領取了晚飯回到房間,卻看到之前的還一口沒動。他脾氣一向很好,這會兒也有點不那麼舒服了。
他敲了敲筷子:「以後你都不打算跟我一起吃飯了嗎?」
等了一會兒,他又說:「你真不吃的話,這些飯菜我拿去餵……」
這裡沒有狗沒有貓沒有魚,他實在不知道拿去餵什麼:「我拿去餵空氣餵大地了哦。」
小鬼鐵了心地不肯出現,夏醇食慾全無,端起飯盒就走,一路來到水塘邊,把冷飯冷菜都倒了進去:「我特麼許願世界和平。」
觀眾都在勸夏醇:
「醇醇不要生氣了,小鬼那麼聽你的話,你哄哄他就好了。」
「小鬼第一次鬧脾氣啊,讓著點他吧。」
「孩子個鬼,老攻就不能慣著,什麼前女友前男友趕緊老實交代,不然就不許他上床!」
夏醇坐在棧橋邊哭笑不得:「你們這都什麼跟什麼,我沒跟他生氣,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肯見我。念珠我可以還給他,他不想說的我可以不問,但他什麼都不跟我說,是我不值得信任嗎?」
觀眾拚命安慰,夏醇長嘆口氣,摸起一枚小石子丟進水裡。水面蕩起小小的波紋,一圈圈向四周擴散,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他覺得水面上飄著的殘羹冷炙比剛才少了許多。
就在他盯著接連不斷的漣漪出神時,腳下的水面突然湧動起來,還沒等他看清楚,他垂在棧橋下的一隻腳踝被猛地抓住並用力一拽,他整個人便滑進了水中,後腦勺還在橋邊磕了一下。
他眼前黑了一秒,待恢復過來之後依然什麼都看不清,水下十分渾濁,只能依稀看到一些飄來晃去的影子,彷彿無邊無際。
抓在腳踝上的手很快就放開了,但是他根本沒有機會上浮。無數隻手往他身上摸去,無論他轉向哪個方向都無法逃開。
一片混亂之中,他被緊緊地抱住了,本就慌亂的心神瞬間潰散,失控地吞了幾口水。他掙紮著強迫自己穩定下來,正要憋住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一張爛到近乎骷髏的臉貼了過來。
這張臉已經沒什麼肉了,卻因為僅剩的一點皮膚在水裡泡得浮腫發白,而顯得無比肥胖。夏醇被嚇得心口一震,反射性地就往那張臉上推去,手剛一碰到上面,便掀掉了那最後薄薄的一層爛皮肉,連同頭頂的皮都一起拽了下去。
他還沒機會感到噁心或是驚悚,骷髏張開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臉上。
波動不止的水面,突然平靜下來,彷彿一坨凝固的綠泥,連風都吹不動。死寂的一秒鐘之後,自水下射出一道道白光,池底轟然震動,水面像是沸騰一般狂躁地湧動起來。
污濁的水塘翻滾沸騰,溢出的水流都湧到了岸上,過了很久才逐漸平息下來,自水下射出的道道白光也消失了。
片刻之後,夏醇猛地浮出水面,奮力游到岸上。他從頭到腳都在淌水,看上去狼狽不已,喘了幾口氣之後,他哇地一聲吐了。
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內心和身體承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若不是怕倒在自己的嘔吐物裡,他早就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胃裡的東西都吐乾淨之後,夏醇乾嘔了幾次,站起來對還在觀看直播的觀眾說:「抱歉,又讓你們辣眼睛了。」
「抱緊醇哥,剛剛怎麼回事,突然之間就黑了。」
「老公你沒事就好,嚇哭我了!」
「主播是怎麼落水的?」
「醇醇不是水性很好嗎,怎麼這麼久才游上來?」
「別總弄得這麼刺激行嗎,我心臟不好T_T」
水下實在太黑,起初夏醇也看不清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直到白光亮起來的時候,他在出離憤怒的同時,差點把魂吐出去。
水塘下面有不下二十個喪屍,他們的腳踝都被釘在池底的鎖鏈鎖著,一個個像是水草般在水池裡飄來晃去。當發覺有活人落水,他們全都睜開了眼睛,將腐爛的手臂朝他伸去。
從他們的樣子來看,應該在水裡泡了很久很久。因為無法死去,看起來就像是在承受著永生的詛咒一般。
當那隻抓住他的喪屍咬在他臉上時,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身體竟然冒出一道道白光,將池底所有的喪屍都化作了齏粉。
夏醇冷靜下來之後,從口袋裡摸出那串念珠。那些救了他的白光就是念珠發出的,這真是個神奇的寶物,他不僅要感謝閻浮,還得謝謝這串念珠原本的主人。
四肢停止發抖之後,他顧不得渾身濕透,拔腿往約定的地點跑去。那天陸徵站在棧橋上說的話他還記得,陸徵說是習慣,只當是祈禱他們外出會平安歸來。現在看來,除了「習慣」,其他都是狗屁。
一個人要有多麼變態才會「養」一池喪屍?他們再恐怖再噁心,曾經也同樣是人類,變成吃人的怪物也不是他們自願的。陸徵這種做法,比喪屍遵循本能吃人還要可怕。
但在夏醇內心深處,不希望這真是陸徵所為。他一直覺得陸徵是個好人,一個有危險的時候會挺身而出,不惜擋在同伴前面的人,就像他曾經的隊長一樣。
他必須找陸徵問個清楚。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分鐘,夏醇跑到那棟建築物藏身在陰影中。夜風夾著寒霜吹來,瞬間將他凍透,但他還是不願先回去換衣服,唯恐有意外會錯過陸徵。
就這樣等了十多分鐘,陸徵依然沒有出現。夏醇愈發忐忑,總有些不安。他跺著腳徘徊驅寒,忽然看到牆角有一些黑漆漆的痕跡。
他走過去用手摸了一下,是濕漉漉的還有些黏膩的液體,放在鼻端聞了一下,血腥味道令他心口一緊。
建築物後方有一片雜物廢料堆放的空地,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堆成了一座小山。夏醇追尋著血跡走了過去,在一堆木料側面看到有個人坐在那裡。
「陸徵?」夏醇試探著叫了一聲,走到近前看清那人的情況,一陣比夜風還冷的寒意令他顫慄起來。
陸徵靠在一堆破木板下,苟延殘喘地捂著肚子。他身下的血猩紅刺目,將地面染紅了一大片。夏醇蹲下來檢查他的腹部,待看清他按著的傷口,心底頓時一沈。
夏醇不忍心看他裂開的肚子,也不忍心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可不得不強迫自己面對他:「陸徵,別睡,跟我說出了什麼事,對你做出這種事的人呢,你看清了嗎?」
陸徵的意識已經十分微弱,可是在認出夏醇的一刻,黯淡的眸光竟亮了起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只做了個「走」的口型。
夏醇以為他是在警告自己兇手還在附近,留在這裡會有危險。夏醇深吸一口氣,按了按陸徵的肩膀,從短靴裡拔出軍刀,起身環顧四周。
這片垃圾場安靜如斯,可他能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就在附近。距離他身前不遠有一排雜物,他隱約聽到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從那邊傳來。
他屏息放輕腳步緩緩走近,那聲音稍稍清晰起來,聽上去十分壓抑,卻又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興奮,既像是野獸,又像是喪屍,也可能是其他什麼東西,總之讓人寒毛直竪。
夏醇感到一雙視線正窺視著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緊張起來,他逐漸接近,緩緩繞過雜物堆,轉過去的時候猛然發力,做好了與人搏鬥的準備。
然而眼前什麼都沒有,只有凌亂的廢品。隨著他跳過來,喘息聲和被窺視的感覺也一同消失,剛剛的一切好像只是他的幻覺。
確定四周的確什麼都沒有之後,他又迅速返回陸徵身邊。面對一個瀕死之人,他一肚子的疑惑全都說不出口,最後只是說:「宋巡被關在哪裡,他還活著嗎?」
陸徵已是氣若游絲,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向夏醇,好像要將他烙印在眼中和腦海中,帶著這臨死前所見離開人世,他的嘴唇蠕動一番,眼中僅餘的光點慢慢熄滅。
夏醇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但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一點點死去,總歸是於心難忍。陸徵最後說了什麼,他只依稀辨認出「小心」二字,卻不知該小心什麼。
環顧四週一片狼藉,看不出是多人打鬥還是一人滾來滾去。血泊之中沒有兇器,這一次兇手連刀都一同帶走了嗎?
等等……夏醇的脊椎穿過一陣惡寒,陸徵可是很特殊的異能者,能夠變形為鋼甲巨蜥,即便是那個讓人粉身碎骨的肉體炸彈,也只是炸傷了他而已。一旦他展開防禦,什麼刀具能切開他的身體?
夏醇小心翼翼拿開陸徵蓋在腹部的手臂想要辨認傷口形狀,他的腹部並非如陳奇那樣被直接割開,更像是同時被幾把利器插入又翻出,皮肉全都爛作一團,觸目驚心又令人作嘔。
他心裡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然而這猜測卻更令人驚悚。
陸徵的身體在寒風中變得僵硬,夏醇伸手想幫他合上眼睛,手心還沒碰到他的皮膚,身後忽然射來幾道光束,有人吼道:「放下刀子,慢慢站起來。」
夏醇:「……」他一手持刀蹲在陸徵身旁,身上沾滿血跡,連自己都覺得很像是兇手。
幾名隊員走上前收走他的刀,當看清死者是陸徵時,臉上全都染上一層含恨的怨怒,根本就不給夏醇說話的機會,恨不能將他就地處決。
「等一下,」車亦趕了過來,草草看過陸徵的身體後,轉向夏醇道,「你幹的?」
夏醇:「當然不是我,你看他腹部的傷口,像是我那把軍刀能弄出來的嗎?」
車亦從鼻腔裡噴出一聲冷笑。他注視著夏醇,像是在判斷他有沒有說謊,片刻後開口道:「確實不像。」
夏醇鬆了口氣,正要放下手的時候,車亦一把擰住他的手臂,貼在他背上低聲道:「所以你是用什麼方法殺掉陸徵的?」
蒼了天了!夏醇咬緊牙關:「說了不是我,愛信不信。」
車亦點點頭,對周圍的隊員說:「把他關起來,我去向神父彙報。」
夏醇:「……」冤枉啊!
直到被關進地牢,夏醇才知道這地下空間不僅用來儲存物資,還配備監獄。他被推進牢房之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牆角黑面神一樣的宋巡。
夏醇在地牢裡直播「六月飛雪」,一首涼涼送給自己和獄友。他走到宋巡面前查看:「你還好嗎?」
「死不了,」宋巡平淡地回答,「倒是你,怎麼也進來了?」
夏醇在他面前坐下:「我冤吶。」
宋巡閉眼笑了一聲:「你兒子怎麼辦?」
提起小鬼,夏醇更是頭大,扶額嘆息:「我倒是不擔心他的安全,誰也動不了他。可是他跟我生氣了,一天都沒理我。」
宋巡:「……」這對父子真是心大,無論任何情況下都只惦記彼此之間那點破事。
又等了一會,宋巡以為夏醇終於開始擔心自己的生死問題時,夏醇抱住膝蓋嘆氣:「好想我兒子。」
宋巡:「……」
牢房裡還有一個目光呆滯的男人,完全可以忽略他的存在。夏醇壓低聲音:「宋快遞,你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奪取一個人的異能嗎?」
宋巡警惕地看著夏醇:「你想幹嗎?」
夏醇:「嘖,什麼眼神,你那霓虹燈我看不上。」
他將車亦身上發生的變化告訴宋巡,對方聽過之後也感到匪夷所思,表示從沒聽說過這種事。
宋巡:「有煙嗎?」
夏醇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慘不忍睹的煙:「我剛才失足了,要不你晾乾一下?」
「……你可以說『落水』。」如果可以,宋巡希望地牢是單獨分開的,「不過你我恐怕是等不到晾乾了。」
宋巡冷笑一聲,將之前聽到的恐怖音效描繪一番。
聽過之後,夏醇毛骨悚然,衝到門前喊道:「兒砸,快來見爸爸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