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愛染三千·07

  神造天界,再造人間,交由眾仙守護。適逢天下戰亂,瘟疫肆虐,某位仙君見狀心生毀滅再造之念,由此生出心魔,被其摯友發覺,二人交戰,風雷怒吼,地陷天塌,最終仙君被打敗鎮壓在天界冥山之下。

  然而他在交戰時負傷,一滴血墜落人間,竟生出了一隻無法被毀滅的魔元。

  即使被佛法高深的佛修困在能重練一切元識的九骸鍛元爐中,魔元卻不受影響,依舊不斷膨脹生長,要不了多久可能就會誕生魔識,到那時任何法寶法器都再無法將其困住。

  有人聽說在噩洲九靈境有怪異傳聞,不知何方妖物能夠吞噬天地間一切精魂,若是能讓其將魔元吞下,施法將二者元神鎖住,或可共同滅之。

  夏臨淵來到九靈境之前,以為會在這裡找到一個面目凶惡魔障深重的邪物,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由六道之氣所孕育而生的精靈。

  他低頭看著小不點,拿著法器的手臂不知在空中端了多久。

  「唔……」閻浮挪動身體,又往身後的懷抱裡縮了縮。自誕生以來,還從沒睡得這麼愜意舒坦過呢,可比樹上和地上好多了。

  夏臨淵默默嘆了口氣,又將法器收回了袖中。萬物有常,萬物有法,他又如何忍心就這樣毀掉千百年才修成的生命。

  閻浮一覺醒來,伸展四肢,發現那個睡起來很舒服的懷抱已經不見了。他走到高處環顧四周,這山又變回了原樣,醜陋又蒼白,什麼都沒有。

  好像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閻浮回到之前的地方,地上還留著圖和字。看起來很漂亮的那些是夏臨淵寫的,歪歪扭扭亂七八糟那些,是夏臨淵握著他的手畫的。

  默默地看了一會,閻浮跳到上面踩了幾腳,淺淺的痕跡立刻打回原形,只餘一堆土。

  他面無表情地走到河邊,一口氣將裡面所有魚的魂魄都吸光。死魚浮出水面露出白花花的肚子,他隨手抓起一隻,張嘴便咬了下去。

  以前也時不常摸魚來吃,可還是第一次覺得,這味道很糟糕,比不上那隻熱乎乎的禿麻雀。

  「不是說了嗎,不可生吃。」

  閻浮的動作倏然停止,倒不是他聽懂了這句話,而是他認出了這個聲音。他嘴上叼著魚轉過身,夏臨淵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正好笑地看著他。

  「嘖,簡直像個小野貓。」夏臨淵把他叼著的魚取下,幫他擦了擦嘴,「你若是想吃東西就告訴我,這山中飛禽走獸奇珍異草來之不易,真怕被你一口氣全都弄死。而且按照你那種殺生之法,連超度都沒用。」

  閻浮聽不懂他在說啥,抓起他一隻手捏來捏去。這隻手比他的大很多,摸起來硬硬的,暖暖的,上面還有很多傷痕。

  對他來說,生和死都沒有意義。正因為他什麼都不明白,夏臨淵才不覺得他可惡,只是需要人引導教化。

  從這一天起,夏臨淵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中教導閻浮,先是教他認字,給他講天地萬物的道理,教他煉精化氣,通智開竅。

  閻浮並非凡人,雖然不見得完全聽懂他的意思,卻能夠領悟修煉之法,加之長期生長在充滿靈氣的仙山之中,很快便聚元脫凡。對這方面夏臨淵驚奇之外倒是很放心,可是讓他苦惱的是,閻浮還是經常撲到草叢裡叼著兔子亂跑,而且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話。

  既然道理講不通,也只好換個方法。這一日夏臨淵又雙叒叕搶救下一隻兔子,盤腿坐在閻浮面前耐心道:「你看著它,這小小一團,毛絨絨的,不覺得可愛嗎?」

  他牽起閻浮的手按在兔子背上,讓他感受溫暖而柔軟的觸感。兔子在閻浮面前被嚇得瑟瑟發抖渾身僵硬,閻浮摸了幾下便興味索然地放開了手。

  夏臨淵為了讓他和兔子培養感情,開墾了一小塊地,種了些蔬菜,讓閻浮拿著去餵兔子。

  夏臨淵站在閻浮身後,笑盈盈地看著可愛的孩子餵可愛的兔子,白菜脆生生水靈靈,咬下去咔嚓咔嚓……

  「我是讓你餵兔子,不是餵自己。」夏臨淵看著菜葉進了閻浮的嘴,「這見什麼吃什麼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你怎麼不把我吃了?」

  閻浮已經能聽懂很多話了,聽到夏臨淵這麼問,一雙圓圓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夏臨淵:「……不,你不能吃我。」

  閻浮狠狠咬下一塊菜葉,虎視眈眈地盯著夏臨淵,好像嘴裡咀嚼的,是夏臨淵清脆可口的元神。

  夏臨淵嘆息搖頭,看來要讓他感悟生命的真諦、珍惜憐愛每一個生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正兀自感慨,閻浮踮起腳尖在他頭髮上摸了摸,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好像在思考夏臨淵的「毛」和兔子的毛有什麼不同。

  夏臨淵哭笑不得,放走了兔子。之後又嘗試了各種他認為毛絨絨的可愛動物,但閻浮卻全都無動於衷,對瑟瑟發抖的毛糰子絲毫不感興趣。

  時光荏苒,將近一年過去,閻浮的修為每天都在精進,又突破一個境界之後,開始脫胎換骨。他不似凡人那般一點一點成長,一年中毫無變化,卻在某一日忽然長開,外貌看起來像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了。

  夏臨淵一覺醒來,發現那張圓嘟嘟的小臉清瘦許多,短胳膊短腿也長長許多,不由得很是意外。還不等他過去問問閻浮現在感覺如何,卻感到一陣陰森寒氣和血腥殺氣自天空襲來。

  夏臨淵將閻浮護在身後,施咒設下結界以防萬一。不多時,陰雲密佈的天空中出現一個龐大的黑影,雙翼展開幾乎遮住半個天空。隨著震耳欲聾的咆哮響起,一隻九首鬼面的惡鳥飛撲下來,鋒利如刀刃般的爪子抓著一匹馬,顯然是想找個地方用餐。

  沒料到這地方竟被人先行佔據,惡鳥生生將馬撕成兩截,九個腦袋一頓爭搶,眨眼間便只餘骨架。緊接著又將凶光轉向那兩個活人,準備來點打牙祭的。

  夏臨淵認出此物為九首鬼車,能收人魂,滴血降災,是至凶之妖,近來山下不少地域深受其害,須將之除掉才是。

  他手一伸,遠在另一處的蓮心禪杖自動飛來,口誦經文,空中呈現無數金字所結法界。九首惡鳥受強大意念支配,視野被撕裂成碎片,九個頭顱似要裂開,叫聲更加淒厲,反抗得更加凶狠。

  一根根染血的黑羽從天空飄下,閻浮伸手拽住一根端詳,又抬頭看那猙獰凶殘之物,忽然走到近處。夏臨淵怕傷到閻浮,急忙收起法術道:「別靠近它。」

  九首惡鳥感到氣力恢復,又有人走到近處,頓時反撲過來,九張口中吐出地獄鬼息,要把閻浮的生魂活活逼出體內。

  閻浮深吸了一口氣,黑漆漆的鬼息瞬間消失。輕拂長袖,無比霸道的勁風竟把九首惡鳥從空中擊落在地。

  九首惡鳥體內一陣顫慄,一時間不得起身,然而一雙血瞳還惡狠狠地盯著閻浮。

  閻浮走到惡鳥身前,像當初夏臨淵教他撫摸兔子一樣摸了摸惡鳥的羽翼,隨即轉頭看向夏臨淵,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說「我可以養它嗎」!

  看到這一幕,夏臨淵神色複雜,想要拒絕卻又說不出口。這孩子,審美可能也跟常人不同吧……但總歸是生出一絲善念,不能不以示鼓勵。

  自此九首鬼車便留在九靈境,成了閻浮的夥伴,每天都要跟他要纏鬥十幾次。夏臨淵看著這原本寂靜的仙山福地,忽然被鬧得雞飛狗跳禽飛獸走,覺得這樣倒也不錯,若是哪一天他不在了,起碼閻浮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孤獨。

  又過了一陣子,夏臨淵給閻浮佈置了作業,讓他在山中勤加修煉,等回來的時候要考察他的功課。閻浮有些不太理解,下意識抱住了夏臨淵,不是很想讓他離開。

  這麼一抱,閻浮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長大了,以前他只能抱著夏臨淵的腿,現在卻能摟住他的腰了。難怪最近他都沒法擠到夏臨淵懷裡,只能趴在他膝蓋上睡覺,原來是自己的個頭比以前大了許多。

  夏臨淵揉了揉他的腦袋,拉開他的手臂道:「我去去就回,不會耽擱太久。記住我的話,不要欺負那些靈獸動物。」

  閻浮點點頭,一路將夏臨淵送到山下。夏臨淵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了,他還是站在那裡,好像只是紮根於此的一棵樹。

  一隻頭似獅子的龐大靈獸從遠處跑來,健碩的身軀散髮著駭人的威懾力,挑釁地衝那個渺小的人類露出尖牙利齒。

  閻浮依舊眺望著夏臨淵離開的方向,隨手朝靈獸一揮,狂猛的氣流怒浪般將靈獸掀飛出去。夏臨淵說不能欺負這些毛乎乎的東西,閻浮記住了,所以只打它這一下讓它別吵。

  靈獸:X。X

  離開仙山福地,回到繁華俗世,夏臨淵深感這一年多來,世上並無變化,還是到處兵荒馬亂,病疫肆虐。他一路走一路救治了不少人,某日多年好友將他找到,二人擇了個酒肆坐下敘舊。

  夏臨淵倚在二樓窗邊的欄杆上,神情十分懶散:「這也能被你找到,你的嗅覺真是異於常人啊。」

  衛星軒被他損慣了的,倒是不往心裡去:「你沿途救了不下千人,這蓮心佛醫的美稱可是聲名遠播,我怎麼可能找不到。」

  夏臨淵笑嘻嘻道:「聽說你開宗立派成了掌門宗師,恭喜恭喜。同期之輩中,好像只有我還是個閒雲野鶴。」

  衛星軒嗤笑道:「你也好意思說,躲進九靈境的仙山中銷聲匿跡,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出現了。那件事解決了嗎?」

  夏臨淵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將這段時間做的事草草說了一遍。說的時候漫不經心,還時不時跟對面花樓甩手絹的姑娘們招手拋媚眼。

  衛星軒咬牙切齒,恨不能痛揍這酒肉花佛一頓:「你師父將九骸鍛元爐交給你處理,你怎麼還不動手,反倒做起這教書育人的事情來了,很好玩嗎?」

  夏臨淵一攤手:「他不分是非黑白,也不辨善惡美醜,總要有個人來教他。」

  衛星軒:「可那人為何非得是你?」

  夏臨淵一本正經:「我和他有緣。」

  衛星軒愁眉不展:「那東西是異類,你真不該……」

  「閻浮,」夏臨淵笑了笑,「他叫閻浮,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你若見了就知道。」

  衛星軒伸手指向街上跑過的一條狗:「你可知為何家中養的貓狗都有名字,圈裡養的豬羊沒有名字?」

  夏臨淵笑而不語。衛星軒繼續道:「人一旦給某種事物起了名字,就會產生感情,便很難再殺掉或是丟棄。你天天教他識字修行,可是行過拜師禮了?」

  夏臨淵:「那倒沒有,我最討厭複雜的形式,再說也沒必要。」

  「那還好。」衛星軒稍稍放下心來,「現在還來得及。」

  「是啊,一切都來得及。」夏臨淵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從好友那裡借來看家法寶,千恩萬謝地告辭離開。

  時隔三月,夏臨淵再次回到九靈境,漫步上山覺得奇怪,往常傻孩子和瘋鳥打打鬧鬧,山裡十分吵,眼下卻安靜得好像當初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難道閻浮終於所有收斂,終於開竅了?

  夏臨淵一陣欣慰,遠遠看到他們搭建的小木屋更是倍感親切。正要叫那孩子的名字,餘光忽然瞥見一個人影風似的襲到身邊,他反射性地便要一掌派出去,卻在聽到鬼鳥咆哮後硬生生將凝起的真氣收了回去。

  那人興奮異常地撲到他身上,力氣大得嚇人,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夏臨淵顧不上那人小狗一樣在他脖子上拱來拱去,詫異地說:「你怎麼又長了?」

  三個月不見,閻浮的外貌看起來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了,身形挺拔,一身秀骨,面龐的輪廓愈發清晰。正是清瘦的年紀,稍稍長開的容貌愈發俊美,甚至漂亮得有點雌雄難辨。

  夏臨淵被他蹭得發癢,笑著推開他道:「怎麼長得像個小姑娘似的。」

  閻浮抓著他手腕上的念珠,神情有些疑惑,夏臨淵壞笑解釋:「小姑娘又香又軟,改日我帶你去外面看看。」

  又香又軟?原來是好吃的。閻浮高興地點頭,又忍不住把夏臨淵摟住。他個頭拔高,腦門都能抵在夏臨淵的下頜上了。夏臨淵感慨道:「再過段時間,你怕不是要比我還高了。」

  閻浮聽了這話,生出幾分期待。小時候總是仰視夏臨淵,想到以後夏臨淵要抬起頭看自己,心情莫名地好。他收緊手臂,把臉埋在夏臨淵脖子上,深深吸了幾口氣,感覺通體舒暢。

  夏臨淵在他頭上揉了揉:「好了好了,讓我考察一下,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好好修煉。」

  閻浮又貪婪地吸了一口夏臨淵的味道,才戀戀不捨地放手。為了避免傷到山中的飛禽走獸,夏臨淵製造了一個結界秘境跟閻浮過招。剛比試了幾下,夏臨淵便停了手:「我不在的時候,有人來過了,你還跟他們交過手?」

  閻浮抿了抿嘴唇,遲疑著點點頭。他跟兩撥人打過架,倒是收穫了一些與人交手的經驗。

  夏臨淵蹙眉道:「發生什麼事了,跟我說說。」

  閻浮比劃了兩下,實在說不明白,轉身跑進了他們的小木屋中。夏臨淵跟了過去,見他坐在桌前寫寫畫畫,不多時,一張有字有畫的說明圖便交到了夏臨淵手中。

  夏臨淵掃了一眼,心情微妙。這孩子字練的不怎麼樣,圖倒是畫得很好,可說十分傳神。紙張上方畫了兩個惟妙惟肖的小人,一個壓在另一個身上。上面那位神情既愉快又痛苦,想也知道是在做什麼了。

  夏臨淵看圖說話:「有一對男女跑到這裡……被你看到,你們打了起來,之後那二人又叫來許多人,也被你打退了,是這樣嗎?」

  閻浮頻頻點頭,有些小小得意。隨後又一臉疑惑地指了指那兩個小人:他們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被我看見,就要對我動手?

  若是換個人來問,夏臨淵怕是要嘿嘿哈哈開個黃腔。閻浮卻是一臉天真單純,反倒叫從不守清規戒律的酒肉佛修不好意思起來。

  夏臨淵食指在臉上撓了撓:「……他們是在雙/修。」

  一番胡扯之後,閻浮似懂非懂,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夏臨淵,好像是在說「我們也要這樣嗎」。夏臨淵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們修佛者沒有這種修煉的方式。」

  閻浮好奇提問了很多,夏臨淵統統敷衍過去,卻對那些人有些擔憂。事實如他所料,沒過幾天,那些人捲土重來,這一次請來了厲害的人物。

  事情的起因是附近某個門派中的一對師兄妹,找到這清淨之地野合,正在痛快淋灕之際,師兄發現不遠處的山坡上站著一個少年好奇地觀望,頓時萎了。他提上褲子不由分說便拔劍在手,師妹更是羞臊不已,捂著胸口讓師兄把這少年眼珠子挖出來才是。

  沒想到這少年看著年紀不大,修為卻十分了得,竟然在他之上,空著手便將他打得無力招架,最後還將他心愛的靈劍震碎了。

  二人落荒而逃,十分不甘,回去編了一套謊話,召集四五師兄弟又殺上山來,結果又是慘敗收場,還被師尊發現了。他們以為會遭到責罰,沒想到師尊竟對那少年十分感興趣,決定親自出馬會會他。

  有了師尊撐腰,師兄弟們有恃無恐,迫不及待在夜裡明火執仗地來到山中,叫囂著混小子滾出來受死。

  夏臨淵睡得正酣,被山腳下的叫聲弄醒,推開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胸口的閻浮,草草披上衣服便去應戰。閻浮揉著眼睛跟在他身後,等到了跟前嚇了一跳,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人呢。

  這位師尊鶴髮童顏,看起來是位得道高人,不知怎麼猜到閻浮的真實來歷,打的主意是把他弄到手,當成世間罕有的天才地寶煉了。

  師尊指著身受重傷的弟子,扯了一番歪理邪說,大抵是指責夏臨淵不該將此異類當成人來教養,而且顯然沒有教養好,竟然傷了他寶貴的徒弟。既然夏臨淵管教不嚴,那他們這些心懷天下的有道之士有責任把閻浮帶回去調教。

  閻浮大概聽懂了,那些人的意思是自己不好,夏臨淵不該與他在一起。夏臨淵臉上帶著淺笑,始終一言不發,閻浮心中忐忑,下意識抓住了夏臨淵的手。

  一干人等終於把他們的道理說完,夏臨淵笑道:「這是我的人,想把他從我身邊帶走,那得看閣下有多大本事了。」

  師尊怒了,堂堂一位佛修,竟然如此胡攪蠻纏,須得一併教訓才是。他從弟子手中接過七絃琴,席地而坐,弟子們深知師尊功力了得,未免受到波及,紛紛退避一旁,等著看那二人笑話。

  琴音淼淼,琴律精絕,合以雄渾真氣,立時令整個山林陷入幽劫。閻浮心口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愕然不知所措。夏臨淵在他肩上一拍,頓時穩住了他的心神,同時道:「你且看好要如何對付此類琴修。」

  一招碧玉風塵,琴音如樹葉一般撲簌戰慄起來,節奏頓時亂了,合在琴聲中的靈流也隨之潰散。一招金剛震擊,令正要飛身而起的師尊重重落地。一招妙法蓮華,盪開萬千幻化真氣,靈流似海,佛能威嚴,對面的人只感到身體在海浪中沈浮無度,任憑一身本領卻無法使出,冥冥中好像金佛壓身,滿腔憤怒空餘無力。

  夏臨淵一邊打架一邊假謙虛:「十方眾生,皆我性具,本際平等,無有高下。善哉善哉,道長承讓了。」

  連師尊都潰敗至此,那些弟子來時的得意也蕩然無存,全都跟在師尊屁股後麵灰溜溜地跑了。夏臨淵打了個呵欠,摸了摸閻浮的頭:「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將你帶走。」

  閻浮一雙眼睛彷彿落入漫天星子,盯著夏臨淵看了許久,忽然將他抱住蹭了又蹭。

  夏臨淵躲不開,啼笑皆非地想,他怎麼好像養了個小狗子。只是他護得了閻浮一時,卻護不了閻浮一世,還是得加緊時間,在他離開之前,讓閻浮成長得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