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茶喝完了,一席話便也這麼聊完了。譚湛也兌現承諾,拿出了林溪生前使用的那把大提琴,輕輕打開琴盒,將它交給朱黎明。

  朱黎明百感交集,他輕輕撫摸著琴弓和琴弦,看到這把琴,彷彿這七年的歲月都不存在,他有種錯覺,彷彿林溪還會笑跳著走進他的房子,拿出這把琴,炫耀一樣地給他拉一支曲子。

  在經得譚湛同意後,朱黎明拿出了這把提琴,然後坐下來調試琴弓琴弦,拉了一支曲子。

  在此前,譚湛也多少抱有些期待,朱黎明是林溪的啟蒙老師,他期待著這把大提琴能在他的手中再度綻放。然而他還是失望了,誰也不是林溪,誰也代替不了林溪,朱黎明的音樂沉穩而有一種大氣之美,但譚湛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他們都沒有林溪那種奮不顧身撲在大提琴上的孤注一擲。

  朱黎明一曲罷了,看了眼林箏:「你想試試嗎?現在你的大提琴練得怎麼樣?有跟著什麼老師在學嗎?」

  對於朝思暮想的「舒曼」,此刻林箏卻退縮了,她搖了搖頭,她的聲音平靜而波瀾不驚:「我已經不拉大提琴了,我沒有林溪的天賦。」

  即便朱黎明再三鼓勵也表達了自己的惋惜,但林箏卻堅決不鬆口,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再碰那把大提琴,她只是站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安安靜靜地聽著。直到最終和朱黎明告辭,她都一直很沉默,像是刻意要降低自己存在感一般,而她也達到了效果,朱黎明的心都在林溪身上,他只不過偶爾會瞥過林箏,想從她的臉上想像如果林溪還活著的長相。他的回憶是屬於他和林溪的,林箏只不過是一個定期出場的配角。

  譚湛很敏感地覺察到,對於這次拜訪,林箏的情緒是緊繃但又低落的,她掩藏的很好,但時不時那眼睛裡流露出的哀傷和寂寞還是讓他有些在意。他原本並沒有意識到,對於林箏而言,與林溪有關的一切回憶裡,她是扮演著暗淡的角色。或許當時並沒有如此強烈的落差對比,但如今物是人非,借由著別人的口,終究還是能聽出林溪林箏兩人在他人心中份量的差距。

  也就在昨天,他查閱林溪林箏的消息,才發現除卻那些惋惜同情祝福外,有些極端粉絲對林箏滿溢出來的惡意和詛咒。

  這樣一來,對於這次出行,譚湛就多少抱了點負罪感。

  「中午我請你吃飯。「

  此刻將近飯點,譚湛看了看手錶,便驅車往市裡去,他決定帶林箏吃些好的,以洗刷自己內心一些不明的罪惡感。

  他選了洪氏菌菇煲這家店,聽起來是吃菌菇的,但是多數是各種野生名貴食用類的菌菇,用的是烏雞鍋底或者乳鴿鍋底,湯汁鮮美,菌菇的鮮味完全融在其中,味道純正,也不油膩。

  譚湛是老顧客了,店裡的員工見了他,就笑著把他引進了小包廂。林箏跟著譚湛,進了店裡,才發現與店門外面低調的裝修不同的是,裡面可謂是曲徑通幽,古色古香的氛圍,家具都是明清風格,而各種擺設看起來也都有幾分古董的味道,仍舊是不高調,但骨子裡那種底蘊和富饒卻是不爭的。而服務員安排給兩人的小包廂,看起來也是專門給譚湛留著的。

  譚湛熟門熟路地點了菜,服務員挺熱情地給他推薦飲品。

  「譚先生,飲料要點什麼呢?最近我們有新釀的果酒,是完全手工釀造的,天氣這麼冷,喝點酒也暖胃。」

  譚湛抬頭看了眼林箏:「果酒你可以嗎?」

  林箏點了點頭,她剛才隨意掃了一眼菜單,不論是菜品還是飲品,這家店的價格可都不低調,因而對於點菜,她決定不發表任何觀點,全聽譚湛的,面對這麼高昂的定價,她可不敢隨意指手畫腳。

  好在與他們高昂的定價相對應的,是快速又貼心的服務,譚湛點了一個乳鴿湯底,很快鍋便端了上來,那些山珍菌菇也都一一洗淨,由服務員下到了湯底里。氤氳的霧氣上升,那種自然的屬於菌菇的鮮香味便也暈染開來。

  林箏在這種若有似無的香氣勾引裡,胃很不爭氣地餓了,平日裡她幾乎不會這麼奢侈的下館子,她相當節省,從來都是自己隨便買些蔬菜炒炒完事,這下胃裡的饞蟲都被勾起來了。

  等那一碗菌菇湯終於下肚,她才滿足地舔了舔嘴唇,譚湛這個人,對美食的品味倒是極好的。而除了菌菇湯之外,譚湛還點了一些小炒還有兔腿,小包廂加劇了溫馨親近的氣氛,兩個人圍著一口鍋,熱氣騰騰裡,林箏倒覺得整個冬日似乎都溫暖了起來,剛才在朱黎明家裡那點壓抑和難耐,終於也在美食麵前一掃而光。林箏連續吃了幾碗菌菇湯,四肢百骸都感覺充滿了暖暖的氣流;相比林箏,譚湛吃的就含蓄多了,比起菌菇煲,他似乎更鍾意果酒,那眯著眼睛細細品味的樣子引得林箏也對果酒好奇起來。

  「我也想喝點。」

  譚湛愣了愣,給她倒了一杯,林箏聞了聞,確實飄散出果味清香,她仰了頭,一飲而盡,意外發現這果酒竟然十分香甜爽口,當下她便繼續自己倒了一杯。

  等她喝到第六杯的時候,譚湛終於看不下去阻止了她:」這種果酒後勁足,你不能再喝了。」

  「不會啊,我覺得很清醒啊!」林箏晃了晃頭,盯著譚湛繼續想喝酒,譚湛沒有理睬她。

  林箏被收繳了酒杯,便有些百無聊賴,等譚湛再看她的時候,她正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那一鍋沸騰的菌菇湯,臉上有些緋紅,表情也有些呆滯了。剛才還說著很清醒的人,此刻果酒的後勁上來,根本抵擋不住,很快就繳械投降般的醉了。她盯著譚湛看了很久,突然傻笑著站起來,把椅子搬到了譚湛的邊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還好嗎?」

  譚湛有些後悔不該讓林箏碰酒,也不知道她酒品如何,然而他剛開口詢問,林箏便朝他笑起來,她豎起一根手指,貼到了譚湛的嘴唇上,做了個「噓「的姿勢,她顯然醉的厲害,因為她的動作帶了點些微的遲緩,此刻整個人也歪歪斜斜的,她想側身,卻反而變成了完全一側身體靠在譚湛身上的姿勢。

  譚湛沒法和醉酒的人理論,只能輕輕地把林箏推開按回她自己的座椅上。然而林箏卻很執著,她咯咯咯笑著又坐了起來,朝著譚湛意味不明的微笑。

  正當譚湛有些疑惑之時,他突然感受到在桌子底下,林箏正用腳輕輕地蹭他,一如第一次見面的一樣,譚湛盯著林箏,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端倪,林箏卻只是一本正經地保持著微笑。譚湛只能把她的腿推開。

  她帶了醉意:「你好啊,我是四月,你可以叫我April。」一邊說著,一邊又朝譚湛靠過來,而因為重心不穩,她差點一頭栽在譚湛身上,引得譚湛也不敢直接站起來遠離她。

  林箏喝了酒,後勁上頭,她的頭腦裡一片迷糊,她顯然搞錯了場景,以為自己正在做一單」測試男友忠誠度」的活兒。渾渾噩噩的,又似乎不是。

  她湊近譚湛的臉看了看,譚湛想要遠離她和她保持距離,這直接把林箏給惹惱了,她強勢地伸出手,拽著譚湛的衣領把他給拽回了自己眼前。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輕佻地抬起了譚湛的下巴:「小夥子倒是長得有幾分姿色。」

  譚湛迄今為止的人生裡,從來沒哪個人敢這麼對他,這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了,他震驚之餘一時之間竟忘了應該第一時間拍開林箏的手,而只是見了鬼似的瞪著林箏。

  林箏喝了酒完全放飛了自我,她整個人樹袋熊一樣倒掛在譚湛身上,不時用手摸摸譚湛的臉。

  「你用什麼潤膚乳啊?皮膚挺滑挺白的啊。」她幾乎眼睛都貼到了譚湛的臉上,譚湛能感受到她淡淡的溫熱吐息,還有她近在咫尺的聲音,「這麼看,毛孔都很小!

  譚湛不得不再次把林箏扶正回座位:「你振作一點。」

  林箏卻嘿嘿嘿笑起來:「我很振作呀。告訴你個秘密。」她湊近譚湛的耳朵,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是我接過的忠誠度測試裡最帥的男人。」

  林箏此刻歪歪斜斜地躺在椅子上,她的眼睛像是含著瀲灩的水光,她的臉頰是淡淡的玫瑰粉,因為酒精的刺激,她的嘴唇顯得更為紅潤動人。一瞬間,譚湛想,這一刻把她比喻成盛開的花朵都不會過於浪漫。而最讓譚湛有些無法招架的還是她的眼神,林箏醉了,因而她沒有了往日的含蓄,她毫無保留也毫無畏懼地直勾勾地盯著譚湛,這種眼神會讓男人受不了。單純的蹭大腿甚至摸大腿,譚湛都能很好的克制自己的情緒,然而這樣一個眼神卻讓他有些難耐。因而對於林箏又一次朝他栽過來,他相當突兀地推開了她,然後站了起來。

  好在林箏這一次沒有再繼續盯著他,林箏迷迷糊糊轉了轉頭,然後她的注意力被還冒著熱氣的菌菇鍋給吸引了過去,她一個人定定地盯著菌菇鍋,用雙手托著下巴,突然就笑起來,她朝譚湛看了眼。

  「我喜歡蘑菇。」

  譚湛這次把自己的座位搬離了林箏,頗為戒備地看著她,怕她又有什麼驚世駭俗之舉。

  然而林箏這一次倒是安分了,她只是撅著嘴看著菌菇鍋:「但是我喜歡的蘑菇,和這些不大一樣,我喜歡的蘑菇,吃起來倒是不好吃,酸巴巴的,但是吃完以後會感覺自己能飛,感覺血脈暢通,任督二脈被打通的感覺,哎呀,眼前的顏色都扭曲了,好像有質感,感覺自己有特異功能,別人說話和動作在我看起來都變得特別慢,我好像都能看到風吹過來的軌跡,而且所有圖像都變成四維的啦,好好玩……」

  譚湛聽了一半,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聽到最後他終於按捺不住:「你說的蘑菇,你在哪裡吃的?」

  「荷蘭呀。我們去荷蘭巡演的時候。」

  林箏的回答果然驗證了譚湛的猜想,根據林箏的形容,怎麼都感覺她吃的不像是一般的蘑菇,而是有致幻作用的菌類,荷蘭?他想了想,林溪確實曾經同林箏一起去荷蘭有過一場演出。

  「你去荷蘭吃了致幻作用的奇幻蘑菇?」

  奇幻蘑菇只是因為吃了該種產品後會產生幻覺而得名,迷幻成分主要由一種含毒性的菌類植物「毒蠅傘」製成,藥力大約能持續5-6個小時,在荷蘭並不界定為毒品,是合法出售可以購買的。

  譚湛盯著眼前林箏美麗的臉,滿心都是不可思議和疑惑,林箏給他的感覺太奇怪了,朱黎明說她是永遠站在林溪背後的乖乖女,但一個乖乖女會去荷蘭吃這種有迷幻成分的東西嗎?林箏看起來更像是瘋狂的小冒險家。

  「就你吃了嗎?還是你們兩個都吃了?」

  林箏笑笑,一臉驕傲:「就我吃了,她沒吃,她看著我,怕我吃完以後因為幻覺和太high出去鬧事……」她咯咯咯笑著,拖著腮幫子充滿了懷念,「我喜歡荷蘭,我喜歡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哇,你不知道櫥窗女郎的身材有多好哦,豐臀肥乳,我每晚都要去轉一轉,有些身材真的太好了,就算是同性,單純看著也覺得是一種賞心悅目啊。」

  喝了酒的林箏除了放飛自我之外,話倒是多了起來,譚湛試探了幾句,一喝醉,她平日裡那種防守的姿態也漸漸瓦解,譚湛問一句,她倒是能答上幾句。

  譚湛看著她,覺得趁此刻,問她一些關於林溪的問題,倒是個好機會。

  「林溪最喜歡哪一支曲子?」

  「舒曼的《夢幻曲》。「

  「林溪平時除了練琴外,有什麼其餘愛好嗎?」

  「喜歡跳舞。」

  「什麼舞?」

  「探戈。」

  「除了做一個優秀的大提琴家之外,林溪有什麼其餘理想嗎?」

  「有啊,想養一隻黑臉的貓,叫暹羅的品種,你看過嗎?小時候一般臉只有一小塊黑毛,但是隨著越長越大,黑色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像是去挖了煤一樣。或者養一隻狗也行,狗的話,是哈士奇,因為傻愣愣的,長得也很好看。」

  譚湛有些頭痛:「我說的理想,是那種很大的夢想,不是養一隻貓一隻狗這麼簡單這麼小的事,林溪有什麼比養動物更大一點的夢想嗎?」

  林箏低頭思考了片刻:「比養狗養貓更大的夢想啊……「她想了想,才突然恍然大悟,「有啊有啊!交一卡車男朋友。」

  「交一卡車男朋友??」

  林箏點了點頭,還非常貼心地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嗯,對,把各種款的收集一遍,冰山型的、悶騷型的、明騷型的、開朗健氣型的、沉熟穩重型的、陽光天真型的、年上的、年下的、鬼畜型的、邪惡型的、純潔型的……」

  譚湛有些聽不下去了:「林溪會有這種夢想?怎麼聽起來像是你才會有的夢想。」

  林箏表情露出些不悅,她的語氣很強硬:「這就是林溪的夢想,就是林溪的夢想!」

  「那林溪有過男朋友嗎?」

  「沒有!」林箏白了譚湛一眼,「你怎麼問題那麼多。我困了,我想睡覺。」

  她說完,就順勢趴到了桌上,譚湛招呼服務員過來看著她,然後走出包廂把賬單結了。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林箏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她的眉毛完全舒展開來,露出側臉,那上面是天真無邪的表情。譚湛沒來由的突然想笑。平心而論,林箏還算是酒品比較不錯的類型,她喝醉了除了有些思維混亂之外,倒並沒有大吵大鬧的習性。

  再繼續在包廂裡待下去也不合適,那位服務這間包廂的小服務生還眼巴巴地等著,他們必須等客戶走以後才能收拾包廂,也才算結束工作。譚湛朝她抱歉笑笑,才抱起了林箏。這裡畢竟是市中心最好的地段,離洪氏菌菇煲五分鐘步行的距離就有一間五星級酒店,譚湛只好抱著林箏,臨時在酒店開了一間房。

  他開的是一個套間,把林箏放到臥室的床上以後,譚湛便靠在客廳的沙發裡整理今天採訪所得的線索,昨晚為了今天見朱黎明,他做了很多前期調研工作,睡得相當晚,房內暖氣一吹,便也漸漸有些迷迷糊糊的困頓,不知不覺也側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可惜再醒來的經歷就不那麼美好了。譚湛是被林箏用枕頭砸醒的,對方站在沙發前,一臉警惕和控訴。

  「你竟然灌我酒以後帶我來開房?!」

  譚湛一邊躲避林箏的枕頭攻擊,一邊妄圖解釋,然而林箏睡飽了覺,精神百倍,你追我跑,譚湛根本沒有閒暇能開口,直到繞著房間跑了幾圈,他才終於把林箏制服。

  林箏的枕頭被譚湛扔掉了,整個人被譚湛桎梏般的抱在懷裡牽制住了雙手的動作,以防止她又突然發難。

  「我灌你酒?」譚湛只差在自己頭上掛一根青筋和黑線了,「明明是你自己趁著我不注意拚命地喝了果酒,我連制止都止不住你,結果自己後勁上來了幹了什麼一概忘了不說,你睡著了我好心帶你過來休息你還誣賴我?」

  林箏搜尋很模糊的記憶,她恍然覺得似乎對方所言非虛。她惡狠狠地盯著譚湛的眼睛,對方也完全不露怯地回看著他,林箏再努力想了想,終於依稀有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但她的態度倒並沒有馬上軟化下來: 「那你不能開兩間房?」

  譚湛放開了她,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你喝醉後會有什麼反應,是不是會吐,或者過敏或者別的什麼,我沒法讓你一個人待在房裡昏睡,我必須得在你身邊,不然發生什麼緊急情況,你來不及叫人。」

  林箏盯著他的表情又審視了一番,這番話,在譚湛的表情裡確實看不出破綻,一切看起來確實是可信的。

  「好吧,就姑且這麼相信吧。」

  林箏瞥了譚湛一眼,眼神顯然還很狐疑,這眼神讓譚湛不樂意了。

  「我是沒做什麼違心的事,倒是你,喝醉了以後猥褻我猥褻的很開心。」

  林箏對這樣的指控覺得有些無語:「你真是不可理喻啊,現在反咬我一口說我猥褻了?空口白話的,你有證據嗎?你有錄像嗎?」

  譚湛朝著林箏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抬起了林箏的下巴,眼神充滿了引誘:「小夥子倒是長得有幾分姿色。」

  不畏林箏見鬼般的神情,他又彎腰湊近了林箏的耳朵,也故意壓低了聲音,聲線低沉又性感:「告訴你個秘密。你是我接過的忠誠度測試裡最帥的男人。」

  做完這兩個動作,譚湛才恢復了他正常的冷峻表情,他看了一眼林箏:「你就是這麼做的。」

  林箏完全無法接受:「你胡扯!」她一邊下意識的第一時間反駁,但另一邊卻也開始自我懷疑起來,譚湛的用詞太過具有她的風格,那確實像是她說的話。

  譚湛聳聳肩:「我這種情況下受驚過度,沒空錄像,但因為印象實在太過深刻,我還能給你場景重現一遍,但有些動作恕我實在是做不出來,我總不能因為你喝醉了來摸我大腿,現在為了場景重現就摸你大腿。」

  「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林箏被譚湛逼得後退了幾步,她轉過頭,不去對視譚湛的眼神,她竭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佯裝一切無恙的平靜,好全盤否定這一切,但內心,她多少猜測到,這一切,八成是真的,因為她喝多以後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故事,但拒絕承認仍舊是人的天性。

  譚湛冷笑了一聲:「你連荷蘭的奇幻蘑菇都敢吃,還有什麼事不可能做出來的?」

  譚湛只是無意隨口的一句反駁,林箏聽到了卻幾乎是瞬間變了臉色:「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吃過奇幻蘑菇?」

  譚湛皺了皺眉頭:「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林箏的表情卻像是在剎那凍結般緊繃而惶恐起來:「我還說了什麼?你還知道什麼?」

  譚湛對她的過度反應有些愕然:「沒什麼,只是聊了一些林溪的事,很瑣碎,什麼夢想什麼興趣愛好,不是什麼大事。」

  「林溪的興趣愛好……」林箏卻幾乎是呆滯機械地重複著,然後隔了很久,她彷彿才終於找回了自己般,輕輕嘆了一口氣,那種緊繃的情緒也慢慢放鬆下來,「下次你還是找我清醒的時候和我聊吧。」她努力掩飾著尷尬,「還有之前如果我喝多了真的做了什麼怪事,你不要當真,我喝多了容易那樣。」林箏看了一眼譚湛,又加了一句,「我是說,如果,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的話,我不是承認我做了。」

  譚湛無奈地笑了笑:「那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去退房了,我送你回去。」

  之後的一切,林箏都很配合,她甚至再沒有像往常一樣聒噪,她只是安安靜靜地跟著譚湛,不發一言,連一貫靈動的眼神也收斂起來,倒反而和朱黎明描繪的性格一致起來,然而譚湛卻覺得違和,怎麼都感覺這樣的林箏不大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