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近在眼前,厲仲謀不能笑,眼角彎彎,確確實實的開心,「秘密。」
「有沒有跟他說什麼時候接他過來?」
「我是兒子的superman,現在這副樣子,暫時還不能見他。」
真是的……
吳桐無奈,拐彎抹角又說了許多,她儘量不看他,才終於敢說出梁琦拜託她說的話:「我聽說,向伯父是因為癌細胞轉移到肝臟,才需要做移植。術後情況似乎,不太理想。」
厲仲謀聞言,不見半點反應。
他只是靜默,吳桐等了又等,索性心一橫:「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他?」
厲仲謀一怔,頭偏了偏,下巴便是一痛。
他疼得眉一皺,吳桐抬眼見傷口開始冒血珠,「啊」地低叫一聲,丟了剃鬚刀,捧起他的臉:「刮得深不深?」
厲仲謀搖頭,笑得很勉強:「他不需要我的關心。」
吳桐暗暗唏噓,不捨得再追問。
她專心致志為他刮鬍子,顯然他不太樂意,不老實地吻了她一嘴刮鬍泡,兩人都得洗臉,一來二去就耗去十幾分鐘。
剃鬚刀在他下巴上撕開了一道小口子,吳桐替他貼ok繃,厲仲謀要她順便學學換紗布。
「你自己來吧。」她怕又弄疼他。
他不置可否,兩手一放,大大方方把自己交給她。
身高差距大,厲仲謀敞開衣襟,身往後仰,背靠洗手池。吳桐並不用費力彎腰,一低頭就足以看到他胸腹部的刀口。
拆線已有些日子,外科醫生換藥時,吳桐在旁看,只覺醫生手法殘忍,即使厲仲謀一聲不吭,也猜得到有多疼。
現在刀口癒合,全新的組織生長,是粉色。
「……疼不疼?」她指尖碰一碰。
「你再往下摸,出什麼事我不負責。」他面色無虞,語氣正經。
吳桐被逗慣了,反倒有點不服氣,這下膽子大起來,手指在他胸腹間持續作惡。
聽見他喉頭深處壓抑的一聲低喘,有些得意,於是變本加厲。
可惜沒逞惡多久,就被他控住。
被他扣在懷裡吻,氣喘吁吁都不分開。和她比,他的手指更加肆無忌憚,早就鑽進她衣服裡,撩撥敏感的神經。
從後背繞到前胸,滿握。她鼻子裡哼一聲,聽得厲仲謀更不願停。
到頭來,卻不得不在她隆起的腹部打住。厲仲謀指尖一頓,不甘不願,「如果不是寶寶,你今天——危險。」
音尾被他刻意拉成細而融的糖絲,甜膩纏繞她的聽力。
挑逗成了一場戰役,他又總佔上風,吳桐把紗布往他手裡一塞,在他來得及捉住她之前,溜出洗手間。
厲仲謀出院後多了項工作:學普通話。
吳桐預產期在夏初,回南京本是迫在眉睫,可她怎麼都不肯大著肚子辦婚禮,厲仲謀學普通話的時間便有了寬裕。
童童開學,一家人回到香港,厲仲謀之前已公佈了結婚消息,一石激起千層浪,她再做不了鴕鳥。
所有人都愉快。狗仔多了頭條,厲仲謀多了甜蜜的煩惱,童童多了妹妹,歡天喜地,直說爹地沒騙他。吳桐這才知道在厲仲謀住院期間,父子倆通電話,他對兒子允諾一定娶得到她。
童童至今不知父母早已結婚,眼下在他的小心思裡,厲仲謀不愧是superman,連她都搞得定。
吳桐不拆穿,她也有喜事——沒被爸罵到狗血淋頭,值得慶幸。
閒暇的準媽媽生活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得為婚禮傷腦筋。婚紗倒是訂了不少,設計、款式都是最新,空運來卻只能被放到更衣室,等著過季。
新的更衣室,若打開門,便直對臥室,吳桐有時坐在床上看書,總要抬頭瞥幾眼,想著,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穿上?
在她想著是不是該提前制定產後減重計畫時,厲仲謀悄無聲息地靠近,矇住她的眼睛。
吳桐一驚,拉開他的手回頭,厲仲謀已經貼到了她身後:「是你說的,要等到生完寶寶,瘦完身才嫁,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她立場堅決:「我起碼得漂漂亮亮嫁這一次。」
女人對婚禮的執拗男人不懂,厲仲謀不去掃她的興。
女人似有這般天性,張翰可小朋友看著這些華服,別提多眼饞。
頭紗戴在頭上,輕盈地轉好幾個身,小小個子,差點被頭紗絆一跤,這些都不妨礙她的愛不釋手:「桐阿姨,留一件給我吧。」
沒等吳桐答應,童童忙不迭:「好啊好啊!」
童童是所有人中最忙碌的,不僅帶著好朋友來家裡參觀,更以為外公外婆還不知道喜訊,電話撥回去報喜。
孩子歡歡喜喜的,電話裡什麼都可以說,吳桐跟父母聯絡,說話卻要處處陪著小心。
吳父的態度近來已不再那麼強硬,問她什麼時候帶丈夫回家一趟,「他去年來我們家,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你哥還招待他,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
聽語氣,簡直是在懊悔——後知後覺地把女兒賣了。吳桐這邊許久不說話,聽到厲仲謀竟早就拜訪了家裡,有些震驚。
吳父會錯意,以為女兒沉默是因為為難,思忖多時,才不甘不願放低姿態:「你媽已經在取名字了,跟他說,外孫女的名字,必須,必須由我們這邊來定。」
吳桐回過神來,連聲說是。
孩子的取名,厲仲謀都依她的意見,他近來晚出早歸,日日接兒子放學,不出差,不熬夜工作,公司權利下放。股東對此雖頗有微詞,但厲氏股價夠穩,副總也鎮得住,董事會足夠動靜,厲仲謀已然一切不用操心。
吳桐今天出門去上產前瑜伽課,回來已是傍晚,洗了澡,去書房看看,猜厲仲謀可能在那裡學普通話。
啟開門縫,竟聽見熟悉的南京話。
聽見動靜往這邊望,見吳桐進門,厲仲謀停了聲音,示意她過去。
他的目光,沉靜如潭水,卻又熠熠生輝,這樣的厲仲謀,於她,是至始至終的痴迷。
寶寶快八個月,吳桐肚子渾圓,慢騰騰走到他面前。
「你去過我家,怎麼不告訴我?」
「我以為你父母會知道你的下落。」
厲仲謀回答得不痛不癢,吳桐狐疑起來:「你不會,又為難他們了吧?」
見她如此緊張,厲仲謀失笑:「有求於人,放低姿態,厲太,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吳桐明顯鬆一口氣。
厲仲謀不禁挑眉覷她,在她眼裡,難道他就是十足的惡人,永不可逆?
他挑眉的樣子看著凶,她還以為他要生氣,瞳光一縮。
不料,他只是柔柔抱住了她。
她沒有用吹風機,頭髮有點濕,周身泛香,厲仲謀埋進她脖頸邊輕嗅,聲線帶著寧謐,有點不想談,「……你爸爸他……真的很難對付。」
回憶慘痛,厲仲謀就此打住。
一直覺得沒什麼能難倒厲仲謀,原來他的剋星是岳父大人。
吳桐咯咯笑起來,「那你真的有必要好好學學南京話。我爸平時都說普通話,算客氣的,一生起氣來,可就沒那麼好擺平了。」
不知有沒有聽出她的揶揄,他只是贊同地點頭,鼻尖蹭她柔柔的耳珠,「什麼時候換的沐浴乳?這麼香……」
話題一下子跳到這來,吳桐沒顧得上回答,厲仲謀已在她皮膚上細細啄吻開來。
鬧得她有點癢,躲了躲,「那我爸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頓一頓,卻又改口,「有……那就,父債女償。別動。」
被他吻得有點意亂情迷,從脖子一路淪陷到下頜,眼看又要一發不可收拾,她趕緊提醒:「別胡來。你忘記上次了?寶寶它……」
厲仲謀微怔。
這一刻,咬她的心都有了,卻只能默默對著自己咬牙切齒,十分不情願地鬆開手臂。
互相招惹是常事,招惹到了床上,卻只有那一次,厲仲謀自認很小心,姿勢力度都極克制,她貓兒般哼,柔柔地蹭,他沉沉地揉,原本一派安好,彼此小心翼翼享受這美妙,她卻突然腹痛,跪在那裡都有點發抖。胎動有點不尋常,嚇得這對準父母不敢再胡來。
一安靜下來,又什麼狀況都沒有。無奈這女人,一根手指頭都不讓他碰了。
第二天請醫生來,什麼都檢查不出,寶寶沒有異樣,厲仲謀放心之餘,又有點不甘不願……
厲仲謀從那次的糟糕情緒中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攬住她肩,不讓她溜,「再試一次?」
「寶寶不讓你欺負我。」她理直氣壯地拒絕。
如果,這女人看見過她自己被情潮席捲時,那副神智不清的模樣,哪還能這麼振振有詞?
那畫面在他腦中自動回甘一番,「寶寶不懂事,你怎麼也不懂事?我那是在疼你。」
「……」
吳桐無語問蒼天。
他也就逗逗她,不會真的勉強,最後演變到兩人各坐書桌兩端,吳桐教他南京話。
「這個字要捲舌,像這樣……」
她親身示範,紅色的舌尖玫瑰的唇,近在眼前,因為無意,愈加誘人。勾得厲仲謀心浮氣躁起來,為保持冷靜,他起身結束這段教學:「我去童童房間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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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過了。他在做作業。」
「……再去,看一次。」
父母雙雙出現在兒子房間的後果是,童童玩遊戲被逮個正著。
孩子抓著頭髮做懊悔狀,依然沒能逃過——吳桐繳了他的遊戲手柄,「你的作業都做完了?」
「……」
「東西全部沒收,去做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