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惜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覺到身上很冷。
幽海冰原,覆水沉舟。她還在沉沉浮浮,忽然渾身浴血的玉卿衣出現在面前,淒然一笑,就像來自地底的艷鬼,一聲一聲的喚著她的名字。
林若惜卻在那最後一聲刺耳的聲音中,豁然驚醒。睜開眼,卻發現這裡再非別苑,而是個黑暗幽深的環境,與玉卿衣所在的囚牢十分相似。
回憶起來,才記得是司南鳳將她迷倒帶走,難道他居然不尊聖意,將她鎖在了這裡?
林若惜眼皮連跳幾下,方念起玉卿衣已經離自己而去,從那一刻諸事都不能預料,司南鳳的回歸顯然是奪了南宮錦手中掌握之事,而此人一看便野心極大,否則也不會將晏雪驅逐於朝廷之外。
她頹然的坐在地上,看著四周空擋的黑暗。在這裡,彷彿連雙眼都盲了一般,什麼都感知不到。一想起玉卿衣渾身浴血的樣子,她便有一種嚎啕大哭的感覺,可是眼淚怎麼都流不出來,反倒盡數堵在喉間,愈加難受。
玉卿衣。
舉世風華無雙,凡塵能有幾人。
即便瞬間凋謝,也曾努力綻放。
雖然她是自找死路,但是逼死她的人,卻依舊是鳳以林。如果不是鳳以林一定不會放過她,玉卿衣根本不會一意求死。
只是眼下她也自身難保。司南鳳,林若惜有些害怕此人,不知為何。總感覺司南鳳亦會將她弄到生不如死才肯罷休。而她只是一眼,便能看見隱藏在他眸內的恨意。
自己因為什麼讓其如此痛恨。
或者是前朝父皇的孽債,否則任林若惜想破頭也不知道自己何處惹過此人。
正因為如此,她只能將所有的傷心藏了回去,抹乾淨臉上多餘的眼淚,摸索到懷中暗藏的那顆毒藥,心中微安,至少司南鳳沒有施行搜身這種下三濫手段。
她勉力起身,試著運轉了下內力,結果一絲氣力都提不起來。環顧四周,也僅僅能感覺到這不過是個密閉的小房間,除了沒有刑具,也算是個安全的環境。
只是不知道這等安全會延續多久。
就在她默默尋路的時候,耳聽一聲「吱呀」門響,站進來一人,逆光的燭火下,流瀉著紅色的妖嬈。
司南鳳!
單只看見這紅色,便讓她驚的站在原地,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直直竄向後背。這是一種天生的排斥與害怕,自那人持著一盞燭燈走進開始,恍若條綴滿花紋的毒蛇,爬進了房間。
林若惜倉皇的後退兩步。
司南鳳將燭盞放在了地上,暗暗的火苗搖曳著,照出了地面上的暗紋,就與那司南鳳的步伐一般,好似有無數條蛇,隱隱的爬在四周。
林若惜安慰自己,方才定是錯覺。
司南鳳一直抿唇不語,在燭火的印襯下,那張妖艷的臉也變得詭異起來。或者說,原本此人的氣質就詭異異常,而他的面相,稱不上好看,卻又十分耐看。尤其是那雙眼睛,比南宮錦光霽如月的清亮眸子,勾魂的多。
他只是低低一笑,「這位公主,怕是被人寵壞了吧?」
他的聲音,亦是帶著絲絲陰寒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林若惜明白,他定是在說南宮錦,雖然此人待自己時冷時熱,但本質上,卻還是保護的挺好,至少讓皇帝也沒有生出傷害自己的意思。
她知道,此人不會憐惜自己,更不可能照顧自己,當初所謂的手段,在此人眼裡,估計更是低能的可笑。
然則她也不能做省油的燈,哪怕是一時半刻,也要撐上一撐,所以她微笑著抬頭,「林若惜自八歲落水被救,十三歲開始就一直服侍別人,何德何能尚可被寵?」
司南鳳挑眉,「喔?公主的情況其實我十分瞭解。只是沒想到,你便是公主而已。」
林若惜狐疑的看向對方。因為這一句話,總覺著有幾分奇特,並非因為對方說十分瞭解,而是那句「沒想到」。
他可能認識自己?只是地獄門中除了洛景寒是由南宮錦扮的,難道還有其他人,也是來自朝廷這方?
眼皮又是輕微一跳,林若惜知道有一個答案在呼之欲出。
「你才是木長雪!」
只有這個原本應是門主,卻因為蕭子涼的意外出現,錯手輸給了蕭子涼,慘然離開地獄門,自此後消失不見的木堂堂主木長雪,才能這般說;因為只有他會與當時的洛景寒裡應外合,攪亂地獄門。當然,也只有這個原因,才會讓這個人眼中,會對她諸多仇恨。
司南鳳涼涼的回答:「我原本也就不叫木長雪,更從來沒做過木長雪。別與我提這個名字。」
林若惜頓時知曉,自己終於要倒霉了,而且會倒大霉!
「你想如何?」這時的自己,週身已經被那陣迷煙弄的毫無力氣,恐怕除了一顆毒藥可以了結自己,就是被對方了結兩條路可以走。
司南鳳露出個非常妖冶的笑容,輕輕伸出手指,只那麼一點,就讓林若惜渾身不能動彈,而她聽著地上窸窣的聲音越來越近,便曉得方才根本不是錯覺,聽著那人的紅唇之中吐出的森嚴話語,頓時冷到極點。
「當年他逼我離去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我會將他的妻兒全部弄死?」
林若惜這才想起,司南鳳是當朝第一醫師,是一個毒醫。自己懷沒懷上孩子的事情,怎麼能夠瞞得住他。但是他居然一語斷定此人是蕭子涼,才是最可怕的。哪怕是南宮錦或許都在懷疑,蕭子涼能否有子嗣,可是司南鳳卻毫不猶豫的說出此話,讓她脊樑骨都跟著冒出了寒氣。
見林若惜那張楚楚可憐的面上,儘是張皇,顯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司南鳳微笑,「你可曉得,我根本不需自己弄死你。自從我與皇上說了,你已有身孕,就連皇上都不會保你。」
林若惜明白,若是自己懷的是他人的孩子,鳳以林根本不會再與自己周旋,因為她連一丁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還會埋下後世隱患。作為鳳以林,他自會計較得失,一個林若惜與一個會帶來麻煩的大元子嗣,他不會再對她起半點憐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