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線索

故事的離奇程度超過了想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賣部,貨架上的東西竟然會自我複製。貨架下的土中,甚至還挖出了一塊古怪的石龜。

我聽到這兒,腦袋已經混亂到了極點。紅發的外國友人雪珂小姐顯然不比我好受多少,她用手摀住頭,信息湧入太多,搞得她難以接受。

「最後呢,為什麼老先生,您說盧憲英最後一次見吳老頭?」我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問。

老者聳了聳肩版,飲了口茶,悠悠閒閒地道:「因為吳老頭第二天就死了。」

「第二天,死了?」我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是他鄰居,我清楚得很。」老者有些奇怪地望著我,「他死之後,有個富商找到了吳老頭的家人,出大價錢買那隻石龜。而且對吳老頭的葬禮,提出了許多的怪異要求。看在錢的份上,他們家那群不孝子全都答應了。甚至為了一大筆錢,還鬧得家庭不寧,兄弟翻了臉。唉,這個不提也罷。」

我皺著眉頭:「吳老頭的零食店,是一個月前出現的異狀。他從異狀發生到挖出石龜,一共用了十多天,也就是說,他死於二十多天前。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我無法控制地接連說著「不可能」。自己的疑惑,倒是令身旁的老者不開心了,他撇撇嘴,哼了一聲:「怪小子,我好心好意跟你擺龍門陣,你咋還質疑我咧?」

雪珂見老人家不爽,連忙賠禮道歉。她用力扯我,我這才回過神,苦笑連連:「不好意思。老先生您的故事太稀奇了,我都聽迷了進去。對了,對了。既然吳老頭把這件事當個寶,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在附近可不算稀奇。」老者接受了道歉,又樂呵起來,「盧憲英本來就是個大嘴巴,憋不住話。一回家就忍不住跟自己的婆娘說了。他婆娘更是八卦,一傳十,十傳百。坊間流傳,那個吳老頭就是被盧憲英的大嘴巴給氣死的。」

老者說到這兒,語氣頓了頓:「不過啊,我覺得那石龜邪門。那些貨架上複製出來的貨,那裡是簡單的貨啊,飛來橫財有時候是催命符。估摸著,那個不停複製商品的貨架,根本就是用他身上的骨肉複製出來得,是買命錢咧。」

「買命錢!」這三個字如同狗皮膏藥一般,貼在了我的大腦皮層,怎麼都甩不掉。我恍恍惚惚,也不知道是怎麼離開老茶館的。

倒塌的零食店外,仍舊有警察在忙碌著。店舖倒塌時,屋裡屋外也幸好空無一人,所以倒是沒人受傷。警方拉好了隔離帶後,讓質檢隊挨家挨戶檢查附近排屋有沒有變成危房的可能。畢竟那家零食店,倒塌的模樣實在太詭異了。

二層樓高的混凝土結構,怎麼說壓扁就壓扁了。而且扁的完全不符合物質守恆定律。

同樣不符合物質守恆的,是零食店故事裡,不停自我複製的商品。不,物質守恆是基本的物理原則。或許埋在地下的石龜是真有問題。而就是它的緣故,使得中間貨架上的貨物,抽取了某種等價交換的物質,造成了不停複製的現象。

可,吳老頭怎麼可能在二十多天前,就已經死了?

這是我最無法想通的事情。

坐回車中,我和雪珂面面相覷。

「那個故事,你相信多少?」紅發荷蘭小妞問我。

我揉了揉手指:「我覺得都是真的,那老先生沒有理由騙我倆。」

「可如果吳老頭的鄰居講的真的是真話,事情,就有些不好解釋了。」雪珂面露恐懼,「我們現在手上的證據可以證明,十天前李薇踩在那家已經沒有老闆的零食店買過東西,吳老頭偷偷塞了五萬塊給她當做買命錢。但是,但是,吳老頭明明在這之前便已經死了。一個死人,怎麼可能賣東西給別人?一家沒有老闆的店,怎麼可能突然開門營業?」

雪珂渾身一陣發冷:「難道,是在鬧鬼?」

「世上沒有鬼。」我搖頭,「裡邊肯定有些線索,我們忽略掉了。」

「什麼線索?」紅發小妞連聲問。

我腦子很亂。吳老頭陰魂不散地在我的記憶裡,出現了好幾次。昨天從牆上小孔裡看到的四合院內的葬禮,居然是二十多天前出現的一幕。為什麼只是透過牆壁上一個極為普通的孔,救恩那個跨越時間和空間,讓我看到早已逝去的某一個時間節點呢?

是不是意味著,那個小孔,或許也和鬼頭錢有關?

以此類推,零食店中那個古怪的石龜,是不是也和鬼頭錢脫不了關係?但是兩者根本就不是同一類事物,到底又有哪門子的聯繫呢?現在死掉的吳老頭,十天後又特意為了李薇開門營業,賣零食給那個可憐的小女孩,拿五萬塊錢買了她的命。

一個死人,不可能活過來。鬼,根本不存在。一定是有我還不清楚的地方。只要找到了那個遺落的線索,一切都能夠解釋清楚。

我咬著嘴唇,無論如何都覺得想不通。再繼續調查下去,說不定走進去了仍舊只是死胡同罷了。於是我掏出了手機。

「雪丫頭,想不想見證奇蹟?」我在手機的App裡搜索了一陣子,最後點開了一個程序。

「奇蹟?」雪珂愣了愣,「什麼奇蹟?」

「其實一直以來,都有一個神秘的傢伙貫穿著耳城無數怪異事件。說不定他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還記得今天早晨零食店突然出現異狀,對吧,我們險些死掉!」我在程序裡輸入了一串密碼。

「挺驚魂的。那是我為數不多,最接近死亡的經歷。」一想到早晨的事情,雪珂就感覺心驚肉跳。實在是那股恐怖的負壓太可怕了,彷彿靈魂都會被負壓抽離。

「我曾說那個零食店是個陷阱。但那陷阱明顯不是為我們這兩個小蝦米準備的。我懷疑一個神秘的年輕人與此有關。」我露出了陰謀的笑,「那個年輕人古怪得很。不過他絕對沒有想到,一不小心做好事救了我倆,卻被我在昏迷前貼上了小型跟蹤儀器。」

App內,一個地圖程序跳了出來。地圖中央,耳城一個樓內,不停地跳躍著紅色的點。

頓時,我笑得更開心了。

哼哼,任你怎麼狡猾,還是被窩逮住了尾巴。救命恩人先生!

開車沿著追蹤儀器發出的信號,我們順著耳城的各條小路一直穿梭不停。總的來說,書呆子都是些無趣的人。特別是雪珂這類呆美人,跟她坐同一輛車十分的沉悶。就連平時跟柯凡森老師學習時經常會有的拌嘴,也因為最近一連串怪異事件,而缺少了氣力。

背上詭異的人臉詛咒在加重。整個耳城發生的怪事,讓我感覺一切都混亂到沒有頭緒。如同亂麻般的線索被人用剪刀剪成了一段一段的,本以為理清時,卻發現又陷入了另一個怪圈裡,循環反覆。

所以尋找到那個人,顯得尤為重要。

追蹤儀信號停留的地方哪個,很隱蔽,應該是城郊一個廢棄的破工廠。龐大的工廠已經倒閉多時,陽光被高高的鋼製天花板遮蓋住,只剩下了黑暗。

我輕輕「噓」了一聲,示意雪珂小心跟在自己後邊。工廠裡光線極為糟糕,我不敢打開手機電筒,怕打草驚蛇。只得就那麼壓低背,偷偷地穿梭在各種鋼鐵預製件的縫隙之間。

找到了一個隱蔽的位置,暗中瞅了手機裡的追蹤地圖幾眼。公司的信標在正面不遠處安靜地跳躍著。四周的死寂如同恬靜的翻書女孩,誰都不清楚,它會在哪時哪刻變臉。

我稍微觀察了地勢,之後更加小心了。越是朝裡邊走,背上的鬼臉越是熱得厲害。這是令人欣喜的預兆,至少這證明我們的目標沒有錯。藏在這兒的傢伙絕對和整件事有聯繫!

當我倆來到信標表示的位置前,居然在隱蔽的樓梯空間中下方找到了狗窩一般的藏身所。飲料瓶以及隨處可見的外賣食物包裝扔得到處都是,幾塊破木板上堆了一些泡沫,就是一張床了。

本來是個極為寒酸的住所,可當我的視線意外接觸到床的支撐物時,整個人都震驚起來。靠!居然是錢!木板下密密麻麻地對了數不清的現金,就那麼隨意地堆積著,隨意的彷彿那些全是廢紙。

我嚥了一下口水,數量這種東西很可怕。一張錢感覺不出什麼,但是一扎、一堆,一大堆出現在眼前形成了規模,就會讓人不由得失神失態。

顯然,我倆都是俗人。就在失態的一瞬間,一根鋼釺狠狠地從背後咋了過來。我遇到過那麼多危險,雖然身手笨拙,但還是順利地踹開雪珂,自己也成功躲開了攻擊。

發動攻擊的傢伙顯然對攻擊別人也很生疏,他見我倆躲過之後,自己反而先慌了神,連忙朝相反的防線拔腿就逃!

攻擊者由著我熟悉的背影,他跑得很快,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要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哪裡願意再放他離開,掏出楊俊飛偵探社配備的手槍,也不瞄準,朝著那背影就是一槍。

技校的槍擊聲在偌大的空間裡顯得微不足道,但逃跑的傢伙到底是有多膽小?他居然被那完全不清楚偏離目標多遠的子彈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舉起手,別動!」我樂了,找了根電線跑過去,將他牢牢地捆了個掩飾。

年輕人大約二十多歲,一臉的苦大仇深。他用怯弱焦急的眼神瞅著我,不滿地咒罵著:「該死,今天早晨我才救過你們,沒想到你倆居然給我下絆子。什麼人啊,媽的恩將仇報。果然爺爺說的都是對的,千萬不要做好人好事。」

「屁話多。那家零食店的陷阱,分明是給你設的。我倆才是慘,險些做了你的替死鬼。」我也罵起來。

年輕人頓時住了嘴,顯然理虧。

「客氣話我也懶得說了。」我喘著粗氣,用手槍在他臉周圍比劃了幾下,「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貨的眼珠子一直順著我的槍口移動:「兄弟,小心走火!」

我呵呵兩聲:「你不認識我?那麼,兄弟,有沒有覺得我眼熟?機場見過的。」

他瞅了我兩眼,之後繼續瞅我的槍:「既然都是熟人,咱們也有點熟人的樣子。把槍收起來好不?」

「救命恩人先生,尊姓大名?」我問。

雪珂被我倆各說各的,完全沒方向的對話給弄煩了。翻了翻白雲,居然直截了當地在旁邊脫起了上衣。

那年輕人摸不著頭腦地看著脫衣服,衝我道:「你女人腦袋有問題啊。外國妞真有意思,見人就脫,果然和電視裡演的一樣開放。」

「開放你個頭。」雪珂露出了自己雪白窈窕的背,「給我看清楚。」

看稀奇的年輕人本來還樂呵呵的,但當看到曲線優美的背部出現了鬼臉詛咒後,他整個人再也笑不出來。瞪大眼,渾身抖個不停。

「鬼臉咒!」驚訝的語氣背後,是恐懼。

我眼睛一亮,拽著他:「你果然知道些什麼。」

「你家女人是怎麼被詛咒的?我沒聽說耳城這小地方有外國妞啊。」他嘆著氣,「詛咒都長這麼大了,快沒救了。」

「這也算大。」我不無得意地掀開了t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比什麼,一張碩大無比的鬼臉頓時出現在了背部皮膚上,駭人得很。那雙反射著青銅光澤的眼,已經睜開了一大半。吊死鬼似的眼珠子,也露出了一半,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那神秘年輕人「媽呀」一聲,嚇得癱軟了:「怎麼可能有如此大的鬼臉,真虧你現在還活著!不,不對,不如說都被詛咒撐著模樣了,你都沒死。簡直是難以置信,你還是人類嗎?」

我狠狠看著他:「好了,大家已經自我介紹過了,都熟悉了。你也該介紹一下你自己了吧。鬼頭錢,還有那鬼臉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掏出手機,將鬼頭錢和鬼臉符的照片調出來,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用槍比劃人家,這叫哪門子的自我介紹?真客氣!」他撇撇嘴,但顯然,當他視線接觸到那些照片時,渾身都抖了幾下。

我眼睛又是一亮,對雪珂吩咐:「把前因後果簡單給他說明。」

「他可靠嗎?」雪珂反問。

我苦笑:「我倆沒時間了。這傢伙看起來雖然確實不可靠,但是,顯然也有人想要他的命。」

年輕人聽到這兒,臉驚恐地抽了抽。

雪珂沒再反對,真的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從希臘沃爾德的古堡說起,將事情精簡到了哲學的程度。不過這貨還是聽懂了,聽完後,他久久沒有反應,顯然是驚得不輕。

「我靠,老子居然還差點搞出了國際新聞。」憋了半天,他眼淚汪汪地憋出了感動。

「所以,我們已經開誠布公了。老子總之耐心不好。」我重新用槍在他眼前比劃,「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你是誰,發生在耳城的事情,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否則,我倆死之前,會拉你一起下地獄。」

膽小如鼠的年輕人低下腦袋,最終不知是不是懾於槍械的威脅,決定向我們說實話:「好吧好吧,總之我已經知道你不是那傢伙的同夥了。唉,該怎麼講呢。這件事,恐怕要從我還處於請從年齡,清純如水的五年前……開始說吧!」

神秘年輕人的名字叫張俒。

事情,確實要從五年前說起。

那一年,他和爺爺的車隊,接到了一筆詭異的大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