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眼前一黑,那封休書從手間滑落,辛雨澤顧不得男女之嫌,一把把她接住,三步並兩步的往床上送。
周成貴忙倒了冷茶,遞給辛雨澤,才轉身去拾了那封休書,掃了幾眼,一雙眼瞪得澄圓,「赫子佩,這個畜生,他在哪兒?我找他去。」
辛雨澤正扶著千喜,給她灌茶水,轉頭對周成貴道:「大哥,冷靜些,這事怪不得三弟。」
周成貴,肚子裡一把火燒得頭頂都昏,一時間又不知要去哪兒尋赫子佩,來屋裡來回逛蕩,「千喜懷著身孕,在大牢裡見他跟千喜還恩恩愛愛的,案子一審,就要娶那個吳小姐了,他這可變得比六月的天還快。這等忘恩負義,貪生怕死之輩,你還叫他三弟?等我尋他去,一把斧子劈了他。」
辛雨澤掐了掐千喜人中,又給她灌了兩口冷茶,千喜才幽幽的醒了,木訥的看了看辛雨澤,又看了看周成貴,過了好一會兒才透出口氣,「那休書是真的嗎?」
周成貴奔到床邊,「千喜,你先別難過,等我尋到那小子,讓他跪在你面前,讓你打。」
「大哥,你先冷靜冷靜。」辛雨澤拿了枕頭塞在千喜背後,讓他靠著,站起身立在床前,「這事怪不得子佩。」
周成貴又要發火,被辛雨澤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千喜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將身子坐直,「辛二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啥休書,他自己不拿來給我,要你轉給我。」
周成貴剛才看到休書就發了火,沒往深裡想,這時一聽,也覺得蹊蹺,把休書遞了過來,「千喜,那字,是子佩寫的嗎?」
千喜瞟了眼,心裡絞痛,「是他的字。」
周成貴仍不死心,「你真看了,會不會是別人仿著他的字的,那個吳小姐心眼煞多,該不會請的人來寫,設計圈你。」
千喜搖了搖頭,「他寫喜字,愛把下面的『口』寫成連筆,別人仿他的,哪能把他這麼個習慣也仿得一模一樣。」
周成貴咬了咬牙,轉頭看辛雨澤,「這休書怎麼是你拿來?」
辛雨澤歎了口氣,「這休書經了幾道手了,才到我這兒。」
周成貴越聽越迷糊,「到底怎麼回事,你一口氣說了。」
辛雨澤看了看千喜,兩眼含著淚,始終沒掉出來,更讓人心疼,先不答應周成貴,反問千喜,「三弟有沒有跟你提過,他另有身份的事?」
千喜眼皮一跳,跟她心裡那道陰影重合了,「他說他親爹姓薛,多的就沒說了。」
辛雨澤心裡有譜了,赫子佩是不想千喜捲進來,「弟妹,這事你也別怪三弟,他也是身不由己,當然絕不是貪生怕死。
這麼說吧,他是皇家的人,而吳家的親是皇家訂下的,他也是迫不得已,民家鬥不過皇家,你懂的意思嗎?」
周成貴見是涉及皇家,也沒了氣焰,「三弟從小在太和鎮長大,怎麼是皇家的人了?二弟,你是不是聽岔了?」
辛雨澤歎了口氣,「岔不了,這是太平公主交給我舅舅的,舅舅讓我轉給千喜。弟妹,你就把他忘了吧,明兒,我和大哥送你回去。」
千喜垂著眼瞼,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臉,笑了笑,那笑落在辛雨澤和周成貴眼裡,心裡堵得難受,「謝謝辛二哥的好意,我不回去了。」翻身下床,往門口走。
辛雨澤愣了愣,追在後面,「不回去了?你……該不會……」
千喜停下來,輕咳了一聲,「辛二哥別誤會,我不會看不開,尋短見,我只是想回房休息一會兒。」
辛雨澤和周成貴這時哪敢放她一個人離開,周成貴有追著問,「你不回去,留在這京裡做什麼?要不我們馬上動身?這就回太和鎮。」
千喜見他們不肯放她,只得重新轉了回來,「大哥,二哥,我不會有事,他要休我,就親自把休書交到我手裡,他在京城,我就在這京城等。」她向窗外望了望,要親眼看見他娶那個吳小姐,他才肯信。
「你這……」辛雨澤皺了皺眉,「他見不了你,你擰不過皇家。千喜千萬別任性,隨我們回去。」
千喜到桌邊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慢慢的喝了兩口,「辛二哥放心,我懂什麼叫雞蛋碰石頭,那樣的傻事,我不會做,我是只要親眼看著,他是不是當真這麼沒心沒肝的。」
既然赫子佩瞞著她,辛雨澤也不能給她多說,拉了根凳子,在她對面坐下,「那你告訴我,你不回去,在這京裡做什麼?你爹娘不知會在家怎麼擔心你呢。」
千喜垂下了眼瞼,長長的睫毛顫了兩顫,「我想好了,子佩的事,先不告訴我爹娘,就說他沒事了,他一時半會兒回不去,我也跟著他不回去了,把衣坊搬到這京裡來。」
周成貴嚇了一跳,「你要在這京裡開衣坊?」
千喜點了點頭,「我不親眼看著,我死了也不甘心。」
「這可開不得玩笑。」一個女人家,人生地不熟的在這京裡做買賣,周成貴怎麼現都覺得不妥當。
辛雨澤默了這一會兒,突然道:「我看成。」
「啥?」周成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成?」
辛雨澤點了點頭,「我看成。」又轉頭對千喜道:「你看要搬什麼,或者要找什麼人,你儘管說出來,我和大哥幫你辦了。」
千喜忙起身謝過辛雨澤,「的確得大哥,二哥幫忙。我先回房,把清單開出來,順便給爹娘寫封信。」
「成,那我們就在這兒等你。」辛雨澤見她兩眼水霧濛濛,現在這份鎮定也不像是想不開的人故意裝出來的淡定,起身送她到門口,看著她進了隔壁房門,也不關門,以便隨時聽到對面的動靜,才看向欲言又止的周成貴。
周成貴到門口朝著千喜住的客房門望了望,沒啥異常的動靜,才壓低了聲音問辛雨澤,「你就不怕她一個出啥事?」
辛雨澤坐回桌邊,「我看不會,她對三弟沒死心,只要存著心,就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