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這等熱湯向來只接男客,堯姝亭也是生平頭一次來,自然滿是好奇,趁著堯夫人換了衣裳的功夫,她先自換了泡湯的裙衣,去了一旁的休憩室裡一探究竟。

  這休憩室裡倒也乾淨,只有一張休憩用的軟塌,只是軟塌上還垂掛著大小不一的玉環,旁邊還有幾根繩索。

  堯姝亭看不懂這些圓環的作用,便轉頭問換好了衣服也跟著進來的堯夫人。

  跟著堯夫人進來的玉珠抬眼一看,稍微愣神下,臉面登時紅了幾分。

  蕭家供應皇族玉品由來已久。這些玉物尊貴自不必言,有些私物的隱秘更是不可言。

  這些吊著的玉環也在蕭家珍藏的秘本裡,若是玉珠沒有記錯的話名曰「如意飛仙子」,這些玉環乃是懸吊著手肘臂彎,還有腳踝的。

  再用繩索調節不同玉環的位置高低,可真是讓懸掛之人狀如飛仙漫遊一般。只是玉珠隱約記得,那些孤本裡記載的仙子們似乎是少了些衣衫弊體,呈現出來的姿態也是羞臊得讓人看了直燒沒了臉皮,這其中的趣味便需要懂行的自行調節玉環位置,鑽研出幾許無窮之樂了……

  看來這些湯店店主們匆匆改弦更張,卻還是百密一疏,忘記卸下這些個邪物。

  也難怪這些京中子弟們對於這些個湯池流連忘返樂不思蜀,除了那些軍眷之外,其間的趣味還真是帶著前朝皇室的奢靡呢!

  堯夫人雖然身在世家看盡人間浮華,可是她一個正經的世家主母,有哪裡見過這種色國聖手才琢磨得出來的荒淫?不過她也不願露短,便含笑問身後的玉珠:「六小姐乃雕玉的行家,可知這些玉品的用途?」

  玉環微微低頭道:「身在西北窮鄉,哪裡見過京城裡金貴的?玉珠也不大知,可看著這樣子,大約是懸掛濕帕巾布之用的吧……」

  堯姝亭覺得有理,於是便叫自己的侍女們將從堯府裡帶來的巾帕懸掛在玉環上,以待過會沐浴後只用。

  一時間,休憩室裡巾帕半懸,長短不一,倒是真有了幾分飄搖仙逸的氣息。

  雖然忘記卸下了仙子飛環,可是招待女客們的熱湯卻準備得及其貼心。一入湯池便可嗅聞到一股涼瓜香氣,那是因為熱湯裡兌放了搾取的涼瓜汁,而一旁的小桶裡還分別盛裝著米湯和羊乳,供女客們依據喜好,潤澤皮膚之用。

  既然入了湯池,解了衣衫,便不分長幼尊卑。堯夫人叫女兒與玉珠和她同泡一處大池,不時有侍女用木勺舀著米湯和羊乳兌入池中,為她們按摩著頸肩。堯姝亭在霧氣瀰漫中好奇地看著玉珠,她向來知道這位袁夫子天生貌美,可沒想到這身上的肌膚也是如雪瑩白,寸寸軟膩,竟沒有半點瑕疵,可美中不足的是許是肌膚香軟太過招惹蚊蟲,只見脖頸以下到胸部的地方都是紅斑點點,只是再往下都沒入了奶白色的湯水中,無法窺見,但想來怕是無法倖免。

  於是,開口言道:「玉珠姑娘,若是蚊蟲叮咬得辛苦,我這裡有宮中御製的薄荷藥膏,只需塗抹片刻,便可停癢消腫,不知玉珠姑娘可有心一試?」

  玉珠先是被說得一愣,待低頭時,頓時有些臉漲,她這幾日疲累極了,精力也不是很充沛,竟沒有留意到那可惡的男人竟然留下這這麼多的吻痕……

  在一旁的堯夫人雖然不懂玉環,但是對那叮咬玉珠的大『蚊蟲』是何人卻心中有數,當下也不願女兒繼續說下去,便打斷說道:「不知玉珠姑娘可要飲些果茶?」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休息室外傳來一陣女子的輕笑:「哪個這般敢想,竟用這個來懸掛巾帕?」一旁適應的侍女連忙高昇喊道:「是何人在說話?」

  那女子輕笑道:「石家四鳳冒昧打擾堯夫人的清淨了。」堯夫人一聽,對身旁的侍女道:「請冠雅夫人進來一敘。」

  不多時,從門口的屏風後就轉來一個同樣身穿浴裙的女子,在侍女的環簇下走了進來。只見那女子因為要泡浴的緣故,頭上的發釵已然盡數取下,可看到髮型是當下流行的高砌雲鬢,可以想見帶滿扶搖金釵時的浮誇。手腕套著兩隻玉鐲,兩相碰撞,叮噹作響。腳上也傳來一陣腳嶺的叮鈴聲,原來是因為腳上帶著一串瑪瑙鑲嵌著金玲的腳鏈,在女子輕輕的搖擺間發出陣陣的輕響。這女子其實說身上洋溢著的是世家女的高貴之氣,不如說是一種說不出的成熟嫵媚風情。

  堯夫人微微笑道:「真是可巧,竟在這裡遇見。只是我的池裡人多,略顯擁擠太滿,冠雅夫人若不嫌棄,不妨到旁邊池中泡著說話。」

  冠雅夫人笑著謝過堯夫人後,便去了與她們相鄰的另一處小池,手臂搭著池沿,與相鄰池畔的堯夫人閒談。

  原來這位冠雅夫人乃是石家的小姐,與那被砍了頭的嫡孫乃是同輩的堂兄妹。她因排行老四,在家中閨名四鳳,無論是操琴而歌,還是隨樂起舞,皆是京城裡有名的出挑。當年在石家的家宴上,她的一曲「破陣霓裳」真是艷驚四座。

  後來她嫁入了白家,算是白水流的堂嫂。但她嫁的丈夫貪圖酒色,在京中名妓的床榻上中了風,從此癱瘓在床,是以她便形同守了活寡一般。聖上御賜她「冠雅」名號,只是她名為冠雅,實則與雅字無甚緣分。出入於京城各種茶宴與酒席之間,結交的男人無數,頗有些交際的圓滑手段。

  她婚後結交的男子到底不如婚前做姑娘時結交的那一位,當年據說她與堯太尉情緣甚深,真是差了一點點變成了堯家的二媳婦。

  若是平日,堯夫人倒是能與冠雅夫人閒聊一會,只是此時正是堯石兩家微妙關頭,她主動前來拜見便有些耐人尋味了。不過這位冠雅夫人卻並不急於吐露來意,只是問堯小姐何時與她的小叔子白水流完婚。

  堯夫人不急不緩地道:「」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一朝嫁出去,以後在府宅中就寂寞了,倒也不急於讓她過門,能留在府中多陪陪我也好。」

  冠雅夫人與堯夫人閒談幾句後,又是與堯小姐寒暄兩句,然後便微笑著轉向了一旁默默飲著茶的玉珠,道:「這位小姐卻是堯府的哪一位,卻是有些面生?」

  玉珠低頭道:「奴家不過是堯小姐的玉石夫子,並非堯家的貴客千金,夫人您看著眼生也不奇怪。」

  方才因為堯小姐的無心言語,玉珠便拿了巾帕圍在自己的身前指望著遮擋一二,只是那巾帕一時間被水汽打濕,到底是掩不住胸前的點點紅斑。冠雅夫人瞟了一眼她胸前,心領神會地一笑道:「既然能在堯府做夫子,想必授課極是細心,深得堯府的歡喜吧?」

  玉珠自然懂她的曖昧笑意是為何,聽這女子方才的言語,似乎是知道那玉環的真正用途,是個見多識廣的,只是不知這位夫人一路漫步目的的暢談,是真的來消磨時間的麼?她是什麼來頭?

  只是堯夫人只是微笑相談,有問必答,卻從不接任何的話茬。冠雅夫人談了一陣,見堯夫人不接話茬,到底是表露了來意。原來這幾日石家在朝堂之上甚是煎熬,京郊百姓眷寫千人書,痛斥石家侵佔私田的惡行,一時間石家來不及羞惱嫡孫被砍頭示眾的羞辱,紛紛猜疑著這莫不是堯太尉當年滅掉袁家的路數,於是倒是緩了在聖上面前狠參太尉一本的心思,只想旁敲側擊打聽一下太尉的心思。思來想去,便想到了這位長袖善舞的冠雅夫人,讓她先尋了堯夫人的門路,藉著昔日舊情,探尋一下太尉的心意。